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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範 青銅穗 4112 字 3個月前

青裳便來掀簾子,“九姑娘請進來,老太太有話交代。”

老太太獨獨與她一人交代後話。這似乎暗示了些什麼,梁氏等人不時把目光瞟過來,毓華也死瞪著她的背影。

琉璃進得屋內,口裡喚了聲“祖母”,順勢在床前腳榻上跪下。老太太揮手讓丫鬟們出去,然後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坐下來。琉璃抹了把眼淚,在腳榻上坐下,老太太定定打量了她半日。緩緩道:“你跟你大姑母一樣,麵容生得好,嬌而不豔,是富貴之相,將來自己再把握好一些,會有出頭之日的。”

琉璃低下頭去,啜泣起來。

“你以庶女身份留在府裡,這個中的辛酸你也嘗得多了,也該知道,世上本就有許多個階層,而小小的一座宅院,嫡庶之間就是最大的分級。身為庶房所承受的一切這並不能怨彆人,因為身為嫡室也有嫡室的苦處,她們不得不去防備身邊一切有可能成為危脅的人,隻要有這個分級存在,嫡庶之間就永遠不可能和諧,我如今要跟你說的,就是要你在嘗儘這一切冷暖後,今後一定要為你自己作主,堂堂正正地嫁出去做個原配夫人,然後守住你的丈夫,你的兒女,成為一個真正富有的女人。”

琉璃緊扶住床沿,咬緊了下%e5%94%87聽著,麵上早被淚水侵襲得不成樣子。

“對於你,”老太太咳了咳,喘熄道:“我本來想著或許能等到那人來提%e4%ba%b2,所以一直把給你準備好的嫁妝留著,想等著你訂%e4%ba%b2後再給你自己拿著。如今我等不著了,這是我自己小庫房的鑰匙,裡頭是給你的嫁妝,都讓老太爺%e4%ba%b2自清點過了。這鑰匙有子母兩把,一把給你,一把給老太爺,需得同時插入才能打開。你把它收好,出嫁時老太爺自會把那把鑰匙給你。”

她伸手從枕下取出一把銅匙,交到琉璃手裡,艱難地拍了拍她手背道:“你的婚事,隻怕還要費番工夫,你自己,小心。你蘇姨娘,也是個苦命人,你要,替我,待她好點。”

“老太太!……”

琉璃握緊這鑰匙,伏在老太太身上痛哭起來。

交代完這番事情,這位被毒藥折磨了兩年有餘的老人終於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癱軟了下去。

琉璃失聲大哭喚來吳隱中,等侯在門外的一眾人也紛紛湧進來,但是已經沒有用了,吳隱中的銀針不管怎麼紮,老太太都已然到了油儘燈枯之時,無論琉璃與何蓯立等眾孝子如何痛呼,她都已隻有出氣而沒有進氣。

慶禧十三年小年夜巳時三刻,何老太太溘然歸西。府裡上下內外儘皆哀哭聲一片,不到半日三道大門都已貼白告喪。

接下來便開始大舉操辦喪事。老太太的棺槨依例在府內停靈七日,等做完法事之後便移往城外金泉寺,直到滿了七七四十九日後,才起棺下葬。琉璃在靈前足足守了二七,直到老太爺指派各房輪番進寺守靈,才隨著隊伍回到府來。

在金泉寺時京中各府也來吊唁,杜睿也拿著淮寧侯府的名帖來了。琉璃在廊下遇見他,隔七八步遠站著,想與他打聲招呼,終歸沒那攀談的心情,點點頭便要離開。杜睿追上來,憋了半日說道:“你放心,沒事哩。”

琉璃不知他讓她放的哪門子心,但終歸不忍拂他這番好意,說道:“我無妨,多謝你。”

府裡經此一事,自然又是另外一番光景。老太爺身子佝僂了好些,行動也不如從前靈敏了,足足休養了半個月才又回朝。加之蘇姨娘也病了,琉璃如今不必在正院侍侯,便在旁照護了幾日。蘇姨娘甚是歡喜,沒幾日便就見好下了床走動。

梁氏因著何江鴻帶著劉姨娘與臻華回來,一看年餘不見,劉姨娘看上去竟比從前還要年輕了幾歲,那臻華也出落了,心下便就十分不舒服,這兩日便就纏著老太爺,讓他在朝中打點打點,看能不能把何江鴻給弄回來。一麵又回房勸何江鴻索性報請丁憂,暫時留在京中。她的話也就罷了,可禁不住淑華在旁一番細說,權衡了利弊,何江鴻翌日也就上奏報去了朝廷,報請留京丁憂。

回來了一個臻華,好歹也讓這日漸冷清的宅院熱鬨了幾分。

至於三房,沒了老太太在上,齊氏做起這主母似乎越發地得心應手了,這幾個月下來,想必已經將府裡餘氏原先安放的人全部換畢,餘氏挖空心思推倒老太太這座大山,如今竟全都便宜了她,這也難怪長房裡如今抱怨聲一片,這幾個月來謝氏阮氏連佛堂也不去了。隻有毓華隔三差五地去走走,如今時日久了,老太爺竟容許餘氏與長房的人相見,這也漸漸成為蘇姨娘心中的一道隱患。

而琉璃因為手上還拿著正院領供給的通牌,倒不曾動,同時,隻要齊氏不開口讓她交出來,她也絕不會自己這事上提。

老太太的喪事上燕華自然也以奉遠伯夫人的身份回府來了,隻是從她臉上新落的幾道爪痕來看,這位新伯爺夫人想必日子過得也不怎麼省心。琉璃沒有與她碰麵,一則沒有心情,二則不想被她弄得更沒心情。

等到七七日滿,老太太風光大葬之後,府裡日常漸漸走回了原來的軌跡,眨眼也就到了來年四月,正值春暖花開季節。

就在二房裡與宋府準備商議兩家大婚吉日之時,這一年又有了另一個好消息,五少爺何廷邦要訂%e4%ba%b2了,看上的那家姑娘竟然就是當初在海棠院後迷路,後來由琉璃托付給何廷邦的東閣大學士的女兒駱明珠!這竟是段無心插柳的緣份,私下裡琉璃與浣華提起這層時,都不免感慨。

何修原很是讚成這門婚事庶女,但禁不住廷邦這般固執便也就勉強點頭答應了下來。快,聶氏原本有些嫌駱府不過是個五品,那駱明珠又是個,又想到這駱明珠的同胞%e4%ba%b2姐如今已是寧王府的側妃,更新更本朝風俗隻有半年的守孝期,這麼一來,兩府眼下就可以著手準備了。可是就在二房三房俱都忙乎的當口,蘇姨娘忽然病了一場。

☆、148 等著瞧吧

起先隻是風寒,咳嗽了幾日,後來竟然引發了內患,月事從三月底起到四月下旬,淋淋漓漓一直未斷。蘇姨娘並未告訴旁人,隻喚了吳隱中診脈開方子。琉璃也未得知,後來還是蘇姨娘身邊的琳琅無意中說起,這才跑到長房來看虛實,一看吳隱中開的方子上果然好些藥是治婦科千金的,蘇姨娘這才說了實話。

等到吳隱中再來,琉璃問起他詳情,才又放了些心。原來因為宮中貴人人數壯觀,吳隱中的長子年前拜了太醫院醫正為師,專心研究起這千金醫方來,所以蘇姨娘這個病,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大病。

因為蘇姨娘在病中,琉璃這幾日下晌散了學後便回長房來,陪著她吃茶下棋。蘇姨娘的棋藝比琉璃好上許多,也或許實在是她技藝太差,所以顯得每個人都比她技高一疇。但她有個好處就是從來不管輸嬴都是興致勃勃,所以如果純粹為了打發時間,找她還是不錯的。

琉璃在長房下了幾日棋,蘇姨娘身上也漸漸鬆泛些了,這日早飯後兩人又在院裡桃花樹下擺局,蘇姨娘道:“又快你生日了,準備怎麼過?”

琉璃想起這幾年都是老太太替她過的,如今斯人已不在了,未免有些悶悶地,“沒什麼好過的。”

蘇姨娘瞅她一眼,似看出來她心思,便道:“縱使老太太不在了,亦有我。不如我們也擺桌酒席,請姐妹們來樂一樂?”

琉璃聽得酒席二字,眉頭已是先皺起來,這幾年但凡府裡有什麼家宴之類,哪裡不曾弄出點什麼事來?她可不想再湊這樣的熱鬨了。可是這兩年總收浣華她們的禮,她也不曾回饋點什麼,如今總得表示表示。想了想,便說道:“便是要擺,也隻請浣兒她們幾個聚聚便罷,旁人也就算了。也不宜大擺。畢竟還在老太太的熱孝。”$$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蘇姨娘道:“這層我有數。請誰你來做主。我幫你張羅吃的便是。”

琉璃笑道:“那就多謝娘了。”

這裡商議妥當,蘇姨娘便就著手去辦不提。琉璃怕她累著,又惹出病根來,著意交代揀廚房裡現有的菜弄一桌即可。

這一年多來姑娘們中間都未正經有過什麼聚會,浣華聽說琉璃要在倚壽園做壽,也很歡喜,問她道:“那是所有姑娘都請,還是隻請一部分?”琉璃也正為這個事犯愁,她本不想請毓華,有她在那氣氛斷好不了。再者請她也未必來。可是若單單不請她,又容易引人誤會。再者,她與毓華之間是有矛盾存在不錯,可這是相對於長房裡頭來說,對外她們還是一屋子人。

餘氏倒台,垮的不隻是她一個人,也還有長房的威風,齊氏越得勢。勢必對長房踩得越狠,琉璃自己再謹慎再機智,也避不過她是長房的人這一項。就如同她需要何府來撐起她尚書府庶孫女的身份一樣,她同樣需要長房的地位來抬高她九姑娘在府裡的身份,光靠她自己一個人,又能強到哪裡去呢?

所以說,對於毓華她的心情一直都很矛盾,在餘氏的問題上她絕不會讓步,可是對外。她又不想把這份矛盾公開,讓人有機可乘,所以儘量地避免跟她碰麵,也從不提搬回長房去住的話。可是毓華卻不見得會這麼想,這就是症結所在。

浣華也猜出一點她的心思,卻不知道她藏著心中不可說的一段往事,以為她是因著餘氏的緣故還在犯硌應,於是說道:“縱使大夫人再多不是,咱們幾個也都是姐妹,三姐姐沒了母%e4%ba%b2在身邊,也怪可憐的,你也不要老怪她。”

琉璃心中忍不住歎氣,她沒有母%e4%ba%b2可憐,再可憐總也沒有自己可憐罷?知道浣華性子直心又軟,便就道:“我不是怪她,我是怕她在怪我。你三姐姐時刻想著把餘氏再放出來,這站在我的立場是絕不會讓她這麼做的,所以她跟我之間,永遠不可能像我跟你一樣。你要是能有辦法請得動她,我也沒什麼好拒絕的。”

浣華聽完便笑道:“你同意就好,我去試試。”

琉璃笑道:“知道你最好人了。來日你嫁人的時候,我一定送個金菩薩給你!”

浣華啐她道:“嫁人嫁人,都這麼大了,還滿口子渾話!”一麵又捋著手絹子看向遠方,那粉嫩江雙頰情不自禁紅起來。都已經十二三了,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每每提到這些話,總能惹出許多旖旎。

浣華經過這幾年的耳濡目染,雖然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有勇無謀的傻丫頭了,卻依然天真,因著齊氏的上位她也漸漸水漲船高,在府裡成了說一不二的主子姑娘。琉璃把這事托給她,一來讓她也曆練曆練,二來借著此事,從中看看毓華的態度。

這日從梧桐院下課出來,忽然見聶氏半勾著頭在正院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