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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吃飯。

由於腦震蕩的緣故,王佳雨頭很暈,又在輸液,胃口很不好,吃了一點就不想吃了。

王茜收拾好東西,見黎舒河一直坐在旁邊靜靜地等著,僅剩的一點怨氣也消退了。

“佳雨,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給你買東西。”

王佳雨點了點頭,“辛苦你了,小姨。”

王茜把床放下來,跟護士交代了一下輸液的事,就和黎舒河走出了病房。

到了醫院樓下,王茜說明了出來的真正用意,“黎先生,介不介意我占用一點你的時間?”

黎舒河看了王茜一眼,禮貌地說,“當然不會。”

兩人就近找了一個安靜的咖啡館,王茜點了杯冰水,也不欲客套,直接開門見山地說:“前段時間佳雨出事的時候我就想找個機會跟黎先生你見一麵,不過你們都很忙的緣故,也沒能如願。”

黎舒河靜靜聽著,“王女士直說無妨。”

“現在黎先生也知道了我們家裡的情況,確實電視上說的那些都是真的。我姐姐高中沒畢業就來帝都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跟家裡聯係,直到她當明星了我才知道她的下落……發生那件事的時候,我並不在帝都。

“後來她生了佳雨,才重新和家裡聯係起來,但是當時我工作都在外地,能夠幫扶的其實也很有限。”

王茜今年四十二歲,開了一間畫室,教一些學生畫畫。平日也會把自己的畫作,拿到合作的畫廊出售。

她身上有一種很恬靜溫柔的氣質,雖然眼角的皺紋已經無法掩飾,但是畫家的優雅氣質往往會讓人忽略她的年齡。

“我來帝都,是因為我姐姐出事了。說她是自殺,屍體在橋下被發現的。”她頓了一下,目光突然變得暗沉,如同一杯水中摻入了墨汁一般,“她死後一周才被發現,而佳雨……被反鎖在家裡……整整十天。”

黎舒河頓時一怔,手指不自覺地收攏。

無法想象,那被關在家裡的十歲的孩子,在吃光了她所能吃的所有東西之後,是如何度過那饑餓的一周的。

而除此之外,由於拖欠房租,房子也被停水停電了。

因此伴隨著無休止的饑餓的,還有黑暗、寒冷和恐懼。這些絕望的情緒,在逼仄的房間裡被放大數倍。沒有安慰沒有溫暖,沒有久違的房門被打開的聲音,隻有房間裡滴答不停的鬨鐘,和亮了又暗下去的天空,顯示著時間正在不斷地流逝。

這些,遠遠超過了一個孩子可以承受的極限。

“我把她抱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昏迷過去了,醒來知道她媽媽去世的消息之後,精神也幾乎徹底崩潰。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才慢慢恢複過來。

“那段時間,她對食物有一種不正常的狂熱,每餐都會吃正常飯量的兩倍。這種情況持續了大半年,她也就長成了你最開始見到她的那個樣子。”

王茜抬頭看著黎舒河,聲音慢下來,幾乎一字一頓,“而這件事,她本人已經不記得了。”

黎舒河目光頓時一凜。

春日下午四點的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色彩溫暖,帶著一種厚塗般的濃稠質感。

而黎舒河生平第一次覺,事實上這樣看似溫暖的陽光,其實背後藏著旁人並不知曉的慘烈。

心臟猛得像是被人惡意地揪了一把,竟讓他有些喘不過來氣。

黎舒河打開病房的門動作很輕,然而王佳雨還是醒過來了。

即將西沉的日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房間卻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昏暗之感。

黎舒河伸手開了燈。

“BOSS,我小姨呢?”白色的燈光傾瀉而下,王佳雨拿手臂擋住眼睛,輕聲問。

“她等會回來,我來拿東西。”

王佳雨手臂拿下來,看到了櫃子上的車鑰匙,笑著說:“BOSS你也有這樣迷糊的時候啊。”

黎舒河沉默,看著她燦爛而毫無戒心的笑容,不由想到方才王茜最後對他說的話——

“佳雨的性格其實是存在缺陷的。除了演戲,她對其他事情幾乎都是一竅不通,您想過這是為什麼嗎?”

22編你妹的劇!

對於王佳雨這種單%e4%ba%b2家庭出來的孩子還能這樣樂觀甚至%e8%84%b1線,黎舒河其實一直都是有些不解的。

“我姐姐是個很有天賦的演員,佳雨可以說是遺傳了她這一點。不過我覺得導致佳雨不能適應電影以外的世界的原因,還是因為她小時候的經曆。

“我姐姐經常回家很晚,佳雨不上學的時候就在家裡等她回來。由於之前當演員的經曆,我姐姐收藏了很多電影雜誌和碟片,佳雨沒事的時候就會看雜誌看電影。所以對於電影,她既有天生的敏[gǎn]又有後天的接觸。我時常想,如果不是有這麼一個電影世界,讓她可以不用那麼小就去理解現實世界發生的事情,恐怕她現在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

“BOSS,你在發什麼呆?”

看黎舒河捏著車鑰匙半晌沒說話,王佳雨忍不住發問。

黎舒河回過神,“沒事,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因為這句話,王佳雨頓時露出開心的笑,“BOSS,你能來當然最好啦,不過如果沒時間就不用勉強,沒事的。”

黎舒河瞥了她一眼,“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一直駕車上了高架橋,黎舒河還在仔細想王茜剛剛跟她講過的這些事。

一個從小沒有爸爸的女孩,母%e4%ba%b2時常晚歸。生活在周圍沒什麼玩伴的老房子裡,電影的世界是她唯一可以去往的地方。

在盛夏的鳴蟬聲中,窗外大樹的綠蔭從窗戶投進來,她就趴在涼席上,看那些光怪陸離的世界。

彆人的童年是鐵環陀螺丟沙包,而她的童年是《綠野仙蹤》《雨中曲》和黑澤明那晦澀難懂的表達。她並不一定能看懂那些電影都講了些什麼,隻是一遍遍看著戲中人怨憎會愛彆離求不得,逐漸入迷並最終忘了自己的孤獨。

“佳雨的世界太純粹,所以也太容易就崩塌了。如果可能,我期望她一輩子都不要涉入這個複雜的圈子。但是她對電影的執著又讓她不得不進入這個圈子。

“我不知道如果這個世界的惡意超過了她可以承受的極限,她會怎麼樣。黎先生,無論如何,我都想拜托你,在你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希望你一定要讓佳雨少接觸一點黑暗。”

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了十多年,見過真正熱愛藝術而孜孜以求的,也見過為了出名而不惜走捷徑的,他們有人比王佳雨更有才華,有人比王佳雨更能吃苦。但是沒有一個人,像王佳雨這樣,電影是她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對於王佳雨的職業,他一直都有一個完整的規劃。但是王茜的一番話,才開始讓他真正思考起這件事的意義。對於他而言,想要捧紅一個明星真的是易如反掌。十幾年打拚積累的人脈資源和獨到的品味,隻要不是資質太過平庸,基本就沒有不紅的可能。

可是對於王佳雨而言,紅是她所追求的麼?

她追求純粹的電影和藝術,為此她願意忍辱負重。可是如果她一旦發現自己追求的其實都是幻影,事情會變成怎樣。

這個圈子從來不缺少有才華的人,但是製定規則的是那些掌握了資本、資源和話語權的人。他們決定誰擁有出鏡的機會,而誰又隻能空有才華和淩雲壯誌。

遊戲規則就是這樣。能夠從中殺出一條血路的人,手早就已經不乾淨了。

這樣的事實,王佳雨能接受嗎?

除了行動不便,王佳雨住院的日子還是比較悠哉的。每天困了就睡,餓了就吃,醒了就看看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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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文喆、何碩、高若貞都陸陸續續過來探過病了,櫃子旁邊擺了一圈的花束,看起來還都挺不便宜。

媒體上通稿也都發了出來,隱瞞了隻吊了一根鋼絲這件事,而是說是器材故障。

雖參演了《七國傳》,但王佳雨終究不算什麼分量級的演員,因此通稿一過,事情也就慢慢平息,《頭號證人》繼續按照進度往下拍。

這天王佳雨正在一檔影視評論節目,病房門被打開了,穿著一身長款風衣的林光佑走了進來。

王佳雨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林天王居然會來探病。

“怎麼,被本天王帥傻了?”林光佑把把花束放到床上,挑眉問道。

……雖然確實很帥,深藍色風衣也確實襯得他身材修長俊美無儔,可是要不要這麼自戀啊。

“不是,是覺得很驚喜,驚喜。”

“怎麼樣,%e8%85%bf沒瘸吧?”林光佑在她打折石膏的手臂上輕輕彈了一下,“要不要我給你簽個名?”

“不,不用,心領了……”

“彆客氣。”說著林光佑就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隻黑色簽字筆,在繃帶上一番筆走龍蛇龍飛鳳舞。

王佳雨額上三道黑線,她能要求護士給她換新的繃帶麼……

“林天王你這麼忙,怎麼會想起來過來看我了?”

“嘖,你這什麼語氣,”林光佑看了王佳雨一眼,“本來想請你拍個MV的,不過誰讓你這麼倒黴。”

“……那還真是抱歉我摔得不是時候啊。”

“不過你摔都摔了,也蠻可憐的。既然你拍不了MV,不如幫我寫個劇本吧?”

……這什麼勉為其難的語氣啊!不過……“劇本?”

“對啊,你之前不是嫌我故事微憂蛋疼麼,”林光佑似乎對這個評價依然耿耿於懷,說起那四個字時的還帶著幾分不忿,“那你幫我寫一個?”

……天王你幾歲啊這麼幼稚,不過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是什麼題材?”

林光佑掏出一片光盤,扔給王佳雨,“這是DEMO,你先聽聽看,就四分半鐘的長度。”

“我,我先聲明我不一定寫得出來……”

“那你還嫌棄我的故事微憂蛋疼?”

……那是因為真的微憂蛋疼啊%e4%ba%b2!

“呃你能彆揪住這四個字不放麼。”

“不行,”林光佑挺直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