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他們想隱瞞也不成。
女人畏畏縮縮,不情不願地將鹹魚交易遞過去,如夏明月猜疑的那般,她買的是二手閒置,賣家清晰在交易頁麵寫著輕度瑕疵。
民警態度強硬:“你說你過敏,做過檢測沒?”
女人想矢口否認,可是眼下的環境讓她不敢撒謊,片刻點點頭,“做、做過?”
“檢測單在不在?醫生說什麼原因引起的。”
她吞吞吐吐不肯說。
警察不耐煩,聲音更大了些:“我告訴你們彆想瞞著,你以為你不說我們就查不出來?”
女人麵似菜色,半晌才不自然地說出緣由:“……香水。”
衣服畢竟是彆人穿過的,到貨後她沒清洗,殘留在上麵的香水直接引起過敏反應。
警察聽後不滿:“既然是香水,你們為什麼還要去人家店裡鬨?!”
他說:“我們看了網上新聞,這女人害人家姑娘性命,我們不服氣,就想給他點教訓。”男人還在不死心地為自己辯解,“警察叔叔,我們這是維持正義,不是故意挑事,你可彆……”
這番話讓夏明月的心裡泛起冷笑。
她現在是被眾人架在斷頭台上的死刑犯,凡是路過之人都可以朝她唾一口唾沫,丟幾片菜葉子。她人人喊打,人人喊罵,誰不想借此機會過來踩她一腳?
借正義之名,行低劣之事。
一個個巧言令色說得好聽,其實為的不過是那點蠅頭小利。
“閉嘴!”警察也厭煩他的說辭,語氣極其糟糕,“端正自己的態度,誰是你叔叔。”
他唯唯諾諾地閉了嘴。
“你是想私了,還是走程序。”
這句話民警是對著夏明月問的。
她平靜看著桌對麵的幾人,他們麵目可憎,隻一眼便讓夏明月厭惡。從私心來講,她巴不得把這幾人送進號子裡,就算關不了幾天,但也能留下案底。
然而她不能。
要是這樣,賀以舟的反抗很可能會定性為互毆,要是這樣,賀以舟也會進去。
幾個人渣,憑什麼要搭上一個天之驕子的光明之路?
她的拳頭緊了鬆,鬆了緊,最後說:“私了。”
對麵明顯鬆了口氣。
夏明月又道:“我賠償他們的醫藥費誤工費,相反的,他們也要賠償我店內的損失。”和賀以舟去醫院後,店員就統計了店內所造成的損失。
她把手機開機,眼神匆匆掠過99+的新添加聯係人,迅速把查找好友功能如數全部後,將店員發來的明細對向兩人,“衣服共損壞十二件,其餘打砸若乾,大體算了下是五萬八,加上賀以舟的醫藥費,共計十萬。”
說完這句話,她再次把手機關機。
“十萬?!”
夫妻二人一聽瞪大雙眼。
“十萬!你怎麼不去搶!你這不是訛人嗎!!!”
兩人麵容扭曲,顯然是無法接受。
眼看著他們氣焰再次起來,賀以舟冷聲開口:“監控並未損壞,我可以配合調查,證明當時是他們尋釁滋事,從法律來講,我是正當防衛。既然他們不願意私了,那我們就按照法律來判。”他看著他們的眼睛,一字一句,“該怎麼算,就怎麼算。”
夫妻二人頓時啞然。
他們不住思索著其中的利害關係,再想到家裡頭親戚那些不太光明的背景,明顯是慫了,和夏明月打著商量:“要不這樣吧,我把我的醫藥費從你們的損失裡抵,抵扣完還剩多少,我們再賠你多少。”
夏明月懶得和他們周旋,乾脆同意,在調解書上按下手印。
又在警方的調解下,夫妻倆現場給夏明月轉了錢,零零碎碎折合下來,他們也隻是賠了六萬。
**
這麼一天折騰下來已是傍晚。
看著滿身傷痕,因她變得狼狽不堪的賀以舟,夏明月的內心隻餘愧疚。
“抱歉,因為我……”
“肚子餓不餓。”
夜空之下,他忽然溫柔問她。
夏明月聞聲一怔,滿腹委屈刹那決堤,眼淚止也止不住地洶湧而出。
“賀以舟……”她哭著說,“我很害怕。”
她害怕這人喊馬嘶的網絡;害怕眾人看她的眼神;更害怕背後的口聲紛繁。
好像隻是一夕之間,她就走到了窮途末路。
明明……
她隻是和往常一樣,簡單地去遛個狗。
她沒想害死任何人。
無助和痛苦將她侵蝕,避無可避,她痛不欲生。
哭到無力之時,她將額頭抵向賀以舟%e8%83%b8膛。
他懷抱寬厚,襯衫上的血腥氣混著消毒水一同而來,難聞,卻讓她找到一個可以暫且安心的支點。
賀以舟指尖微動,最後緩慢抬起她抱住。
下巴擱在她頭頂,溫柔地蹭了蹭。
——一句話也沒有說,給予她莫大的安慰。
夜空壓得很低。
月亮打下來的光泛著一層白,玉似的冷。
她哭夠了,疲憊地想要睡去。
賀以舟攔下一輛車送她回家,自從失去抱抱,夏曉曼又搬出小區,這個偌大的複式房就變得冷冷清清。
她看著落地窗外的萬家燈火,彎腰撿起滾落在地上的玩具,捏了一下,玩具球發出吱的一聲響。
夏明月回眸看向賀以舟,張了張嘴:“賀以舟……”她小心翼翼,幾近卑微,“你能留下來陪我嗎?”
她握著那顆小球,屏息凝神等他回答。
沒想到賀以舟徑自轉身,還沒來得及失望,就聽他說:“我去買飯。”
她鬆了口氣。
門關攏,夏明月反鎖之後,去浴室洗澡。
她直接丟了那身沾滿血漬的衣服,直到身上徹底沒有那股血腥氣,才從浴室出來。
無心護膚,就連頭發也懶得吹乾。
她隨意找了身家居服穿上,坐在沙發上耐心等著賀以舟回來。
時針指向九點鐘,分秒轉動,時間緩慢流逝。
以往這個時候她在做什麼呢?
忙時應酬,不忙時和同事喝酒唱K,或者在家裡畫設計稿,結束之後再用手機摸魚。
夏明月條件反射地拿過手機。
事情發酵之後,她的手機幾乎都處於關機狀態,奶奶要是聯係不上她……
夏明月閉了閉眼,重新把手機放回原位。
叮咚。
門鈴在背後響起。
賀以舟在出門前拿了通行卡,所以不可能是他。
夏明月無端緊張起來,她走到可視電話前,沒有開口,從監控裡觀察著徘徊在門前的身影。
看身形是個女孩。
運動衫,牛仔褲,運動衫的兜帽遮住半張臉。
她皺皺眉,依稀在對方身上看到了夏曉曼的影子。
夏明月按下通話,試探性開口:“曉曼?”
女孩抬起頭,果不其然是夏曉曼的麵容。
第27章
她將門打開, 夏曉曼迅速閃入。
夏明月狐疑地看著她這副打扮,問:“你怎麼來了?”
夏曉曼摘下兜帽,劉海黏在額前, 臉頰蒙著一層熱意, “……我來看看你。”
實體店發生的紛爭又在網上掀起一場不小的風波。
她用煙灰缸砸人的畫麵傳遍大大小小各個軟件,說什麼的都有, 就好像她真的是官方定性的殺人犯。
那些話難聽, 讓夏曉曼坐立難安,索性找個借口跑出宿舍,直接來找夏明月。
明明隻是幾天沒見, 她就變得憔悴不堪。
以前的夏明月活得精致, 再累再忙都會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 連頭發絲都護理得一絲不苟。
現在呢?
她素麵朝天, 依舊漂亮,然而失去明豔,仿若一株活力褪儘的枯色玫瑰。
夏曉曼心底湧出愧疚,緊了緊雙?唇,說:“房門密碼換了, 我進不來……”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網⑩友⑩整⑩理⑩上⑩傳⑩
夏明月恍然:“剛換。”她問,“你這麼晚過來,就隻是想看看我?”
“……嗯。”
她有意避開視線,唯唯諾諾的樣子讓夏明月頓生懷疑。
“是不是學校有事?”
夏曉曼性格內向, 有時候會被舍友欺負,這些夏明月都是知道的。
可是她萬事都藏著掖著,就算夏明月有心幫忙也無從下手。
“實在不行你就從宿舍搬出來吧。”她又開始頭疼, 聲音也跟著散漫, “在宿舍附近找個房子, 找到合適地和我說。”
“不用!”夏曉曼果斷拒絕,“學校那邊沒事,我就是、就是有點擔心你。”
夏明月牽強衝她笑笑,“我沒事,過幾天就好。你專注學業,不用擔心我。”
過幾天就好……
想到那些鋪天蓋地的熱搜和人身謾罵,夏曉曼隻望見一片暗無天日的前路。
看著夏明月消瘦的側顏,她猛然於心不忍,心底不知從哪裡湧現出一股勇氣,迫使著她開口:“我……”
然而話音未落,就被突兀地開門聲打斷。
夏曉曼心頭一震,循聲望去。
四目相對時,賀以舟關門的動作一頓。
很快,他收斂目光,換鞋進門,拎著滿滿當當的食品袋對夏明月說:“我去放東西。”
她點頭。
待賀以舟的身影消失在廚房,夏曉曼才驚然回神:“那個人……”
“賀以舟。”夏明月介紹說,“給抱抱看病的寵物醫生。”
寵物醫生?
夏曉曼餘光掠過,燈光朦朧間隻看見他忙碌在廚房裡的瘦高身影,筆挺而好看。
夏曉曼唇瓣囁嚅:“那……你們現在是……”
夏明月並不避諱,坦坦蕩蕩地說:“男朋友。”
男朋友……
夏明月呼吸又是一窒。
她又想到另一段視頻中被毆打的男人,賀以舟的身量和視頻裡的人都對得上,想來那一切是為了保護夏明月。在這個時機還能挺身而出的,一定是百般真心。
夏曉曼輕咬下唇,原本冒出來的那撮小火苗又重新縮了回去。
哪怕網上風言浪語,夏明月也依舊有錢花,有人疼。可她呢?她要是告知真相,會失去一個姐姐,會失去名聲,招來非議,還要惹人唾罵!
夏明月固有一個賀以舟保護,她卻是孑然一身,一無所有。
膽小也好,懦弱也罷,夏曉曼的確沒有如她那般的勇氣,來承受這一切。
“你先前想和我說什麼?”
夏曉曼搖搖頭,睫毛微晃,“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吃飯,沒吃的話我給你做。”
夏明月一笑,“賀以舟給我買了。你是不是也沒有吃,坐下一起吃點。”
正說著,賀以舟已經把碗筷擺放好。
夏明月拉著她落座,將筷子遞到她手邊。
“……謝謝。”
夏曉曼接過筷子,對著滿桌飯菜沒有一點胃口。
“先喝點湯。”
賀以舟給夏明月盛湯,動作溫柔,無微不至。
夏曉曼不禁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