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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賦從淺青的衣袖中探出兩隻素手,文雅而端莊地將那些書籍放進托盤裡。

而在藏寶庫發生過的事情,再一次於許嬌河眼前上演。

無論是衣袖還是肌膚,蘭賦的動作徑直穿透了《驚劍冊》的書體,拿起了被墊在下方的書籍。

許嬌河因此猜測,《驚劍冊》可以放置在任何死物之中,卻不會被生靈所察覺觸碰。

對這一切渾然不覺的蘭賦四處打量一圈,順勢捧著托盤走向床榻旁的春凳,許嬌河忽然叫住她:“這些都是我從宗主的書房中借來的,已經看完了,蘭賦你還是把它們送回書房吧。”

誰也不會在用飯的時刻,把婢女遣去與此處相隔一段距離的書房。

許嬌河此舉,似是有意不讓她侍奉眼前。

蘭賦抬起從不顯山露水的眼睛,與許嬌河對視一瞬,又露出慣常的、同明澹近似的笑:“是。”

房門吱嘎兩聲,房間內隻剩下相伴七年的主仆。

露華靜靜等待片刻,感覺到蘭賦的氣息漸遠,才對許嬌河道:“夫人可是有話要同奴婢講?”

“我是有件事想問你。”

許嬌河努力組織了半天言語,才勉強將《驚劍冊》的存在抹去,“你知道這世間有什麼法術可以將一件東西的存在徹底藏起,唯有特定的人和自己可以瞧見,其他人都看不見嗎?”

“藏起?”

露華思量幾瞬,道,“這樣的法術很多,夫人叫我全都說一遍,我需要花費點時間。不過,夫人說的唯有特定的人和自己能瞧見怕是不容易,隻要有境界相同的人在場,總能捕捉到靈力流動的氣息。”

“那你的意思是,這樣的法術不存在嗎?”

“不是不存在,隻是所有法術皆需要靈力催動,境界高深者眼裡的世界,萬物萬事均由靈力和氣息組成,想要瞞天過海,欺騙他們,恐怕難於登天……除非,是傳說中的仙人。”

露華的一番話,沒有減輕許嬌河的疑惑,反而叫她如同陷入泥沼,越是探索尋求,越是困頓其中。

所以,她眼下唯一的求證辦法。

是把《驚劍冊》捧到與紀若曇境界相同的明澹麵前,問問他看不看得到嗎?

許嬌河的心臟蠢蠢欲動過一秒,又轉瞬被她用理智撫平。

若按照遊聞羽的說法,明澹早就知道她前去如夢世的目的,卻故意不提,借此事來試探自己,那麼明澹也並非表麵表現出來的光風霽月,實在不可全信。

思及此處,許嬌河再次朝著放置《驚劍冊》的方向望去一眼,轉而指著那處位置對露華道:“反正蘭賦也走了,房間內隻有你我主仆二人,不如你也彆侍奉我了,坐下來一起吃點。”

“夫人!”

對於許嬌河的想一出是一出,露華頭疼地抬高音調。

她又恐驚動外界的守門弟子,隨即將聲音低了下去,怒其不爭地勸誡道,“這是虛極峰 ,不是咱們的地盤懷淵峰後院,您一言一行都要萬分小心,不可被人抓住把柄,墜了無衍道君的身後名。”

第23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二十三天

試探完遊聞羽、蘭賦和露華三人, 許嬌河的心中,對於《驚劍冊》的特性有了朦朧的判斷。

可要怎麼處理掉這個燙手山芋,她一時之間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思來想去, 反正也沒人看見, 她索性將《驚劍冊》先放在靈寶戒中,打算等從如夢世歸來再做打算。

不過出發之前, 與明澹相約蕩心池上的治療, 還剩最後一次。

便是今日。

遊聞羽模糊不清的話語, 在許嬌河心底種下懷疑的種子, 她再見到明澹, 便有些耿耿於懷。

第三回渡過天梯, 不知是不是“明澹也靠不住”的念頭支撐著,許嬌河雖然走得堪比烏龜爬行,但好歹沒有再發生兩股戰戰,差點掉下山淵, 或者尖叫著躲入明澹懷裡的糗行。

她在前, 明澹斷後,兩人行到甬道的儘頭,如同冰鏡般的蕩心池躍入眼底。

明澹照例將手放在她的手背, 好讓自己的靈力暫時充盈許嬌河的身體, 一同飛過寒冷的池麵。

而前一次毫無知覺的許嬌河, 這次卻在肌膚相觸的瞬間, 下意識做出躲避的姿態。

她的手指向袖內一縮, 隻是沒有徹底脫離明澹的控製。

明澹澄靜的目光飛快瞥向許嬌河的側臉, 露出一縷不動聲色的若有所思。

他故作不知似地握住許嬌河的手掌, 腳步一抬,兩人便掠過蕩心池麵, 沒有沾濕半片衣袍。

待麵對麵在中央的高台上盤腿坐定,許嬌河自覺閉上眼睛,卻聽見咫尺距離之內,明澹道:“今日是最後一次治療。不過,與其說是治療,不如說是檢查。嬌河君隻需要轉過身去,讓我用靈力遊走全身一個周天,查探清楚你的體內是否還有魔族氣息的藏身之地即可。”

“那還用閉眼嗎?”

“也不用。”

許嬌河聽話照做,將身體轉了過去。

她雖能睜眼,可蕩心池的景色單一,又瞧不見治療的過程,便下意識繼續思考起明澹的目的。

在她身後,澄明的靈力自許嬌河的脊骨為核心,朝向四肢百骸徐行,消弭了池水上散的寒意。

許嬌河被輕暖和愜意包裹,情不自禁地舒展開略呈抗拒姿勢的身體。

明澹尋準時機問道:“我觀嬌河君一路走來異常沉默,可是有心事掛懷?”

好不容易放鬆的手腳,一下子又變得僵硬,許嬌河搖頭道:“沒有。”

可明澹並不放棄,自動排找起原因:“是虛極峰住不習慣,又或者蘭賦侍奉得不好?嬌河君不用有任何顧慮,蕩心池中隻你我二人,但說無妨。”

許嬌河心想若再道沒有,依照對方的性格怕是又會問起彆的,於是隨便找了個借口:“隻是想到再過兩天就要去如夢世祭拜夫君的生母,心頭難免緊張……對了,宗主,我同聞羽前陣子去懷淵峰的藏寶庫挑選了些贈與如夢世的禮物,可要拿來給您瞧瞧是否合適?”

明澹看不見許嬌河的麵孔,隻耳邊傳來她嘰嘰喳喳一大堆話。

他耐心聽了一會兒,掌心感知的軀體依然不見鬆愜,便知許嬌河真正在意的並非這些。

明澹沒有再刨根問底,隻順著她的話道:“幺汙兒二漆霧二吧椅歡迎加入看文觀渺君打小就隨同若曇一起打理懷淵峰上下的大小事務,為人處世一向穩妥周期,你們共同挑選的禮物我很放心,就不必再特地送來一趟叫我過眼了。”

許嬌河本就是把這些話當做轉移話題的手段,自然也不想再勞動麻煩一番。

她聽話應下,又東拉西扯道:“我上次同宗主提過的,夫君那間打不開的屋子,您可有去試試?”

理所當然地詢問。

大膽毫不避諱的話語。

換作旁人,明澹定要思量一番其中的深意和試探——可偏偏這個人是許嬌河,她說橘子好吃就是橘子好吃,絕不會是影射其他水果難吃,更不會是借口表達自己的某層隱晦心緒。

明澹唇線一挑,似是要微笑:“嬌河君,雖然若曇已逝,但他仍舊是雲銜宗的無衍道君,所有人亦要充分尊重他的安排和布置,是而他的房間,哪怕是我,也沒有權利隨意進出。”

“那人人都想要的《驚劍冊》,豈不是永遠找不到……”

出於心虛,許嬌河說到最後,聲音越發低不可聞。

“也許找不到是件好事。”明澹話語一頓,籠罩在許嬌河身上的靈光更盛,他的語氣深處蘊著一種叫人捉摸不透的情緒,“失去主人的寶物降世,隻會引起四方八方的覬覦和爭搶。”

許嬌河聽不懂他話中的深意,也猜不透他的情緒。

但“失去主人”這四個字,觸發了她把天聊下去的能力。

她順勢感慨起紀若曇的棄世:“說到底,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夫君之死……若他還在,哪裡會有什麼黑霧能夠傷到我,又何須宗主耗費靈力為我治療……”┆┆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說著,輕輕歎出口氣:“可若夫君還在,終生無法追求大道、得證仙途,也是一種痛苦吧?”

“嬌河君看得通透,真不愧為若曇的知己。”

明澹仍在溫聲和顏地誇獎她,那張無人得以窺探的臉龐,卻逐漸麵無表情起來。

“這樣想想,修仙真真是無趣……再天賦卓絕者,也掙脫不了紅塵俗世、壽數因果。”

許嬌河無意識的感慨,引得明澹神色徹底凍結,雅致和緩的下頜線條瞬息緊繃。

他洋溢靈力的指尖,突地如同乾涸斷裂的河流,失去了光帶般環繞許嬌河的純淨之氣。

後心口暖洋洋的溫度倏忽消弭,許嬌河一開始不覺,可等了片刻,也沒有等來明澹的回應。

她困惑地側過頭去。

身後青冠白袍的青年唇齒之間,卻於此刻響起一聲似是受傷的悶哼。

“宗主,您怎麼了?”

這下不隻是頭,許嬌河連帶著身體也一起轉了個麵。

她跪坐在光滑的玉台上,抬頭望見明澹用手捂住心口,麵孔映出一片失去血色的蒼白。

這又是怎麼回事……

怎麼好好地說著話,明澹就和遊聞羽開山立峰那天一樣,表現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她雖心懷芥蒂,終究惦念著對方出手救助自己的情誼。

於是膝行兩步上前,扶住明澹的手肘:“宗主,您在此稍等,我去為您叫醫修來!”

“……不用擔心,我無大礙。”

明澹反手握住了許嬌河的手腕,阻止她起身的動作。

許嬌河觀察著他的神態,一股不作偽裝的關懷流淌在眼底:“可您看起來很是虛弱。”

“大概是因為,闖入嬌河君房內的黑霧,魔力過於高深的緣故。”

明澹不似許嬌河,想要說謊都要事先在腦內醞釀半日。

他半啟薄唇,呼出口與蕩心池水溫度相似的寒氣,調整單手撐在身後的坐姿,低聲說道,“他種在你體內的魔氣十分狡猾難纏,在你昏睡的期間,宗內先後派出了不少醫修前來治療,就連善於頂級治愈術的篆閣閣主都束手無策,無奈之下,我隻好將你挪來虛極峰,由我親自照看。”

原來不隻是擔心魔頭再度偷襲。

竟還有這一層顧念在其中。

許嬌河攙扶他的手臂更緊了些:“宗主一定是耗費了不少靈力,才將我救醒過來的。”

“大乘期修士雖號稱與天地同壽,然則九州之內,不夠充裕濃厚的靈力,無法再支撐我們繼續修煉提升,因此每釋放一次靈力,皆是相當於在消耗剩下的生命。”

明澹彎起一抹安撫於她的笑容,剔透的目光卻突兀蜿蜒出幾縷猩紅之色,“曾經若曇一次次渡靈於你,便是通過燃燒自己的壽數,隻為讓你更長久地與他相伴在一起。”

明澹口中的主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