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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講理先生 歲惟 4312 字 3個月前

了會兒,沒有勉強她:“她曾經瘋狂地找你,但關於你的所有音訊都斷在S市,她以為你死了。去年年初她過世,臨終時唯一叮囑我的,就是把她葬到這裡。我想她到去世的那一刻,依然在繼續她的懺悔。”

傅薇控製不住地顫唞,抿緊%e5%94%87線聽著付其譽哀沉的聲音:“我沒有想過我會找到你。傅薇這個名字太多見,我曾經留意每一個叫這個名字的女孩。隻有看到你的報道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種直覺。之後調查的資料顯示年齡相符,讓我幾乎迫不及待地想確定是你。”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種機緣,讓你們重新相認。”他說,“傅薇,她已經過世了,不會再苦苦企求你對她的原諒,不會對你造成困擾。你的出現,再也不能安慰她,卻能安慰你自己。”

十幾年來每一個被噩夢驚醒的晚上一齊出動,在她心裡徘徊遊走,仿佛找到了一個共同的出口,向著玻璃瓶口的光明拚命擁擠碰撞,讓她全身發抖。那是她幼時最恐懼的小姨。

“你怎麼了?”祁敘站在餐桌前,鋒利的目光聚在她無措的臉上,那雙眼睛裡含著的震驚與痛楚太強烈,複雜得連他都讀不透她的情緒。

傅薇對手機說完最後一句就掛斷了電話,拿起桌上的鑰匙起身,走出幾步才想起來身後的祁敘,強撐著最後的鎮定對他說,“我有急事出去一趟,晚點回來……”

“我可以送你。”他的眉間一斂。唯獨今天,不能放她走掉……

一年隻有一次,隻有今天,可以問她那個問題。

但傅薇像是完全沒有聽出他語氣裡的堅持,慌慌忙忙地逃了出去,神不守舍:“不用了,我馬上就回來。”

——嘭。

他還沒有開口,眼前隻有一扇被甩上的門,發出鈍重的回聲。

作者有話要說:

%e4%ba%b2愛的們聖誕節快樂呐=v=,!!

雖然聖誕不停地在被考試虐翻……但,作者菌我還是頑強地爬上來更新了,! 給自己點三十二個讚~\\(≧▽≦)/~,!

☆、第二十三章 墓園之冬

天光清淡。

午時的針林褪去了輕霜,抹出清朗而幽深的綠。

偌大的墓園裡,隻有付其譽和傅薇兩人並肩而立。冬日少有鳥鳴,冗長得讓人鬱沉的寂靜裡,風拂過墓碑前的花束,透明的花紙包裹著雛菊,微微曳動。

付其譽翕了翕%e5%94%87:“沒想到能夠這麼輕易地說服你。”

傅薇想展一個笑,嘴角卻像被什麼牽住了,和視線一樣沉沉的,隻能默然正對著那張相片。那個她童年的惡魔,有著最靜婉的微笑。

“我以為在那樣的遭遇之後,你對她至少是憎恨的,沒有那麼容易化解。”

傅薇開口,自嘲地一笑:“不一定是化解。”她說,“你不會明白。”

“她把我賣出去的那個人販子叫‘忠叔’,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都被他趕出去賣花,每天把錢給他,領幾個包子,冬天也沒有厚衣服。有女孩子大哭,鬨著不肯出去,有些是生病了,實在難受。他就打我們,不管是誰哭的,全部都打。”

她的表情出奇地平靜,好像是巨大的災難之後,那種不能釋然卻必須全然遺忘的平靜:“有人被打死,也有人想著辦法要逃出去。有一次,一個比我們大一點的女孩子在賣花的時候送出去了消息,真的快要逃出去了。但是忠叔在當地有關係,去派出所又把那個女孩子領了回來。那之後,幾個愛哭愛鬨的都被他割了%e8%88%8c頭。”

“很殘忍是不是?”她居然對他一笑,“我那時候心裡想的是,多好啊,幸好我有一個暴躁的小姨。從小她就愛打我,罵我。我一哭她就打,安安靜靜地不肯說話她也打,說好話也打,有時候不小心路過她身邊,也會被她奚落一頓。所以我一直很乖,不聲不響,忠叔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那個人販子居然對我很好,連給我的包子都是新鮮的。”

那時她想的是:幸好。

付其譽用手撫了撫她的肩膀:“……抱歉。”

那是她最灰暗的一段時光。好幾次凍得發燒,都是自己迷迷糊糊挺了過來, 多虧了命大,才活了下去。像一隻馬戲團的大象,從小被拴在木樁上,長大了也不會想要逃離。她就是那隻大象,那麼小的年紀,就覺得,人生大概就是這麼活的吧。

後來她遇上了天大的好運氣,有一個醉酒駕駛的司機開進了人行道,撞上了賣花的她,把她送去了醫院。她當時昏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的門診大廳裡,坐在一張藍色的椅子上。那個司機的身影排在窗口外,等著替她掛號。她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心裡有個聲音對她說,跑吧,跑出去。跑出這裡,你就自由了。

其實她根本不懂什麼自由。一起賣花的小女孩會把她的行蹤說出去,忠叔很快就會找到那家醫院。之前女孩子的遭遇讓她不敢向警察求助,她躲躲藏藏地乞討,有好心人給她吃的,送她去派出所,她在路上就逃了。

她沒有依靠,沒有錢,甚至沒有了忠叔給的包子,又冷又餓。“自由”這東西好像比落在人販子手裡更加糟糕。可是,就像是一種本能,她東躲西藏地一直走,每天都在重複做兩個夢。被忠叔抓回去,和回到小姨身邊。連對媽媽的思念都抵擋不了這兩個夢帶給她的恐懼。

“最後是福利院的院長收養了我。”傅薇輕聲一笑,諷刺地說,“我對她說,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沒有想過媽媽會不會需要我來照顧,也沒有想過回家,隻知道福利院裡沒有人會再來打我,我可以像其他小孩一樣長大。七歲的小孩,就學會了撒謊。有時候我覺得,我生來就是這麼自私的。”

“那時候你才七歲。”一切罪過怎麼能在她?

付其譽緊鎖著眉。難以想象,這個年輕女孩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麼。他隻能蒼白地安慰著她,卻好像被一道無形的防護障隔在了牆外。她的平靜是一種內在的愈合,仿佛是黑暗裡漸漸自我封閉的一株植物,不接受他人的打擾。

“從小我就知道,哭鬨會挨打,怨恨會挨打,連傷心也會挨打。最好的辦法,是不要去控訴,不要去難過,甚至不要在意這些。”傅薇平和的笑容反過來安慰著他的歉疚,“所以,也許我早就不知道該怎麼憎恨了。”

她的聲音沉了下來,披在肩頭的長發被風拂向一邊,遮住了她有些發白的側臉。傅薇緊緊盯著墓碑上的黑色字體,仿佛要確認那個童年裡的小姨已經不會再把她抓去七歲的那一年,眼裡是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困惑:“我隻是,很怕她。”

※※※

H市的氣溫在年後已經很和暖。易白收拾好昨夜的行裝,心情大好地出發在接老婆共享午餐的路上。車子剛剛上路,惡魔的電話再次降臨。

他拉著一張苦瓜臉接起來,塞了個耳機:“祁敘,放我一天假成不?”

對方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打算,直截了當地問他:“要怎麼樣,才能讓你覺得我是一個好人?”

“……”易白握著方向盤的手一抖,顫巍巍地回答,“你昨晚沒喝酒吧?”惡魔良心發現,他這是開進了安徒生童話高速公路?

祁敘似乎很執拗,冷冷地回答他:“沒有。”

易白一邊觀察著路況,一邊頭疼地想答案:“唉,世上壞人都是你這樣的,好人各不相同。這你也要告訴我,你想當什麼樣的好人啊?”

對方沉默了一下。易白等得快要拿出手機查看信號有沒有斷掉,那頭才傳來聲音,陰沉得恐怖:“一個會讓你考慮婚姻關係的人。”

易白一腳踩在刹車上,險些造成一起連環追尾事故,眼淚都要出來了:“臥槽,你TM真的是個同性戀?!”◆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

從墓園出來時已近傍晚。

傅薇抬頭看了眼已經漸漸昏沉的天色,釋然地笑了笑:“居然已經這麼晚了。好久沒有和人說過這麼久的話。”在一個她以為永生不會再有關係的人的墓前。

付其譽看她情緒已經恢複,慢步走在她身邊:“如果你需要傾訴,可以隨時來找我。”他的笑容依舊溫和,卻比從前更加有溫度,和煦得像是一個近在手邊的太陽:“在法律上,也許我可以算作你的表哥。”

“……”傅薇愣了愣,苦笑著看著他,“我已經有太多法律上的哥哥了。”

“哦?”付其譽無所謂地挑了挑眉,“據我所知,隻有一個。”

“一個已經夠多了……”已經麻煩得她快要精神衰弱了。

付其譽被她語氣裡的苦不堪言惹笑了,不再和她多談%e4%ba%b2緣關係的問題:“你中午過來有沒有吃東西?一起吃晚飯吧。”

“好。”她淡然地點了點頭,眼裡有晦澀的光芒短暫地一閃,“付其譽……”她突然停下步子,叫住他,“如果你調查過我的資料,那……你知不知道,我媽媽她……現在在哪裡?”

簡單的問句,卻像是抽絲一樣從喉嚨裡剝開來,像是牽動了一個巨大的毒瘤,從她的身體裡,夢境裡,五臟六腑裡抽離出來,幾乎聽得見%e8%83%b8腔裡那種血肉分離的聲音。

付其譽愕然,有些歉意地告訴她:“你媽媽的住址換過。我的繼母嫁給我父%e4%ba%b2之後就定居在英國,去世前一個月曾經寄出去過一封信,是你家的老地址,但據說已經換了一戶人家住。如果你想要找她……”

“算了。”傅薇打斷他。

吸毒會縮短人的壽命,還會增加發生意外的可能性。那麼多年,媽媽她一個人……也許早就不在人世了。

即使那個可憐的女人曾經無數次想要掐死繈褓中的她,即使她對她的存在一直視若此生最大的恥辱,即使她在福利院時每天都偷偷關注報紙角落裡的尋人啟事。那時她想,如果媽媽還要她,她就放棄已經得到的安穩,回到她的身邊。

可是,沒有消息。

也許她的失蹤對她而言隻是終於拋下了一個累贅。也許媽媽根本沒有在意過有沒有她這個女兒。

所以,與其曆經千辛萬苦證明,自己不過是一個不該存在的女兒。她寧願當做,是她拋棄了她的%e4%ba%b2生母%e4%ba%b2……傅薇抿緊了%e5%94%87,連兩頰都有些泛白。

她一直都這麼自私,也這麼懦弱。但卻寧願當一個懦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