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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蓮花成長記 幻海心 4254 字 3個月前

著眼前女子,她本來生得容顏秀麗,頗有楚楚之色,隻是眼角多了幾分滄桑與淩烈,顯出不相稱的異色,這異色在謝林紮下根,慢慢蔓延,生長……

她那樣神秘而堅硬,宛如一塊黑玉,不經意裡撿起,便是心中的朱砂痣,謝林忽然嘿然道:“姑娘孤苦無依,一個女人家,年輕輕的……”

“我會好好活著……”邵素截斷謝林的話,抬頭望著謝林道:“大人在下一站靠岸,留下我便是。”她既然知道謝林的意思,便想立時要離開。

謝林望著那決然的雙眸,知道擰不過她,心中暗歎,麵上卻道:“姑娘,我有一策,既能報救命之恩,又可解姑娘燃眉之急。”

“什麼?”邵素皺了皺眉,救命之恩,確實很難償還。

“小女今年六歲。”謝林躊躇了下,道:“看姑娘神色,必是詩書皆宜的,我想請姑娘做小女的西席,不知可否?”

邵素低頭不答。

謝林是通透的,迅疾解釋道:“姑娘放心,既然你決心守節,謝某也佩服你的誌氣,決不相擾如何?”

邵素沉默了許久,忽然道:“我聽釵兒說,是令女先看到的我?”

謝林點頭道:“是。”

“好。”邵素點了點頭,道:“那就麻煩大人了。”

謝林見她肯留下,心中暗喜,忙道:“麻煩什麼,雖然聘了姑娘做西席,卻不能白請,這點銀兩謝某還出得起。”

“不用了。”邵素搖搖頭道:“我亦是要報答令女的救命之恩。”卻把救命之恩算在了謝林之女的頭上,而不是謝林頭上。

謝林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既然要留在謝家,自然要撇清與自己的關係,不過沒關係,他有的是耐性——自從那日她跳江之後,他便常常夢到那清輝映得睜不開眼的夜晚,那嫣然一笑的麵容,那淒婉而決然的神情,是他生命裡未曾遇到的神妙,如今天從人願,竟然她又來到了自己身邊,未亡人又如何?

謝林的笑容越發淡然溫和,柔聲道:“西席便是西席,自然什麼也要成個樣子,這月錢姑娘就不要與我客氣了,這船幾日後便到京都,家眷亦在京都,到時候讓袁娘領著你見見拙荊……”袁娘是謝女的奶娘,邵素雖然未見其人,倒是聽丫頭釵兒提過。

隻是……

邵素忽然抬起頭道:“大人,邵素既然做了你家西席,您便是邵素的東家,以後便直稱邵素便是。”頓了頓又道:“到了京都,自然要拜見夫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132

京都西南一處民居前,遙遙駛來一架馬車,在泗水胡同口停下,車簾一撩,走出來一名黑衣女子,身形婀娜,麵上罩著麵紗,隻見她徐徐從車上下來,付了車錢,在門口深吸一口氣,正要走進去,忽見門口坐著幾個婆子一邊看她,一邊竊竊私語。

她自是那不饒人的性子,竟徑直走過去問道:“這幾位大娘,有何貴乾,恁地這麼瞧我?”

那婆子們沒有想到這姑娘這麼凶蠻,多看幾眼還要走過來問,嚇了一跳,其中一位遲疑下,開口道:“我們以為姑娘也是找馮家要債的哩?”

姑娘擰著眉道:“要債,要什麼債?”

“啊呀呀,姑娘你不知道……”那婆子見這姑娘不是要債的,遂放了心道:“這馮大也是自小我看大的,眼看著也是出息的,在軍中還升了大官,誰知落到這種地步,唉,世事炎涼……”

那姑娘正是邵盈,她來之前自是打聽明白了,馮子劍被押到京城候審過程中,不知誰做了手腳,竟判了個押監,後來被馮家幾經活動,折了上千兩銀子才把人贖出來……

“大娘說個明白。”邵盈心道也不忙去找他,於是伸手掏出一兩銀子,放在那說話的婆子眼前,那婆子眼睛一亮,忙道:“姑娘跟馮家有%e4%ba%b2吧,聽說老馮家為了贖人費了老勁了,幾乎把家底都掏了,還餘外借了許多債,那馮大出來幾乎是個廢人,%e8%85%bf殘了,老兩口也沒了,媳婦也受不住,被娘家逼著和離了,這些日子來來往往都是些債主,幾乎把馮家搬空了,那馮大也不管,天天爛醉……”

“哦……”邵盈眼皮一跳,抬頭望著那胡同深處,對著那幾個婆子笑道:“勞煩各位了。”說著,快步走進胡同,留下一長串瀲灩的影子,幾個婆子對望一眼,女人無論到什麼時候,都有一顆八卦的心。

“這姑娘不是要債的,你猜是做什麼的?”

“難不成是馮大在外麵養的外室……”

“外室?那個外室這個時候敢巴巴湊過來?馮大現下比乞丐都窮……”

…………

邵盈站在那虛掩的大門前,敲了敲門,卻沒有聽到裡麵有聲息,她咬了咬嘴%e5%94%87,自從分彆已是幾月不見……她……

邵盈深吸了口氣,猛地推開門,卻見院子裡一片狼藉,全是碎了的凳子、桌子、柴木、碗筷以及包袱、敞開的匣子,宛如土匪搶劫過了般,不由皺了皺眉,小心翼翼地繞過那些廢墟,抬頭看,見是常見的三進的井字房,正室東邊的三間耳房,雖然算不得軒昂壯麗,卻也通達舒適,自是能看出是興旺過的人家,隻是……

她走到正房麵前,敲了半天門,卻沒有聲音,咬了咬嘴%e5%94%87,推開門,見裡麵家具皆無,地上一片狼藉,還夾雜著十分難聞的氣味,邵盈天**潔,掏出帕子捂住口鼻,心道難道沒人?正忖度間,拐進臥房,見一人躺在房間的角落裡,蓬頭垢麵,衣衫襤褸,渾身散發著酒氣與酸臭,卻是一動不動,仿若死人。

邵盈的心砰砰跳了起來,走了過去,細細觀瞧,正是馮子劍,隻是人已經瘦得不成樣子,滿麵絡腮胡,正閉著眼睛,手裡還拿著一個酒壇。

“馮……”邵盈張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嘶啞裡,帶著幾分緊張與激動,道:“馮子劍,我來看你了。”說到最後,竟有些嗚咽。

卻見馮子劍連眼皮也沒動一下,隻靜靜躺在那裡。

邵盈見他這等反應,上前推了推他的身子道:“馮子劍……馮爺……”

馮子劍不動。

邵盈卻能感覺到他是活的,也是醒著的,隻不過,那鋪天蓋地的頹廢氣息,仿佛是地獄裡的絕望,一層層把這人包裹起來,密不漏風,不可穿透。

她忽然害怕起來,猛地推了馮子劍一把道:“馮子劍,馮子劍,我是邵盈,你醒醒啊。”

馮子劍依然不動,仿佛活死人般,隻是那勾著酒壇的手,微微抖了抖。

邵盈知道他聽到了的,卻不知為什麼不睜開眼,心裡一時氣憤,卻又想到他遭遇的慘事,隻得轉了聲氣,柔聲道:“子劍,是我,我是邵盈,我來看你了,我不回青花營了,我想明白了,不論做什麼,兩人在一起便好,你聽到了嗎?”

馮子劍忽然翻了個身,麵朝牆壁,竟給了她個背影。

邵盈千裡迢迢,費儘周折來找他,卻看到這麼個結果,心中一酸,差點掉下淚來。上前推了推馮子劍道:“老馮,馮子劍,我是邵盈……我是盈兒啊。”說著,趴在那身子上,嗚咽作聲。㊣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馮子劍身子微微有顫唞,徐徐睜開了眼,卻一直不看翻身,隻靜靜望著牆壁,聽著邵盈的嗚咽,眼眸裡一直死氣沉沉,毫無生氣。

邵盈哭了一會兒子,見他沒反應,站了起來,實在看不過這一地的狼藉,走到院子裡,在廚房邊角裡尋了個掃帚,先進房裡把桌上床上地上的垃圾清掃了一遍,因為實在太臟了,光這三間正房,邵盈就掃到了下午,她雖然並不嬌弱,卻也不是常乾粗活的,把正房的垃圾掃出去後,覺得渾身腰酸背痛,忽然想到自己倒是傻了,既然有銀子,雇幾個粗使丫頭來打掃就是了……

正忖度間,忽見大門被“咚”地一聲踢開,進來一個婆子,一個中年漢子,兩人見院子裡有人,嚇了一跳,卻見不過是個姑娘,又放了心,道:“你是誰?”

邵盈沉著臉道:“你們是誰?”

“我們來要收債的。”那兩人道,婆子忽地從懷裡掏出一張收契,道:“看到了嗎?馮家欠我們三十兩銀子,還一分沒還呢?”說著,上上下下看著邵盈道:“你是誰?”本來還想問“是不是那位養的雛兒”之類的,可是見邵盈這樣的氣勢,倒是沒敢說出口。

“哦……”邵盈掐著腰,麵帶冷笑道:“三十兩?拿來我看看?”說著,伸出了手。

作者有話要說:

133

“我說,你是他家什麼人?”那婦人上上下下打量著邵盈。

邵盈卻不理她,隻望著那收契,皺著眉道:“三十兩銀子若是不還的話,就用這房子抵押?青天白日的,你們要搶劫不成?這房子三百兩銀也買不下。”話音未落,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轉過影壁走進一堆人,皆膀大腰粗的大漢,當先一個三十許的男子,青衣布衫,生意人的摸樣,見了邵盈,不由一愣,道:“你是誰?”

邵盈揚著頭,道:“你們又是誰?”

那男子見邵盈氣勢淩人,倒也不敢太囂張,道:“我是來收房的,這房已經歸我了。”

“哦……”邵盈眼珠轉了轉,伸出手道:“收據拿來。”

那男子見邵盈嬌怯小娘子的摸樣,門道倒是多,居然還懂得要收據,對身後一位使了個眼色,那人掏出收據,遞給邵盈,邵盈見上麵寫著:“三百兩銀子抵押,逾期不還,願以房產做抵押,立此為據。”上麵還摁著手印,心道不好,抬頭道:“不過三百兩銀子,若是我們還了,這房子……”

“姑娘……”那男子做慣了生意的,講究和氣生財,笑道:“姑娘,逾期不還啊,我這還是看在老街坊的交情上,拖後了一個月才來的,你看這……”

邵盈“嗯”了一聲,盯著那收契正沉%e5%90%9f,忽聽門聲響動,又進來一堆人,卻是一個四十許的婦人,穿金戴銀,體態妖嬈,後麵亦跟著幾個彪形大漢,先是看到那男子,冷笑道:“李掌櫃,青天白日的,沒有這麼搶的……”

那李掌櫃微微一笑道:“我哪裡敢啊,範大娘,如今正主子來了,咱麼彆爭了。”說著,對著邵盈一指。

那範大娘“咦”了一聲,上前打量著邵盈,道:“姐兒從哪裡來?是馮家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