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進京了。”
張玉點頭,“是了,那兩少爺是一對雙胞胎,是屈三爺的小兒子。”
袁飛飛:“屈家多少人。”
張玉:“當家的是屈三爺,城裡的這宅子裡,上上下下算上仆從雜役的話,百十幾人吧。”他看著袁飛飛,又道,“不過,屈家不隻在崎水有勢力,隻不過本部在這裡罷了。”
袁飛飛上下打量張玉,道:“城裡事,你倒是了解的很多。”
張玉輕笑一聲,道:“實不相瞞,哥哥的叔伯是城中的主簿,對城中大戶之間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說完,他小聲對袁飛飛道:“哥哥是跟你投緣,才跟你講的,你可彆亂說出去。”
袁飛飛衝他一笑,拍拍他肩膀道:“不會的。”她又想了想,道:“張玉,屈家近幾年來……發生過什麼大事麼。”
張玉:“嗯?什麼大事。”
袁飛飛%e8%88%94%e8%88%94牙,道:“我也是聽街坊嚼%e8%88%8c,好似是說屈家幾年前曾有過變故。”
“啊……”張玉恍然大悟,道:“你是指那件事。”
袁飛飛一聽張玉知道,心裡一樂,麵上不動聲色道:“是什麼事。”
張玉剛要講,忽然懷疑地看向袁飛飛,道:“你怎麼對屈家事情這麼好奇。”
袁飛飛道:“先生就是屈家人,我自然會好奇些。”
張玉也不多想,點點頭道:“我也是在姨娘們閒聊時聽的,屈家上一輩一共三兄弟,老大屈伯山,老二屈伯霞,老三屈伯時。本來這當家的位置是肯定傳給老大的,可是就在八年前,屈家老大屈伯山忽然失心瘋了。”
袁飛飛:“真瘋了?”
張玉:“是啊,說是中毒了,後來老遠請來當朝太醫館的大師傅,總算把命留下了,可人也瘋了。”
袁飛飛:“之後呢。”
張玉道:“本來屈伯霞對生意場看得便很淡,在出了那事之後他帶著妻子和小女兒離開了崎水城,雲遊四方去了。老三屈伯時就順理成章地當了家。”
袁飛飛腦子裡千回百轉,猜測這件事和張平有什麼關係。一旁張玉忽然道:“對了,好像有傳聞說,當時屈伯山是因為賞劍中毒的。”
?
劍?
袁飛飛凝眉,道:“什麼劍?”
張玉搖搖頭,道:“這就是屈家的家事了,外人不得而知。”
袁飛飛嗯了一聲,兀自思索。
張玉道:“怎麼又扯到屈家了,你彆總拐哥哥的話。”
袁飛飛沒骨頭一樣地坐了回去,也不看張玉。
張玉道:“聽哥哥的,離那裴芸遠點,彆沾了一身子賤勁。”
袁飛飛懶洋洋一笑,道:“知道了。”
張玉還想說什麼,奈何袁飛飛已經趴回了桌子上,便轉回去接著看書。
袁飛飛枕在屈林苑送來的那份《華夫注經》上,昏昏欲睡。
以前趴在桌上的時候有點矮,現在多了這層,高低正好,袁飛飛滿意地扭了扭脖子。
她一直在想剛剛張玉說的話。
中毒……
賞劍……
她記得,屈林苑好似同她說過,張平的父%e4%ba%b2打鐵手藝一流,而且尤其擅長製兵。
她也記得,裴芸跟他說,她娘有一柄劍,殘破得不行,找了許多鑄劍名家都沒有修好,可是張平隻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就修補好了……
袁飛飛想著想著,有些困了,她半睡半醒間,腦子裡亂七八糟。所有的想法扭到一起,在她腦海中轉啊轉啊,最後歸為一片虛無。
算了。
袁飛飛心想,不管了。
跟她又沒什麼乾係……
袁飛飛透過眼簾,看到屋外金燦燦的陽光,恍惚之間,那些陽光好似抻成了一絲一絲,變作漫天金華,鋪散開來。
袁飛飛迷迷糊糊,好像聽見了撞鐘的聲音……
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沉重又深遠。
“鐘……這有鐘麼……”
她胡亂地自語,卻被一旁的張玉聽見了。
“鐘?你想看鐘?城外的明迦寺裡有。”張玉頓了頓,放下書簡,思忖片刻,又道:“不過,寒山老鐘應該更有名些……它年代很久遠,我爺爺說他小的時候那口鐘就已經在了。不過寒山寺建寺位置太過陡峭,都沒什麼香火,大家要拜佛都是拜明迦寺的……”
……
張玉講著講著,轉頭看見袁飛飛一點動靜都沒有,躺在桌子上,身子緩緩一起一伏,他輕歎一聲,轉回去接著讀書。
周圍的一切都滿滿變緩,袁飛飛閉上眼睛。
四射的金色光芒,悄悄破土的稚嫩枝椏……
書院朗朗的念讀,屈林苑桌子上淡淡飄起的茶煙……
袁飛飛在無數物象裡,漸漸入眠。
隻有寒山寺廟裡,那古老的鐘聲,穿透一切,進入袁飛飛的夢中。
述說著人間平淡,世路無常。
敲一聲,盼一年如意。
再敲一聲,盼一世安然。
時光過隙,轉眼,五載已過。
——————第一卷·初生牛犢·終——————
第二十八章
“你這是跟我開玩笑呢?”
六月的正午,烈日炎炎,在崎水城南邊一個說偏不偏說正不正的巷子口裡,一個少年坐在小紮凳上,他背靠著門框,筆直的雙%e8%85%bf疊在麵前的四方寬桌上,桌子上擺著一把鋤頭。
少年抱著手臂,眼睛因為光線的緣故,半睜不睜,瞧著有些慵懶。
“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呢?”他對著桌子對麵站著的人道。
那人個頭不高,有些敦實,從模樣看差不多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一副酒樓店小二的打扮。他手裡握著一把長鍋鏟,正麵有難色地看著少年。
“可、可是……”也許是因為太熱的原因,小夥子臉上紅紅的,他偷偷看了少年一眼,又把目光縮回去了。“可是,我們店裡不缺鋤頭啊,老的那把還——”
他話說一半,少年一動,他抬頭看見少年細尖的眼角,不知怎麼,汗刷刷地往下流,話也說不出口了。
少年也沒做什麼,隻是把搭在一起的腳上下換了個位置。
“就你們店那把破鋤頭,我說句不好聽的,刨個地瓜都掉齒,你怎麼用。”
這小夥子是街頭上“王家酒鋪”的活計王二,他聽了少年的話,愣頭愣腦地道:“沒掉過齒啊。”
少年一臉淡定,道:“那是因為還沒刨地瓜。”
王二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少年又動了動,他放下雙%e8%85%bf,起了身,手掌支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向前探。
王二忽然感覺到麵前一暗,轉神的時候就看見一雙細長眼眸正淡然地看著自己。他心裡一抖,那感覺就像是在烈陽高照的天氣裡,忽地叫人潑了一身冰水一樣,雖然起初有些瘮人,可還是覺得很爽快。
“你……”
少年嘴角一勾,用輕細的聲音慢慢道:“其實,上次去你店裡打酒的時候,我就瞧過那把鋤頭了,就是因為看見了,所以我回來後,才特地準備了一個新的給你。你那個真的用不了了。”他說著,將桌上那把新鋤頭遞給王二,道:“我家的鐵器活全城都有名,你拿回去用個幾年都不成問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少年把鋤頭放到王二手裡,後者戰戰兢兢地接過,少年又道:“掂掂分量。”
王二把鋤頭拿在手裡掂了掂,少年站起身,道:“怎麼樣。”
王二點點頭,“是好鋤頭。”
少年道:“你常來我這買東西,我不會騙你的。”
王二還是有些猶豫。
少年看著他道:“你怕錢不夠也不打緊,算我送你好了,拿回去吧。”
王二詫異地抬起頭,“送、送我?”
少年輕輕一笑,道:“本也是給你們店裡打的。”
王二看著少年,覺得有些恍惚。麵前人站在金色的暖光和無限的蟬鳴聲中,他的笑容很淡很淡,淡得好像是自己的幻覺一樣。
少年年紀不大,看著比自己小了不少,他麵色不算白皙,可是極為乾淨,一雙眼睛淡薄尖銳。他的嘴角好似永遠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隻是那笑容看起來跟彆人的有些不同。
具體哪裡不同,王二也說不清楚,隻是他每次看到這種笑容的時候,腦袋裡就像刮了大風一樣,呼呼地亂作一團。
此時也一樣。
王二手忙腳亂地從懷裡摸出銀錢,數了些,遞給少年。
“不、不能白拿你的東西,我們掌櫃的會罵人的。”
少年接過,圓圓的錢幣在他手裡打了個圈,他對王二道:“下次再有什麼活,記得來找我。”
王二頭如搗蒜,“好。”
王二抱著東西離開,少年打了個哈欠,抬頭瞧瞧天氣。
太陽高高在上,晃得少年眯起眼睛。
他被曬得頗為舒服,打了個哈欠,道:“收攤收攤,回去睡了。”說著,他伸了個懶腰,可胳膊剛伸到一半的時候,他停下來了。
而後他仿佛是有所感覺一樣,頭一扭,看到路口站著一個人。
那男人穿了件薄薄的青色短打衣衫,%e8%83%b8口微敞,窄腰長%e8%85%bf,一副鐵打的身材。
袁飛飛咧嘴一笑,慢悠悠喊了聲:“老爺——”
歲月如梭,五載過去,張平已近而立,他的發絲隨意束在腦後,下頜堅硬,脖筋結實,麵容也如千錘百煉的鐵器一般,越發的深邃沉靜。
袁飛飛湊過去,討好一樂,“老爺,剛好賣光,走走,回家。”
張平看了看她身後,空蕩蕩的桌子,抬手比劃道——
【多做的那把鋤頭為何不在。】
袁飛飛:“賣了啊。”
張平微微皺眉。
【賣給誰了。】
袁飛飛:“王家酒鋪。”說完,她又補充道,“他們的鋤頭破得不能使了,我幫他們換一個。”
張平點點頭,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