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頁(1 / 1)

閨範 青銅穗 4073 字 3個月前

琉璃見她麵色哀淒,也不敢多問。

近來因著老太太的病,有時候也會想想自己以及何府的未來,她雖然讚成蘇姨娘鬥垮餘氏,可是她自己也是依傍著何府而生存的一隻螻蟻,她希望餘氏垮,卻不代表希望何府遭殃。沒有何府支撐起她的身份,她又拿什麼去爭取更廣闊的未來?因而不止是毓華得到長公主青睞這件事,還有如今何蓯立險些帶來的危機,對此她都稟持著一種關心,是一種想要控製自己命運的本能,迫使她想要把整個何府變成自己的助力。

可是這個太難了,蘇姨娘肯爭取她是因為她看到了她可利用之處,才會放下`身段與她結盟,若想讓整個何府的人都覺得她有可利用之處,她還需要更好的跳板,更好的契機。

被邊關的事這麼一鬨,老太爺也漸漸結束了閒散的日子,又開始日複一日地在衙門處理公務。而琉璃為他研磨的次數卻多了起來,而她一手小楷很是適合公文錄注,於是有時候還會讓她幫著抄寫一些無關乎朝廷要事的公文。

這日又值朝中休沐,老太爺早飯後在書院與何蓯立三兄弟談了會事情後,便回了安禧堂。琉璃給他上茶時,見他手邊放了個卷軸,遂問:“老太爺莫非又新得了什麼寶貝?”老太爺捋須點頭,“確是個寶貝,卻是個假寶貝。”

琉璃疑惑著將之打開,一看不由呆住,不是因為紙上寫的一首《如夢令》,而是因為這紙上的字!這字體她可再熟悉不過了,因為她練它可足足練了五六年!而且如今還未曾敢把它公然寫出來示人!——當然,這字是仿的,隻消一眼她就能分辯出來,可是即算是假的,又為什麼有人會仿外公的字呢?

“老太爺這是打哪兒來的?”

“街上買的。”老太爺道。

琉璃皺眉又將它細看了一遍,說道:“這字體是好字體,可惜這人寫出來卻少了幾分該有的硬郎,軟綿綿的帶些酸腐氣!”

老太爺橫眼,倒是也沒說什麼。

這時堂下有人道:“郭先生來了。”

郭遐極少出梧桐院到前院來,琉璃與老太爺一聽,俱是奇了,忙道:“快請進!”

琉璃退下去喚紅梅沏茶,自己拿朱漆盤子捧了幾樣乾果,到了堂前,郭遐正好進來了。先與老太爺見過,然後含笑道:“我去長公主府上問安回來,順便上正院與老太太請安,不想尚書大人亦在。”

老太爺忙道:“有勞先生掛念。拙荊正在佛堂念佛,先生請稍坐片刻。”

郭遐點點頭,在右首客座坐下來。一看桌上還擺著方才那幅字,便道:“方才進門時,正聽得二位在說什麼字體,敢問是說的什麼?”

老太爺捋須看了郭遐一點,與琉璃道:“拿給先生瞧瞧。”

琉璃頓了頓,拿起那字來到郭遐手旁的幾上:“先生請看,便是這幅字。”

郭遐看了看,目光忽地閃了閃:“這字好熟悉,是仿的嵐青先生的字?”

老太爺偏過頭來,點頭道:“嵐青先生的字沒幾個人見過。先生果然博學。”

琉璃心下一震,又是嵐青先生?!難道說嵐青先生當真是外公?那他們一個大臣一個宮中女官,又怎麼會認識外公?

☆、114 我有例外

老太爺帶回來的字是仿的外公的字體,琉璃一早便看了出來,令她驚訝的不隻是外麵居然有人仿外公的字體,而且居然連老太爺與郭遐都知道,並且都稱呼他為“嵐青先生”,這是說外公曾經很有名,還是說這二人都認識他呢?

從墨荷圖上的“嵐青”二字她就有些懷疑那是外公的%e4%ba%b2筆,因為外公的字畫她一眼便能看出來,她的確認為外公的書畫功底堪稱為大家,不過她可從沒想過居然連朝中大臣與宮中的人都知道他。

這樣的榮譽使得她有些不確定起來,外公真的是那個她以為的鄉野塾師的外公嗎?

郭遐看了那字片刻,說道:“這字乍一看仿的有七八分像,但像隻像在其表,而不在其中。嵐青先生的字留存在外並不多,隻怕除了宮中某些地方,彆處怕是沒有了。”她歎了口氣,把字放下來。

琉璃忍不住道:“這位嵐青先生,究竟是什麼人?”

郭遐與老太爺俱都看向她,片刻後老太爺沉下臉來:“不該你問的,不要多嘴!”

琉璃見他們相談甚歡,原以為也能打聽出幾句來,不料老太爺這般,便不好說話了。郭遐看了她一眼,又與老太爺討論起書畫上一些心得,琉璃在旁坐著無趣,便就拿著那卷軸看起,隻見底下最右角印著一路小字:尚品書齋。

約摸過了一盞茶時分,老太太因聽說郭遐來了。便從佛堂出來,徑直上了廳堂。雙方見過禮,老太爺便告辭去了書房,老太太問郭遐道:“長公主殿下貴體可還安康?”

郭遐笑了笑道:“殿下很好。隻是小世子有些不妥。”

老太太忙道:“小世子如何?”

郭遐沉%e5%90%9f了一下,淺笑道:“也沒有什麼,就是那日上金泉寺時意外受了些小傷,然後這孩子居然不讓人跟大人說,回房後自己隨便拿藥敷了,結果這兩日便發起了熱,還是屋裡人怕壞事才告訴了世子夫人。這兩日延醫診治,已然痊愈了。”

老太太聽了不免驚道:“所幸是發現得早,如果再拖著可如何得了?殿下可急壞了吧?”

“可不是?”郭遐歎道:“小世子從小便聰明機靈,又最孝敬父母尊長。殿下拿著這小孫子真若疼得跟眼珠兒似的。幾時讓他受過這樣的苦。自是為著他急了兩日。”

琉璃素來對貴胄之家的公子哥兒無甚好感。這位長公主她雖未曾%e4%ba%b2見,也不知究竟如何個品性端賢法兒,但聽著郭遐這番說法。便覺這小世子定然是那種被縱壞了的紈絝子,頓時有些不以為然。

郭遐再坐了會兒,便起身告辭,老太太讓琉璃送她出來。到了院門口,琉璃止步道請慢走。郭遐忽然回轉身來,看著她道:“九姑娘似乎也有筆好字,上元節上花燈上的字令我至今記憶猶深。”

琉璃忙道:“晚輩的字,哪配在先生麵前稱好。”

郭遐微一扯嘴角,從袖籠裡拿出張紙條來看了看,遞給她道:“像這樣的書寫功底。確實有令人過目難忘的本事。”

琉璃接過一看,頓時一顆心吊到了嗓子眼!這張字條竟是當日悶醉燕華至梧桐院後,她寫去讓小丫鬟悄悄遞給郭遐的那張字條!

她居然認出來這是她的字跡!

琉璃抬起頭來,訥訥望過去,郭遐嘴角緊繃,眉目裡有著一絲慍怒。

“先生,對不起。”她垂下頭來,朝她深深一躬。“是我的錯。”

郭遐嚴厲地道:“如今我找上你來才認錯,不覺得晚了些嗎?!”

琉璃雙?%e5%94%87翕了翕,再次躬了身道:“晚輩自知罪無可恕,但憑先生發落。”

郭遐盯著她頭頂看了好一會兒,倏地抽回她手裡的紙條,吸了口氣說道:“明日姑娘們散學後,到梧桐院來找我!”

說完她頭也不回,與在前方廊下等她的侍墨一道走了。

琉璃看著她走遠,也蔫蔫地回房了。

老話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看來此話然也,她許琉璃做事向來自詡萬無一事百無錯漏,沒想到這件事上卻被郭遐捉了個死把柄,老太爺與老太太還有何蓯立皆都認得她的字,隻要她把這紙條往她們手上一擺,燕華被陷害的事就曝光了,自己就算不被他們拿罪,光聶氏那個母夜叉就已夠她受的。

但是卻不知郭遐叫她去做什麼?罰她寫字抄經?打掃書房?她雖未拜她為師,但要是因錯而罰她,卻也不算什麼逾矩。若隻是罰這些的話,她也受得,隻是莫要把事情捅到前院去。

輾轉了一夜,到得翌日下晌,琉璃已做了最壞準備,等到申時姑娘們散學時,便收拾了一番出門。┆┆思┆┆兔┆┆在┆┆線┆┆閱┆┆讀┆┆

到得梧桐院時,姑娘們已走了,侍墨正在打掃學堂,許是早得了郭遐吩咐,見了她來侍墨便擦了手將她引到東麵書房。

“先生就在屋裡,姑娘請進罷。”

侍墨交代後便退下了。琉璃想起那日正是將這裡弄得烏煙障氣,不由咽了咽口水,才把門推開。

郭遐正在書案後,撩眼看了看她,又低頭去寫字。琉璃走到書案前,深施了一禮道:“先生在上,請受晚輩一拜。”

郭遐不作聲,待寫完字,才慢悠悠道:“你讀過幾年書?”

琉璃沉%e5%90%9f了一下,說道:“並不曾拜師讀書,隻在外祖手下念過幾年。”

郭遐抬起頭來,“字是跟誰學的?”

“我外祖父。”琉璃也抬頭道。

郭遐想了想,拿過一旁疊放著的幾本書,從中再次將那張字條拿出來,看了幾眼,然後另抽出一張白紙放在她麵前,“除了楷字,把你最擅長的字體寫出來。”

琉璃一怔,不知她要做什麼,略頓了頓,便照那日在老太爺屋裡的樣子寫了行柳體。郭遐看了眼,目光也凝重起來,但片刻後卻又皺起眉:“這字雖好,但絕不像是練了五六年的樣子。重寫!”又抽了張白紙放於她麵前,並以指節敲了敲。

這比柳體再擅長的除了楷字就隻有外公創的行體了,難不成她要寫外公的字?她為難地看了眼郭遐,郭遐站起來,沉臉道:“你不想寫也成,五姑娘打掃了多久的書房,你便也跟著在這裡打掃多久罷。”

燕華可在這裡一連打掃了兩個月,她可還得顧住侍候老太太呢,怎麼能呆在這裡這麼久?可是看郭遐也不像會說笑的人,這開了口多半就是來真的了。她咬了咬牙,看著她道:“先生既讓我寫,我不敢不寫,不過有件事,可要與先生先說好。”

郭遐捧卷回過頭來:“何事?”

琉璃指了指案上的紙條,道:“寫好之後,先生可得將這個還給我。並且還請您勿要跟人提起此事。”

郭遐道:“那得看過不過關了。”說著看了她一眼。

琉璃點點頭,從筆架上另挑了支筆,沾了飽墨,運氣凝神後往白紙上一揮而就一首《滿江紅》。

郭遐一直在旁看著,眼神從一開始的淡然到稍後的驚異,再到最後的震驚,等她將最後一個字寫完,她已經屏息在旁不能言語!

琉璃把筆輕輕架到硯上,抬頭道:“先生,好了。”

郭遐眉尖微動,看了她半日,說道:“這也是你外公教你的?”

琉璃點頭:“我從會捉筆那日起,外公就教我寫這種字。我練它比練楷字還要久,已有五年多了。”

郭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