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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乖 良月十三 4420 字 6個月前

瘋似的踢踹麵前的欄杆,歇斯底裡地發泄近日的情緒。

“雜種!一群沒爹沒媽的傻逼!”顧卻聲音沙啞而冷漠,顫唞得嚇人,“滾、滾遠點!賤種!都他媽去死!老子花了那麼多時間,想拿就拿……老東西,怎麼沒被車撞死!操!滾蛋!”

海浪聲一波一波襲來,為他打掩護似的,顧卻咬牙切齒地怒罵,眼眶乾澀,聲音也開始顫唞,委屈鋪天蓋地地湧上來,混著憤怒和反感,惡心得他想吐。

拳頭抵在欄杆上,隱隱生疼,顧卻大口呼吸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喉嚨火燒火燎的,被劃了一般刺痛。

顧卻抿唇,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根,拿了打火機,避著風,想抽根煙緩一下。

他撥了一下砂輪,“哢嚓”一聲,卻沒有火苗冒出來。

顧卻皺著眉,已經煩躁到了極點,極其急切又粗魯地用力擦了幾下,砂輪簌簌滾動,怎麼都沒有火冒出來。

故意跟他作對似的。

“他媽的!”顧卻沉聲怒吼,猛地將打火機砸到一旁的牆上。

顧卻氣得心口疼,想抽根煙都抽不上,他喉結滾動,嗓中乾澀不已,“沒用的東西!跟那群白癡一樣!”

發泄了一通,顧卻閉了閉眼,揉著脹痛的太陽%e7%a9%b4,這才覺得心裡好點了。

顧卻深呼吸了幾下,認命地把煙塞回煙盒裡,低低咒罵了一句。

喘了兩口氣,海浪聲也淡了下去,風慢慢斂了,四周漸漸安靜了一些。

突然,身後幽幽傳來一聲,“要火嗎?”

“我操!”顧卻嚇了一跳,渾身都是一震,手裡煙盒徑直甩出去,往海裡飛去。

瞳孔一顫,顧卻下意識伸手去抓,然而隻是徒勞,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的煙掉進海浪裡,霎時就沒了蹤跡。

咬牙切齒地盯著撲騰的海浪,顧卻剛熄的火又“蹭”一下冒上來了。

猛地轉身,顧卻脫口而出,“他媽的誰啊?”

港口安靜,無人回應。

站在路燈下,顧卻眉頭緊鎖,望著四周的昏暗,煩躁到了極點。

片刻,那道聲音才又慢慢響起,“啊,太遺憾了,看上去你不需要火了。”

懶散而冷淡的聲音,帶著輕微笑意,顧卻很難不覺得這人在幸災樂禍。

“有病是不是?”顧卻冷聲罵道,“有種的出來說話!”

黑暗裡一聲輕笑,而後慢慢走出一個男人。

他走進光裡,顧卻一眼就看清了他,瞳孔霎時猛地收縮。

幾乎是一瞬間,顧卻罵了一句“操”,下意識側身躲進了集裝箱後麵。

心臟倏地一抖,冷汗一瞬間順著脊背流下,他心臟病都快嚇出來了。

高也拓。

又是他!

顧卻腦子一片空白,本能地抬手在臉上摸了摸,發現口罩還在臉上,狂跳的心臟才稍得安穩。

不會的,不會的……他認不出自己……

自己戴了口罩,沒戴眼鏡,還換了衣服。

他應該認不出的。

顧卻牙齒都在打顫,拚命自我安慰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耳邊嗡鳴陣陣,連海浪聲都聽不清楚,顧卻卻覺得自己好像可以聽見高也拓的呼吸聲。

他肯定是瘋了。

喉結乾澀地上下滾動,他屏息,緊緊握著拳頭,側身站在黑暗裡,等著對麵說話。

他看不見男人,隻能聽見火柴劃在磷紙上的聲音,而後顧卻聽見他慢悠悠地吐煙圈。

“我說。”高也拓喊了一聲,有點懶散而輕佻,他搖了搖手裡的火柴盒,漫不經心道,“不是讓我出來嗎?怎麼,你沒種了?”

第6章 兩麵

夜色下的海港,連風都帶著鐵鏽和海鹽的味道。

顧卻抿著唇,一句話都不敢說,心臟跳得飛快,他甚至覺得自己馬上要暈厥過去。

過了一會兒,顧卻才啞聲開口,強自鎮定,硬著頭皮道,“我看你不像好人,惹不起我還躲得起。”

對麵沉默了。顧卻隻覺得沉默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過了許久,身後才低低響起男人的聲音。

“哈哈。”

高也拓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咬著煙,聲音有點模糊。

“我不是好人啊?”高也拓斂眸,不緊不慢地抽著煙,聲音散淡,聽上去低沉沙啞,“我聽你罵人挺厲害啊,怎麼了,也會有怕的時候嗎?”

“你怎麼偷聽彆人說話?”顧卻皺眉,心裡很不舒服。

“這是你家客廳啊?”高也拓漫不經心地應著,聲音調子都沒變,“公共場合,我還不能來了是吧?”

“你——”顧卻語塞。

“反倒是你,先生,”高也拓似笑非笑地抬眸,倚著集裝箱,慢悠悠地抽煙,突然抬手,屈指敲了敲箱壁,“大半夜的,在這裡又喊又叫又踢又砸,還怪彆人聽力好?”

顧卻一言不發地低著頭,緊緊盯著麵前的小石子,臉色鐵青,牙關緊咬。

他又想起上次在醫院,這男人也這樣伶牙俐齒,三兩句話就忤得他說不出話來。

這人性子太惡劣了,嘴巴又厲害,顧卻恨不得現在就把他甩進海裡。

“喂,你還要在裡麵躲多久啊?”高也拓淡淡問了一句,低聲嗤笑,“就好像我沒見過你似的。”

話語一落,顧卻放下的心又猛地提起來,睜大眼睛,頓時四肢百骸一片冰涼。

他知道,他認出來了,他……

顧卻腦子裡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個念頭:

他的人生要完蛋了。

所有的人都要知道他是個表裡不一的人,所有人都會覺得他很惡心,所有人都要討厭他,他的話不會有人相信,他做的事彆人也會反感……

他的秘密,被發現了。

沒等顧卻多想,高也拓又慢條斯理地補充了一句,“上次在醫院也沒見你躲,怎麼變膽小了?”

一句話,讓顧卻從地獄又回到了天堂。

顧卻望著麵前的箱子,一時間呼吸不過來,久久,才極為緩慢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高也拓沒有認出他。

顧卻咬了咬牙,滿心不安,決定再試探一下。

攀住集裝箱的邊沿,他露出一隻眼睛,看著高也拓,低聲說,“醫院裡燈火通明的,這裡偏僻得很,誰知道你會做什麼?我怎麼知道你不會掏刀子捅我?我可不敢拿命賭。”

高也拓氣笑了,“你嘴這麼欠,怎麼沒被人打死啊?”

顧卻望著他,突然怔愣住。

他看著高也拓笑著,佯怒地嗔罵,一雙眸子細長如狐,目色深邃,笑時微微彎起,眼中波光流轉,妖孽勾人,像是暗伏波濤的海浪。

被卷下去,就會喪命。

顧卻從沒見過這男人這麼笑。在學校裡偶爾遇見了,他也是淡漠又懶散的神色,笑容總有些觸不可及的冰冷與輕蔑,不像現在。

他敢肯定,高也拓沒有認出他來。

他的人生,還沒完蛋。

顧卻劫後餘生般雙膝一軟,要不是扶著箱子,他得當場給那男人下跪。

但他還沒忘記,戲沒演完。

“給、給我看看你的手。”顧卻固執己見,做戲也要全套,他裝出一副不信任又退縮的樣子,“我檢查一下。”

高也拓盯著他,突然嗤笑了一聲,還是把手從口袋裡抽出來,攤開,舉起,給他看空空如也的掌心,“什麼都沒有。”

“那隻手。”顧卻不依不饒,皺著眉嘟囔。

高也拓眉梢微挑,咬著煙,把另一隻手也攤開給他看。

“轉個圈我看看,”顧卻得寸進尺,硬著頭皮說,“我看你腰帶裡有沒有插刀子。”

“你找我茬是吧?”高也拓盯著他。

顧卻撇了撇嘴角。

“再說了,你見過長這樣的殺人犯嗎?”高也拓皺著眉,一本正經地指著自己的臉,“哪個犯法的長得這麼正人君子?”

“什……”顧卻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

望著男人坦然神色,顧卻生硬地反駁,“當然有,有很多啊!”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誰?來介紹給我認識認識。”高也拓不緊不慢地說。

顧卻又哽住。

“你到底出不出來?”高也拓有點不耐煩了,偏頭看著他,忽然扯了扯唇角,“再不出來我報警了啊?”

顧卻見好就收,想了想,還是抬手按了按口罩,不情不願地從集裝箱後麵走出來。

高也拓垂著眸看他走近,輕笑了一下,抬手把煙和火柴遞給他。

顧卻微怔,望著他手裡的東西,有點愣。

“乾什麼?”他皺了皺眉。

“你不是要抽煙嗎?”高也拓說,又抬了抬手,“拿去啊。”

顧卻想起那包被他嚇掉的煙。

心裡有點可惜。

剛罵了一通,又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他心臟和喉嚨都不舒服,想抽根煙的欲望也越來越強烈。

接過他手裡的煙,顧卻抖了一根出來,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能抽。

他不能摘口罩。

頓了一下,顧卻咽了咽口水,迅速轉身,又疾步走回了那個陰暗的小角落裡。

“喂。”高也拓喊了一聲,“我報警了啊。”

“我他媽沒跑!”顧卻忍不住罵了一句,“岸邊風大,我避一下不行嗎?”

“嘖。”高也拓微微皺眉,“你這人性子真差。”

顧卻含糊地哼了兩聲,根本不打算跟他費口舌。

反正說也說不過。

扯下口罩,咬了根煙,顧卻眯著眼打量手裡的一盒謝爾比火柴,是可以單手劃開的類型。

他以前沒玩過這種火柴,很是新奇地看了一會兒,才折了一根出來,略顯嫌棄地說,“現在誰還用火柴啊?”

“我不喜歡用打火機。”高也拓抽著煙說。

“為什麼?”顧卻把火柴頭按到磷片上,“不喜歡打火機的味道嗎?”

“那不是。”高也拓撚滅煙蒂,雲淡風輕地說,“打火機不夠帥。”

顧卻一怔,一口氣卡在喉嚨裡,劇烈咳嗽起來。

他真的沒想到,高也拓還有這樣的一麵。

不過也是,他自己不也一樣嗎?

大家一樣爛。

按著火柴頭,顧卻拇指用力,猛地擦過磷紙,頓時空氣裡彌漫一股硫磺的味道。

鼻端一陣燃燒的異香,還沒等他反應,拇指指腹劇烈疼痛起來,磷粉無意間蹭上皮膚,灼了一下才熄滅。

顧卻低低叫了一聲,倒吸一口涼氣。

聽見他的喊叫聲,高也拓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忘了告訴你,最好把火柴拔出來擦,不然很容易燙到手。”

“你怎麼不早說?”顧卻怒罵。

高也拓笑了笑,沒說話。

顧卻咬著煙,用力抽了兩口,清冽甘甜的煙草味在喉嚨裡滾了一圈,才稍微安撫下他躁動的情緒。

匆忙抽了半根,他把煙掐了,戴上口罩,從集裝箱後麵走出來。

“還你。”顧卻把火柴和煙盒都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