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1 / 1)

嫡華重芳 蔣小韞 4322 字 3個月前

了。”

幽夢笑回道:“合著我們在姑娘眼裡都是欺負人的!真真叫人傷心死了。姑娘叫我辦的事兒已妥了,隻是那女先兒隻大略說了幾句,也都是老爺的過往之事。我就這般說著姑娘聽著也無趣兒,倒不如等姑娘身子骨兒好些了,我再將那女先兒叫來,再讓她細細地說與姑娘聽可好?”

蘇辭冰想了想應下。這病一養,便養了七八日。夜裡有些時候她會覺著有人盯著她看,但外有值夜的丫鬟婆子,她的屋子也沒誰敢不招呼一聲兒便進來,是以有些個叫她詫異。好在隻兩三晚會這樣,近來已不複如此。見到女先兒的時候,蘇辭冰正立在案前揮毫練字。繁枝在一旁兒磨著墨伺候,畫屏則在另一邊兒坐著做些活計。等女先兒到時,看到的便是一個極是瘦弱的美人兒臨著床站著寫字的模樣兒,那一舉一動,倒不像是在練字,更像是在舞著輕柔的舞蹈。

她跪在地上問了好,蘇辭冰叫她起來,幽夢又引著她在一個杌子上坐了。女先兒年輕時也風流過,見過的有錢人多,再大的排場也都不稀奇了,何況是一閨中弱質?是以她隻是靜待在一旁,隱約能看得出蘇辭冰所寫的幾個字,那是選自李白詩中的兩句: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念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待蘇辭冰放下筆後,繁枝便等墨乾,要將之收起來。蘇辭冰在榻上坐了,笑道:“勞煩你來。還請將你所知道的都一一相告。”自然是關乎蘇老爺為甚會納李姨娘為妾之事。

女先兒挺了挺筆直的背脊,始從蘇老爺上京趕考之時說起。

蘇老爺本名蘇青時,是個庶出的公子。蘇家在金陵是一個有名望的世家大族,隻是在蘇老爺這一代卻大不如前了。幾個嫡子,除開襲爵的,大都是在經商,還有終日在屋裡飲酒取樂的。女兒們都被嫁給了彆的有名望的人家。因著蘇老爺小時候便聰明,為嫡母所不喜,故而他的吃穿用度都是被克扣了的。他雖開蒙得晚,卻有一個好姨娘,打小兒便告訴他嫡母不喜他,是以他隻得自己發奮讀書考取功名。那些個舊事,就出在他考取功名的路上。

蘇老爺為著科考,從小兒便清心寡欲苦讀史書經史,於男女之事上,卻還是個黃花兒。誰知恰巧在寄居寺廟時,看到前去寺廟燒香拜福的一位小姐。他們家是商人家,是以來上香的排場不如蘇家的大,帶的人也隻十來二十個,防外人不大緊。這才叫蘇老爺看見了。

這一見可了不得!就這一麵兒,那位容貌賽過西施勝過貂蟬的姑娘便深深地留在了他的心裡。於是乎他便與了些銀子把寺廟裡的和尚,打聽那姑娘的事。好在那姑娘為個甚事要在寺裡住幾天,這便叫蘇老爺尋到了可乘之機。他或是偶然叫那小姐看到自己,裝出正人君子的模樣遞出個秋波,或是寫些兒個文采斐然的詩來托僧人轉贈,或是對著人家姑娘遙遙地彈一回琴,又叫寺裡的人將他的家世透露把她身邊兒的人。不過兩日,二人便弄上了手。一時間海誓山盟,誰也離不了誰。

蘇老爺初時做了新郎,知道那事的個中趣味兒,便夜夜和那姑娘約著糾纏。終久在臨近科考之期,不得不鴛鴦分散相彆。他給那姑娘留下了一個信物,立誓一放榜便立馬去尋那姑娘娶她做狀元夫人。不曾想蘇老爺在中了狀元後,得了傅太傅的賞識,要將女兒嫁他。他念及舊日在家時備受嫡母欺淩,心中想著:若是娶個太傅之女回去必定能揚眉吐氣。也就從了。那個太傅之女,正是蘇太太。蘇太太顏色並不遜於那姑娘,蘇老爺新婚之夜掀開蓋頭一見蘇太太,魂兒都沒了,喜得當夜與之連登巫山,哪裡還記得那姑娘。

正在他春風得意之時,那姑娘家確如人穿夏衣度寒冬般難過活。那姑娘家從李姓,李家是做生意的。李老爺因吃一個道人的騙,將自家的和借來銀子都投去“煉銀子”。隻說一兩銀子可練出十兩來,不曾想那道人是個慣騙,卷銀子跑了。李家負了債,便欲賣兩個女兒換銀子度日。李二姑娘得知後,拾掇了自己的體己和細軟,悄悄地帶著她姐姐--蘇老爺的第一個相好逃出李家。逃到外地後,李大姑娘常嘔吐不止,叫來太夫瞧了,才知其已有三個月身孕。七月後,李大姑娘難產,拚了性命生下一女。在彌留之際,她將蘇老爺留給她的信物給了李二姑娘,並將二人過往一一告知,蹬%e8%85%bf兒去了。

李二姑娘帶著信物抱著嬰兒去京都找蘇老爺,卻得知蘇老爺成了傅太傅的女婿。她抱著孩子,本想找到蘇老爺好臭罵他一頓,再叫他好生待孩子,自己也好尋自己的良人去,卻沒想到蘇老爺連見她們一麵兒都不肯。後來還是蘇太太說她自家從小兒落水受了寒,不能生養,將她們兩個接進了府。又不忍看她顛沛流離,將她抬成了姨娘。蘇老爺知道這些個往事兒時,也是在後來和李二姑娘情濃之時了。

蘇辭冰聽完女先兒所說,皺了皺眉才道:“多謝你。我也不虛留你了,你且去罷。”

幽夢帶著女先兒行至二門時,便有馬車等在那兒了。二人上了車,幽夢才將一塊兒厚實的黑布蒙在她的眼上。及至馬車行到女先兒居留處,方才取下黑布叫她回去。

這廂蘇辭冰待那女先兒一走,便又拾筆,在白宣上寫出了一行草書八個字:“棄我者我必恒棄之。”她寫完吩咐繁枝收了,到一邊兒的榻上坐下,畫屏忙為她斟出一杯熱茶。

將才所聽到之事,幾人皆垂著頭不敢說道。蘇辭冰靜默了會子問道:“適才之事,你們如何看?”

繁枝嘴快,立馬小聲兒回道:“這必是李姨娘因李大姑娘的死而心生怨恨才行的事。這,咱們可怎麼樣呢?”父%e4%ba%b2母%e4%ba%b2都是%e4%ba%b2,做兒女的唯有不忤逆也就是了,哪裡敢置喙上一輩人的事兒?這般想來,繁枝倒有些個為蘇辭冰心疼。

畫屏想了想,方才緩著聲道:“若是李姨娘想讓老爺絕嗣,隻是防著女子卻是不成的。老爺若是悄悄兒地收了哪個丫鬟或是在外麵養個外室,都是叫她防不勝防的,隻怕……”李姨娘要在蘇太太的眼皮子地下做成這些事,絕無可能。是以這便是有人縱容了。

蘇辭冰望著廊下掛著的鳥籠子,裡邊兒一隻染了顏色的鸚鵡正在自得地啄著毛羽,但凡是人都難免受平常事所擾,它倒是閒逸上了。這府裡的事兒,無非是由愛恨交織結出的果。母性之愛、%e4%ba%b2姊被殺之恨。

當初李姨娘使息肌丸與眾人使女子不孕、殘害府中其他孩子,不就是怕蘇老爺因其他孩子而冷落蘇辭冰這個從小兒有疾的女兒麼?

暮色四臨之際,蘇辭冰帶著燕雙去上房去請安,見上房華麗而冷清的模樣,眼中便含了些淚。女子便是在這般華美的籠子裡過一世,想來她將來亦是如此。這叫她萬分心疼與不甘。一步一步地走近上房,和蘇太太請過安,抬眼時,隻見蘇太太滿頭珠翠,尚且還算是白淨的麵上,眼角處已有細紋,一根根的,生出女子的苦楚。

蘇太太仍舊笑得和顏悅色:“今日看來竟是大好了!氣色也比前幾日紅潤,可算是好了!可有甚想吃的沒?隻管說了叫廚房的人弄去。”她攜著蘇辭冰的手叫蘇辭冰坐在她身旁兒,燕雙則去找紅映等說笑,隻留他們母女兩個說些體己話兒。

蘇辭冰含笑應道:“累母%e4%ba%b2擔心,我如今已大好了,也能常來和母%e4%ba%b2說說話兒。母%e4%ba%b2向來見多識廣,可要便宜我白聽母%e4%ba%b2講那些個事兒長長見識了。”

蘇太太笑歎道:“還是這般會說話兒,怪招人疼的。罷了,日後想聽甚隻管來找我。”

蘇辭冰笑著猴在蘇太太身上道:“有母%e4%ba%b2這句話兒,我也就放心了。”

母女二人正在說笑間,恰巧有一個管事娘子來回話兒,說是定國公林賢家的二姑娘遣人送來拜帖兒,請蘇辭冰明日去定國公府賞桃花兒。

作者有話要說:  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網⑦提⑦供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第十二章 ☆、玄都花下美人遭窺

這拜帖一送來,蘇太太便暗暗地皺了一回眉。蘇辭冰並不知道緣故,但靜心猜了一猜,便覺著是和林家三公子林寂相乾。當日他既然敢暗自潛入月下小築,蘇太太和蘇老爺這邊怕是聽到了些風聲。再想不到,林賢曾和蘇老爺透露過要蘇辭冰做他們家兒媳的意思。

蘇辭冰笑著打發下人道:“你且去罷,我已知道了。”爾後她又和蘇太太道:“母%e4%ba%b2慣是會勞心費力的,這會子必定是又想起府裡的事哪處該如何行得更周全些了!”

蘇太太笑道:“我哪裡就那麼神了?現下說話還想那些個糟事兒。我倒是在尋思,這林二姑娘生得好樣貌,說話兒行事無一不爽利,且她自家心中又有成算,將來不知是哪個祖上積德的得了去。”

蘇辭冰知道蘇太太故意岔開話兒,並沒接著說林宛許的是安國公的嫡次子秦晟,而是笑著道:“往年吃的豆腐腦兒最是爽口的,入口即化,咱們今日也叫她們做些來吃如何?”

蘇太太笑道:“這倒也好,再配些鵝掌鴨信、紅燒肘子、青椒土豆絲、油鹽炒白菜,是再好不過的。”蘇辭冰說起豆腐腦兒,不過是因蘇太太喜歡吃,然蘇太太隨後報出的菜名兒,皆是她往日吃得好些的。蘇辭冰鼻子酸了一酸,卻不再說話兒,隻是和蘇太太講些個書中所見的趣事兒。或是聊會子女紅,或是聽蘇太太說些她過去的事兒。

林宛之邀,蘇辭冰本不欲赴,然她素日和林宛交好,並不好拂了她的臉麵,且往日她去了林宛府上,都是見過了林太太便自和林宛在一處說笑頑笑的。這次去了,就怕遇見林寂或是他故意來尋她,沒得毀壞了她的名聲,到時蘇太太並蘇老爺李姨娘兩個還不知道要怎樣操心咧!然她近來小病初愈,並沒甚要緊的事兒,若是就此推病不去,反顯得矯情了些,若令定國公林賢和蘇老爺生隙,倒是不好!

翌日蘇辭冰前去赴約之時,蘇太太對這蘇辭冰反複叮囑,叫她出門在外凡事都謙虛謹慎些。又對跟著蘇辭冰前去的幽夢、繁枝、畫屏、燕雙四人道:“你們可要服侍好小姐,萬不可出一點兒岔子。”

主仆幾人坐著車到了林府,馬車從角門入,跟隨的幾個婆子們都有人招待,隻幽夢、繁枝、畫屏、燕雙四個跟著蘇辭冰,由一個穿著極是體麵的婆子帶著往上房去。上房房屋巨大,且金碧輝煌。那些個雕梁畫棟看著也不叫人覺著不舒坦,確然是要比蘇府大氣太多。說起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