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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起居注 禦井烹香 4256 字 3個月前

就知道不會這麼容易……

這後院起火,婆媳鬨矛盾,確實是讓人煩心得說不出話來。重要,這一次和他意見相左還是皇帝%e4%ba%b2媽,不是說你簡單粗暴地賜死或者幽禁能夠了事。皇帝走出清寧宮時候,真是滿肚子邪火,卻又還要藏著不讓人看出來。——畢竟,他現也不是當年年紀了,若是女人那裡受了氣就去鞭樹,彆說彆人,連皇帝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城府。

可這家事和朝事不同,牽扯進來每一方可以說是都扯著皇帝心,皇帝心煩得隻覺得腦袋突突地疼,被冷風一吹,一時間疼得都說不出話,跨馬上穩了一會兒,方才胡亂下了決定,吩咐左右道,“去……去永安宮吧!”

此時天未過午,正是用膳時候。皇帝沒清寧宮用午飯,可見和太後談得不順。他身邊內侍都是靜悄悄,誰也不敢多話一句,即使聽說要去永安宮,多少都有些詫異,但也沒有人敢多嘴什麼,全都是老老實實低眉斂目,隨皇帝身邊,一路進了永安宮。

“大哥怎麼來了。”徐循看到皇帝,有些詫異,但還是一如從前,站起身笑臉相迎,又迎上前%e4%ba%b2自幫皇帝%e8%84%b1掉了鬥篷,“外頭才下了雪,冷得慌,怎麼沒戴風帽嗎?眉毛上粘都是雪粒。”

說著,便舉手為他拂去了雪粒,又摸了摸臉頰,笑道,“有些涼呢,往炕邊坐坐,暖一暖。——可要換一雙襪子?剛才雪地裡走著,恐怕腳冷呢。”

走進永安宮裡,這份%e4%ba%b2切、寧馨又家常感覺,是彆處都無法得到。雖說彆人對他也許一樣照顧得細致入微,但誰也不能像徐循這樣自然又%e4%ba%b2昵地對他噓寒問暖。若是從前,就算心裡還有氣,徐循這麼一番服侍,皇帝心也早就軟了下來。可今日,伴隨著太陽%e7%a9%b4突突疼痛,浮上心頭卻是一股極為複雜情緒。說不上是感動、猜疑又或者是惱怒——剛才被冷風吹一路,並不能使他冷靜下來,現皇帝,已經是徹底亂了。

徐循也看出了他不對,她關切地將皇帝引導炕頭坐了下來,“可是被風吹得頭疼?我記得馬十有一手好按摩功夫,要不然,讓他給你捏捏?”

皇帝捂著額頭擺了擺手,手往炕桌上一搭,不期然就擱到了一本什麼東西上,他視線往旁邊一瞟,便見到了一本大紅色厚厚實實禮單。

“誰給你送禮啊?”皇帝一麵說,一麵就拿起來翻看了一下。

這一看,他眼神就凝住了:雖說沒有送禮人名字,但單從禮單上物件來看,這絕不是外臣給徐循送禮能開出單子。而且,說得那什麼點,外臣禮單,也不會隨隨便便就遞進永安宮來。

“是胡姐姐送來。”徐循態度倒是十分坦然,還添了一句,“說是讓我給收著,等阿黃出嫁時候,再為她添些陪嫁。”

皇帝心底原有一些猜疑,因為徐循態度,倒是又浮動了起來。——徐循雖然不是冰雪聰明之輩,但應該也不至於無知者無畏到這份上,當著皇帝麵就把她和皇後勾當給暴露出來。

“這麼說……她那邊是一直都和你保持著聯係嘍?”他半眯著眼,隨隨便便地就說了一句,眼神都沒往徐循那邊瞟。“我還以為她這一陣子是都沒見外頭人,沒有傳話呢。”

“傳話也沒傳什麼。”徐循回得倒挺淡定。“後一次見胡姐姐,好像還是幾個月前了,她這一陣子不都是深居簡出,連大小請安都不出來嗎?不過,今早來送禮時候,大宮女說了幾句話,倒是讓我猜到了一點……”

“她是怎麼和你說?”皇帝便正眼瞅向了徐循。他眼神徐循臉上移來移去,卻找不到一絲不該有情緒。徐循估計還覺得和他嘮家常呢,整個人都挺放鬆,聽他這麼問,猶豫了一下也就回答。

“她說,請我念著情分,收了她禮,日後多照拂照拂大公主……”說著,徐循就歎了口氣。“大哥,廢後事,真定了?”

“嗯。”皇帝漫不經心地回答,“雖說是定了,可也給她留些體麵,讓她退位修道吧……以多病上表,然後去清寧宮一帶給找個宮宇居住,把那邊改建成道觀也就是了。”

徐循麵上掠過一絲悵惘,過了一會才說,“大哥仁慈。”

雖然說是這樣說,但表情上看,她顯然十分同情皇後。

皇帝覺得頭疼逐漸有所緩解,思緒仿佛也慢慢地清晰了起來,他微微笑了一下,“嗯?怎麼,瞧你樣子,是覺得我太絕情了?”

“這……”徐循看起來還是十分無辜,仿佛壓根都沒有自己正被試探感覺,她道,“那倒不是,隻是心底難免有所感慨。胡姐姐品德,沒什麼能挑剔地方……哎,就是命不強,身子太弱了點。”

皇帝對此不予置評——徐循等於還是表達對皇後支持,隻是,廢後之事已成定局情況下,這個支持根本什麼都不算。

“若是依你,我不當廢後了?”他閒閒地問。

徐循很明顯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了。“都決定了事,您再問我有什麼用,難道我說幾句,您就不廢胡姐姐了?”

皇帝半真半假,“這可難說。”

“若是以我看,”徐循歎了口氣,也沒繼續躲閃,“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胡姐姐沒有觸犯規矩,您要廢她是有點沒理,民間休妻還有個七出三不去呢……”

皇帝便做出意動之色,沉%e5%90%9f了一會,才道,“隻是皇長子如今這樣,不好收科……這玉牒該怎麼記都難。皇後意思,你聽說了沒有?她是想要記她名下。”

徐循囁嚅了一下,也搖頭道,“這麼做,也是違背了天理人倫吧……倒不如記生母名下,放坤寧宮裡養育罷了。不論是胡姐姐還是後,日後都少不得由皇長子奉養,這麼做,倒也能兼顧了規矩和人情。”

不論是胡姐姐還是後……

和太後如出一轍說法……

坤寧宮幾次三番往來和送禮——前一陣一次,今兒又是一次。

皇長子降生前吹枕頭風……

皇帝眼神慢慢地就失去了溫度,他垂下頭,漫不經心地擺弄著自己荷包,過了一會兒,才柔聲道,“小循啊……也不瞞你說,胡氏這皇後之位,是沒法再坐下去了,這一回,我是鐵了心也要廢了她。”

如他所想,徐循對這消息並不感到訝異,她隻是略帶傷感地點了點頭。

“不過,另立後,如今我卻也不打算立孫氏了。”皇帝邊想邊謅,“她畢竟是德行有虧,如此立後,隻怕就埋下了將來不合種子……你道,我立你為繼後,把孩子和生母一道,放你宮裡養,如何?”

屋內氣氛,仿佛都瞬間凝固,炕下侍立宮人,不論資曆深淺,全都是難掩訝色,往皇帝看來。‘哐啷’一聲——卻是徐循驚掉了手中剛拿起來茶碗。

而皇帝也半坐起了身子,抬起眼望向徐循,把她驚容絲毫不漏地捕捉到了眼底。

作者有話要說:貌似是可以了……

皇帝整個都懵了……哈哈哈|真不知是該為他點蠟還是為誰。

第145章 憤怒+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繼後?

徐循整個人都傻那了,腦子都轉不起來似——繼後?

彆說是這會兒了,就是選秀時候,徐循也是做夢都沒想過自己能當上太孫妃,有朝一日入主坤寧宮。皇後這兩個字,對她來說感覺就十分遙遠,雖然嚴格地講,胡善祥和她關係一直不錯,但這個職位也沒有因此失去它那耀眼光輝,徐循心裡,皇後和妃嬪雖然日日見麵,但其中溝壑卻無異於天塹,根本不是人力能夠跨越。

現忽然說要立她為繼後?徐循卡了半天——反射性地才‘啊?’了一聲,一臉迷惑地望向皇帝,等著他進一步說明。

皇帝神色也有幾分奧妙,徐循對他情緒,以前一直還是看得比較清楚——這也是因為皇帝自己女人跟前,往往從不掩飾自己好惡。可現,皇帝表情卻不像是以往那樣容易捉摸了。徐循都沒法看明白他到底隻是隨便說說,還是有幾分認真。

她腦子慢慢地也開始轉了,首先浮上還是不可置信,這樣事,皇帝難道就如此隨便地決定了?而且,決定了以後直接來找她商量,總覺得很古怪啊……

倒不是說徐循對皇帝和自己感情沒信心,入宮十年,女兒生了,到現侍寢次數還是數一數二,來自乾清宮方麵關懷也從來都沒有少過,如果不是有真感情,單憑美色,這可能嗎?可以說你讓皇帝來講話,與其讓胡善祥做皇後,倒不如讓她了——可問題是,這前頭不還是有個孫玉女嗎?自己和孫玉女關係都到這份上了,難道皇帝還以為她登上後位以後,會和孫玉女和和氣氣攜手度日嗎?

徐循想了下,倒是把這個思路給否掉了——對皇帝來講,後宮裡事那還不得是照著他意思來啊。人倫大事倒也罷了,這種後妃不合問題,頂多就強硬要求她們兩人相安無事唄,難道還能鬨出什麼幺蛾子來不成?這事,倒是真阻止不了他扶立誰為皇後。就算有阻力,也不會是出自這個方麵。

離奇事,是為什麼不立孫玉女,而是立她……

難道是太後那邊出手了?說起來,今日皇後低頭,自然不會第一個給她徐循送消息,難道是皇帝先於她收到了消息,然後便去清寧宮找太後商量。因太後反對繼立孫玉女,所以就改了主意準備立她?

徐循望向禮單,頓時就想深了一層:難道,是皇後明知事不可為,為了力避免孫貴妃上位,所以才向太後推薦了自己?

這個邏輯還是說得通,隻是非常不合乎皇帝性格。徐循入宮十年了,現經曆是第三個皇帝統治,貌似就是好說話昭皇帝,都不是那種沒主意軟耳根子,這麼大事,被太後說幾句就改主意了?皇帝沒這麼好左右吧。

各種想法飛過了她腦海,徐循慌亂中竟不知該捕捉哪一個。邏輯說得通,可見皇帝不是隨便說說,可她該如何答?

算了,她不是腦子,現也是整個人驚呆狀態,徐循索性把一切交給直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大哥。”她有些不地道,“玩笑可不好亂開啊,立後這麼大事,能這麼想到一出是一出嗎?”

不知是否她錯覺,皇帝%e5%94%87邊似乎閃現了一縷笑意,“什麼叫做想到一出是一出……難道你不配做皇後嗎?”

徐循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她配做皇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