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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麵頃刻忙碌,就像是根本沒有人聽見謝深玄剛才的話語,也絕不關注他們接下來要說些什麼。

諸野仍舊一動不動站在原地,謝深玄追到他身側,繞到他身前仔細去看他的傷勢,可諸野按著自己的傷口,謝深玄隻能隱見他指尖滲出鮮血——已過了這麼久,這血卻仍舊沒有止住,不肖多想也知諸野究竟傷得有多重。

還好,玄影衛就在此處,這種動不動便要外出抓人打架的武官,想必是會隨身帶著傷藥的,謝深玄抬眼看向遠處假裝忙碌的那幾名玄影衛,喚:“幾位大人。”

為首那名玄影衛抬起頭,略帶驚慌看向他。

謝深玄:“有傷藥嗎?”

片刻沉默之後,那玄影衛緊張搖頭。

謝深玄:“……”

謝深玄:“你們玄影衛出門難道不帶傷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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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發生之事,顯然太過超出謝深玄的預料。

當然,他對玄影衛確實沒什麼太過深入的了解,隻是依照少年時與諸野相識的推測,知道諸野沒有隨身攜帶傷藥的習慣,可若他沒有記錯……本朝新立時,先帝曾定下規矩,朝中當值武官,除卻武器之外,還需隨身配帶火折、傷藥、礪石、短刀等物,這可是明文規定之事,謝深玄可不曾想到,眼前這麼多名玄影衛,竟無一人遵守這規矩。

此事雖說平日並無人查驗,也不會有人敢去查驗玄影衛,可事發緊急之時,這些東西或許能夠救命,謝深玄的慍怒之中不由便再添一筆,一時氣憤上頭,早忘了尋常百官對玄影衛的畏懼,毫不顧忌便對那名玄影衛怒目:“玄影衛每日以身涉險,你們出門竟然連傷藥也不帶?”

那名玄影衛看起來瑟縮了一些,緊張囁嚅道:“今……今日出任務太急……”

謝深玄挑眉:“朝中有規定,當值武官必須攜帶此物。”

玄影衛:“我……我……大人……屬下……”

他求助般看向諸野,可不想一貫沉穩的諸野此刻似乎也怔住了,對他求助的目光視若不見,隻顧著目不轉睛盯著謝深玄看。

謝深玄還未注意,他看眼前這名玄影衛官服,是這幾名玄影衛中品軼最高,理所應當為此番之事負責,便挑眉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玄影衛一愣,不知所措看了看諸野,見諸野神色依舊,這才怔怔回答,道:“謝大人,我叫唐練。”

這名字謝深玄聽過,他點了點頭,問:“指揮同知?”

唐練乖巧點頭。

謝深玄:“久聞大名,幸會,今天回去參你一本。”

唐練:“啊?”

唐練:“謝大人!我……我……今日出門真的太過突然,指揮使通知太急——”

謝深玄:“好,再參玄影衛一本。”

唐練:“……”

諸野:“……”

第10章 上藥

唐練恨不得狠狠給自己來上一巴掌。

他自己挨謝深玄的罵也就算了,這些年來,朝中誰沒經曆過這種事?可他偏要多嘴為自己辯解,如今害得玄影衛也被帶上了,玄影衛中的所有兄弟都得跟著他一塊挨罵。

不僅如此,他知道皇上也怕挨謝深玄的罵,謝深玄若是真去參他們一本,皇上必定會妥協,那接下來全京城的武官,大概都得跟著他們一道整改抽查。

那自然也就是說——

他一個人,將京中所有的武官兄弟,都帶上了。

唐練臉色蒼白,明白自己闖了天大的禍,如今他仕途慘淡,沒有希望,隻能期望謝深玄發發善心放過他,戰戰兢兢道:“謝大人,今日我本已下值——”

謝深玄卻因身後響動而轉過了身,壓根不曾聽見他的辯解,正朝不遠處畫舫室內看去。

伍正年緊張扶著窗框,顫顫巍巍朝他們大喊,道:“我……我帶了傷藥……”

謝深玄略鬆了口氣,心想此處總歸還有一個人靠譜,而後他回身看向諸野,正對上諸野的目光。

那雙眸子饒有興趣停留在他身上,像是已看了許久,嚇得謝深玄匆匆垂下眼眸,見著諸野受傷的那隻手依舊在輕微發顫,指尖帶著微微乾涸凝固的血……而幾乎在他低垂目光的同一瞬,諸野忽地便將受傷的手藏到了身後,避開謝深玄的目光。閆山廷

謝深玄心中顫得厲害,好似這麼一眼,便自此時回到了當年——他不喜不潔之物,害怕看到血汙,每每諸野受傷,都要小心翼翼掩藏,以免讓他見到嚇人傷處,哪怕痛極了,也要儘力在他麵前裝出一副並無大礙的神色。

哪怕今日不是當年,哪怕今日的諸野,已不是當年的諸野。

謝深玄深吸了一口氣,想,他大概是真不要命了。

他毫不猶豫伸出手,握住了諸野的手腕,指尖觸及半乾而略顯黏膩的鮮血,卻也未有半點瑟縮之意,他害怕諸野再度自他身邊逃離,又怕扯痛諸野肩上的傷口,指腹自諸野腕上滑過,遲疑片刻,還是再度攥緊了諸野的衣袖,幾乎是硬拖著將諸野拽進那畫舫船屋中。

所有玄影衛都目瞪口呆看著他們,那目光中的驚愕,隻如是看見了什麼極不可思議的怪事,謝深玄也覺得自己是昏了頭,他想想諸野對他的厭惡,隻覺今日過去,諸野一定又要在那專給皇上看的小冊子上記他一筆……可他實在不能對此事坐視不理,明日之事,明日再說,而今日,他必須先看著諸野將傷口包紮妥當才可。

畫舫屋中的十餘名太學先生,除了已醉倒在桌下的幾人外,大多早已嚇得懵了,無人上前相助,謝深玄也懶得去理會他們,隻是儘力自不安的心緒中擠出一些疲憊笑意,好聲好氣問仍驚愕站在窗邊的伍正年:“伍兄,傷藥在何處?”

伍正年猛然回神,在隨身挎包之中匆忙摸索,總算從中找出了一瓶止血的金瘡藥來,可除此之外,他已找不出其他東西了,沒有能夠包紮傷口的白紗,甚至連塊乾淨些的帕子都不曾有。

謝深玄接過那藥粉,同伍正年道了一聲謝,又一眼掃過屋中諸位驚嚇呆怔的太學先生,不免蹙眉,再問:“此處可還有空餘的屋子?”

伍正年卻已將目光落在了諸野按在傷處的那隻手上,捂著傷口的那白帕早已成了血帕,諸野的指縫間隱見血跡,令伍正年目眩,有些想要作嘔的頭暈,謝深玄同他說話,他也難以回應,反倒是一直沉默不言的諸野低咳了幾聲,道:“側邊便有小屋。”

謝深玄便又拉著諸野到了那側屋之中,他好容易才將煩亂的心緒壓下心頭,正要擰開那傷藥瓶口,諸野卻忽而道:“唐練下值之後才知有此事。”

謝深玄一怔:“什麼?”

“若要責怪,應當是我的過錯。”諸野語調平靜寡淡,倒也沒什麼自省的意思,隻像是在陳述事實,“是我自己未曾帶上傷藥。”

謝深玄:“……”

謝深玄這才明白他是想為玄影衛解釋,可此事並非是此時的關鍵,他深吸了口氣,將手按在諸野的傷處,正疊在諸野按著傷口的手上,低聲道:“此事同你沒有關係。”

諸野不由蹙眉,將後頭的話咽下,謝深玄便已握住了他的手,將他已被血染紅的手自傷口上移了下來。

謝深玄道:“那是對當值武官的要求。”

諸野:“……”

謝深玄小聲:“你今日又不當值。”

擔憂指揮使傷勢準備過來看看的唐練,沉默著僵在了門邊。

指揮使今日不當值,此事與指揮使大人無關。

可他今日也不當值啊,他是臨時被拖過來的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謝深玄怎麼回事?

他不是朝中什麼人都罵嗎?

這人怎麼還這樣雙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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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諸野私下單獨相處時,謝深玄總有些說不出口的緊張。

他隻能儘量將所有注意都放在諸野的傷口上,諸野官服破損,傷處早被鮮血染成一片血汙,滲出的鮮血倒是已略止住了一些,乾涸在官服之上,若僅是如此,他難知諸野傷處情形,可他又不好意思直言讓諸野將衣服脫下來,他潤了潤喉舌,說不出緊張,方喚了句“諸大人”,諸野已自行伸了手去解自己的衣襟。

謝深玄僵著脖頸不敢抬首,,原已冷靜的心跳越顯急促,他隻得遊移目光,儘力不去注視諸野的舉動。

可屋內就這麼大,若他直接背過身去,反是顯得有些刻意,他越不想看,眼角餘光便越發難以自控地瞥見諸野動作,他見諸野解開衣帶,神色自如褪去傷處一側衣物,大概是因為傷處血液乾涸,那布料粘在了傷口之上,令他禁不住蹙眉,連帶著褪去衣物的動作都有些困難,謝深玄卻不好意思幫他,隻能木訥躊躇著待在一旁等待。

他等了一會兒,直至瞥見諸野似乎是想將上衣全都褪下,謝深玄才匆忙回過目光,緊張看向諸野。

“諸……諸大人!隻是上藥。”謝深玄慌忙開口,“不必全脫。”

諸野:“……”

“天氣太冷。”謝深玄緊張咽下一口唾沫,“您……您小心風寒。”

片刻沉默之後,諸野點了點頭。

他仍舊沒有任何多餘言語,像是眼下發生的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小事,他每日都要經曆,自然也不覺得意外,謝深玄卻很緊張,他拿起伍正年給他的藥粉,略微傾身往諸野身前湊近了一些,腦中所想的卻是——

上一回他見諸野在他麵前褪下衣物,究竟是在什麼時候?

那應當還是他二人少年時的事情,他在家中讀書,諸野也還未離開謝家進入長寧軍,好像是裴封河要尋諸野比試,教他自某個西域小國學來的摔跤之法,頭一步便是要先脫了上衣……對了,那時候晉衛延還不是太子,他也在謝家看熱鬨,裴封河吃癟摔倒的時候,他還在鼓掌大笑。

那時候的諸野,也不曾有現在的身量。那時他與謝深玄差不多身高,少年人身軀還顯削瘦,也並無現今這般挺拔,他每每贏了同裴封河的比賽,都要將目光越過身前數人,落在謝深玄身上——

謝深玄好容易才將自己思緒拽回來,他竭力維持著最後一分冷靜,不敢直視諸野的雙眼,隻得垂下眼睫,先去看諸野肩上的傷。

諸野肩上被那刀鋒劃出了一道兩寸餘長的傷口,傷處皮肉外翻,傷處汙血淤結,雖已略結了一層乾涸的血液,卻仍舊在往外流著血,謝深玄瞥上幾眼,不免覺得有些眼暈,諸野倒很是冷靜,見謝深玄似乎有些難受,他便道:“我來吧。”

謝深玄:“……這是小傷?”

諸野一怔:“什麼?”

謝深玄挑眉:“方才你說這是‘小傷’。”

諸野:“……”

諸野直截了當移開目光,顯然不打算同謝深玄解釋。

謝深玄深吸了口氣,擰開盛放藥粉的藥瓶,一麵忍不住順著新傷之處往下看,諸野隻略微解開了一些衣襟,大約是因為謝深玄特意說過,其餘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