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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範 青銅穗 4052 字 3個月前

口,衝她使個眼色,“來給我研墨,我要寫字。”

蕊兒會意,當下過去,極小聲道:“紅袖說沒錯,就是這倆。這倆是送過去的三個人之一,還有一個被四姑娘要走了,她屋裡上個月嫁了個出去,現補一個。”

“你太冒失了!”琉璃眼睛盯著筆尖,卻說道:“都沒搞清楚屋裡狀況就衝進來,你可知僧道不同路,佛堂供的是西天的菩薩,你卻說到佛堂去拜地仙,虧的是雙喜不懂,今兒要是碰上個心裡曉事兒的,你又惹出麻煩了!”

蕊兒手一抖,頓時驚出一額頭冷汗,她確實不知還有這區彆,回想起方才,不由後怕起來。

琉璃瞅她一眼,說道:“瞧這出息!”

蕊兒揪緊了眉尖,眼淚都快憋出來了:“奴婢方才,方才想不出彆的……”

琉璃淡定地道:“這理由就用得不錯啊,其實你聰明,隻是輸在心防太弱,稍強點的攻擊就崩潰了。像方才,萬一她認真起來,你就錯認到底,隻要死抓著你不懂這些就成了。隻要你真的去過佛堂,她就拿你沒轍。但是你絕不能慌,一慌就敗了。”

蕊兒想了一下,眼神亮起,重又歡喜起來:“嗯!這種時候奴婢隻要堅守自己就是去做這件事去的就好了!——多謝姑娘教導……”

她低下頭去,說起來真不好意思,她比她年長了四五歲,在心智上卻連她的一半都比不上。就九姑娘這樣步步為營的人都難免被人算計,若是自己去侍候彆的主子,豈不根本不必主子出手,光丫鬟婆子們就能將她吃個不剩骨頭?

琉璃看出她的不自在,也怕她壓久了成心病,便道:“你也用不著失落,你若投胎在好人家,這種乖巧是最討人喜歡的,等時日長了受多了陰招子,自己學會了應對,自然也變得強大起來。隻是偏生做了個丫鬟,時刻要為溫飽擔憂,麵臨的不上道的算計就多些。”末尾她加上一句:“我也是逼出來的。”

若她也投胎得了個好身世,興許會是毓華燕華這樣的,也興許會是餘氏齊氏這樣的,都是在為自己奮鬥,拋開自身來說她都能理解她們的所作所為,但誰讓她們是對手呢?一旦她們為自己的利益傷害到她了,她當然也要無所不用其極地保護自己,甚至為自己爭取更大的利益。同情敵人,那等於是自戧。

“姑娘,戌正到了,該歇息了。”

雙喜在外叩門,琉璃忙應了一聲,雙喜進來,道:“姑娘還在做什麼呢?”

琉璃信口說:“打算寫封信,還沒想好。”一看蕊兒:“先出去吧,明兒我拿錢匣子鑰匙給你。”

雙喜看著蕊兒出去,回頭接過墨又磨起來。

“姑娘給誰寫信呢?”

琉璃道:“哦,給我二叔。”她自小管二位師叔叫叔叔,二叔就是二師叔徐舟,想來進何府後還未與他去過信,索性寫封信給他也好。

提筆沾墨時她看了眼雙喜磨墨的手勢,竟是十分純熟,磨出來的墨汁也濃淡剛好,不由問:“你讀過書?”

雙喜笑道:“奴戶人家出來的,哪有這個福分?不過是曾經侍候過大少爺幾個月筆墨,除了學會鋪紙研墨,就認得名字而已。”

琉璃了然般點點頭,收回目光來寫字。開頭竟是寫:“二叔敬上:琉璃近來好生缺錢……”

翌日琉璃喚蕊兒進來交付銀錢匣子,鄭重道:“這不是件輕鬆事兒,她把這交給你是存著心機,恐怕存著些拉攏你的意思,你自己凡事斟酌著,不會處理的來問我。”

蕊兒緊抱著錢匣子重重點頭:“奴婢一定謹慎行事。”

琉璃嗯了聲,“那兩個你也盯著點。”忽然從袖子裡掏出一封信來,又壓低聲音道:“我身邊這個居然是識字的,餘氏不知道派她來乾什麼?這封信你悄悄給我送驛站發出去,千萬注意彆暴露了賴五這邊!”

蕊兒道:“姑娘放心,奴婢拿腦袋擔保!”

蕊兒抱著錢匣子出去後,琉璃打窗戶往外瞅了片刻,拿出另一個信封走到正交代月桂海棠掃院子的雙喜跟前:“我的信寫好了,你差人幫我送出去。”

雙喜接過。月桂海棠彎腰喚了聲姑娘,琉璃衝她們點了點頭,進去了。

☆、063 此計甚好

餘氏挨著美人榻坐著,聽雙喜念完信,眉頭皺得生緊,“開口就問人家要錢,這是什麼樣的家庭養出來的閨女?哼,還說是什麼書香之後,吃穿住用都由府裡開支,寫著信叫窮,不知道的還當咱們真苛待她了!”

雙喜折了信,恭謹地道:“畢竟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又不像府裡正經姑娘們是有人調教的,自然底蘊淺薄。奴婢正是因夫人提點過,說翠瑩先前已貪光了'她'的銀子,所以將管銀錢的權力交給了蕊兒。蕊兒若是識時務,必然來%e4%ba%b2近咱們,介時又可以架空'她'。若是不識時務,那就好辦了。”

餘氏若有所思望著她,片刻後也點點頭,“此計甚好。你去做便是。”

雙喜稱是,問道:“那這信?”

餘氏手一揮:“發出去!且看她能鬨出什麼來。”

雙喜畢恭畢敬躬身退出。到了院門外,她卻不往二道門去,而是把左右看過,忽地往夾道裡一閃,又不見人影了……

府裡的小年夜沒有全府聚餐的慣例,因朝中二品以上官員定在這一日進宮辭歲,老太爺此番正要借機回朝,自然不能缺席,日鋪時就讓碧雲青裳給老太太按品大妝,乘著四人抬的暖轎入宮去了。

各房裡便就自己小團圓。長房那邊早派了人來告訴,夜裡在東跨院叫做翠香館的小抱廈裡設席,讓屋裡人都一起去,也好省得再跑一趟拿飯。不過琉璃可不認為餘氏是真心體恤月桂海棠,恐怕是想借此觀察她對新人們的態度才是真。

迎春大燈籠倒是從今夜開始就要掛上,園子裡忙著掛燈籠桃符的人也多了起來,李嬤嬤仍然押著琉璃立規矩。但顯然是坐不住了,一味地伸長著脖子往外瞧。琉璃隻當沒看見,一遍遍按她的要求練著站姿坐姿。

雙喜沒在跟前的時候,月桂便會好奇地打量琉璃幾眼,一雙平眉微微蹙起,仿佛藏著許多困惑。海棠則是悶頭乾活,就算琉璃偶爾叫她,她也是領了吩咐便走了。

日暮時分琉璃準備出發去長房。雙喜給她挑了身簇新的衣衫,銀紅小襖袖口上繡著一圈白梅花,再以絳紫色細絲帶鑲邊,十分精致。下裳是藕合色八幅石榴裙,裙邊則繡著一路紅梅,同以絳紫絲絡鑲邊。正與上裳呼應。

蕊兒給她配了雙銀底起金雲紋的小棉鞋,再給她披上那件有著一雙兔子耳朵的白狐皮大氅。琉璃想起那幅《長門賦》,將它抽出來抱在懷裡。如此便就出發了。

天色從午後起就有些陰了,下過一陣小雨,園裡的枯枝看起來更孤寂,但是這番蕭索的園景一旦添上火豔豔的紅燈籠,立時又變成另一副美景。

琉璃忽然有些期待春天的來臨,經過這個嚴冬,總有些東西會改變的。

翠香館在何府頂東邊,走到長房外,自然雙喜在前引路,從餘氏與蘇姨娘院子中間的夾道穿過去。沒幾步走到了。便見兩個家丁正在給院牆刷灰,門楣下牌匾上用隸書寫著“翠香館”三個大字。落款是“景承於慶平七年春”。

琉璃那時候為給毓華送東西曾來過一回,初初見著這“翠香館”三字,怎麼都覺得像勾欄,後來才知道,這名字還是太子殿下的%e4%ba%b2筆賜書,既是賜書。自然賜什麼掛什麼了。

“九姑娘看什麼看得這麼入神?”

身後傳來帶著幾分探究的詢問聲,雙喜幾個忙著道“姨娘好”。琉璃回頭看去,隻見陳姨娘正攜著素華站在麵前,忙讓開兩步,襝衽道:“姨娘好,七姑娘好。”‖思‖兔‖網‖

陳姨娘鬆了牽住素華的手,捉著手絹子在手笑了笑,“九姑娘來了,怎的不進去?二姑娘三姑娘應都來了罷?”

琉璃忙道:“因見這字寫得十分蒼遒,細細欣賞著一時忘了邁步,讓姨娘見笑了。”

陳姨娘看著她,道:“早聽說姑娘外祖家乃書香門第,看來不假。府裡幾位姑娘也都是識字的,哪天湊場詩會,讓她們姐妹也見識見識你的才學?”

琉璃雙手擺起來:“哪裡是什麼書香世家,敝外祖隻是私塾先生而已,連門生都沒有許多,琉璃光識得兩籮筐大字,可不敢在堂堂尚書府稱有什麼才學。”

陳姨娘歪起嘴角瞅著她。

“私塾先生未必沒有才學。”素華身後的梧桐樹旁,忽然走出來背著手隻帶了楊貴的何蓯苙,他掃了眾人一眼,目光落定在琉璃身上。

琉璃覺得他這目光有些逼人,卻解釋不出為何,怔了怔,見雙喜等人下拜,才也跟著行了禮。

陳姨娘整個兒臉上都變亮了,碎步迎上去站在他右側:“老爺來了?”微抬首看他一眼,又低下頭輕拂一下衣襟。

琉璃這才發現她今兒也穿了身簇新的玫瑰色刺繡帶鑲邊的上衣加天青色百花裙,妝容也十分嫵媚。

可惜何蓯苙隻嗯了一聲,就抬步進內去了。

琉璃隨在陳姨娘身後進門,踏上左首遊廊,到達南麵正廳,廳內已擺開了大小幾圍席麵,紫芸領著兩名丫鬟在忙碌著,而正廳隔壁房裡則傳來餘氏與蘇姨娘等人的歡笑聲。

陳姨娘飛快地掀開簾子跑進去,“喲,我來晩了!”

屋裡靜了一靜,便聽蘇姨娘笑道:“可不是,你來晩了!方才咱們這裡正說元宵掛花燈的事兒呢!”

陳姨娘這一進去,便把何蓯苙撇在了門外,仿佛方才見到他時的激動隻是彆人的錯覺。琉璃看了眼何蓯苙,道:“大老爺是先進去還是?”

何蓯苙倒指著她懷裡畫軸道:“這是什麼?”琉璃方想起來,忙地將之雙手奉上:“這便是老爺說的那《子虛賦》,我找到了。”

何蓯苙看她一眼,接過來慢慢展開,看了片刻後又合上。再看向琉璃,那目光就變得銳利而冰冷,仿佛紙上寫的是些大逆不道的話。

琉璃微微有些心虛,生怕他發現了什麼,不過接下來他卻什麼也沒說,讓楊貴打著簾子先進了。

琉璃跟著邁入。蘇姨娘一見何蓯苙,便就站起來。陳姨娘麵上卻略有尷尬。餘氏一瞧便心中明白個透亮,當下含笑不語。倒是侍妾秦歡兒揚著手絹子高聲道:“喲,原來陳姐姐與老爺乃是一道來的,怎地進門來還分個前後腳呢?”

陳姨娘大窘,%e5%b1%81%e8%82%a1才沾上椅子又站起來。餘氏垂眼拂著參茶,仿若未見。蘇姨娘見狀,笑著出麵解圍:“此番聖恩眷顧,老爺喜任征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