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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語無倫次,畢竟眼下?這情?境,他實在很難維持冷靜,謝深玄就站在他的書案之前?,那處本該是擺了?一張椅子的,可如今這椅子上堆滿了?前?幾日唐練帶過來的羅娑教?的卷宗,另一側的靠椅上也?擺滿了?他休假幾日未曾有時間抽空去看?的信函,唯一能夠坐人的軟榻上還被他扔了?幾件揉皺的衣服,想來是昨夜回到?玄影衛時候醉得頭疼,直接變將換下?的衣服丟在了?床榻上,大?約還被他壓著?過睡了?一晚上,皺得一塌糊塗,估計湊近一些便能嗅到?上頭的酒氣。

他這才發覺自己的書房實在亂得糟糕,此處實在不是待客的好地方,他以往本也?不會在此處待客,更不用說今日忽而闖到?他屋中來的客人,還偏偏是謝深玄,他恨唐練為何不曾進來通傳,否則他還有時間穿好衣服換個地方再見謝深玄,總不至於會像這般不知所措。

謝深玄未曾開口,諸野也?不知自己還能說些什麼才好,兩人便這麼靜靜待了?片刻,諸野一點點回過神來,雖還覺得耳尖發燙,可想著?謝深玄來此,他總得給謝深玄尋個坐的地方,便匆匆起了?身,想將自己的椅子讓給謝深玄。

可他又覺得有些不對,這舉止他自己都覺得怪異,可當下?似乎已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謝深玄瞥他一眼,見他一副慌亂無措的模樣,便決定自行先尋個地方坐下?來,而屋中又隻有那軟榻一側才有空地,他自然便朝那處走了?過去,卻不想諸野抽了?口氣,急匆匆便繞過那書案要?趕過來,一麵大?聲道:“此處不可!”

謝深玄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諸野不希望他去碰自己休憩睡覺時的地方,方一回首,便見諸野連麵上都稍顯的有些薄紅,幾近慌亂般語無倫次說:“官服上的酒氣太重,你……你不喜歡,還是彆靠近了?……”

謝深玄一怔,垂首去看?丟在那軟榻上一身官服,諸野已快步朝此處走了?過來,正緊張伸手想將這官服拿走放得稍遠一些,可全然出乎他所想,謝深玄竟先他一步伸手捏起官服一角,將那衣角拈近鼻尖,稍稍嗅了?嗅衣上的氣息,隔了?一夜,衣上確實還殘留了?些酒氣,更不用說他看?著?衣上有酒漬,大?約是昨夜宮宴時不小心撒到?衣上去了?,那這衣服若不好好漿洗,這酒味怎麼也?不可能散乾淨。

謝深玄便提著?這衣物,回眸去看?諸野,問:“你今夜若還要?去宮宴,總得穿官服吧。”

諸野已完全僵在了?原地,看?起來好像還微微睜大?了?雙眼,那目光隻是停在謝深玄手上,全然不知謝深玄究竟說了?些什麼,時至此刻,他隻會木木點頭,完全應和謝深玄的話語。

謝深玄便問:“你此處還有官服嗎?”

諸野:“……”

謝深玄:“諸大?人?”

諸野:“……”

謝深玄放下?那官服,伸出手,在諸野眼前?晃了?晃。

他的手削瘦蒼白,指骨修長,自諸野麵前?晃過時,指尖似乎還帶著?些許方才自諸野衣上沾染到?的輕微酒氣,那氣息一晃而過,諸野竟覺得自己的心跳也?跟著?急促了?許多,他深吸了?口氣,幾乎定不住心神,到?了?此時,謝深玄的言語好似才飄到?他耳中來,令他倉皇垂眸,甚至有些壓不住自己輕顫的語調,道:“都放在家中……”

謝深玄問:“我家還是你家?”

諸野:“在謝府。”

謝深玄這才點了?點頭,同諸野露出笑意,道:“那便好辦了?,待會兒我令人將這衣服拿回去清洗,稍遲些再將官服送過來。”

諸野:“……”

諸野僵了?僵,又遲緩了?片刻,才明?白謝深玄這一句話語的含義?。

他的官服臟了?,需要?清洗,而換洗的衣服又在謝府之內,也?需得有人將那衣服拿過來。

——謝府的人,要?將他的衣服帶回去清洗,而稍遲些時候,謝府的人會將他換洗的衣物拿過來。

等等,他在玄影衛內,此處有成千上百的玄影衛。

謝深玄若是真這麼做了?,他這些屬下?到?底會怎麼想啊?!

第150章 舊傷

諸野尚且還在呆滯之時, 謝深玄已將諸野那身官服拿開放在了一旁,十分自?如在諸野的軟榻上坐下,而後?抬起眼眸, 看向諸野,問?:“諸大人, 我有幾件事要問你。”

諸野的腦中還是?一片空白, 甚至想著自己是不是酒醉未醒出了幻覺, 以至今日之事這般古怪,無論從何處去看,好像都有些?不太對勁。

他終於遲緩點了點頭, 謝深玄又朝諸野招了招手,道?:“您先坐下。”

諸野正想繞回那書案之後的椅子上, 謝深玄卻又說:“太遠了,說話費勁。”

諸野:“……”

他正想著是?不是?應當將自?己放在書案之後?的那椅子拉過來, 好坐在謝深玄麵前?, 謝深玄卻已歎了口氣, 伸手拉住諸野的衣袖,幾乎是?扯著諸野的袍子令他在自?己身?邊坐下了,而後?方沉著臉色道?:“何必舍近求遠,弄得那麼麻煩?”

諸野:“……”

“放心,我說幾句話便走,費不了什麼事。”謝深玄說道?,“隻是?有幾個問?題, 希望諸大人能夠為謝某解答。”

他二人早多次同?乘一輛馬車,在馬車上時, 兩人自?然也坐得極近,可那感覺卻實在與今日不同?, 諸野心跳極快,又不知自?己身?上是?否還有殘留酒氣,他早上起來時雖已換過衣服洗了澡,可他自?己嗅不到自?己身?上的氣味,他隻能儘量坐得離謝深玄稍遠一些?,隔開些?許距離,以免令謝深玄覺得不適。

謝深玄還在看他,諸野隻能緊張問?:“謝大人想要問?什麼?”

謝深玄蹙眉:“你昨日宮宴,到底喝了多少就酒?”

諸野實在沒想到謝深玄第一句要說的竟然是?這句話,他到如今腦子還有些?遲緩,隻是?看謝深玄神色,他不想讓謝深玄太過為此事擔憂,說得便還算是?輕描淡寫:“隻是?稍稍喝了一些?。”

謝深玄咬重強調諸野方才的話語,道?:“一些??”

諸野:“放心,不算太多。”

謝深玄:“……”

他實在難以相信諸野這胡言,諸野今日這臉色看著就覺得不對,若隻喝一些?酒,怎麼可能會?是?如今這幅模樣?

他覺得諸野總是?很喜歡一句蓋過所有大事,像是?覺得他隻要儘力?將事情說得輕描淡寫一些?,旁人便不會?因此而太過擔心,可對謝深玄而言,這就是?隱瞞,他一點也不曾因為諸野這刻意?的“保護”而覺得開心,他更希望諸野能夠如實告訴他究竟都發生了什麼,就算他會?必然因此而為諸野擔憂,但至少他不是?一無所知地被眾人當做是?什麼易壞的瓷器一般,好好保護在身?後?。

他希望諸野能將心中的憂慮告訴他,能夠同?他坦白一切,可他不知究竟要如何表達他心中所想的這一切,他說話時總是?夾槍帶棒,就算是?一句關心之語,過了他的嘴,聽得人大多也隻會?覺得刺耳,他同?諸野說話時已在極力?克製,可卻顯然沒什麼用?處,有時就算他再三斟酌,一句話臨到出口時,還是?會?逐漸變得有些?不對。

謝深玄歎了口氣,竭力?和緩措辭,道?:“這麼重酒氣,就喝了一些??”

諸野:“……若是?你覺得酒氣太重,我們?可以換個地方說話。”

“什麼我覺得?不是?我覺得。”謝深玄挑眉,“宮宴而已,喝這麼多做什麼?”

諸野:“……”

謝深玄:“喝了是?能升官還是?加俸啊?”

諸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謝深玄:“這麼能喝你怎麼不把自?己喝——”

他終於注意?到了諸野麵上的神色,意?識到自?己此刻的話語實在刺耳得可怕,他本?想要關心諸野,而不是?這般出言斥責,畢竟這一切本?都不是?諸野的錯,他就算要罵,該罵的也是?那個狗皇帝。

於是?他深吸了口氣,儘力?令自?己的情緒與語氣都再和緩一些?,一麵看向諸野,道?:“昨晚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西域使臣入京,他同?皇上說是?我舊識。”諸野不敢再有半句隱瞞,一五一十說道?,“皇上便召我入宮,去宮宴同?他敘舊。”

謝深玄微微蹙眉:“他真是?你舊識?”

“長寧軍內當初有番部胡騎,有幾人是?當時胡騎的將領。”諸野想了想,解釋道?,“隻是?相識,算不得太過要好。”

謝深玄想了想外頭樂嗬嗬來尋諸野的那名胡人,那人看起來便是?個極自?來熟的性子,他與諸野當初都在長寧軍中,兩人平日的接觸但凡隻要稍多一些?,這人十之八九便將諸野當做是?他的好友。

謝深玄一點也不喜歡這種自?來熟之人,他隻能皺眉,原是?在想既然此人與諸野不算熟識,那他或許能想辦法將此事為諸野應付過去,還有兩日宮宴,能不能罵一罵皇帝,就彆讓諸野再去宮中陪酒了。

“趙瑜明應當同?你說過,過段時日,太學內還要來一名西域學生。”諸野微微蹙眉,“他們?使臣先一步抵京——”

謝深玄:“就是?昨日宮宴這些?人?”

諸野:“是?。”

謝深玄挑了挑眉,道?:“我更討厭胡人了。”

諸野沒明白謝深玄這莫名一句話的由來,還稍稍一怔:“什麼?”

謝深玄歎了口氣,又小聲嘟囔:“我今日來此,本?不是?為了你宮宴醉酒。”

說完這話,他又看了看正坐在他身?邊的諸野,諸野仍端正著那坐姿,雖說衣服是?係錯了,那頭發也顯得有些?稍亂,可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緊張,他形容嚴肅,依舊是?一副極為正經的模樣,謝深玄不免便想,若皇上有令,今晚的宮宴,諸野定?然還會?去參加,此事他是?絕對勸不住的,他隻能歎氣,再看諸野一眼,道?:“今晚不要再喝酒了。”

諸野:“可宮宴之上……”

謝深玄皺眉:“太醫院就在隔壁,你今日宿醉不舒服,難道?不知道?讓太醫院送點醒酒湯嗎?”

諸野明顯更是?一怔,顯然從頭到尾都不曾想過還有這麼一種解決方式,更不用?說他覺得自?己昨日並未大醉,今日雖覺得有些?頭疼不適,可這畢竟還未到需要去太醫院的程度,這點不適,稍微熬一熬大概便能過去。

謝深玄看他不說話,心中大約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他不由再歎氣,說:“我待會?兒讓表兄送醒酒湯過來。”

諸野這才匆忙開口,道?:“不必了。”

謝深玄:“你們?離得這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