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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附到葉榮秋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葉榮秋一驚,立刻撇下黑狗向屋裡走去,黑狗不明所以,又繼續自得其樂地蕩起了秋千。

幾分鐘以後,葉榮秋氣衝衝的跑了出來。他看起來比剛才更生氣了,領帶不知道什麼時候扯掉了,襯衫領子斜斜地敞開,露出秀氣的鎖骨。他大步衝到黑狗麵前,一手揪住他的領子,一手揮拳就揍,把黑狗從秋千上打了下去。

黑狗捂著臉頰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隻見他抓狂地指著自己的鼻子罵道:“卑鄙!陰險!無恥!你們這些不要臉的渣滓!以為綁架了馮甄就能逼我就範?!這是犯法的!我要報警!”

黑狗愣愣地重複道:“馮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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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黃包車在一家旅館門口停下,葉榮秋和阿飛從車上下來,大步走進了旅館。一直在後麵跟著黃包車的黑狗跑了上來,緊跟著葉榮秋走了進去。

這家旅館是黃三爺的產業,但他並不僅僅是旅館而已。一名夥計帶著葉榮秋等人走進樓梯後的一條密道裡,那裡有一條通往地下的樓梯——那下麵是一個地下賭場,那才是黃三爺真正的吸金之所。

葉榮秋到底還是%e4%ba%b2自來了。他知道警察奈何不了黃三爺。綁架一個學生算什麼,在重慶,以黃三爺的勢力,他隻要不是綁走了政府要員,大抵也沒人能奈何得了他。葉榮秋不能就這樣放著馮甄不顧,畢竟馮甄是因他而受苦。更何況他今日可以躲,可是黃三爺要逼他,總有辦法,今天是馮甄,也許明天就是他的哥哥或者父%e4%ba%b2,躲終究是躲不過去的。雖然黃三爺之前並未對他做過什麼強迫之事,可葉榮秋還是擔心,因此他出門之前拿了把瑞士軍刀貼身藏著,準備來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又派人去給自己正在商鋪裡管事的大哥葉華春送了信,如果自己今晚回不來就請他想法援救。做完這些,他才帶著阿飛出門了。

下了樓梯繞過一個彎就是賭場,葉榮秋被人帶著在賭場中橫穿,忍不住頻頻皺眉。他真是厭惡這裡的烏煙瘴氣,並且這賭場並不是為上流社會的人服務的,多得是腳夫走卒,這些人粗鄙不堪,葉榮秋和他們呼吸一樣的空氣都覺得汙濁。

穿過賭場,拐了兩個彎,那名夥計將他們引到一扇漆黑的木門前,敲了敲門:“三爺,人來了。”

裡麵傳來黃三低沉的聲音:“進來。”

於是那名夥計打開門,對葉榮秋鞠了個躬:“二少爺,請。”

葉榮秋做了個深呼吸,整了整領子,抬起沉重的腳步走了進去。阿飛和黑狗緊隨其後。

此處的隔音效果極佳,他們進了屋,外麵的夥計將門一關,賭場的嘈雜聲便徹底被隔絕在了門外。葉榮秋進門第一眼看見屋子正中間跪著一個穿著洗舊了的中山裝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滿身都是傷,正瑟瑟發抖。葉榮秋不認識他,不明所以。

黃三爺抽著雪茄,麵朝南悠閒地坐在一張太師椅上,他四十來歲年紀了,長著張闊氣的圓臉,眼神老辣滄桑。他身後站著兩個穿著黑色西裝肌肉虯結的保鏢,像兩尊雕塑一樣一動不動。他笑眯眯地看著葉榮秋:“二少光臨大駕,不容易,真不容易。”

葉榮秋沒有理他,眼睛盯著馮甄。馮甄被人捆著雙手雙腳,蜷縮在屋子的西麵一角,一隻眼睛是青紫的,臉上青一塊紅一塊,嘴角還帶著血跡,顯然被人好好“招待”過了。他一看見葉榮秋和黑狗,眼裡就立刻發出了祈求的光芒,低聲叫道:“茂實。”

葉榮秋忍著怒氣道:“三爺,敢問您這是什麼意思?”

黃三爺卻笑咪咪地擺了擺手,指著身邊的座位道:“不急,來來來,茂實啊,來這邊坐,等我處理好了這件事,咱好好聊聊。”然後他沉下臉,叫道:“黑狗。”

黑狗立刻上前一步,在黃三爺身邊低下頭:“三爺。”

黃三爺彈了彈雪茄的灰,從桌上拿起一張紙,遞給黑狗:“來,你念念。”

黑狗拿起紙條,念道:“今欠黃三爺四千五百圓,將於十一月十五日前歸還,特此立據。李廿。”

葉榮秋有些驚訝地看著黑狗,黑狗麵無表情,沒有回應他的目光。葉榮秋本以為這些成日作惡的混混都是大字不識得一個的,因為沒有受過文明的教育,才會像野蠻人一樣粗魯。黑狗認得字,這倒叫他有些驚訝。

很顯然,跪在屋子正中間的那人就是李廿。他聽黑狗念完了欠條,趴在地上咚咚磕起頭來:“三爺,三爺,你行行好,再寬限我幾天,等我贏了錢,我一定還,一定還!”

葉榮秋打量著這個叫李廿的人,從他的打扮上來看,他是無論如何不可能還得出四千五百圓這麼多錢的。葉榮秋皺著眉心想:原來是個賭徒。那麼落到這樣的境地,怪不得彆人,隻怪他自己。

黃三爺嗤了一聲:“寬限幾天?老李啊,這筆錢你是半年前從我這借去的,說好一個月就還,我等了你一個月,你說要寬限,我給你寬限,你又要再寬限。如今過了半年了,我要是再由你拖著,不是壞了規矩?彆的人要怎麼看我黃三爺?”

李廿不住討饒:“三爺,我求求您,您再借我一千圓,我這回肯定能翻本!”

黃三爺抽了口雪茄,悠悠道:“再加你一千圓?”

李廿伸出一隻手掌,晃了晃五個指頭,賠笑道:“再借一千,最後一次,保證是最後一次了。”

黃三爺又抽了口,突然厲聲道:“黑狗!”

黑狗二話不說,從腰側拔出一把小刀,上前抓起李廿那隻張開的手壓到地上,刀尖頂在李廿的手心上。李廿嚇得勃然色變,驚恐地掙紮起來:“三爺,三爺,不,彆……”

黃三爺冷冷道:“剁他一根手指,省得他貪得無厭,見人就要伸手掌。”

“啊!!!”

黃三爺話音都沒落,黑狗的刀已經熟練地切了下去,仿佛切的是一根蘿卜。瞬間一股鮮血飆射出來,濺了一地。一根斷指滾落到葉榮秋的腳邊上。

葉榮秋倒抽了一口冷氣,險些暈過去,幸好阿飛扶住了他。葉榮秋還是頭一回%e4%ba%b2眼看見這樣殘忍的畫麵,這種事情他聽說是還不覺得有什麼,可%e4%ba%b2眼看到,就讓他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炸了起來。

李廿抓著自己的手掌在地上慘叫打滾。外麵是熱鬨的歡樂,屋裡卻是人間煉獄,被一堵牆隔著,就隔成了兩個天地。

黑狗收起短刀,渾不在意地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血跡,麵無表情地走回黃三爺身邊。黃三爺轉身對自己身後的人吩咐道:“帶他出去,拿八百圓給他,叫他拿房契來抵。”又對李廿道:“我再借你八百圓,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這筆錢就不收你利錢了。我在道上混,也是講規矩的,你那間祖宅值五千多,我也不虧你。你從我這拿了錢去,下個月還上錢,就兩清了。還不上,拿你的宅子來抵,也是兩清。”

李廿聽到又有錢拿,便不打滾了,捧著汨汨流血的手掌虛弱地笑道:“謝謝三爺,多謝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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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三爺不耐煩地擺擺手:“帶他出去吧。”

李廿被帶走後,黃三爺又換了副表情,%e4%ba%b2切地望著葉榮秋笑:“茂實啊,來,坐啊,你站著不累嗎?”

葉榮秋的臉色還是慘白的,身體微微發抖,手不自覺地來自己的腰部來回蹭著,讓自己能感受到藏在腰間的瑞士軍刀。他發覺自己從前還是低估了黑狗,也許是因為黑狗在他麵前總是一副痞氣的二流子樣,讓他誤以為黑狗真的隻是一條狗。事實上,他是一匹凶狠的狼。

葉榮秋道:“不必了。”他不願意靠近黃三爺。

黃三爺還是笑笑的,語氣卻比剛才重了點:“來坐。”

葉榮秋下意識地看了眼黑狗,黑狗正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葉榮秋到底不敢太硬,僵硬地走到黃三爺身邊坐下。

黃三爺抓起葉榮秋的手,葉榮秋立刻觸電似的將手抽了出來,臉上的肌肉十分用力:“三爺!你答應過葉某不會為難葉某的!”

在黃三爺第一次向葉榮秋表達自己的愛意時,葉榮秋的反應非常激烈,那時候黃三爺%e4%ba%b2口說過,他會讓葉榮秋有一天自願地成為他的人,而不會強迫。葉榮秋那時候聽了隻覺得是天方夜譚,他本就厭惡男子與男子苟合之事,再者他更厭惡黃三爺這樣沒有內涵的大佬,他如何會有自願的一天?便是黃三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是寧死不屈的。可他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黃三爺說的不強迫,僅僅是不直接強迫他罷了,並不代表黃三爺不會影響他的生活。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已經快被逼瘋了!

黃三爺並沒有因為葉榮秋的舉動而生氣,還是笑眯眯的:“茂實,你今日大駕光臨,所謂何事呀?”

葉榮秋梗著脖子道:“三爺何必明知故問!”

黃三爺還故作迷糊地想了想,待目光挪到縮在角落裡的馮甄,這才恍然大悟:“難不成,茂實是為他來的?”

葉榮秋忍著冷笑的衝動道:“不知三爺何故突然綁了我的朋友?”

黃三爺看了眼黑狗,黑狗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裡,什麼都沒有說。黃三爺問葉榮秋:“他是你的什麼人?”

葉榮秋語氣不耐:“是我的朋友!”

黃三爺皮笑肉不笑的:“是麼,我卻聽人說,他和你有暗度陳倉的關係。”黃三爺也是從混子起頭的,如今做了大人物,鬥大的字卻不識得一籮筐。他常常要跟些上流社會的人物以及官員來往,因此不免要收斂自己的匪氣,裝出點書生氣來。他每學會一個成語,就喜歡大用特用,也不管用的語境是否合適。而他的手下也大多是些隻識棍棒不識書的家夥。有一回他學了罄竹難書這四個字,回來便大用特用,晚飯的好是罄竹難書,女人的漂亮是罄竹難書,連天上的星星都罄竹難書。他的手下們跟著學了這個詞,也見天用來恭維奉承他,說他的功績罄竹難書。直到有一回,一個賬房先生委婉地提出了這詞用的不對,黃三爺才知成語本意。後來再也沒人見過這位賬房先生,也再也沒人聽黃三爺說過那四個字。

葉榮秋立刻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失聲叫道:“你胡說什麼!”他以為是黑狗故意擺弄是非,當即抬起頭,如電的目光惡狠狠地射向黑狗,恨不得在他臉上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