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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範 青銅穗 4260 字 3個月前

初一十五都是進香拜佛的日子,山門前人流穿梭不止,琉璃一路拜佛燒香進內,到了通往後院的穿堂門口,她回頭跟葉同劉威道:“我們進去拜拜觀音,你們在這裡候著。”

葉同劉威遲疑了一下,琉璃道:“寺廟裡不會有事。等著吧。”二人隻好留在門口。

琉璃進了觀音殿,拜完南海觀音之後便又繞到後頭去拜彌勒佛,然後便從後門往內,往原先永信呆過的那座禪院走去。

永信雖然不在寺裡,但上回她來時見著的那和尚說不定會知道些他的事,她隻能從那裡著手問起。

不一會兒便就到了,此殿還是檀香繚繞,清靜異常,跟原來的模樣並無二致。到了門前,佛案前跪著頌佛的一人也還是那個白眉僧人,看起來仿佛琉璃就是去了又立刻回轉來一樣。

琉璃讓月桂海棠守在門外,在佛前上了香,拜了幾拜,打量了一下這佛堂之內,然後站起來,衝這僧人合十彎腰:“大師。”

僧人放了木槌,將簽筒遞到她跟前,說道:“老衲永成,請問施主求什麼簽?”

琉璃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今兒想跟大師問一枝簽。敢問大師與永信大師是什麼關係?”

白眉僧人這才抬了眼,看見是她,目光倒是閃了閃,“原來是大將軍夫人駕到。”

琉璃道:“請大師回答我。”

永成默了默,“永信是老衲的師弟。”

琉璃點點頭,再道:“敢問永信大師還留下什麼東西在寺裡麼?”

永成盯著佛案,“施主問這個做什麼?”

琉璃道:“我有位故人,也是永信大師的故交,他有件東西曾寄放在大師手上,如今托我取回去,還請大師明言告知。”

她當然並不確定那銅匣子就在永信手上,不過他既然有原著的《齊國策》,銅匣子在他手上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了。不管怎麼樣,如能夠見到永信留下的東西,憑著她身上鎖片,也能判定究竟有沒有這東西。

永成道:“施主的故人貴姓?”

琉璃不語。

永成收回目光,盯著身前的木魚,半日道:“是不是姓徐?”

琉璃一震,說道:“大師何以這麼問?”

永成道:“若是姓徐,老衲此處倒是有件東西可以轉交。若不是,那就沒有。”

琉璃略頓,挽起袖子,手指沾著香灰在案上寫了“徐原”兩個字。麵前這僧人手上如果真的有她想要的東西,那他知道徐慎,就一定知道徐師叔。如果他隻是誑她,那就多半是不認識。

“你寫的這人,乃是施主故人的弟子,是也不是?”

永成緊盯著她,目光已隱有精光閃現。

琉璃握緊袖口,站起來,“大師似乎知道很多?”

永成麵肌抖動著,片刻後才漸漸恢複鎮定,“施主請隨老衲來。”

313 終於到手

他站起身,緩緩往後門走去。琉璃這才發現,他走路的姿勢看起來很是古怪,跨門檻時他後腳一抬,袈裟撩起露出他右腳,這才看清他走路時右腳是店起來的。什麼樣的人才會踮腳走路呢?隻有腳有殘疾的人。沒想到這個長年坐在佛院內殿等人問簽的僧人,竟然是個有%e8%85%bf疾的人。

琉璃不覺放慢了腳步,以便他能走得舒服些。沒一會兒到了座磚牆上長著厚厚青苔的院子裡,永成把門推開,先自進去,然後再讓了琉璃進來。

琉璃進得門內,發現院裡與院外竟截然不同,外麵看起來久未有人住,可是院裡卻四處光潔,連落葉都未曾多出一片。門窗雖然陳舊,但是保護得極好,沒有一處破損的地方。

“這是大師的院子,還是永信大師的院子?”

琉璃回過頭來問。

永成看著她,走到院中一人粗的大玉蘭樹下,說道:“這是禦筆侍書徐慎徐大人的院子。”

“徐慎?!”

琉璃訝然,“徐大人在此處住過?”

永成扶著樹乾,說道:“說起來都近三十年了。徐大人當時風華正茂,辭官之後便在鄙寺住了段時間,那時候老衲與永信與他年紀都差不多,又素仰徐大人為人,便被方丈撥過來陪伴了大人幾個月。那個時候,夫人的外祖母與母%e4%ba%b2也都住在此處,徐大人每日裡牽著徐小姐的手在廊下教她認字,這些,都像是還發生在昨日似的。”

他望著玉蘭樹梢,似有無限感慨,琉璃聽得他說起外婆與許娘,才知道他早就已知道自己的來曆。

誠然如是,他既然早知道她要找的東西是徐慎的,又怎麼會不知道她是誰?隻是琉璃突然在此聽他提及外公及母%e4%ba%b2的過去,心裡早忍不住洶湧起來。

“夫人稍等。”

永成說著,忽然轉到屋內。拿了一把矮鋤,在玉蘭樹下一鋤鋤挖起來。永成看起來蒼老,可手下卻十分有勁,不到片刻,完整的土地便被他挖出個兩尺深的小坑來,而再挖了兩鋤下去,鋤頭忽然碰到了個硬|物,隻聽哐當一響,鋤頭已被彈了開來。

永成蹲下去,徒手將上麵的浮土撥開。然後就見個暗黃色刻著花紋的物事露出來了。琉璃一陣激動。連忙也蹲下來。

很快。完整的一個一尺見方的大扁匣子已經露出了完整麵目,永成拿鋤頭摳住匣子邊緣一撬,銅匣子便被撬出來了。永成將它捧起來,對著琉璃道:“這就是夫人要的東西。徐大人留在此地已經許多年了。老衲與永信也在後殿等侯了許多年,終於可以把它交還給你了。”

琉璃看著匣子上繁複古老的紋路,忽然鼻子有些發酸。

“夫人上回來尋永信之時,老衲就覺得應該是你了。故而夫人走後老衲也去查探了一番,確定夫人就是徐慎的外孫女無疑。如今就請夫人拿出鑰匙比對一下,當麵給老衲作個確認,等老衲歸天,也好與徐大人交代。”

琉璃印了印眼眶,從荷包裡取出徐師叔給的銅鑰匙來。插進了鑰匙孔。

永成看著她插進去,便合十道:“夫人請把東西收回,老衲終於可以跟徐大人交代了。”

琉璃抱著銅匣站起來,又衝著永成跪下去拜了三拜:“大師與永信大師乃世間至誠至信之人,懿貞在此替外公謝過大師!”

永成道了聲“阿彌陀佛”。說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夫人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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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平了平心情,看著他那右腳,又道:“敢問大師的%e8%85%bf疾,還有治愈的可能麼?”

永成搖頭:“夫人不必費心了,老衲這%e8%85%bf疾由來已久,早無治愈可能。”

琉璃見他說的斬釘截鐵,隻好打住了。於是又衝他彎腰合十行了個禮,隨他一道又回到後殿。

想到外殿裡還在等候的葉同和劉威,琉璃走到門檻邊又退了回來,與永成道:“大師可否賜我兩本經書,一張包袱皮?”

永成點點頭,拿了兩本《金剛經》並一張包袱皮給她。她把銅匣子才放進包袱內,然後再將經書放在上頭,將包袱打了結,才又告辭出了殿門。

月桂海棠早等得急了,見得她出來才把心放下。一路出來到了外殿,葉同劉威也正急得不行,見了她來已顧不得禮數了,上來便道:“奶奶怎去這麼久?”

琉璃哦了聲道:“我去聽永成大師說了會兒禪。”

葉同又看向她手裡的包袱,她便把它轉到月桂手上:“這是大師賜我的經書,好生拿著。”然後與葉同道:“下山罷。”

一路上琉璃真是歸心似箭,外公留下的東西終於拿到手了,眼看著就要破解銅匣子內的秘密,她要如何才能按捺得住這份激動?

好容易回到府了,在葉同劉威麵前還要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先進房把妝卸了,衣裳換了,又吃罷午飯,才又將包袱拎到書房。

直到這會兒,她才得以仔細觀察起這銅匣子來,除了紋路繁複一些,其實看起來與平常裝筆紙的匣子差不多,四處都被澆了密實的蠟油,以保證藏在泥土裡不會被雨水浸濕。琉璃將銅匙插進鎖孔,長年沒曾活動過,鎖蕊有些沉重,不過稍用力也就擰轉了。

但是匣蓋還沒有打開。琉璃上下左右看了幾眼,先拿小刀將密封著的臘挑開,直以挑得足夠乾淨,這才發現方才的鎖孔之上,被蠟油封住的地方,赫然有塊雲形的凹紋。琉璃心下一動,立即將脖子上的金鎖片取下,對照看了看,模樣大小竟十分一致,而且凹下的厚度也與鎖片的厚度不相上下。她想了想,將鎖片小心地套進那雲紋裡。鎖片似乎還高出了一點點,她下意識往下一按,隻聽嘭地一聲,匣子突然跳開了!

原來刻著她生辰的金鎖片,就是打開這銅匣子的另一把鑰匙!

她雙手微顫,穩了穩情緒,將那彈起的匣子緩緩打開,裡麵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本厚實的書籍,寶藍的封皮上寫著外公%e4%ba%b2筆書寫的幾個大字:《延禧子集》。

琉璃雙手捧起來,小心翼翼地翻開看了看,熟悉的翰墨的香味撲鼻而來,當中有幾頁果然被撕去,一對照目錄,果然是包括《齊國策》在內的三篇國策。

看來這就是外公所著寫的《延禧子集》的原著了。琉璃懷著敬意將之放到一邊,再去看匣子裡,一塊對折起來的黃綾赫然在目,邊緣並不整齊,一看就是撕下來而非剪下來的。

想來這就是先帝太祖皇帝留給外公的聖諭了。不知道寫的會是什麼呢?琉璃心情又激動起來,將之拿在手裡一看,隻見上頭朱筆禦批幾個字:“陸家江山,有德者居之!持此詔者,如朕%e4%ba%b2臨。”字末按著太祖帝的印璽,還有本國之國璽!

原來竟是份遺詔!嚴格來說,還是份傳位遺詔!

琉璃整個人都沸騰了,記得徐師叔說過,太祖皇帝是在挽留徐慎無果之時寫下的這份諭,而徐慎又是在太子冤殺了永王及徐師叔一家之後為其申冤無果失望辭官的,那看這諭裡的意思,會不會是太祖皇帝其實也是抱著無奈的心情保住了現如今的聖上?可是因為當今聖上失德,所以他才會留下這麼一份聖諭安撫包括徐慎在內的一眾仕子之心?

不管怎麼樣,“有德者居之”,這句話是太祖聖諭,是祖訓,比起當今聖上的聖旨還要管用幾分!在關鍵時侯是絕對可以扭轉乾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