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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範 青銅穗 4241 字 3個月前

太子都已經死了,他為什麼又問這個?

她的臉色像刷了白漆一樣,摳住桌沿的指關節也因用力過大而成了青白色。

“奴婢,奴婢不知——”

“我書房後頭的院子,她在那裡暗中開了道門。據我所知,鑰匙隻在她一個人手裡。”

不等她說完,定北王已經搶先開了口,盯著她緩緩說道。

香英的臉色更白了,他說出口的事情一定是真的,她雖然隻與他有過幾個月的夫妻情分,可是她太了解他了,他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也不說含糊其詞的話,更不做未經察的結論。梅氏在他書房後開了道門,她竟然不知道。

412 歇在哪兒?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情!”

她驚慌莫名,撲通又跪下來。

比起起定北王的質問,梅氏對她的防備和隱瞞令她更驚懼。她把一切都犧牲在順從梅氏身上了,梅氏善妒,那她就不生孩子,梅氏要忠誠,那她就對她毫無保留,她所求的不多,既然此生求不到一個姨娘的名份,那她就求個忠仆的名份也成,她隻願梅氏一直這樣依賴她,信任她到老,同時能讓她默默地侍侯完他,最後能夠尊嚴地被葬入土就好。

可是,在她替梅氏遮擋著所有見不得光的惡行之時,梅氏居然繞開她做了這種事!她忽然覺得高估了自己在梅氏心中的地位,顯然過了這麼多年,梅氏還是顧忌著她曾經與他肌膚相%e4%ba%b2,而與她並不那麼%e4%ba%b2厚。

這是唯一的一點訴求,定北王一語將它推翻打碎了。

不僅是她了解他,看來,她在他心裡,也早跟一個透明人沒什麼兩樣。他隻要一句話,就能將她打回原形。

她瑟瑟發抖的樣子落在定北王眼裡,就像是隻秋風裡的大葉蝶,枯瘦,清冷,脆弱,他忽然不想再問下去了。事情他已經有了答案,不在乎有沒有她%e4%ba%b2口說出來。

自從與她疏遠,他就沒再正眼瞧過她。對他來說,其實跟府裡那麼多婢女沒什麼區彆。他如今依稀還記得她當年的樣子,眉目如何忘了,隻記得清淡,豐滿,柔和,像完滿的秋月,與如今的大葉蝶,仿似是兩個人。但是那股眉眼裡的溫柔,卻一直都還存在。

他這輩子隻有過三個女人,從葉氏到梅氏再到她,情分越往後越薄了。他看著香英,像看著一本久置箱底的書。重新拿出來,有了兩分新意,卻更有著對逝去的這些歲月的感懷。

他們都老了。隻有死去的人還年輕著。

定北王站起來,無言地出了門去。

門外皓月當空,清冷無言,梧桐樹葉子在刷刷響著,掩去了他的腳步聲。

定北王一整夜都沒回正房,翌日一早梅氏問香英:“王爺昨晚上歇哪兒了?”

香英心一慌,把舊上的牛角梳碰翻了。梅氏看著她:“你怎麼了?”她把梳子撿起來,笑了笑。頜首道:“人老了。手腳越來越不利索了。”

梅氏上下看著她。勾%e5%94%87道:“王爺昨兒個,該不是歇在你那兒吧?”

香英默了默,抬眼道:“王爺昨兒個歇在書房,方才小廝來報的。”

梅氏悻悻地轉回身去。對鏡上起胭脂來。

香英側過身,平息了下心情,然後才轉回來,像往常般與她道:“王爺今兒交代了吳忠請兩個工匠來,說是要把書房後麵院子的門給堵上。”

她碾轉了一夜,到底還是決定提醒提醒她。梅氏雖然枉費了她一番忠誠,可要是她倒黴了,她又靠誰去?梅氏至少還有娘家,有兒女。她就是死了也會有收屍之人。梅氏泄秘之事若是敗露,她隻怕也討不著好吧?她要是死了,將來誰給她收屍埋骨?

梅氏聽了這話,卻是禁不住地心頭猛跳,她倏地側轉身來。沉聲道:“什麼門?!”

香英道:“奴婢不知。”

梅氏手一緊,將一枝華勝攥進了肉裡。

定北王這幾日接連晚歸,昨夜歇在書房,一早便又讓人去封她暗地裡掏出的後門,這是知道門是她開的還是不知道?如果知道,他為什麼不來質問她?如果不知道,以他的性格,他為什麼不問究竟?

她吃不準他這樣不聲不響地繞開她,直接讓人把門堵了是什麼意思。這個世上她最怕的人就是他,因為她從來沒有看透過他,他也從來沒有把心思向她敞開過——她開始有些緊張,祈允灝拿解藥進宮那夜秘密泄露以致幾乎遭受滅頂之災,這是當年與事的人心中最大的疑團,眼看著孝惠皇後與廢太子都死了,她害怕會有人查到她頭上來!

可是,該怎麼確定定北王是不是因為這個秘密才出現了反常呢?她幾乎都沒有機會跟他交流,而且,就算有機會,她能夠問得到嗎?

還是得借助彆的人的。

看到站在麵前的香英,她眉間豁然開朗,站起來:“王爺這些日子隻怕是忙公務,所以住在書房。身邊那些丫鬟們隻怕侍侯不力,你過去侍侯幾日,順便打聽打聽,為什麼想起要封那門來?”說完又看了她一眼道:“夜裡還是回上房來。”

香英臉色一白,身子晃了晃。

梅氏當她是什麼?要她去探消息的時候,就想起要她去侍侯他了麼?還交代夜裡要回上房,她都快四十的人了,梅氏竟然還這般防著她!

香英心底充滿了一腔的寒意,無言地頜了頜首,退了下去。

朝慶堂小花廳裡,琉璃捧著字帖,帶著滿腔疑問與站在麵前的吳忠道:“請工匠封門?”

“是,就是王爺書院後頭的小花園,那裡原是沒開門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王爺昨兒在院子的鏤花牆上,居然又發現了一道門。”

琉璃捧著字帖,心思卻早飄到定北王的書房去了。

那院子她進過許多回,定北王每次找她談事兒都在那裡,透過窗戶,是能見到院子後一個種著木槿和紫藤花的小院子,那裡常年花開,景致怡然,卻因為小,而隻有僅有的一個出入口,就是正門穿堂通過去的一個門。吳忠說的很顯然是除這門以外的門,誰會在定北王的地盤私下開門?開這個門自然是為了避開院子裡的人而出入,可是此人私下出入那院子又做什麼?

幾乎是一瞬間,琉璃眼前就滑過了梅氏的影子。

除了梅氏,沒有人敢有這樣的動作。王府剛搬過來時,府裡內外由梅氏一人作主,她想做點什麼易如反掌。雖然不明白梅氏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是卻因為開了這道門,梅氏才在人不知鬼不覺地情況下潛進了書房後園,聽到了定北王父子與陸詔之間的密謀,從而這消息才傳給宮裡——這樣推斷是十分合情合理的,因為琉璃實在想不出來在他們那麼小心的情況下,為什麼消息還會走漏?定北王自然也是因為她提醒的那句話,從而懷疑到了自己府裡。

“夫人有沒有說什麼?”她關心的是這個。

吳忠道:“王爺壓根就沒有告訴夫人,昨兒夜裡也沒回上房,夫人方才已經喚了香英去王爺身邊侍侯了。”

琉璃放下字帖,起身踱了兩步。定北王的表現,越來越像是已經把懷疑落到實處了,至少他已經把懷疑的目標對準了梅氏,看來她隻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再加一把火,梅氏就逃不掉了。

隻是梅氏派香英去定北王身邊侍侯是為什麼?難道也是起了疑心?▃思▃兔▃網▃

她到底沒問了,拿對牌給吳忠去支錢,然後叫來月桂,“找個人去盯著香英。”

定北王又是半夜才歸。

進了書房院子,見香英候在門下,不由得愣了愣。想問她來這裡乾什麼,心下一頓,話到嘴邊又變成:“你怎麼來了?”

香英看著地下:“夫人見王爺事務繁忙,恐丫鬟們侍侯不周,遂讓奴婢過來照應。”

定北王微不可見地點點頭,進了屋。

香英進內沏茶,替他換衣,鋪涼簟,遞扇子,等他歇了陣便讓人備熱水給他沐浴。等到他沐浴出來,書房桌上又擺上幾碟點心瓜果。

香英做完這一切之後退出來,出門回到上房去。

她雖然接受了梅氏的安排以侍侯之名前來打探消息,可是她一點也不想替她打聽了,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實在已經夠屈辱,打心底裡不願再聽從她的使喚。前後不過一晝夜,她跟梅氏之間已瞬間拉開了距離,她已經不想再去做她身邊的那條忠實的狗,如果定北王真的要發落梅氏,那就發落吧。

事實上,梅氏犯下的是無可饒恕的罪,她不是不知道元惠皇後與廢太子的手段的,遞信去宮中的那一刻,她應該是做好了定北王和祈允灝父子雙亡的打算吧?因為那樣,她就可以與她的兒女占據整座王府,安然地度過下半輩子了。定北王這幾天的沉默和回避,是因為不敢麵對這樣的事實吧?他的妻子,與他育有三名子女的妻子,竟然為了她自己的安逸,把他出賣了。

他是叱吒天下的大英雄,沒想到卻被自己的妻子暗算了一手,不但險些送了命,更差點害了自己的兒子!她可以理解他的痛苦與鬱憤,可是作為她自己,她不也一樣嗎?梅氏可以因為貪圖王府的一切,而把自己丈夫的命都送出去,在危機到來的時候,她難道還會顧得上她這個通房丫頭嗎?

梅氏房門前,丫鬟打了簾子讓她入內。梅氏站起來,迫切地道:“王爺說什麼沒有?”

香英走到她麵前,恭謹地道:“王爺剛剛回府,就把奴婢打發回來了。王爺什麼也沒說。”

梅氏有些失望,皺起眉,揮揮手,讓她退下了。

香英走出遊廊,於夜空裡長長地吐出口氣。

413 心灰意冷

ps:

感謝無名指的束縛的平安符~~~~

定北王沒有動作的時候,琉璃同時也保持著安靜。梅氏隱藏了一輩子,老爺子一直以為他娶回來的續妻雖有著小心眼卻沒有大毛病,如今麵目一旦撕開,他當然會承受不住的。琉璃不急,她知道老爺子眼裡揉不得沙子,肯定會有向梅氏攤牌的一天,但是琉璃也等不得太久,時間一久,誰知道他會不會念及情分放她一馬?所以,琉璃在等待他攤牌的時候,也在作另一手準備,如果他遲遲不動,那她就會逼著他動了。

等待的時間裡,月桂不時地向琉璃傳遞著有關於香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