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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萊爾搖了搖頭,“當然不學。這些事情都是在一些醫典裡看到的。”

他差點忘記卡萊爾的博學不隻是在文學藝術方麵了。雷古勒斯想道。

“另外,我在一些古老的教會卷宗裡也看到過一些這方麵的內容。”

“有嗎?”

“有,隻是有關這些內容的語言往往太過於隱晦、晦澀。僅是簡單的清理傷口,被寫出來後,就有可能變成了——羔羊的身上有血,凡不潔的必被潔淨,舍去罪惡的腐肉,隻留有純潔的靈。若是不理解透徹,就成了那些自稱巫醫的人,用來騙人的把戲了。”

卡萊爾整理好藥草,站好,看向雷古勒斯,問:“我要去梅爾斯先生家,你去嗎?不過你即使去了,也不許用魔法為他們救治,這若是被有心人察覺,倒黴的可不僅隻有我們。再找一個常年多雲多雨的地方,也並不怎麼容易。”

“我知道,我知道。而且我也沒說要去。”雷古勒斯小聲的將最後一句話吐了出來。

據說梅爾斯先生是被樹枝刺穿了手臂,想來流淌出的鮮血會有不少。雷古勒斯一點也不想承認自己比卡萊爾對鮮血的自製力差,明明他比他更早成為吸血鬼,但是在沒有魔法的輔助下,他在進食欲/望上的控製能力完全不如卡萊爾。所以,他這一段時間都在嘗試在不用魔法的情況下,如何提高對鮮血欲望的抵抗力。他可不想因為一個梅爾斯,破壞掉了自己的整個鍛煉計劃。

而且他的白魔法天賦真的不高。他在治療方麵唯一擅長的是製作魔藥,卻因為魔藥材料的限製無法熬製。

雷古勒斯眼睛的餘光透過窗戶,看到了外麵生長在地上的一株蒲公英。閒極無事的雷古勒斯便順手禍害了它,手指敲了下桌腳,那株蒲公英已經詭異的來到了他手中。吹一口氣,蒲公英漫天飛舞,起起伏伏。他欣賞了一會這場景,便又隨手將蒲公英杆扔了。這個家夥真是無聊透頂了。

“我剛說了不要用魔法,你就用魔法。……你該慶幸沒有人看到。”原本想說的話在對方無辜的眼神下,化為了這短短的兩三句話。

“好吧,你留在這裡。”他說完,伸手為對方拂去了耳側發絲上的一絲蒲公英,手指無意間觸到青年的耳垂,順勢摩挲了一下。

雷古勒斯側過頭,閃開他的手,故作麵無表情地說:“你可以走了。”

卡萊爾沒有任何異樣地收回手,說:“嗯,我這就走。”

……回答得真乾脆利落。

卡萊爾離開前最後囑咐道:“去棚屋時多照看一下安妮那女孩。”

棚屋裡安置著一些病人,不過並不是瘟疫感染者。對於瘟疫感染者,不論是卡萊爾還是雷古勒斯都沒有有效的治愈方法。再加上瘟疫的感染性太強,村長已經組織人手將他們都隔離了,並很沉痛的建議卡萊爾放棄他們。卡萊爾能夠分辨出哪些是真正得了黑死病的人,從而挽救出一部分無辜者已經足以讓大家欽佩了。

聽到卡萊爾這樣說,雷古勒斯的腦海裡立即浮現出一個麵帶病容的小女孩的模樣。她是卡萊爾在幾個月前無意中撿到的,應該是逃避瘟疫的流民中的一員,不過很不幸的是她與她的父母走散了,或許,是被遺棄了。

他點了點頭表示了解。“我會的。我知道安妮的身體情況遠沒有她所表現出來的那麼輕鬆。”那種強忍疼痛故作若無其事的神態,他是再清楚、熟悉不過的了。

卡萊爾的眼裡透露出一絲惋惜:“那孩子……”

“恐怕堅持不了多久時間了吧。”畢竟她連進食都不願了。

卡萊爾離開沒多久,雷古勒斯就去了一趟棚屋,裡麵的病人並不多,隻有三個。這個棚屋建造得說不上有多好,但是它至少能夠遮風擋雨,也較為乾淨,與大部分的村舍比起來已經很不錯了。

他看著女孩,猜想著她什麼時候能夠注意到自己。

女孩站在燈前,試圖捕捉自己的雙手在燈下的影子。

她似是察覺到背後有人在靜靜地看著她。女孩回頭,注意到了雷古勒斯的到來,雙眼刹那間亮了起來,聲音虛弱卻難掩歡喜地說:“阿克!”

這是哪來的稱呼。雷古勒斯心想。

臨床上的病婦人在看到雷古勒斯的到來後,也向雷古勒斯道安。另一張床上正處於好動年齡的小男孩,不知道又跑到哪裡去了。少婦輕咳了幾聲,倚坐在床上,說道:“太好了,您終於過來了,這兩個孩子都不喜歡在床上躺著養病,真讓人擔心。”

他向年輕少婦點點頭,走到女孩身前,將女孩抱了起來,放到床上。問:“‘阿克’?這個名字是在叫我?”真沒想到他也有照顧小孩子的一天。不過這樣做的感覺並不壞。被人依賴、被人喜愛,一向因為年齡最小而被人照顧的雷古勒斯,非常稀罕這種照顧他人的感覺。

女孩歪了歪頭,“卡倫先生叫你阿克圖……唔,圖……”

雷古勒斯為其補充道:“阿克圖盧斯。”

女孩扁了扁嘴,“這個名字太長了,我記不過。叫‘阿克’多方便。”

雷古勒斯不在意安妮究竟叫自己什麼,他的注意力正放在桌子上的麵包上,看起來隻吃了一點就沒再動過。他將詢問的視線投向臨床的少婦,“她仍然沒有吃嗎?”

少婦哀傷地歎了口氣,“她隻吃了一點就無法繼續吃下去了,那一點食物最後也被她全吐了出來。”

雷古勒斯為此感到頭疼,他隻好摟著女孩,撕著麵包,軟硬兼施地喂著女孩吃下去。

安妮氣憤地咬住雷古勒斯的手指,不過她根本沒咬動。

他撫摸著女孩極為纖細的脖頸,就如同安撫著一隻受驚的小貓。在安妮沒有傷到牙齒之前,將自己的手指從她的嘴裡抽了出來。

少婦看著雷古勒斯的一舉一動,眸光變幻了一下。

片刻之後,她出聲道:“布萊克先生,您看起來很喜愛孩子。”

雷古勒斯頷首,“一直以來不論在哪裡,我都是最小的那一個。我一直希望能夠有一個代替我成為最小的孩子的存在。”

少婦輕笑,“布萊克先生果然年齡不大。像你這個年齡的青年,總是這樣幻想。”

“你比我大不了多少歲好嗎?”

“我二十七歲了。”

雷古勒斯才不會承認她的確比他年長。

少婦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心,她小心翼翼地開口:“既然您喜歡孩子,那麼您其實可以考慮一下,將安妮……變成‘你們’中的一員的。”

雷古勒斯正在給安妮喂麵包的動作停頓了下來,他抬起頭來。

少婦印象裡的青年一直是以一副極其無害的形象存在著的,但是他這一抬眼的瞬間,便讓她不假思索的推翻了以前的評價。青年的眼神其實並不冷漠,也不淩厲,就如同因為被窗外不知名鳥兒的婉轉啼鳴聲所吸引,而下意識地朝窗外看去時的眼神一樣。而她卻莫名的因此緊張得失聲。

雷古勒斯低下頭,繼續之前的動作。他剛剛已經在安妮周圍設下了一層靜音咒,她無法聽到少婦與他接下來的談話。安妮極不情願地咽下一口麵包,不明所以的看了兩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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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婦鼓足勇氣,她有些哽咽地說:“我很清楚你和卡倫牧師究竟是怎樣一種存在。”

雷古勒斯聽到少婦對卡萊爾的稱呼,問:“你知道他是牧師?”他記得萊爾並沒有對任何村民說過他是牧師。

他很疑惑,吸血鬼的身份真的這麼容易被識破嗎?上次被一個少女看穿,那是因為他本就沒有想過掩飾。那麼這次呢?

“我認識卡倫牧師的。我去過倫敦,曾在教堂裡見過他。像他這樣的人,即使隻是遠遠的見了一麵,也足夠我記住他了。我向人詢問了之後,我知曉了他竟然是倫敦教區公會的領導人。”她的聲音變得有些顫唞,在咳嗽了幾聲後,她繼續說道,“再後來,我向人打聽一下,我才知道他在狩獵吸血鬼的行動中喪生了。已經死於吸血鬼之手的他,竟然又出現在了我麵前……”

雷古勒斯在她停頓喘熄的時候,接上了她的話,“然後,您觀察了我們一段時間,最終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昔日的卡倫牧師已經成為吸血鬼了,是這樣嗎?”

“……是的。我相信卡倫牧師的為人,他一定願意幫助無辜受難的孩子的。您也看到了安妮的現狀,她是如此的可憐,才七歲,她不該在這個年齡死去。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把安妮轉化成吸血鬼呢?看到她,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我剛死去不久的女兒。如果可以,請把這當做一個剛剛失去自己幼女的母%e4%ba%b2的祈求。”她雙?%e5%94%87緊抿,“請相信我,我是不會說出你們的身份的。隻要您或者是卡倫牧師願意救她……”

“這個請求真的很突兀。”雷古勒斯說,“非常的出人意料。”

他看了一眼正自顧自玩得歡樂的安妮,說:“她太年幼了。一旦她被轉化成吸血鬼,她將被迫暫停生長。短時間內看不出什麼來,天長日久下去後,一個成熟的靈魂被禁錮在一個不成熟的身軀內,她——會瘋的。”

“可是……這畢竟都是以後的事情了。拜托了,救救她吧!”少婦看著不為所動的雷古勒斯,將臉痛苦地埋入掌中,雙肩顫了顫,“為什麼我的孩子要染上瘟疫死去?為什麼染上瘟疫的不是我?為什麼上帝不肯給予我救贖,唯一給予我幫助的人會是吸血鬼?主啊,如果您真的存在的話,就請您降下救贖吧!”

雷古勒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向她投以一個憐憫的視線。

在這場大瘟疫中,無數的人對宗教產生了瘋狂的質疑,也有無數的人孤注一擲的瘋狂加深了信仰。

而她,不過是又一個被大瘟疫所帶來的壓抑環境逼瘋的人。

少婦抬起頭,用懇求的眼神看向雷古勒斯。

“救贖她,或者救贖我。”

雷古勒斯看向她,“安心,夫人。您不需要為一切事物煩擾,明天太陽升起時,又是美好的一天。”

少婦感覺到自己的眼睫越來越沉重,不自覺地躺倒在床上陷入了睡眠。

——一忘皆空。

他相信每一個巫師都不會對這個咒語陌生。

……

當卡萊爾回來的時候,他看到雷古勒斯正氣惱地喂安妮喝藥,“安妮,不準不喝藥!”

“可是它好難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