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姍起勁地回顧著電影情節,張積時不時插上幾句,隻有孟大雷獨自喝著悶酒,索然無味的劇情實在想不起幾個畫麵,讓他更感興趣的倒是淩薇的好心情,平日裡寡言少語的淩薇,像是變了一個人,和山姍兩個談笑風生,開懷大笑。

正在興頭上,淩薇端起酒杯,粉紅色的臉頰格外可愛,對大家說道:“這一杯我感謝大家對我的照顧,我知道出事以後,給你們都添麻煩了……”

“淩薇小姐,你有什麼事要幫忙,我們老孟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跟我們這麼假客氣就沒勁了,你先自罰一杯!”張積努力幫孟大雷牽線搭橋。

“我先乾為敬。”淩薇悶下一杯,杯底的泡沫嗆得她眼淚都掉下來了,她卻很快又給自己倒滿了酒。

孟大雷拉拉她:“不行彆硬撐啊!”

“有你在,我放心。”淩薇微醺的眼睛散發著迷人的笑容。

在山姍提議下,四個人玩起了劃拳遊戲,淩薇像是和山姍有什麼深仇大恨般地鉚上了勁,實力不濟的淩薇大敗而歸,大醉而歸的人卻是孟大雷。本想搭老孟順風車的張積,最後充當了司機和搬運工,反倒送老孟回了家。

這一夜,孟大雷有種奇妙的感覺,往往冷麵以對的淩薇和他之間,因為擋酒的事情似乎更進了一步,身心愉悅的暖流漸漸不敵源源不斷的酒精,孟大雷醉倒在他的幸福感裡。

這場歡愉後的清醒者,在心裡將這一刻的美好,永遠定格在了人生的終點上。

“隻有一次機會,絕不回頭。”她正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說。

徹夜未眠且眼袋嚴重,淩薇似乎一夜之間老去了幾歲,她難以抑製地渾身顫唞著,並傳出清脆的指甲敲擊金屬聲。

端坐輪椅上的淩薇雙膝之間,孟大雷的六四式手槍正捧在她雙手之中。

順利弄到了槍,孟大雷很快就會發現。要是知道這把槍被拿去做什麼用的話,非心臟病突發不可。

必須抓緊時間。

淩薇的內心無數次痛罵自己的自私,可她不可挽回的心意,隻得讓她把對孟大雷的歉疚深埋心底。如果孟大雷對她有任何過分的要求,她都願意去補償他,因為她知道正在傷害的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

在入職培訓的時候,淩薇曾接觸過幾次槍械,所以她才能借看槍之名,神不知鬼不覺地卸下槍膛裡的那顆子彈,從張積手裡偷到一顆子彈。

這顆子彈,就是她唯一的機會。她要複仇,讓欺騙她的蔣博文和山姍都付出代價。

蔣博文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是什麼?

他一定不願意山姍去地獄陪他吧!兩個騙子難道不應當為自己的罪惡受到審判嗎?是誰讓我失去了雙%e8%85%bf?是誰讓我的婚姻變成了笑柄?

淩薇幾乎快咬爛了自己的嘴%e5%94%87,她動作嫻熟地將子彈上膛,用了個十分標準的舉槍動作,瞄準了鏡中自己的眉心。

那種喪心病狂不顧一切的心態,支配著淩薇,她已經不是熱愛生活的接警員,她褪下一身善良的光環,正慢慢化身為輪椅上的複仇天使。

殺掉山姍,她已經有了完善的行動計劃。行動不便的淩薇,必須依靠槍,才有機會殺死對方,否則很容易被對方製伏。為了不露出馬腳,淩薇稍稍上了上妝,掩蓋憔悴的麵容以及滿臉的殺意。

自從知道蔣博文和山姍的事之後,淩薇始終無法截斷的悲傷之流,終於決堤成了複仇洪流,她對蔣博文不忠的宣泄,以及對山姍與日俱增的仇恨,從她決定讓山姍為這起事故付出代價的那一天起,她就時時刻刻想著輪椅上的自己要如何殺人,頭一次她發現自己竟能如此冷酷地思考這種問題。

謀殺的地點十分關鍵,淩薇知道無論走到哪裡,自己的輪椅都會是最顯眼的標誌。

最佳方法莫過於讓山姍到自己家裡來,隻要想辦法讓山姍不去聲張,誰都不會知道。

淩薇之所以敢大膽地在家殺人,是因為她無意間掌握了山姍的秘密。

每個月山姍都有大筆的信用卡賬單,她不計後果地透支,導致每個月的工資都隻夠償還利息,山姍光鮮瀟灑的生活背後,是一分不剩的存款和她到處借錢周轉的尷尬。這個月,是她彈儘糧絕走投無路的時候,她對張積的殷勤,也隻是為了將他變成長期的飯票。

這個關頭,淩薇主動提出願意為山姍解燃眉之急,讓她今天來家裡陪自己去銀行取現金。

淩薇從一樓家裡的窗戶能看見山姍正走進小區大門,再有幾分鐘,門鈴就會響了。

淩薇將槍藏在了左手側輪椅的暗兜裡,她擰開房門的鎖虛掩起來,把輪椅停在了家的正中央,待聽見山姍的腳步聲時,淩薇彎腰鬆開了輪椅的螺帽。

“你怎麼還沒準備好?銀行馬上就要午休了。”看得出山姍來得很匆忙,她連頭發都還有幾處沒梳理整齊。

“我的輪椅卡住了,可能是螺帽鬆了,我的手夠不到。”淩薇輪椅旁的地上,一枚螺帽清晰可見。

“我真想在你這兒再睡一覺。”山姍走向淩薇的床,無精打采地倒了下去。

淩薇見她一點兒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不得不向她求助:“你能幫我撿一下螺帽嗎?”

山姍極不情願地掙紮起身,替淩薇撿起了螺帽。

“能幫我裝一下嗎?”淩薇繼續要求道。

山姍揉揉惺忪的眼睛:“你真是麻煩。”

淩薇的左手緩緩伸進暗兜,拿出上膛的手槍慢慢對準正埋頭尋找螺絲眼的山姍。

“以後你再也不會麻煩了!賤人!”

山姍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抬起頭,看見了淩薇有史以來最醜惡的一個表情。

乒!

山姍仿佛被抽掉了脊椎一樣,腦袋重重地磕向地板。

一聲巨響,六四式手槍的槍管冒出一縷白煙,地板上的彈殼叮叮當當蹦彈幾下,慢慢悠悠轉了個圈。

淩薇深呼一口氣,連同與蔣博文的所有過往回憶,全都吹散在了空氣中。

一個黑影不知何時站在床邊,一股強大的氣流迎麵而來,孟大雷努力睜大雙眼,可近在咫尺的人長什麼樣就是看不清。

“你就是‘黑’?”老孟意識到自己在夢境中,平靜了下來。

“你是不是很想抓到我?”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問這個?”

“黑”俯下`身子,把手伸向孟大雷的%e8%83%b8口,指尖的長指甲鋒利無比,猶如漫畫書中的惡魔之手。

“你覺得你的心臟還能跳多久?”

“黑”的手深深插入孟大雷的身體,掏出一顆正在跳動的心臟,每一次有力的跳動都血花四濺。

雖然知道是做夢,可還是疼痛難耐,夢中那種無法掙紮的束縛感壓迫著孟大雷的全身。左%e8%83%b8正慢慢坍陷下來,表麵的皮膚從四周迅速填平了此處,很快恢複了原樣,但他的身體失去了生命的躍動。

“黑”的身體如一團聚合的迷霧,他嘴裡發出刺耳的叫聲,突然,“呼”的一下揮散不見了,孟大雷的心隨之消失。

“我的心——”孟大雷大叫著從床上彈了起來,才發現昨晚喝醉的自己,連衣服也沒%e8%84%b1就睡了,貼身的衣服絞得他透不過氣來,心臟跳得奇快,在%e8%83%b8膛裡怦怦作響。

一摸,原來是手機在口袋裡振動。

孟大雷清了清嗓子,接起電話:“喂?張積啊,什麼事?”

“老孟,你的餌有消息了!”

“快告訴我。”孟大雷用肩膀夾著手機,在口袋裡翻找自己的槍。

“你派去跟蹤寧夜的同事,打來電話,說寧夜連夜趕去了丸山橋,現在住進了那邊的旅社裡,像是在等什麼人。”

“丸山橋?他為什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孟大雷抬腕看了看手表,距離昨晚讓寧夜去醫院不到十五小時,他已經遠在他鄉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張積那裡傳來翻書頁的聲音:“我記得在寧夜的書上看到過這個地名。哦!這裡,這裡,他正是在丸山橋構思出第一篇‘黑’的故事的。你一定想不到,那是在什麼時候!”

孟大雷在床上一個鯉魚打挺,醉酒的腦袋一陣刺痛,他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身體雖然遲鈍,可他完全清醒了過來:“我馬上就到局裡來……”

“黑”也許不是他,而是她,一個有條件參與所有案件,卻從容將自己置身事外的女人。

這個女人不是彆人,正是寧夜的妻子。

感謝萬能的計算機網絡,孟大雷輕點了幾下鼠標,有關寧夜妻子的所有檔案,便巨細無遺地全都在他的眼前了。

蔣曉清,女,二十九歲,在離家出走前任職一家網絡公司的前台接待,她是師範大學心理學碩士畢業。她有作案的時間,作案手段,她知道寧夜所有小說的構思,因為寧夜在書頁上寫到過,靈感歸功於妻子。蔣曉清的身高體形,在喬裝打扮後,與上泰大廈監控拍到的黑衣人有七分相似。

隻剩下一個問題,她的動機是什麼?

孟大雷繼續看著她的資料,發現她就讀的中學和臥軌的死者於滔的妻子是同一所,並且兩人還是同班同學。讓孟大雷理不出頭緒的於滔臥軌之死,總算有了眉目,相信隻要再去拜訪一下死者於滔的妻子,一切都會水落石出了。

孟大雷沒工夫在亂七八糟的房間中找槍,他覺得一定是昨晚不小心掉在哪裡了,等下班回來再仔細找。

他揉了揉發脹的眼珠,拖著疲憊的身體,離開了家。

本打算回警局的他,又改變了主意,跳上了開往“棚戶區”的公交車。

孫敏看見門外又是孟大雷的圓臉,顯得格外生氣。

“我就站在門口簡單問你幾個問題。”女主人沒有邀請的表示,孟大雷隻能站在門口詢問。

才問了幾句,孫敏自覺馬腳已露。

本來對前來調查的警員印象就不好,聽了幾個問題後,孫敏拒絕配合回答,拿出菜刀要趕走孟大雷。

看她的反應,孟大雷知道她丈夫的臥軌自殺確有貓兒膩。

孫敏的菜刀越舞幅度越大,讓孟大雷感覺形勢不妙,他吼道:“不許動!”伸往腰際的手卻什麼也沒摸到。

這才想起槍沒在身上。

可隨即他回憶起了昨晚淩薇的異常表現,正三心二意的時候,被孫敏推出了門外,大門“哐啷”一聲關上了。

張積的電話同時響起,總部發來命令,管轄區內發生槍擊命案,讓他迅速趕去現場。

報出的案發現場地址,竟是淩薇的家。

孟大雷如%e8%84%b1韁的野馬般跑去,雖然心裡祈禱著淩薇千萬彆出事,可下意識想象中的每一個影像,都是他不願意看到的片段。

“淩薇,不要做傻事啊!”孟大雷捂著%e8%83%b8口,早晨夢中被挖心的地方,現在如擂鼓般震波陣陣。

出租車的悶熱空氣,讓孟大雷頭暈目眩,打開了一點兒車窗,冷風猛吹著他的頭,他借此保持著冷靜。他翻翻口袋,配的藥已經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