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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徑自從二樓的雅間躍了進去,大概是由於氣力值不夠了的緣故,他在最後用了個鳥翔碧空,在空中微微劃了一段極為自如地落定在雅間的地上,冷眼看過去,那裡麵正悠閒坐著喝茶的不是康羽澤又是誰?

康羽澤端著茶杯的模樣極為淡然自若,他看著從窗子闖進來的不速之客,眉眼之間沒有半點訝然。他們兩個裝束實在是太像,偏巧又長著一張差不離的臉,兩人一站一坐竟是雙生一般自然。

麵對著麵無表情的唐子期,康羽澤極為鎮定地笑了出來,開口竟是稱讚:“好身手。”

唐子期看了他幾秒,然後漠然頷首:“好房子。”

於是康羽澤便是笑了,似乎是在稱讚唐子期的幽默感一般:“不錯,可惜主人不珍惜,”頓了頓,他端著茶杯喝了一口,便自然問道:“要喝茶嗎?我請唐兄。”

“不敢當。”唐子期的眉眼俱是凜冽,握著千機匣的手微微露出青筋

康羽澤看著他這副模樣便笑得更是開懷:“敢問唐兄怎麼找到我的?”

“你喜歡玩弄人心,這樣的好戲自然要找個好地方看著。”唐子期答得自然,然後蹙著眉看向麵前麵色平靜的康羽澤冷聲說道:“千石老僧的事,你做的。”

明明應是疑問句,然而被唐子期用上了陳述的語氣。

然而康羽澤依舊是端著杯子笑言道:“楚留香懷疑你了。”

唐子期覺得自己的心臟微微一縮,麵上卻是依舊平靜地言道:“你算錯了。”

“不可能,”康羽澤大笑出聲,那笑聲聽上去竟是有些神經質一般,他笑夠了方才慢慢言道:“你知道麼?人生中最有趣的無外乎兩件事,第一件就是爬上人生的頂端,第二件就是看透人心。”

唐子期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康羽澤,冷聲嘲道:“可惜。”

“可惜什麼?”茶非酒,永遠不能醉人,隻是康羽澤此刻竟像是極有興致一般,全然不提唐子期是來殺他的這麼一件事,隻是笑問道。

“可惜你自問看透人心,卻還是求而不得,”唐子期看康羽澤的眼神已經徹底冰了:“動手吧。”

康羽澤的麵色沉了下來,抓著桌案上的茶杯一字一頓道:“是啊,求而不得……求而不得,做個人上人,怎麼就那麼難呢?”

神經質地念叨了一會,他卻是忽然笑了,慢悠悠地笑道:“隻是現下,我不想和唐公子動手。”

唐子期還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康羽澤便勾著%e5%94%87角輕輕打了個響指。

幾乎是一瞬的功夫,雅間的門被推開,屋裡瞬間多了好多人,有彈琴的有應樂的有跳舞的,亦是由小姑娘在康羽澤身前添著茶,俱是一副謙恭的模樣。

就在適才,唐子期周身已然俱是殺意,然而這一刻,他卻是生生頓住了手。

就算唐子期是個殺手,他到底不是個殺人狂。

他依然習慣於在燒房子之前讓無辜的店小二跑出去,他同樣沒辦法在這麼多無辜的人麵前大開殺戒,殺了她們這個最簡單的命題,他卻是做不到。

耳邊倏地傳來康羽澤飄忽的聲音,想是帶了內力傳送出來的,即使是唐子期下意識地不想聽,卻是絲毫做不到,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人心是最有趣的東西,你早晚會明白的。”

然而直到走出那棟茶樓,看著不遠處依然在燒著的一片火海,唐子期隻覺心底的一把火卻依然沒有停下來。

該付出代價的人,卻安然自得地繼續著,付出代價的反而是無辜的人們。

而唐子期最恨的是他自己,亦是助紂為虐的一個。

這樣的路,到底要走到哪裡才是儘頭?

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唐子期走了一會以後,茶樓隔壁的門被人悄無聲息地推開了,一個麵容肅靜的男子一身黑衣,凝視著唐子期離開的身影慢慢挑起%e5%94%87角,聲線微涼卻是好聽:“有趣。”

於是唐子期到底是走了。

那些零零散散的零件已經拚好了,唐子期將機關小豬放出來,和遊戲中不同,這個小豬隻會轉著機械的步子蹭唐子期的褲腳,或者在戳肚子的時候吐出幾支弩箭來。

不過已經夠了,重新上路之前,唐子期去了一趟牙刀的墓前,身邊熟悉的人早就不在,隻剩下一個笨頭笨腦的機關小豬跟在身後,看上去有點滑稽。

記得從前唐子期在電視劇裡看到的人們坐在墓前時,總會涕泗橫流說好多話,然而唐子期卻終究做不到,他隻是將懷裡揣著的一瓶好酒慢慢灑在牙刀的墓前,然後盯著墓碑看了一會,深深鞠了一躬便提步離開。

陰陽兩隔便是如此,縱使說再多的話又有什麼用呢?

何況唐子期本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

牙刀活著的時候,似乎兩人除了交接任務以外也沒有過什麼交集,現下人都沒了,還在墓前做樣子給誰看?

唐子期想不通,索性也就不再像,一個人晃晃蕩蕩沒處去,楚留香不在,他也沒打算再去天山,索性一個人往回去北城。

那匹係統給的裡飛沙到底還是有了用處,騎起來腳程快了不少。

唐子期慢慢習慣不用教人功夫的日子,也習慣了一個人裹著一襲毛毯睡在小客棧裡,騎馬的時候他會將冰涼的機關小豬放在自己身前,好像那樣看上去就不是一個人一樣。

一路走一路揭官府的通緝令,時不時也會做點好事逮捕一個江洋大盜,不時就接個私活殺個惡名昭彰的人,唐子期開始仔細挑選自己殺的人,就好像是在做什麼重要的任務一樣。

他忽然覺得其實楚留香這些日子帶給他的,除了能夠記好久的溫度,還有那套行事風格,楚留香是個極為溫和的人,不管是他的敵人還是朋友都不能否認這是一個有趣的人。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溫和而有趣的人,悄無聲息地進駐了唐子期的生活,然後又悄無聲息地遁了出去。

留下了好多改都改不掉的習慣。

唐子期有點想苦笑,楚留香多能啊,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差不點把一個人都給改了。

一來二去的,唐子期的名氣大了起來,江湖人稱“唐家公子”。

隻道是遊走於江湖與官府之間的人物,戴著半張麵具,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然而他殺的人,全都是該死的人。

然而唐子期依然沒有朋友,甚至於連笑風堂,他都成了邊緣人。

他隻是騎著那匹裡飛沙,在江南一帶遊走著,接的活不多不少正好可以過的不錯。江南是楚留香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麼,唐子期就是想多留一會。

就算明知道以後連見麵都是奢望,唐子期就是想多停一會。

很多時候人心就是拗不過那股執念,然而人終究是因為那種執念,才能夠活下來,才能有勇氣往前走。

第十八章 休尋折戟話當年

唐子期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很是規律,過不下去了就出去接個私活或是摘個官方的榜單,更多的時候他窩在客棧裡,戳自家機關小豬。

感覺還沒開始任何青年人該做的事情就已經步入暮年。

他甚至有點想不通自己為何要來到這個世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枚戒指戴在手上,時刻提醒著他與現世的羈絆,隻是後來,它也不動了,沒有任務,沒有新的消息。

這樣的生活委實太過無趣,然而唐子期卻很平靜地接受了,接受了每一天平靜到死的生活。接個任務,有時完成得極為順利,有時受傷,再不濟的時候昏迷幾天然後再繼續。

他再也沒有聯係到楚留香,對方亦是不曾聯係過他,倒是南雲的信鴿來過幾次,說了好多閒閒淡淡的話,唐子期每封信都會認認真真地回複,就好像還和那兩個人在一起,生命中就多了些他自己沒有的色彩。

南雲說,楚留香找到了牙刀的墓,似乎那墓裡的土有毒,和千石僧人中的毒一模一樣。楚留香在那裡沉默了很久,然後現在,他們又一次出發去天山了。

唯一一次唐子期沒回信,是南雲問他能不能說他在哪裡。

唐子期忽然就猶豫了,他覺得自己的心態有點像是一個懦夫,在一切解決之前,他到底還是沒打算去見楚留香。

好在那封信他沒理,南雲便也沒再糾纏。

這一刻唐子期又忽然有些恨自己的優柔寡斷。

直到有一天,戒指震動了。

那時唐子期正在酒館裡喝酒,這具身體的耐受力似乎是愈來愈強,再也不會出現當初和楚留香喝酒喝到昏睡過去的境地。

戒指震動時,不知道為何唐子期竟是忽然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就好像終於有了一個契機,讓他可以告彆這樣生活的一個契機。

他閉上眼,那卻並不是一個任務,半透明的係統頁麵呈現出了一個大大的按鈕:“通話。”

……通話?這是一個多麼久遠的詞彙,久到他都快忘了他曾經的現實。

微微猶豫了一下,唐子期站起身結了酒錢回了那個住了一陣的客棧,方才重新閉上眼進入係統頁麵,點開了通話鍵。

那邊傳來嘟嘟的接通聲,然後一個人似乎將電話接起來了,聽上去聲線沉沉的:“唐子期?”

唐子期微微一怔,這才反應過來這似乎是一個連接現實的方式,於是他有些猶豫地問道:“你是?”

那邊的人似乎是低低笑了一聲,方才說道:“新功能看上去不錯,我是李翊宸,天策。”

言簡意賅,唐子期想了想便記起了這人,穿著一身墨綠色式樣簡單的軍款大衣,看上去不拘言笑,倒是挺有天策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能和現實聯係上,唐子期覺得心底還是有些愉悅的:“是不錯,我記得你。”

那邊的人似乎是在電腦上打了點什麼,然後問道:“過的怎麼樣?這功能一個月隻能開啟兩次,一次三十分鐘,你有沒有要問的事?”

唐子期猶豫了一下,方才問道:“你們那邊,能看到我的事?”如果是的話,那豈不是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在監視之下。

李翊宸答得很快:“不會,黃愷說隻有在觸發重大問題時才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