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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深處有人家 Twentine 4399 字 3個月前

“今天太晚了,明天、過幾天再洗!”

她不敢洗澡,因為肚皮上的傷是最重的,那根本不是什麼小打小鬨,她怕張平會怪罪。

“老爺我困了,我要睡覺了。”說完她就往床上鑽,張平坐在小板凳上,長臂一伸,跟提溜%e9%b8%a1崽子一樣把袁飛飛拎了回來。他胳膊肘夾著袁飛飛的腰,輕輕一提,另一隻手將袁飛飛的鞋子一%e8%84%b1,然後給她放到了熱水裡站著。

袁飛飛哇哇大叫:“褲子!褲子都濕了!”

張平也不在意,他抻著袁飛飛的衣裳領子,往上一拽,小衣服刷地一下被%e8%84%b1了下來。

袁飛飛反應甚快,馬上彎下腰,蹲到水裡說啥也不起身。

張平拍拍她後背,袁飛飛叫道:“自己洗自己洗!”

張平被她逗樂了,笑了一聲,袁飛飛擰著眉頭瞪他。“彆笑!”

張平不言語,拉了拉她沒反應,伸出一根手指頭,在袁飛飛肋骨上輕輕一戳。

“啊哈哈!”袁飛飛一抽,一下子起來了。

當然,肚皮上哪塊泛著青黑的血印子也露了出來。

張平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袁飛飛再想掩飾已經來不及,張平抓著她的手,扯到一邊,直直看著她肚子上的傷。袁飛飛手腕抖了起來,小聲道:“不、不小心摔的。”

張平的目光從她肚子上轉到她眼睛上,袁飛飛本還想再編兩句,但看見張平的神情後,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張平咬著牙,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袁飛飛。

“啊——”張平指著袁飛飛肚子上的傷,長長地啊了一聲。

張平的聲音很低,有些啞,聽著就像透風的篩子,又像上了鏽的鐵器。這算得上是袁飛飛第一次聽見張平的聲音,之前雖也出過聲,也不過是鼻腔擠出來的笑意。不過,雖然聽見了,可袁飛飛一點也不高興,這樣的聲音,讓她心裡說不出的泛酸。

張平手指發顫,定定地看著袁飛飛。

袁飛飛長歎一聲。

“命苦,第三遍了……”

她泡在水裡,將裴芸那事又講了一遍。張平是自己人,袁飛飛把狗八的事情也說了。

“老爺你是良民,可能不知道那個病癩子,之前我爹跟他打過交道,他手底下都是些混混,收錢乾活。我也跟先生講了,他說現在還猜不出主謀是誰。”

張平一語不發,靜靜地聽袁飛飛的話。

“老爺……我可沒有挑事,我是好心救人啊!”袁飛飛一邊往身上撩水,一邊慨歎。“我是想跟老爺學,要當好人,你彆怪罪我……”

張平靜了一會,重新挽起袖子,涮好手巾給袁飛飛擦身子。

今日他下手格外的輕。

袁飛飛都樂了。

“哈……好癢,哈哈老爺你使勁點……哈哈哈。”

張平麵色本還有些黑,結果被袁飛飛嬉皮賴臉地一頓笑哈哈之後,莫名其妙地也樂了。他無奈地看著袁飛飛,使勁按了按她的腦子。

洗過澡,袁飛飛被張平安安穩穩地擺到床上,然後張平取來兩罐藥瓶,給袁飛飛上藥。

藥沫落在袁飛飛的肚子上,疼得她小臉煞白,不過出人意料地她一聲都沒吭。

張平微微詫異,抬頭看了她一眼,袁飛飛咧嘴一笑,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直到張平給她上好了藥,袁飛飛一直都沒出聲。

張平拿起藥瓶,臨走時又按了袁飛飛腦袋一下。這一下比之之前,好似又有了些彆的含義。

當晚,袁飛飛卸去所有心事,睡得哈喇子流滿臉。

夜晚,靜悄悄。

二更雲,三更月,四更天。

不知過了多久,張平從床上坐起,慢慢穿好鞋子,隨手披件外襖,出了門。

第十六章

高懸的月,冷冷俯視大地。

崎水城早已陷入沉眠,剛出正月,各家各戶的紅燈籠摘得差不多了,夜裡就格外的陰暗。

崎水落城已經有近兩百年,城鎮各處分布已不知不覺形成定勢。

以城中靠南為貴,住有官員和世家大戶,而後是東麵,住著城中出了名的商賈,再來是西和北,都是以普通百姓為主,崎水城一些閒雜勢力也多聚在西北麵。

此時,崎水北郊一個不起眼的小茅屋前,兩個人正打瞌睡。

想在這麼冷的天氣裡睡著不容易,他們捂著破舊的大襖,人縮成一團,手插在腋下。不過就算這樣,他們也不能全然入睡,隻是忍著寒冷,閉上眼睛休息一下罷了。

不多時,黑暗中緩緩行來一個人影。

一直到那人影走到當前了,這兩個人才有所察覺。其中一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抬頭就看見一道高大的身影罩在麵前,黑乎乎的,煞是嚇人。

“哎呦,啥這是。”那人叫喚一聲,想站起來,可蹲久了,%e8%85%bf麻得很,一時站不起來就在地上嚷嚷。

“誰啊,黑燈瞎火亂走什麼?”

人影不語,在他麵前直直站定。

那人活動一下%e8%85%bf腳,從地上站起來,踹踹身旁同伴。

“起了!”

他身旁的人也醒過來,打著哈欠站起身,同樣看著那道人影。

“誰,報上名來。”

人影還是沒有動靜,隻是邁開步,就要往小屋裡進。

“哎哎。”看門的兩個推搡了人影一下,“什麼人,彆給哥幾個找麻煩。”

人影肩膀被推了一下,步伐微微一滯,他緩緩抬起臉,月色照耀著一張平凡沉默的臉孔,正是張平。

張平沒有向後退,他比那兩個看門人高出不少,現在一語不發地站在他們麵前,無形壓迫迎麵而來。

那兩人也覺得來者非善,其中一人使了個眼色,另外一人會意,扭頭進了屋子。

剩下的人與張平對麵而立,他側身擋在門口,不給張平進入的機會。

“你到底是什麼人,來這做甚。”那人麵色不善,又問了幾遍,可不管他怎麼問,張平都沒有反應。

“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久問無答,那人怒氣上頭,手握成拳,對著張平的臉就揮了過去。

張平脖頸平平一仰,躲了過去。

“狗娘養的!”那人接著又揮了幾拳,拳拳朝著張平的頭去,張平抬首、側身、移肩、轉腰,一套下來,那人竟是一下都沒碰到。

“媽的!”那人不住罵了一句,自知碰見了硬茬子,也不再出招。他退後兩步,等著屋裡來人。

站開了後,他無意瞄到地麵,發現張平的腳自從邁出第一步後,自始至終都沒挪過地方。

“……”他提防地盯著張平,後者一臉平淡地站著。

他隻覺得這人瞧著有些麵熟,可一時還想不起來。

就在這時,屋裡走出來幾個人,除了剛剛進去的那個,還有三人。他們都穿著破舊的棉襖,頭發淩亂,滿臉胡渣,其中兩個還打著哈欠,顯然是剛剛被叫醒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胡頭,就是他。”領道的人一指,眾人都看向張平。

被叫胡頭的是個四十幾歲的佝僂男子,身子瘦弱,麵色灰白,渾身散著煙膏的味道。他眼睛半閉半睜,迷迷糊糊地看過去。

“小子,你是哪路的,來這是賣活還是買活,若都不是……”

張平不言不語,又邁一步,胡頭眉頭一皺。

“那就是來找茬的了……”胡頭輕輕一揚下巴,身旁兩人瞬間躥了出去。一人掄拳瞄上,一人掃%e8%85%bf瞄下,上下齊攻,比剛才那守門的混混不知快了多少。

張平依舊雙?%e5%94%87緊閉,定睛發亮。

%e8%85%bf法先至,張平平地一躍,就在同時拳法也到,張平不出手,隻在半空中扭轉腰力,硬生生地反身立於拳%e8%85%bf之間,兩%e8%85%bf一探,一腳抵在出%e8%85%bf之人腹部,一腳托在出拳之人背上。

那兩人隻覺得一陣大力從張平腳尖襲來,同時聽見一聲沉喝。

左一個,右一個,兩人在空中畫了個圈,被甩出兩丈遠去。

同時張平借由這股巧力,剛好轉過正身,輕輕落地。

再邁一步。

胡頭徹底睡醒了。

“這一手……屈家的渾元路數……”難道是屈家的人,胡頭馬上打消了這個想法,不可能,屈家不會來找他們麻煩,那麼——

胡頭忽然想起一人,他豁然抬頭,細細地盯著張平。似是想從他眉眼間尋得

“果然……”胡頭拍拍手,招呼那兩個人回來。

“你且在這等著。”他說完,就朝屋裡走。

張平站在後麵,沒有繼續向前走。那幾個被他放倒的人都回到屋子口,站成一排守著。

張平也沒妄動,站在夜色裡靜靜等待。

不多時,胡頭重新從屋子裡出來,招呼了兩聲。

“進來吧。”

張平步伐沉穩,跟在胡頭的後麵,進了屋子。

這房子外麵瞧著破爛小巧,可進去之後卻能看出是內含乾坤,屋門口有一道擋風,繞到後麵,但見屋中什麼擺件都沒有,隻有地上一個半丈寬的地道。地道貌似不深,站在外麵還能隱約看見裡麵透出來的亮光。

“進去吧。”胡頭在張平身後涼涼地說了一句。張平斜眼看了他一下,而後順著地道的梯子,向下走去。

胡頭跟在張平後麵,一道下了去。

梯子下麵是一個很大的地窖,空蕩蕩的,壓著幾塊大石,地窖中間有一個火盆,星星點點地燃著,最裡麵有幾張木頭長凳,現在正有幾個人趴在上麵睡覺。

張平下來的時候弄出了點動靜,地下睡著的人晃動了幾下,差點沒摔下凳子,打了個機靈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

他們看著張平,三三兩兩聚集到地窖中央。

張平沒有看他們,下了梯子後便向地窖最裡麵走。

兩個人上來好似想攔住他,地窖裡傳來一句話:“都讓開。”那聲音低啞,麻麻的,就像是一口痰卡在嗓子眼一樣,上不去下不來,聽著十分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