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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

失明的尊長彎唇一笑,蒼白的麵孔平添幾分舊日的明%e5%aa%9a颯爽。

她依舊保持著並攏食指中指的姿勢,將左右手的指尖相觸在一起,而後朝兩邊緩緩退開。

一張兩寸見長的符篆浮現在兩指中央,便被葉棠取下,封入了許嬌河的右手掌心。

細碎金光如蜿蜒的溪水沿著掌紋的曲線快速遊走,待到徹底填充完畢,又轉眼消失不見。

許嬌河好奇地對比著兩隻手掌有何不同,但聽葉棠道:“我困頓在此許久,第一次見兒媳也沒什麼好禮相贈,這是我曾經馴化的魂靈剝離出的一抹意識結成的符篆,關鍵時刻可以召喚出來保護你們。”

“符篆共有三次使用機會,每次出現,都能維持一炷香的時間。”

“我坐困於這媧皇像中,非魂歸天地不得出,接下來的路,也隻能靠你們自己了。”

第29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二十九天

留給三人敘話的時間不多, 葉棠在交代完要緊的事情後,就催促著兩人快些離開。

許嬌河推己及人,思考著倘若自己某天忽然見到難產早逝的親娘, 會是怎樣的心情。

或許會激動落淚, 或許會百感交集,或許會感到陌生。

但不管哪一樣設想, 都不會如同眼前的紀若曇般鎮定自若。

她看著青年鄭重叩首, 告彆麵露濃重不舍的母親, 又用一種靜穆異常的語氣對她說道:“請母親暫且回避, 我有幾句話囑咐嬌河, 說完就走。”

他們一前一後離開鴻蒙金光陣, 行到稍遠的一處,紀若曇停下腳步,轉過身體來麵對許嬌河。

將近半個月不見,卻恍然如同隔世。

許嬌河抬眼與他對視, 千萬念頭沉甸甸負擔在心口。

這些念頭裡多半都與心虛有關。

譬如紀若曇死了沒幾天, 她就謀算著對方的家產。

譬如自己撒謊裝哭,在外人麵前扮演與夫君情真意切的小寡婦。

這些念頭讓她忍不住討好地上前握住紀若曇的衣袖,小狗環繞主人似地來回踱步看了看, 又挑了些要緊的話語, 連珠炮似地表達自己對於紀若曇真切的關懷:“夫君, 你這些天到底去了哪裡?”

“你沒死真的是太好了!”

“我就知道憑借夫君神通廣大、半步成聖的威能, 絕不會被區區雷劫打倒!”

紀若曇眉峰舒展, 瞳孔無波, 沒有對許嬌河的行為作出任何表示。

許嬌河見狀, 又膽大包天地探出手指,試圖觸碰對方清雋的麵孔, 來借此確定他真的活了過來。

隻是手伸到一半,被紀若曇牢牢捏住,繼而也定住了她前後打轉、停不下來的身體。

紀若曇抓著她的手不放:“許嬌河,我有事要交代你。”

青年沒有肉身,靈體雖有實質,卻不具備常人的體溫。

許嬌河被他的手掌包圍,隻覺跌進了一片觸?感極佳的冷玉之中。

她噘著嘴道:“我這麼關心夫君,夫君怎麼也不問問我最近過得怎麼樣……”

“今天所有發生在媧皇像內的事情,你不可同任何人提起。”

紀若曇看著許嬌河清亮的眼睛,一如既往地跳過了所有許嬌河想知道,他卻認為不重要的話題。

……好吧,似乎死了一次重新活過來也沒有一點改變。

許嬌河心裡嘟囔著,口頭上又低眉順眼應了聲好,她垂落的餘光瞧見紀若曇空閒的右手蘊著一片朦朧的青光,再次按捺不住好奇問道:“夫君,你的法術都恢複了嗎?”

紀若曇沒有說話,趁著許嬌河不備,反手將青光覆蓋在她光潔的額頭之上。

仿佛有什麼東西被剝離出去,又有什麼東西被填充進去。

……

待許嬌河漆黑一片的視線再度映進光彩,她的意識已然在媧皇像之外。

身體的觸?感還不曾形成,耳畔隻充斥著遊聞羽同葉流裳的對峙:“請問葉尊主,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我師母才磕了一個頭,整個人會被吸進媧皇像裡不見蹤影?”

“觀渺君倒也不必如此急衝衝地質問本尊,這種事情百年來也是第一次發生,你倒不如想想,會不會是你那位什麼都不懂的凡人師母觸犯了什麼禁忌,才會變成如今的樣子。”

“事情發生在如夢世的地界,葉尊主難道想把責任都推諉給雲銜宗?”

“本尊並不是這個……”

“師母!”

她在一團金光的包圍中,重新回歸跪倒在蒲團上,即將叩拜下去的模樣。

隻是身子輕飄飄的,雙掌合攏的姿勢一歪,整個人差點扭坐在地上。

一雙手及時伸了過來,卡在許嬌河的手肘下方,將她扶了起來。

她側過臉,對上遊聞羽關切的目光,再往上遊移一點,則是幾步外明澹欲言又止的神情。

許嬌河被攙扶著在旁邊的紅木椅上坐下,那頭葉流裳的詢問迫不及待傳來:“嬌河君,既然你出來了 ,煩請和我們說說,媧皇像內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

發生了什麼情況?

順著葉流裳的問題去思考,許嬌河隻捕捉到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

有葉棠不停地問她是不是月來,還有自己捏著嗓子裝出端莊兒媳的模樣,向對方請安。

至於更多的,許嬌河努力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她遲鈍地轉了轉眼珠,用充滿不確定的口%e5%90%bb說道:“我進去就昏迷了好久,醒過來感覺整個人都要被要被撞散了……接著遇到了婆、夫君的母親懸靈老祖,她反複問我是不是一個叫做月來的人。”

“月來”二字從她的口中傳出,明澹和葉流裳的目光瞬間發生了變化。

許嬌河卻一無所知,繼續慢吞吞地說:“我當時想著,雖然我不曉得月來是誰,但是懸靈老祖問話,作為後輩不回應到底失了禮數,所以就、就同她老人家講,我是無衍道君紀若曇的道侶。”

“誰知她聽我自報身份,忽然和善起來,還把我叫過去,問了我一些關於夫君的事情。”

瘋癲許久的老尊主,竟然還會變得和善?

葉流裳感覺匪夷所思之餘,又一下子抓住了內容的關鍵,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問道:“那嬌河君可有告訴老尊主無衍道君的死訊?”

這般直白的質問本是禁忌,房內的氣氛冷了下來。

許嬌河咬著下唇,那蒙著一層薄霧的眼珠也不轉了,隻說:“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如何會不清楚?從你進去媧皇像到出來,一共才過去了多少時辰,就算嬌河君記性不好,也不至於不好到這種地步。”葉流裳不肯放過她,話語中透出鮮明的咄咄逼人。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那道金光把我弄得好難受,現在腦袋還是疼的。”

也不知是真的痛,還是因為旁的什麼,許嬌河的尾音中少了幾分慣常的頤指氣使,她略帶結巴的自我辯白,配合著底氣不足的怯怯眼神,天然勾起一段我見猶憐的意味。

葉流裳還要再問,靜默在旁的明澹開口道:“嬌河君是凡人之軀,自然受不住媧皇像照出的金光神力,若是葉尊主真的想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不妨等她稍作歇息之後再細細問詢。”

對方卻表現出固執的強硬,斷然道:“不行!”

“明宗主難道忘了嗎,如夢世馬上就要出借媧皇像給雲銜宗,以作加固欲海封印的作用,這個節骨眼上,沒有老尊主的命令,我無法進去內部查看,嬌河君的回答又支支吾吾不甚清楚。”

“萬一出了什麼變故,到時候加固不成,反倒引得欲海的妖魔傾巢而出,這些責任又該誰負?”

葉流裳雖天賦平平、欠缺功績,但統禦如夢世多年,到底也有幾分經驗和膽氣。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她一番大義凜然的言辭砸下來,引得明澹無言以對。

過了片刻,他和遊聞羽對視一眼,問道:“那葉尊主打算如何處置?”

“倒也不難。”葉流裳早在同許嬌河的對話中,就想好了接下來的一步,她微微一笑,%e8%83%b8有成竹地說道,“我如夢世除卻名震九州的馭靈術以外,還有一術名‘攫念’也不遑多讓。”

“這攫念術本身運用在我們收服魂靈之時。”

葉流裳的話刻意停頓在此處,她環視一圈,意味不明的目光轉過許嬌河的身軀,又落在神色中的憂慮沒有完美掩藏的遊聞羽臉上,方才說道,“諸位皆知,要與魂靈締結契約,就要知道它們生前最大的執念,唯有替它們了解心願,才能駕馭魂靈,以作修煉。”

“都說人死之前會想起自己最牽掛的事情,所以為了方便修士了解魂靈的心願,這攫念術可以調出他們死前一段時間內的記憶,如夢世創立到現在,偶爾也會用在調查事件、偵查線索之上。”

這樣一大段話,儘管沒有直接表露自己的目的。

但在座除開許嬌河的其他三人都不是蠢笨的。

遊聞羽很快反應過來:“你想把這法術用在我師母的身上?”

“觀渺君放心,這是我如夢世的獨門秘技,不同於修士們對待罪人常用的搜魂術,哪怕對嬌河君使用,也不會留下什麼影響一生的後遺症,隻要休息一天,明日她又能活蹦亂跳。”

葉流裳話說到這個份上,就差對著神仙真人發誓。

可許嬌河聽到她提起“搜魂術”一詞,有關執法長老的記憶再度席卷而來,她本能地感覺到排斥,卻不好在明澹這位宗主還未表明態度的情況下,搶先一步說不要。

……宗主往日對自己這麼好,應該不會答應吧?

許嬌河半是期待半是期待地望著明澹,心中對他頗為信賴。

隻是這份信賴沒有維持多久,她倏忽聽見明澹說道:“倘若不會對嬌河君造成傷害,那便用吧。”

“宗主!”

“聞羽,葉尊主說得對,此事關乎九州,我們不能隻顧自己,需要對天下百姓的安危負責。”

“可師母——”

“葉尊主已然言明此術無害,倘若嬌河君感覺到不適,如夢世也難辭其咎,不是嗎?”

明澹打斷遊聞羽的話,衝他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又微微偏轉下頜,朝著葉流裳的方向凝出一絲笑意,看似和煦得體,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冷意。

看不見的威壓無聲釋放,葉流裳隱約體會到後頸泛出悚然的冰涼。

他終究是仙道魁首,小洞天內隱形的領袖。

為了求借媧皇像一事放下`身段親自前來,自己也不好對她庇護的人做出太過分的舉動。

葉流裳如此想著,語氣多了些和緩,她抬手朝著房間的一角道:“雲相,就由你來執行攫念術。”

“是,師尊。”

事已至此,許嬌河抗議也無意義。

她對明澹感到些許失望,沉默著低下眼簾,潔白的齒尖陷入豐潤的唇肉中去。

遊聞羽卻不顧明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