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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起居注 禦井烹香 4227 字 3個月前

持。皇帝又問兩個宮女,“你們娘娘這個月,過得如何?”

兩個宮女也是把剛才徐循和皇帝的相處看在眼裡的,現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回答。皇帝見了,哪裡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禁越發心疼起來,在屋裡來回走動,隻恨禦醫來得不快。

畢竟是相隔迢遠,其實馬十的速度已經很快了,一刻鐘多一點兒,就把氣喘籲籲的太醫官給領進了屋子。皇帝心急火燎,見他還要行禮呢,忙說了聲免,也顧不得折騰回避什麼的,一群人就圍著看太醫官給徐循扶脈。

太醫官被皇帝注視,壓力挺大,額前很快就沁出了汗珠。扶了一會兒,他的表情有變化了,小心翼翼地問已經被折騰醒了的徐循,“請問娘娘,上回行經是什麼時候。”

“半個月前啊。”徐循和紅兒、藍兒一樣茫然。

太醫官一滯,又問,“那再上回呢?”

“大概七十多天前?”徐循算了一會。“你們也知道,我經期不準,間隔長的。”

太醫官又是一滯,不說話了,再給徐循扶。皇帝急得,平叛時的指揮若定都不見了,想要踱方步,又怕影響醫生,隻好強壓著情緒在一邊站著。

這一回太醫官扶了很久,好像才有自信似的,問道,“敢問娘娘,半個月前,行經幾日,癸水多少?”

“這……”徐循犯難了,沉%e5%90%9f了一會,才道,“我那段時間渾渾噩噩的,可能真的記不清了。”

“大約兩日。”紅兒倒是插話了。“用的草木灰,也不知量如何。但我們娘娘素日裡經水便少。多有隻三日的,我們也沒覺得什麼。”

“哦——”太醫官挑了挑眉,“那七十日以前那一次——”

“大約也是兩日,量很少。”紅兒畢竟近身服侍,記得很清楚。

徐循不免憂慮道,“難道是經水不調?早知道,該用些調養的藥的。”

太醫官便一拱手,麵上也自信地帶了一些喜色。“回稟陛下、娘娘——娘娘這是有孕在身了!從脈象來看,有妊在身,已有三月餘!”

啊——?

屋內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徐循還反射性挑刺呢,“可……我這天癸——”

“頭一、二個月,多有假似天癸的,不過多是一兩日,量也少。”太醫官笑了,“至於半個月前那一次,多數是娘娘心緒不佳,所以動了胎氣。——就是如今,脈象也有些不穩,娘娘還需靜養才好……”

皇帝卻是再聽不清太醫官的囑咐了,他已被巨大的喜悅籠罩,不知如何,忽然間又想起了離彆前的說笑,不由得就上前幾步,握住徐循的手,激動而欣喜地道,“君無戲言啊!小循,你看怎麼著,這一回,真的是連中雙元了!”

126、太平

126、太平

皇帝高興之下,連話都說得不清楚了,其實徐循這一胎要算起來,懷上的時間可比他說這話時還早。再結合侍寢記錄和天癸來判斷的話,到底和皇後是哪個先懷上的,都很難說。

屈指一算,懷胎到現在,徐循可是沒少被折騰,因為經期不準一直沒好好保養,就當自己是個普通人似的在那隨便亂吃東西不說,還侍寢了好幾次,皇帝可沒當她是孕婦,臨彆那一次就鬨得挺狠的。好容易把皇帝送走了吧,又出了這封宮的事兒,然後天癸還‘不順’,這好歹是沒吃活血藥呢,要是吃了,這孩子保得住保不住都是兩說。

就這,都沒算徐循自己為了小心謹慎,吃了半個月饅頭的事——還好後半個月她也無所顧忌了,甩開腮幫子,送什麼吃什麼,不然,隻怕孩子也是沒個好的。

紅兒、藍兒擔心徐循身子,雖然沒提原因,但也是婉轉和太醫說了,‘娘娘食欲不振,頭半個月什麼也不想吃,一頓最多吃半個水煮蛋,多半個饅頭’。所以,彆說是皇帝了,就連太後都很關心徐循的身體,也不叫青兒、紫兒和趙昭容住回來了,直接都給安排到何仙仙那裡去,整個永安宮都空出來,給徐循一人住著養胎。

雖然是特殊時期、特殊原因帶來的特殊待遇,但宮裡人也不傻啊,這皇帝一回宮,當晚就進了永安宮,當晚就扶出來有身孕了,第二天就來了這麼一出,徐娘娘的盛寵是不消說的了。永安宮裡的使喚人,從此又能橫著走,這也是不消說的了——

隻是,人心難測啊,徐娘娘揭發有孕的這個時機,可是選得太好了一點,讓人是不多想都難……

皇帝禦駕%e4%ba%b2征,雖然才隻一個月,但也是累積了一些不是很匆忙的政務要處理。這幾天都在前朝忙活著,有了空,看望一下已經搬遷回坤寧宮的皇後和徐莊妃,差不多也就該回乾清宮去了。這幾天傳喚了一些妃嬪侍寢,卻是再沒什麼針對性了,倒是何惠妃、孫貴妃這樣的老人,得到了侍寢的機會,也能和許久未見的皇帝%e4%ba%b2近一番。

永安宮這裡,忙碌了幾日,大概也都安寧了下來,現在幾個嬤嬤忙忙碌碌的,卻是使出了十分的本領,把積壓了多少年的熱情都迸出來服侍徐循這個孕婦了,不誇張的講,徐循現在就是衝著地上栽下去,在她倒地之前,都會有七八個人爭著要墊在她身下的。

徐循也是有點無奈,柳知恩過來給她請安的時候,她便說,“咱們自己宮裡當回事,那固然好,可這一胎,對我們永安宮是盼了多年才盼來的,可在這宮裡卻又顯得不起眼了。自己興頭興頭也罷了,在外麵,可不要過分囂張了。傳出去,彆人還不知道說得有多難聽呢。”

柳知恩又恢複了那沉穩中略帶一絲笑意的表情,聞言穩穩地一哈腰,“娘娘請放心,奴婢心中有數的。”

畢竟是皇帝身邊服侍過的,就是有能耐,才過來一年多點,現在已經穩穩當當是永安宮的第一號人物,幾個嬤嬤都是心甘情願地聽他調派。就連她這個做主子的,聽了柳知恩這說法,心頭居然也就真的寬了下來。徐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柳知恩又道,“聽太醫意思,娘娘胎氣未穩,這一陣子便專心養胎也好。宮裡、宮外的事,奴婢自然和姐姐們一道,為娘娘分憂。”

這是在請徐循放權,讓他來代表永安宮處事……在這宮裡,一言一行都有嚴格的分寸,有些事即使心裡懷抱的是善意,可說得不好了,也很容易被人誤會。柳知恩今日這樣說了以後,若是永安宮出了一點小事,他就必須在徐循跟前擔上這個責任。這一點,他不會想不明白。如果不是已經把他給收得心服了,柳知恩是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

徐循忽然間就想起了那天在這間屋子裡,柳知恩半彎著身子,搖晃著她的樣子……

也許,收服他這說法,也不是那麼確切吧。

她便不由得歎了口氣,說了點心裡話。“話雖如此,可你讓我怎麼能安心?誰能想得到,這孩子居然已經是有三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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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想起來,那天徐循的絕望和崩潰,自然是透了一絲黑色的幽默,可永安宮以外的人,甚至於說是柳知恩以外的人,有誰會真的相信徐莊妃就真的這麼蠢,懷胎三月都無知無覺?

多少都會往壞處去想的,這就是人的天性,她徐循不也不能例外麼?皇後、孫貴妃的很多舉動,也都被她往壞處去想了。

而如果要往惡意去解讀的話,她隱瞞自己有孕的事實,封宮養胎……這都不算什麼,再惡意也解讀不出什麼。可藍寶鳳釵的事情,就算有皇帝的背書,卻也是有點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感覺了。

劉保已經死了,漢王那邊的人也完全落入了皇帝的手裡,說難聽點,想審出個什麼結果就能審出個什麼結果。如果帝後感情和睦那也罷了,偏偏她徐莊妃的盛寵是壓過皇後的,一般的宮人看這件事,會看出什麼來?

——莊妃有孕,隱瞞不報,皇帝離宮,皇後受驚。凶手身邊搜出了莊妃的藍寶鳳釵,可皇帝一回宮,便把這鳳釵擔到了自己身上,莊妃本人安然無恙不說,還把有孕事實公開,推算日期,甚至可能在皇後受孕之前……

這是妥妥兒的盛寵奸妃的節奏啊!

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徐循不能不為自己的公眾形象擔憂。她雖然不是那種很追求風評的人,但也不願意自己變成眾人眼裡的心機妃嬪。名聲這東西,就和風氣一樣,一旦敗壞了,就很難再轉好的。

不說彆的,就說皇後吧,在她徐循有難的時候,力保了她的名聲。現在這有孕的消息出來了,她會不會覺得自己被徐循給耍了,會不會覺得自己在徐循的心機跟前就和個白癡似的,心裡會不會對她徐循有點怨氣?這都是現實存在的問題,皇後就是徹底想歪了,徐循都不是不能理解。

而就算是要去解釋,徐循又該怎麼解釋?她怎麼知道她的孕吐會是由一道水晶蝦仁開始的?在此之前,半個月大魚大肉的她也毫無異狀地吃過來了,可現在卻是一聞到河鮮、海鮮的腥味兒,就是止不住地想要嘔吐。

很多事情,沒有發生以前,誰也想不到會有這麼巧。彆說無巧不成書了,就是在戲台上演出來都嫌老梗。隻有%e4%ba%b2曆了才會知道,現實有時候會比故事更巧合、更離奇,更讓人啼笑皆非……徐循回首自己這過去的幾個月生活,甚至是過去這幾年的宮廷生活,也就隻有這麼一個深深的感慨了:和現實比起來,話本戲文裡,那演的都是什麼啊,一點都不好看、不精彩……

再想想,這麼太平的後宮都尚且如此,真不知道那些‘狸貓換太子’、‘呂後製人彘’的後宮裡,又該是怎麼的一番腥風血雨了……

柳知恩也為難啊,有些事不是說你精明厲害就能給辦好的。彆說徐循又或者他柳知恩隻是宮裡比較高層的乾部了,就連皇帝,那也控製不了人心的向背,不然,前陣子罵了皇後,他為什麼又是道歉又是捂蓋子的,一定要把這件事給圓回來了?

“清者自清。”隻好寬慰徐循,“娘娘的品性,皇爺和太後娘娘是最清楚的。隻要皇爺心裡清楚,彆人怎麼說,又有什麼關係?”

他頓了頓,說得更過露了,“真要拿這樣的心思來看娘娘的話,就是皇後娘娘、貴妃娘娘,又有哪一個經得住這樣的審視?她們可是比娘娘要早下水了好幾年呢,現在宮裡還不都是人人誇?”

徐循扯了扯%e5%94%87角,“你當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宮女、內侍,背地裡都是怎麼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