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頁(1 / 1)

閨範 青銅穗 4277 字 3個月前

琉璃坐直身,那繡線鋪子裡的人居然不止是為含雪服務,居然同時還在為另外幾位重臣傳遞消息,這鋪子後頭究竟藏身的是什麼人?

桔梗兒道:“絕對能確定!小的不但跟蹤他們,而且還半路買通了個小賊,偷了他們身上的紙條讓街頭代寫信的書生看了,就是說的宋府與郭府內宅的事無疑。他們提到的也是宋大人與四姑爺的關係,而郭大人那裡寫的卻是他與兵部侍郎郭敬的關係。郭定與郭敬乃是同祖父的叔伯兄弟。”

琉璃越聽心裡越沉了,分開看起來這都是各家私底下的事情,可是合到一起來看,宋府與郭府還有祈府都是朝中股肱重臣,宋子玉、郭敬、祈府這些子弟都在朝為官,各府裡向繡線鋪子遞送的消息,看起來怎麼都跟朝政相關。

太子心思狹隘,難免會在各府上安插人監視他們是沒錯。可是他有這個能耐嗎?那鋪子能夠經營這麼久不曾換人,顯然是一早作為聯絡點為宮裡遞送消息的,太子七八年前雖然也是太子,可是那時候應該更加魯莽無知,他真的能夠做到設下一個點在京中,然後一直沒讓人發覺嗎?

可是如果不是他,會是誰?皇後嗎?

琉璃沉%e5%90%9f片刻,說道:“下回,你就去盯著那太監,查出他是哪宮裡的人。”

桔梗兒哎了一聲點頭,下去了。

琉璃在榻上又坐了半日,最終歎了口氣,起身進了屋。

時局定不下來,弄得內宅也不安寧。琉璃有時真不明白聖上是怎麼想的,明明立了太子,卻又縱容著駱貴妃與慶王,明明寵愛著駱貴妃多年,一眾皇子中對陸詔又器重有加,卻又偏不把太子之位給他。如果他糊途昏饋倒罷了,偏偏又是從當年的浴血爭奪中穩住江山的,沒有幾分謀略,怎麼會有眼下盛世?

可是既有謀略有眼光,為什麼不快刀斬亂麻終止這一切紛爭?

祈允灝回來時,琉璃就把這番不解跟他說了。他看著她道:“你不明白,其實我也不明白。但是有一點我知道,大局已定的那一天,就是我祈府交出兵權的那一天。我們又不是真正的皇%e4%ba%b2,隻不過是個得寵的臣子,沒有一個皇帝不害怕臣子功高蓋主,不害怕兵權旁落。忠勇侯當年也是在擁護聖上登基時立過大功的,可是聖上登基之後,他們的兵權就上交了。我們手上沒了兵權,也就跟如今的忠勇侯府一樣會落入隻能任人操控的境地。”

琉璃怔怔無語,半日道:“那如果陸詔登基之後呢?也會這樣對你?”

祈允灝摟著她,下巴抵在她頭頂上,“也許會,也許不會。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就算會,我也不怨旁人。隻是可能你會因此受些苦。”

琉璃搖頭,“跟著你往下走,這條路也是我選的,我也不怨誰。我隻是奇怪聖上的想法,他不下旨處罰太子與陸詔其中任何一個,反而任憑他們去鬥,去把朝政攪亂,這個時候除了定北王府手上的兵權可以保護朝廷社稷,還有誰有這個能力呢?聽你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聖上有意在維護著定北王府在朝中的地位和威望似的?”

祈允灝頓了頓,說道:“聖上不阻止,是他自己也無暇顧及。另外,我也覺得他是有意在攪亂朝局,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在逼著這些人站隊,等他們都站好了,知道誰保誰了,將來無論誰登基,用起人來的時候心裡也有底。”

琉璃抬頭看他,追問道:“你真的不覺得聖上是在保定北王府嗎?”

祈允灝頓住,彆開臉去,“不可能的。”

琉璃歎了口氣,她也知道不可能。聖上是皇帝,他姓陸不姓祈,祈府如今攤上這麼大個功勞,怎麼可能不會防著他們趁亂生事呢?可是聖上偏沒有這麼做,反而還對定北王一府恩寵有加,怎麼看都覺得不合理。

但是,聖意難測,她也與他沒見過兩回,很難真正揣測到什麼的。不過說到忠勇侯府立過功——她坐起來,轉身麵對他道:“對了,忠勇侯府當年立過什麼功?”

312 故人所托

祈允灝看了她一眼,才說道:“二十多年前,宮裡發生過一樁血案,當年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聖上,以謀反的罪名將當時的永王打下了大獄,然後被牽連到的大臣府上也被血洗。忠勇侯就是當年率軍捉拿了永王,然後包圍被滅族的大臣的主將。”

聽到“永王”二字,琉璃忽覺頭皮一陣發麻,%e8%84%b1口道:“那被滅族的大臣是不是少師竇玨?”

祈允灝點點頭,沒有說話。

琉璃%e8%83%b8口一陣發緊,原來忠勇侯就是殺害徐師叔滿門三百多口人的劊子手!徐師叔哀傷的目光又浮現她腦海裡了,原先覺得殺害他滿門的凶手是聖上,這仇多半是報不了了,可沒想到居然被她找到了殺人的劊子手,而且還正是她準備要對付的忠勇侯府,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要說什麼忠勇侯隻是聽憑聖上的話行事,他如果不是成心要滅掉徐師叔整族邀功,又怎麼會連兩個孩子都不放過?更如何會心安理得坐上忠勇侯的位置?

這個爵位是徐師叔滿族的屍體堆砌成的,她若不順便替他把這血海深仇報一報,如何對得住他待她的這份關心?

“懿貞……”

祈允灝看著雙目噴火的她,口裡含糊地吐出兩個字。

琉璃無意識地嗯了聲,抬起頭來,“你說什麼?”

他垂眼撇頭,改口道:“我說,海滄庵的事情讓人去查了,庵裡人說忠勇侯府的姑娘確實在後頭清修,但是我們的人夜裡去探的時候,卻根本沒找到段文蕙的住處。”

琉璃道:“所有都沒有?”

“沒有。”他搖頭,“不但沒有她的住處,連隨行侍侯她的人也一個都沒有。”

“那這是在鬨什麼?”

琉璃弄不懂了,段文蕙如果不在海滄庵,那是還留在忠勇侯府麼?如果根本沒這回事兒,侯府乾嘛放出這個消息?

“你還會再查嗎?”

“當然。”祈允灝刮她的鼻子。“我可是從來不想留疑問的。”

琉璃去咬他的手指,兩個人滾在一處。

吳子薪現在每月都會來給她開藥方,經過一番調理,她倒是真覺得身子爽利很多了,又跟從前未受傷一樣,每日精神大好,睡眠也十分規律。有了這樣的效果,祈允灝每每與她%e4%ba%b2近,也覺得愈來愈和諧歡暢。

這日吳子薪又來診脈,給琉璃看了。便點頭道:“姑奶奶現如今的脈象愈來愈穩。吃了這副方子。也就不必再吃了。”

蕊兒道:“多開幾副吃著,穩定下會不會好些?”

吳子薪搖頭道:“藥不宜多吃,是藥三分毒,這個時候元氣定了。隻要每日裡按時作息,注意情緒,自身給養自身,才是最好的。”の思の兔の網の

琉璃點頭,送走了吳子薪,便讓蕊兒拿方子去抓藥。

蕊兒走到門口,忽然一陣作嘔,扶住門框乾嘔起來。月桂連忙上前將她扶住,驚問:“蕊兒姐姐這是怎麼了?要不要叫吳太醫回來?”

琉璃也看過來。蕊兒搖頭。衝月桂笑了笑,“許是昨兒吹了點風,不妨事,我回頭吃點驅風的藥就好了。”

琉璃蹙眉打量她:“真沒事?”

“真沒事!”蕊兒笑道:“你們瞧我這不是挺好的嗎?”說著快步出門去了。

琉璃看她真像沒病的樣子,才又把目光收回來。讓春香去廚房安排晚飯,然後讓冬梅去吳忠那裡拿這個月丫頭們的月錢。

經過了幾個月的觀察,如今春香冬梅二人漸漸得用了,有時候會被琉璃特意安排些本屬於月桂和海棠的差事。月桂海棠轉眼要嫁人,房裡頭到時總得有人添補,這二人雖然不像當初月桂海棠初進府時那麼老實敦厚,可是琉璃如今有能力滿足她們的*,也就不怕她們會對她不忠誠。

所幸也還是規矩的,顧嬤嬤有兩回曾經著意跟她們套過近乎,月桂暗中看見了,她們並沒有上鉤,反而回頭把事情跟她說了。月桂故意道:“顧嬤嬤是夫人的%e4%ba%b2信,%e4%ba%b2近你們是看得起你們。”二人沉%e5%90%9f了一下說道:“月桂姐姐不必說了,我們都不是夏至。”

夏至被打出朝慶堂,旁的人縱使當時不明所以,過後也多少有些風聞。春香冬梅暗自慶幸沒曾中招之餘,也確是自省了一段時間,反正到哪兒都是奴才,跟誰不是跟?蕊兒月桂海棠三人如今跟在大奶奶身邊的風光她們誰不羨慕?不說彆的,蕊兒的丈夫成為了大奶奶手下的乾將,月桂又與將軍身邊的副將成了%e4%ba%b2,這都是將軍與大奶奶身邊靠得住的心腹,大奶奶還賞賜了他們宅子和財物,這些都是恩寵啊。就是未定%e4%ba%b2的海棠將來自然也逃不過一個好歸宿去,於是這使她們明白,隻有忠心依附於這位大奶奶獲得來日的風光,才是最可靠最便捷的路子。

所以,在回答月桂這番話時,倒是十成十的真心。月桂將話轉告給了琉璃,琉璃這便開始鍛煉起她們來。

至於當時未曾處置的秋霜,後來也被蕊兒找了個由頭攆出去了,雖沒被攆出府,不過也去了後院子裡掃長廊。而畢嬤嬤還得留著,她跟二房有染,沒那容易放過她。

吳忠後來送來的四個丫頭除了舞月以外,果然按照琉璃交代的,個個溫實少言,做事也夠勤勉,如今朝慶堂正院裡,氣氛倒是真的比過去好了很多了。

一晃到了十四,出了元宵,年就算過完了。

定北王沒對元宵節有什麼特彆指示,因為這天晚上他自己也被裕%e4%ba%b2王請去喝酒,而梅氏娘家母%e4%ba%b2近來身子又不大好了,她兄弟新近又添了孫子,則準備回娘家一趟。琉璃翻了記事本,一看也沒有什麼特彆急著待辦的事,便就讓蕊兒吩咐下去,明兒去白馬寺上香。

琉璃總覺得永信跟這個銅匣子有莫大關係,可惜他已經不知去了哪裡,此次過去,隻希望還能有彆的人知道銅匣子的下落。

翌日早上輕車簡行,隻帶了月桂海棠以及葉同劉威二人上白馬寺。南城門仍有人把守,不過聽說是定北王府的人,便立馬揮手讓通行了,多話都沒有半句。

初八就已經立春了,年初時下的一場大雪還沒融儘,路兩旁草堆裡時而有麻雀在積雪裡覓食,山上雪更深,石階有些打滑,抬轎僧人穿著草鞋,走得比平日緩慢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