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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按下暫停一般,辦公室裡陡然一片死寂,王佳雨和蕭然同時露出震驚的表情。

過了很久,蕭然才又問:“你說什麼?”

蕭衛東背過身,長歎一口氣,“佳雨是我女兒。”

“你開什麼……”蕭然話陡然停住,他也明白過這種事不會是開玩笑。

王佳雨搖頭,退後一步,“這不可能,我媽媽隻和一個香港人談過戀愛……”

“我和王莉,並未公開……”蕭衛東聲音陡然像是蒼老了十歲。

“我不相信……”

她當時隻跟黎舒河開玩笑地說過一句,她會不會是蕭然同父異母的姐姐……媽蛋那隻是開玩笑啊即使她來編劇也寫不出來這麼狗血腦殘的劇情啊!

“佳雨,我對不……”

“你為什麼不救她?!現在假惺惺地讓我抄什麼詩聽什麼鄧麗君……你明明可以幫她安排好出路,可是你為什麼不救她?!”她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憤怒。

“我……力不從心。”

“都是借口!”

蕭衛東長長地歎氣,然而他始終沒有轉過身來,麵對王佳雨沉痛而憤怒的目光。

在一旁的蕭然全然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神展開,在他所在的圈子裡,並非沒有什麼私生子私生女的狗血橋段,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居然會在他的家族裡發生。

“恐怕現在借他十個膽,他也沒種幫你媽吧。”突然門外傳來一道聲音。

王佳雨抬頭,隻見一個穿著極其華貴的女人正站在門口,她畫精致的裝,眉毛描繪得一絲不苟,麵部輪廓依稀和蕭然有幾分相同之處。

不做他想,這人顯然就是蕭然的母%e4%ba%b2,蕭衛東的元配夫人。

蕭夫人施施然走了進來,眼中分明已怒火中燒,臉上卻是似笑非笑,她走到蕭衛東身旁,“怎麼,有心認女卻被人嫌棄了?”

“芳青,彆在這裡鬨。”

“嗬,”陳芳青冷冷一笑,“笑話,我什麼時候跟你鬨過。倒是你,怎麼過了這麼多年,還是一樣孬種?想動手幫張明愷?那你倒是幫啊,怎麼過了好幾天還不見動靜?”

46解你妹的約!

陳芳青斜著眼睛將王佳雨從頭到尾大量了一遍,發出一聲鼻嗤,“唷,這鼻子這眼睛,倒是活%e8%84%b1%e8%84%b1另一個王莉,”她又看了一眼王佳雨抄寫在紙上的詩,“連行事作風都有她的風格,怎麼,以為抄幾句%e6%b7%ab詞豔曲就能入蕭家門了?”

“芳青!”

“怎麼,還說不得了?”陳芳青冷冷一笑,“這還沒認祖歸宗呢,就保護得這麼緊,以後要是認了她,豈不是還得越到我頭上去了。”

“芳青,有什麼事咱們回去商量。”

陳芳青踱步到蕭衛東身旁,“現在想起來跟我低三下四,早乾什麼去了?我倒要看看,沒有我的同意,你怎麼幫張明愷。”

蕭衛東背手沉默,蕭然也一言不發。

王佳雨則是震驚、憤怒和沉痛交雜,聽到陳芳青這麼一說,更是如遭雷殛,似乎看到那扇透著一絲光亮的門,在她麵前無情地闔上。

然而她明白此刻再多說都是無濟於事,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怯意,“既然蕭先生幫不了忙的話,我就不打擾了。”她微微欠了欠身,便要朝門口走去。

“唷,他幫不了可不意味著我幫不了啊,小姑娘你怎麼不求求我?”

“謝謝蕭夫人,不勞您費心了。”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硬氣,話就放在這裡,彆指望姓蕭的出手幫你,你要是好好地求求我,興許我一高興……”

“不用了。”王佳雨打斷陳芳青,而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外麵依舊車水馬龍,這個城市的繁華從來不會因為某一個人的喜怒哀樂而有所轉移,王佳雨看著絢爛的車河,靜靜地不發一言。

最後一條路也被堵死,黎舒河要怎麼辦?

悲傷和疲憊之感如潮水一般湧來,將她徹底淹沒,她幾乎就要當街大哭起來,然而她隻是拖著沉重不堪的身軀慢慢地走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報了目的地之後,她將車窗打開,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

“您是王佳雨嗎?”司機師傅突然問。

王佳雨忙轉過頭,“我,我是……”

“我閨女很喜歡你,天天在家裡看那個什麼傳說,說你演的兔子精很漂亮。”司機師傅笑嗬嗬地說。

王佳雨頓時覺得受寵若驚,“真,真的嗎?”

“可不是嗎,這兩天她也看到報紙了,天天和她媽吵,說你不是那樣的人。”

王佳雨心中一陣發苦,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低聲說:“謝謝您女兒的相信,我確實是去找過照片中的那個人,但是……”

“不是就好啦,他們那些記者沒事就喜歡亂寫,王小姐你好好演戲就好,啊?”

這陌生的信任讓王佳雨鼻子一陣發酸,可是……如果明愷出了事,黎舒河出了事,她還怎麼能安心演戲?

一個轉念,她對司機說道,“師傅,麻煩您轉去北地胡同。”

“好咧!”

遠遠地便看見了黎媽媽住處的燈火,王佳雨想著這麼多天,黎媽媽是如何一邊看著新聞一邊焦急地等待轉機,就覺得心裡一陣絞痛。

王佳雨敲了敲門,過了片刻才聽到應門的聲音。

黎媽媽披了一件睡衣,見是王佳雨,欣喜說道:“快進來!”

王佳雨一進去,就看見客廳的桌子上對著一副很大十字繡,小小的竹籃子裡裝著各色的絲線,王佳雨將十字繡拿起來,卻發現居然是《清明上河圖》,她不禁一怔,“阿姨,你在繡這個?”

黎媽媽笑了笑,“早就想繡了,剛起來個頭,也是無聊,打發時間。”

王佳雨頓時喉頭一梗,再開口時聲音已經帶了哭腔,“阿姨……對不起,我救不了BOSS……”

黎媽媽忙攬住王佳雨的肩,“沒事啊,我不怪你,舒河也不會怪你的……”

“阿姨……”王佳雨忍不住哽咽,“我真的是太沒用了……”

黎媽媽輕輕拍著她的肩,“彆哭啊佳雨,真的沒事啊,彆哭,乖……”

王佳雨深吸一口氣,想要將這陣淚意憋回去,但是眼淚卻忍不住直往下掉。

黎媽媽也跟著難過起來,“人各有命,舒河命該故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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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久,王佳雨情緒才漸漸平複下來。黎媽媽去廚房給她盛了碗湯圓,王佳雨在燈下坐著,一邊抽噎一邊吃著。

“舒河很愛吃湯圓,以前回來晚了,又不想吃飯,就讓我做湯圓給他吃。”

“BOSS說他喜歡吃陽春麵。”

黎媽媽聲音含笑,“他以前在發廊裡給人洗頭的時候,一忙起來就沒時間吃飯,隻能趁著客少的時候去街頭吃碗麵,久了老板就認識他了,常常給他多加個%e9%b8%a1蛋。”

王佳雨撲哧一笑,“我真的不能想象BOSS當發廊小弟是什麼樣子。”

“就理一個當時最流行的分頭,衣服穿得我也不懂。他長得帥,電影學院的小姑娘都喜歡找他洗頭,他最開始給人剪頭發,技術不行,剪了好大一個缺口,人小姑娘也不怪他。”

“所以BOSS從小就是禍害。”

“可不是,每次我去找他都一堆小姑娘圍著,他跩得不行啊,理都不肯理人家一下。”

王佳雨咬了一口湯圓,心說他現在也是跩得不行。

“當時小高是她們裡頭最漂亮的一個,放假的時候舒河就著騎自行車載她出去玩,大熱天的,太陽多毒啊,他們也不怕熱。”

黎媽媽說起這些趣事來便停不下來,王佳雨也就知道了黎舒河後來不當發廊小弟了,開始混黑道,坑蒙拐騙的事情沒少乾過。

有一次惹到了帝都黑道上的人,差點被人揍死,是張明愷出來硬生生替他挨了一砍刀,他才撿回來一條命。

此後他便跟著張明愷混,還去專門進修了造型設計,憑著這個手藝混得風生水起。那幾年黎媽媽沒少替他操心,勸又勸不過來,每天提心吊膽的,隻怕哪一天就被人通知要去給他收屍。

“舒河這人從小就不愛欠彆人人情,用了鄰居一點洗衣粉都恨不得要還一整包回去。張明愷欠了他的命,他也隻能拿命去還了。”

最終話題還是回到了原點,“我常常想,要是日子重來一遍,我不要他大富大貴,隻要他老老實實念書,跟普通人一樣,找個穩定的工作,取個媳婦兒生個大胖小子。他爸去得早,他總希望早點掙到錢,想讓我享福。他不知道,他平平安安的我才能享福,這每天看電視看報紙,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樣,”黎媽媽長歎一口氣,“是死是活,總得心裡有個底才能安生啊……”

王佳雨不知道該怎麼寬慰黎媽媽,她現在都是六神無主,每次給小石打電話,那邊都說不用擔心,越是這樣報喜不報憂,才越是讓人擔驚受怕。她況且如此,更彆說是黎媽媽了。

“這事我早有心理準備,總不過十年八年,隻要我還不死,就等著他回來。”

說到最後,黎媽媽眼裡已經噙了淚花。

“佳雨啊,如果舒河對你有什麼輕慢的地方,你可千萬彆怪他。我現在倒覺得,得虧你沒成我家媳婦,要是你真和舒河談了朋友,黎家可就對不起你了。”

“阿姨您彆這麼說,BOSS為我做了這麼多事情,是我沒幫上忙……”

“哎……這事真的不怪你,難為你還有心惦記著舒河,如果舒河命不好,不幸……”黎媽媽亦說不出“坐牢”這兩個字,“……你就找個真心對你好的人,千萬彆想著等他啊。”

從黎媽媽家出來,王佳雨覺得那一碗吃儘肚子裡的湯圓,竟是說不出的苦澀。

她打定了主意,如果黎舒河真的無法幸免於難,他的家人,她必然會代為照拂。

哪怕明愷倒閉,哪怕十年八年,哪怕她當不成演員當不成導演,也要等黎舒河回來。

這樣想著,她也就沒有最初的惶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