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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孩子能夠平安。”

“我也希望,”林烈之道,“我會儘力保護每一名隊友的安全,但造夢師是這世界上最不能依賴隊友的團體之一。每個人都要做好自己支撐起一支隊伍的準備,二位應該也有所了解。”

三人沉默地對麵坐著,直到服務生端上了菜肴,小甜點小零嘴擺了一桌。

林烈之盯著那份橘子味的甜品,突然問:“為什麼選擇在這裡碰麵?我原以為二位會比較傾向於獨立的包間。”

“雪非不喜歡包間,”陳父揉了揉太陽%e7%a9%b4,這是一間家庭餐廳,過於熱鬨的氛圍吵得他頭疼,“他覺得悶。”

“雪非和你們談過他的工作嗎,任務或是日常訓練之類?”林烈之將目光從橘子果凍移至陳父的眼睛,沉聲道。

陳母一愣,林烈之從她的眉眼間看出一絲尷尬:“實際上,我們沒什麼時間。我們的作息總是不一致,他去管理局總是在晚上,我和他爸爸的工作也很忙,一周也隻能一起吃一兩餐。”

林烈之勾了勾嘴角。

“今天既然來了這裡,就抓住這個機會談談吧,”他說,“對於二位的家事,我一個外人插不上什麼話。但作為陳雪非的隊長,我可以向你們打包票,他對造夢師這份工作的態度,絕不隻是玩玩。”

他在兩人驚詫的目光中起身,笑道:“我去和雪非談談。”

他離開餐廳,來到大街上,正欲給陳雪非發一條消息問他在哪,明烑便在他耳邊說:“往西走。說不定他不想這麼快見你,你爸找你談心你也會拔腿就跑吧?”

林烈之為他這個比喻逗笑了。他找到了向西的那條路,進入地下通道,問:“你怎麼這麼了解?”

“我姐偶爾也會想和我談談,”明烑像是在抱怨,但語氣裡沒有厭煩,反倒是笑意比較多,“不如說,最近她和我談得太多了。”

“我以為她很忙。”

“是很忙。她喜歡在吃飯的時候和我談心,要不然就是在路上。”

林烈之在明烑的指引下來到一家義肢美化店前。陳雪非站在那兒,透過櫥窗看玻璃櫃裡的體外培育人皮。

“雪非?”林烈之試探地喚了一聲。

少年一個激靈看向他,轉身便想開溜,被林烈之仗著腿長優勢三步並作兩步拽了回來。

“聊聊?”他問,敲了敲手邊的玻璃櫃,“你想換條腿?還是彆的什麼?”

陳雪非被逮住,老老實實地站在林烈之身邊,聞言道:“我隻是覺得好看,不過我要真這麼做了我爸媽會不高興。雖然他們不會反對,但會難過。”

“雪非啊,”林烈之歎了口氣,老大哥似的拍了拍少年的肩,“你當時怎麼就進了管理局呢?”

陳雪非用他紅紅的眼睛看一下林烈之,道:“我覺得造夢師很酷。多厲害啊,這可是能在夢塔裡自由穿梭,讓一切按自己的意願發展的人哦?所以之前一看到管理局在招青訓生,我馬上就報名了。”

“喔……那現在呢?現在覺得造夢師怎麼樣?”

“和我想象的不一樣。真正當了造夢師之後我才發現我菜得要命,”陳雪非蹲在地上,用指甲去扣自己運動鞋上的鞋帶,“原來造夢師也是會死的。”

“但是,”他強調,“我不後悔當造夢師。我救了很多人,交到很多朋友,聽過好多感謝,我喜歡那種感覺。我想繼續乾下去,我想……我想再為彆人做些什麼。”

陳雪非緊緊縮成一團,聲音越來越小,帶著哽咽的顫唞:“我一直是個惹事精。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林哥?我出生時心臟有病,挨到一歲多才移植了機械心臟,之後體質也一直很差,差點沒熬過五歲生日。

“當了造夢師之後我才感覺我不是個拖油瓶。我能做一些讓彆人開心的事,而不是隻躺在那兒讓彆人給我花錢。”

林烈之在他身邊蹲下,拍了拍陳雪非發抖的後背。他不說話,隻是蹲在那兒,任憑身後的人流來來往往,投來或帶走驚異的目光。

見陳雪非的抽噎終於停下,林烈之道:“你和你父母談過嗎?比如剛剛的那些話,你和他們講過嗎?”

“沒有,”陳雪非揉著眼睛回答,“感覺很幼稚,怕他們笑我。”

“那怎麼就和我說了?不怕我笑你?”

“……反正我就覺得你不會。”

“和你相處一個多月的隊友都不會笑你,養了你十幾年的父母又怎麼會呢?”林烈之揉了揉陳雪非的腦袋,力氣大得把他揉得前後搖了搖,“他們不知道你有多喜歡這份工作,就像你不知道他們多愛你。”

陳雪非癟著嘴不說話,林烈之便提著他的衣領把他拎起來,讓他不情不願地站好:“行了,回去和你的父母好好聊聊,嗯?還有份橘子果凍在等著你呢,回去吧。”

陳雪非伸手想拉住他,但似乎又知道這不是能讓林烈之幫忙解決的事,猶豫再三,終於還是道:“我知道了,謝謝林哥。”

林烈之目送他消失在人群裡,轉身走向不遠處的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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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以我現在的水平,能成功攻破管理局的人工智能網嗎?”

明烑與“希望”麵對麵聊著,這個明家實際上的管家似乎總有一部分是空閒的,每次他過來總能和它聊上兩句,雖然內容通常沒什麼營養。

“如果說夢之塔管理局的人工智能有九層外衣,您現在可以攻破五層,那些核心的機密暫時無法接觸,”“希望”不鹹不淡地回答,“我剛見到您的時候,您隻能攻破兩層。您正在逐漸恢複到巔峰時期的狀態。”

“巔峰?我的巔峰是什麼時候?”

“您禸體死亡的時候。”

“謔,那還真是遺憾,”明烑聽不出情緒地道,“說不定我再多活幾年,巔峰就會換個時候。”

“是的,少爺。人的發展潛力是無限的,尤其是您。”

“得了,彆見縫插針地誇我。就算你把我吹出花兒來,我也不會為明家跑腿的。”

“希望”閉嘴了。藍球閃了閃,一個格外明亮的光點從它身邊滑開,一直延伸到無窮遠處,是明烑走了。

“少爺,”“希望”傳遞出的信息飛快地追上明烑的速度,與那個光點交融在一處,“您最近要小心。有個大東西來了。”

大東西?

明烑很少聽見“希望”用這個詞稱呼某樣事物,對於人工智能來說,這個詞太不嚴謹了。

他沒去問那東西究竟是什麼,他知道“希望”也不清楚,否則它不會用這個模棱兩可的詞。

明烑來到夢之塔管理局的人工智能前。他從那些在他眼裡大得像漁網的外層漏洞裡鑽過,在中層的位置停了下來。

與“希望”不同,管理局的人工智能從外觀上看更像一個立方體,通體發著危險的紅色,像他曾在某個夢塔裡見過的暗中窺視的巨獸眼睛。

他看不見,但每一根連接在他周身的通路都在無比清晰而急切地警告他,儘快遠離這個魔方般持續運轉的東西。

明烑繞著那魔方轉了一圈,光是靠近不會讓它產生警覺,但每當他試圖觸碰表麵進入內部時,那紅光便立刻亮起,魔方內部似有無數雙眼睛,在血液般的深紅中凝視著他。

“有意思,”明烑的意識與魔方短暫相融,對方似乎想要通過這幾秒鐘讓他意識到差距並打退堂鼓,“讓我看看你的魔方和我的魔方哪個更厲害好了。”

他向那魔方壓下,小小一個光點沒入繁複的紋路,在電路圖般的魔方表麵遊移。機械嘈雜的嗡嗡聲在明烑耳邊炸開,他閉上眼睛,讓自己陷入魔方內部的縫隙。

當他的意識再次能向周圍延伸的時候,他聽見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腦袋底下罵罵咧咧,有什麼東西被推下了桌子,劈哩哐啷一陣密集的脆響,是玻璃被砸碎了。

“喂,重新拿盒試管來。”那人不耐道。

明烑控製攝像頭轉了轉,在靠牆的架子上發現了一排清洗乾淨的試管。他操縱著機械臂摸到櫃子邊緣,將整盒試管一同收攏起來,擺在男人麵前的桌上。

這是個清瘦的男人,看麵相是正人君子的溫潤模樣,明烑卻從他眼底看見了一種癡迷的瘋狂。他或許見過這人,或許沒有——他從不記人臉,隻有關係較近、聯係較多的那些才會讓他多看幾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不過,光是這一眼,明烑就知道,這男人決不是他願意長期打交道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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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烈之:居然有人比我還會誇明烑?

明烑:它不是人。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一表人才

男人往試管裡倒了些透明溶液,又用滴管從麵前的培養皿裡吸了些液體滴入試管,靜置一邊等它反應。

他麵前的培養皿裡是一塊灰色的切片,明烑對這方麵的知識一竅不通,隻覺得男人變戲法似的操作了一番,幾支試管裡就有溶液變了色。

明烑百無聊賴地盯了一陣,覺得實在沒什麼意思,剛想把控製權重新還給這台可憐的機器,突然看見那男人脫下手套,走到門邊按了個按鈕。

他在門徹底滑開之前閃身進去,但那短短的幾秒就足夠明烑看清那裡麵到底有什麼。

被切割開的四肢,灰黑的內臟,似乎是從同一個人身上所取,所有器官都隻有一副,貼著牆泡在藥液裡,拚湊起來似乎是一具完整的身體。

就在那些玻璃容器的簇擁之下,擺放著一顆頭顱。

他頭頂半開,裡麵似乎是空的,微閉著眼,入睡似的安靜,輪廓分明的五官因為浸泡太久顯得僵硬,乍一眼看去像是拙劣的蠟像。

如果他的身體裡有血液,明烑可能會感受到它們在血管裡停止了一瞬間。

那個頭顱長著他的臉。

沉重的鐵門在他麵前關上,明烑鮮見地有了一種想吐的欲望。

他闖過很多夢塔,敵對雙方的造夢師通常會不遺餘力地惡心進入自己夢塔的對手,因此明烑看過無數次自己慘死的景象。被審訊,被虐殺,被分屍,他見慣不怪,甚至覺得那些拙劣的表演還沒明家的訓練來得刺激。

但唯有這次,他知道是真的。

他為此感覺從頭發絲蔓延到腳趾的惡心。

明烑強忍著撤退的欲望等那鐵門再開,但幾個小時過去,門內沒有絲毫動靜。那男人切斷了與外界連接的網絡,明烑也無法直接侵入他的電子腦,隻得暫時作罷。

離開之前他記下了這裡的具體位置,冷笑著和這個房間的一切說了聲再見。

他回到明炤家的時候她已經起床了,這時候正將麵包往烤麵包機裡塞。

明炤是一人獨居,公寓在H城房價最貴的那一帶,上下兩層,麵積大得能踢足球。這是脫離明家之後明炤新遷的住所,明烑此前沒有來過,但明炤為他留出一間房間,專門收納他的遺物。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