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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範 青銅穗 4213 字 3個月前

琉璃吃不準餘氏是什麼意思,一時杵著未動。

“這對'八寶梅花鐲'可是當初老太太給我們大夫人的見麵禮,傳說是宮中之物,夫人以這麼貴重的寶貝當見麵禮,真是忍痛割愛了,九姑娘還不快快拜謝?”

蘇姨娘這時站起來,指著那鐲子說話了。

琉璃抬頭看了一眼她,隻見她雖麵帶微笑,目光卻似深井般幽冷。

琉璃未有多話,當下朝餘氏叩拜:“琉璃叩謝夫人厚愛。”

碧雲在旁笑道:“夫人這般疼愛姑娘,當真是姑娘的福氣。九姑娘往後可要多多孝順嫡母。”

琉璃點頭:“這個自然。”

餘氏道:“去見過四夫人和姨娘們吧。”

琉璃依言行禮。聶氏想是沒料到餘氏一出手便是這般闊綽,略有不自在,索性準備見麵禮的丫鬟也不叫進來了,從頭上拔出一枝鋶金華盛,又自手上褪下一隻翠玉鐲子來:“隨身帶的物什兒,自然比不上大夫人,九姑娘莫嫌。”

琉璃順眼瞧那鐲子水頭,清澈瑩亮,也是不菲物兒,知道割她心頭肉了,樂得行個大禮。

然後是蘇姨娘。蘇姨娘準備的也是一對金錁子,聶氏酸溜溜取笑:“你倒是會占便宜,平白當了個庶母,才花了兩個錁子!”

蘇姨娘隻得笑著叫來蘅薇:“去把上月老太太賞的緞子挑幾匹來,再拿兩隻金戒子。”

聶氏道:“這還差不多!”

經這一調笑,氣氛又似好了些。聶氏忽然側著身子,指著隔壁院方向:“那一個呢?”

大房裡除了蘇姨娘外,還有七姑娘素華的生母陳姨娘,正說著,簾外已有人道:“陳姨娘和七姑娘來了。”

陳姨娘三旬上下年紀,膚色白皙,相貌極好,著一件素絨繡花上裳,十幅百花裙。原是牽著素華來的,進了門便放了手,緊趕兩步到堂前:“我可來遲了,真是對不住!”

陳姨娘是餘氏%e4%ba%b2自為何蓯苙納的妾,原本也是侍候蓯苙的,餘氏舍不得她嫁出去,便給了通房,後來有了身孕,就抬舉成了姨娘。

琉璃上前道:“拜見陳姨娘。”

陳姨娘接了茶,拿出一對金錁子,一對金戒子,笑道:“我比不得蘇姐姐,九姑娘莫怪。”除了少幾匹緞子,竟與蘇姨娘的份量一樣。

接著便是行平輩禮的時候。餘氏道:“大少爺三少爺都有公務,大奶奶今日又身子不適,不必見了,你們姐妹敘敘話便罷。”

琉璃便與眾姑娘相見。閔華一絲不苟還了禮,素華也像模像樣叫了“妹妹”,唯獨毓華麵無表情。

琉璃正奇怪抿翠明明說燕華與聶氏都來了這裡,為何卻一直不見燕華露麵?這時餘氏起身,說道:“我去瞧瞧大奶奶。”碧雲攙著她走到堂前,聶氏與蘇陳二位姨娘也道“去瞧瞧大奶奶”,一起起身,伴著她往大奶奶院裡去了。

姑娘們都沒了留下來的興致,紛紛找借口告辭。碧雲送了餘氏出院門,也回來帶了琉璃離開,喚人將她送回園中小跨院。

翠瑩正站在廊下與兩名十三四歲的丫鬟交待什麼,院裡未當值的媳婦婆子都圍著她們打聽琉璃搖身一變成小姐的內幕,包括馮春兒也在。

琉璃也沒在意,自行回到屋內將得回來的物件兒都收好,尤其餘氏給的那對八寶金梅鐲。琉璃寧願她什麼都不給,或是隨便賞倆錢兒都好。這玩意兒可是個大麻煩,既不能拿去換錢,又沒個妥當地兒好好收著,加之身邊又沒個信得過的人看家,這麼多人看著她得了這寶貝,保證不消半日,全府都知道大夫人的“恩典”了,這小院裡人來人往,萬一有個閃失,這將不僅是“對大夫人的不敬”,更是“對老太太的不敬”,後果將異常嚴重。

琉璃想起燕華的失蹤,不由多留了個心眼,趁著無人,將東西放了個好去處。

剛直起腰,翠瑩走進來:“姑娘可吃了不曾?”

琉璃餓過了勁兒,這才記起早飯後到如今還粒米未進。於是道:“有什麼吃的?”翠瑩想了想,搖頭:“還以為姑娘定然要吃過才回來,都讓人撤走了。”

琉璃摸摸肚子,想到院裡還有個小廚房,便道:“去那邊借廚房下碗麵也成。”

翠瑩道:“廚房門鎖了,拿鑰匙的媽媽不在。”

小跨院的廚房從來不落鎖,因為早晚當值的時間都不相同,再說府內大廚房都不上鎖,這小廚房上鎖有必要麼?很顯然這句話就是托辭了。

正想著,翠瑩又道:“不如姑娘且歇會兒,奴婢上大廚房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可吃的。”

琉璃看著她:“也好啊。”

等她出了門,琉璃半日才下床來,走到門外,往廚房方向一看果然上了鎖,又見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在院子裡摳泥土,便招手道:“你過來!”小男孩遲疑著沒動,琉璃從抽屜裡拿出一隻竹蜻蜓複轉出來,說道:“想要嗎?”

男孩情不自禁過來。琉璃把竹蜻蜓舉高:“你是誰家小孩?怎麼在這裡?”男孩眼巴巴望著她手裡玩具,咬著手指道:“我祖母是修園子的。”

020 偏安一隅

更新時間2013-12-4 20:01:30 字數:2077

修園子大約就是花匠園丁一類,看來他祖母就住這院子裡。琉璃說:“以前怎麼沒見過你?”男孩道:“我平日住後巷裡,今日隨爺爺進來。”

琉璃又道:“你知道廚房為什麼上鎖嗎?”他懵懂地搖了搖頭,又看著那竹蜻蜓。琉璃見問不出什麼,未免有些泄氣,把竹蜻蜓給了他,打算進屋。廊下忽有人道:“桔果兒!進屋來!”扭頭一看,這人粗短身子,長著一張擅說話的大嘴兒,原來是那日跟馮春兒冼床褥的王婆子。

男孩拿著蜻蜓正玩得開心,哪裡聽使喚?王婆子一陣風似的掠過來,一把扯起他的胳膊斥道:“小兔崽子!見人來就往上湊!”一巴掌拍掉他手裡竹蜻蜓,直起身來,仿佛才見著琉璃,哦了一聲,大嘴兒又笑咧到兩耳根去:“喲,這是九姑娘罷?我當是哪裡跑來偷懶的小丫頭!”說著拖起桔果兒回屋去了。

院裡一晃又清靜下來。琉璃撿起竹蜻蜓回到屋裡,想起或許該喝杯茶潤潤嗓子,執壺一摸,涼的,也隻得搓著杯子喝了兩口。

翠瑩回來的時候已是太陽西斜,琉璃不知什麼時候靠著桌角睡著了,聽見門簾子作響,竟是驚醒了。

“我可回來遲了,去的時候不趕巧,沒什麼東西剩,隻得臨時開爐子現做,那管爐灶的吳嫂又新上任,問她什麼都不知道,又生了半日火才開了灶,磨蹭得緊。現熬了一鍋小米粥,還剩下兩樣點心,姑娘且將就吃罷。”翠瑩拿出兩三樣食物,嘴裡抱怨著。

琉璃看看天色,一算她竟去了近兩個時辰,任是再沉得住氣,這會兒也不免有些窩火。當下悶不吭聲先把東西吃了,琢磨著有了力氣再來治她。忽回想她一番話,又覺出了異常。*思*兔*網*

上回程英娘說新上任的管爐灶的人是廚房大管事許河的弟妹,還是餘氏攆了之前那婆子之後馬上替換上的,如果說餘氏插手大廚房、而許河成了她的人這條推測成立的話,那翠瑩這般不加掩飾地抱怨對她的不滿,究算是哪邊的人?

昨天夜裡碧雲又帶她回來繼續侍候她時,她還篤定地認為是餘氏的人,可如果許河與她都為餘氏賣命,她就沒有理由向自己表達對吳媽的不滿,試想如果這種話被彆人聽到了,豈不是很可能為許河帶來麻煩?餘氏應該是不會讓她們私下有矛盾的,就算有,也不會表現給外人知道。

琉璃吃完一碗粥,已經滅了心火,決定靜觀其變,等著狐狸尾巴自己露出來。

對於忽然多出來一位主子,下人們中間掀起了不算小一股熱潮,當中有一些不知內情的,聽見管家錢長勝發告示下後,紛紛表示了驚異。具體表現在有時候琉璃走著走著路,便忽然躥出來一個人來擋住去路:“這就是九姑娘?”或者是在房裡打著打著盹,便忽然出現幾隻腦袋在窗外。猛不丁地抬起頭來,有時真能把人嚇一跳。

沒有人把一個突然進府來住在偏僻小院裡與下同出共進的九歲小女孩當作真正的主子,至於以往擔心的嫡母容不下庶女、無時無刻不讓她好過的情況似乎也沒有出現,一個真正有姿態的主母也許根本不會把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孩子放在心上,因為她還不夠資格讓她出手。

其他人諸如何老太爺之類,自然能不見則不見,隻是除了規定初一十五各房子女都要到正院請安,往後這卻必須到場。

琉璃就在這種不上不下的境況中開始了偏安一嵎的生活,偶爾她也慶幸自己隻是個孩子,九歲左右正是身體發育的又一個重要開始,沒有人瞄準她的時候,正可以把握這個機會讓身體強壯起來。

不過,儘管日子暫且沒有來自餘氏等人的直接威脅,卻也不代表琉璃從此便安然自在。

天氣晴朗了幾日後開始下雨,院裡種著的一株梧桐樹被雨水連日摧殘,落了一地枯葉。甜兒在廊下晾衣裳,一張小臉被寒風一吹,凍得紅撲撲地。蕊兒端著一小簍木炭從隔壁屋出來,一雙手也是儘可能地往袖籠裡縮。

這兩個都是府錢長勝派過來侍候的三等丫鬟,甜兒是家生子,蕊兒是人牙子現帶來的,差一個二等丫鬟,還未有人選。按例原該還有兩個做粗使的,但是因為本來就擠在下人院裡,不必看門掃院子,也就省下了。

至於房裡,後來倒是又來人送了幾床被褥紗帳,一個梨木衣櫃,一套文房四寶,外加一個軟榻。四季衣物胭脂水粉都有份例,針線需時上庫房領。至於月錢,嫡女是三兩銀,庶女是二兩,少爺們則多五百文。

這房子原不是做正房的規製,沒有火炕,暫且也沒有將琉璃遷出去的打算,於是就將隔壁三間房打通了,最大一間改成臥房,加了火炕,靠外一間當起居,一間耳房給了三個丫鬟住,剩下一間當雜房。

院子裡原來共有四名婆子兩名媳婦兒,前兩日調走了兩個,還剩下管澆花木的王婆子、守後園門的孫婆子、佛堂灑掃的李婆子,還有管內湖水榭灑掃的馮春兒。

這些人都是因要值夜,或是家住得遠而選擇住下,原本是可以選擇住或不住,另一個媳婦兒搬走了,而馮春兒選擇了留下。

琉璃無事時便坐在窗下繡花,如今天冷了,便偎著爐子寫字看書,沒有人稀罕她去晨昏定省,她的時間便多得很。

甜兒晾完衣服,一溜煙衝進屋來烤火,翠瑩打著傘從外進來,抖落一身雨粉:“快去大廚房拿飯。”甜兒嘟嘴站起來:“才下冷水洗了衣裳,又讓我去淋雨!”

翠瑩道:“你自己不也要吃?”

甜兒噘著嘴,接過她手裡傘來出去了。

蕊兒在房裡給琉璃點手爐,聽見對話,不時轉頭往那邊看。翠瑩走進來,已是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