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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不敢相信發生的事情。

來者正是寧夜小說裡的主角“黑”,他竟出現在寧夜的家裡。

“我必須死嗎?”“黑”用他空靈的聲音,再一次問道。

寧夜腦海一片空白,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這般奇妙的場合。“黑”,竟然會是“黑”,他是來找我的嗎?

不止這麼簡單!

寧夜放下筆,他感受到來自“黑”的騰騰殺氣,和自己描寫他發怒時的神態完全一樣。

“黑”可能已經知道,在寧夜下一頁文稿中,他將成為一具死屍,長長的係列小說將迎來結局。

“你是來殺我的嗎?”寧夜反問道。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些離奇的意外死亡,會不會是“黑”的所作所為?既然他能夠從小說中來到書房裡,那麼也能夠出現在每一個死者的被殺現場了。

“我不會殺你。”“黑”舒緩了情緒,說,“我已經犯了殺人罪,死去是罪有應得,隻是我心有不甘,像你這樣一位創造了我的作者,又怎會不了解我的苦難!對死亡有著深深敬畏和恐懼的我,在你的筆下也逃不開宿命的安排。但我懇請你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

“贖罪的機會?”

“讓我和你有一次公平的競賽,我希望在之後的小說中,我能夠有支配自己意誌的能力,如果我能夠避開你構思的每一次死亡的話,我希望你能夠讓我永遠活在你的小說中。”

“我為什麼要給你這樣一次機會?這樣會毀了我的小說,毀了我的前程,毀了我的家庭,最重要的是我女兒小櫻的命,還依靠這本小說呢!我沒必要和你玩這個遊戲,你隻是我頭腦中分裂出來的一個細胞罷了,完全不存在這個世界上。我要完結我的小說,我要結束痛苦的寫作生涯。”

說完,寧夜對“黑”不加理睬,重新握起筆繼續寫他的小說,馬上就要寫到“黑”慘死的地方了。

“黑”敏捷地奪過桌子上的文稿,一遝稿紙連同“黑”的右手都被寧夜手中的筆劃開了一道口子。

“如果你不肯答應我的條件,我就自己改寫自己的命運。”“黑”慢慢後退著,身子沒入了角落的黑暗之中。

寧夜伸手去抓“黑”,但什麼都沒碰著,他大叫著:“我才是作者,你無法改變這一切,因為它們全在我這裡。”寧夜指著自己的腦袋,怒視著黑暗中的黑影。

他無畏地逼近角落,才發現那個黑影其實是自己的影子。

“黑”拿走文稿究竟想做什麼?他真的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沒有人可以改變我寫的推理小說。”寧夜遲疑了一下,補了一句,“如果‘黑’真的逃%e8%84%b1了死亡,那麼這部小說將變成一部被篡改的小說。絕不可能——”

寧夜大喊大叫著從夢中驚醒,他昨晚在寫字台上睡了過去。

第一反應就是找他的文稿,幸好稿件都壓在他的身下,一頁未失。不知是不是巧合,稿紙上被筆畫出了一道黑黑的印記,寧夜心想:這可能是昨晚忘記將筆套蓋上,在睡覺時不小心弄臟了紙。

他定了定神,發現已是下午四點。寫字台上的咖啡杯已經見了底,於是他起身又去廚房衝了杯咖啡。

寧夜重新抖擻精神,揉了一把疲憊的臉,再一次坐回文稿前,就要寫到將死的“黑”了,寧夜隱隱有些不忍,但與失去%e4%ba%b2人的痛苦比起來,這點痛寧夜還是願意犧牲的。

不管“黑”想怎樣改變小說的結局,寧夜隻是想把這個結局寫好,這才是他留給“黑”最好的紀念。

“啪!”

房間的燈被打開,碩大的落地玻璃窗上,映出一個男人的黑影,他肩膀上挎著細長的背包。

男人合上房門,直直走到窗邊,站在三十二層凝視著腳下,燈火輝煌的城市,閃著前燈的汽車如一條條發光的龍,活力四射的探照燈將整片暗夜照成五彩斑斕。

男人嘴角輕輕上揚,露出輕蔑的笑容,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如他所見般渺小。他稍稍後仰了一下脖子,咫尺之間的玻璃上,反射出他那張毫無表情卻充滿殺意的臉。

他利索地拉上了窗簾,放下背包,將所有的零件都擺在了桌子上,他十指飛動,快速拚裝起了一把烏黑鋥亮的來複槍,那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走進來的那扇房門。

男人看了一下時間,他走到門邊,回頭掃視了一圈房間後,關上了房間的燈。

回到槍的後麵,男人一手緊握扳機,一手按在了瞄準器上,房間裡隻剩下了時鐘嘀嗒嘀嗒的轉動聲。

黑暗之中,一束穿透微塵的紅外線,在門板上形成了一個俏皮的圓點,一動不動地釘在貓眼的高度上,靜候著他的獵物。

黑像一隻迅捷的豹子,從門衛室旁穿了過去。大樓保安衝出崗亭想盤問來人,可還來不及和他打個照麵,黑已經跨進了三十二層的高樓之中。

門衛放下手裡的對講機,他認出這人是住在頂樓的業主,一個從不和人禮貌招呼、獨來獨往的怪人。

鋪著米黃色大理石的電梯大廳裡,冷冷清清地栽著幾株常青盆栽,土紅色的盆邊躺著一隻毛色黃白相間的貓,它可怕地張著嘴,露出一側的尖牙利齒,毛茸茸的身子歪向一邊,露出肚子上略臟的白毛。

傳說貓有九條命,黑覺得它們天生的敏[gǎn]特質與自己很相像,仿佛貓才是自己的同類。

這隻貓死了,有人把它的頭砸爛了。

黑伸手放在它圓睜的眼睛上,整個世界又開始旋轉起來,閃爍的光點中黑看見了殺死它的凶手。

一雙布滿金屬搭扣的黑色皮靴踩住貓尾巴,黑色的包裹重重壓了下來,殘忍地結束了它的生命……

黑惋惜地為貓合了眼,把死貓的事情告訴了前台的管理員。

“叮”的一聲,電梯響起清脆的提示音,來到了他所住的三十二層。黑故意用力跺了幾腳,發現走廊裡的感應燈好像壞了。

他搖搖頭,來到門邊,借著即將關上的電梯裡的燈光掏出鑰匙。

在黑暗中,他突然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的手,這雙接觸過數不清屍體的手,今天沾滿了罪惡的血。女孩兒的母%e4%ba%b2真的該受到火刑的懲罰嗎?在看見他人心裡最黑暗的事情後,揭開他人試圖掩飾的借口,就會讓一個人陷入萬劫不複的痛苦境地,有時候摧毀一個人的心,足以致死。

黑帶著悔意又問了自己一遍:華榕真的該死嗎?

他邊想著,邊轉動把手進門……

幾分鐘前,一把來複槍就已經在房間裡瞄準了他的房門……

而那把握槍的手,將一麵鑲有黑五歲照片的相框壓在了桌子上。

這張珍貴的照片,是黑活到今日,最後一次露出笑容。

……

數十萬字的完結篇終告完成,寧夜卻沒有一絲喜悅之情,和他以往寫完一本書後的解%e8%84%b1不同,在這本書中寧夜扼殺了自己的夢想,讓創作的偵探“黑”死去,完結這一傾注心血的係列作品,這也是寧夜%e8%84%b1離推理小說家身份的收筆之作。

寧夜由衷地從心底發出呼喚:老婆,趕快回來吧!我和小櫻都在等你!@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對於妻子的去向,寧夜不是沒有找過,問過嶽父嶽母,問了%e4%ba%b2戚朋友,甚至連妻子的閨密都不知道她在哪裡。就算這些人當中有人在包庇隱瞞,三五天甚至一個星期還說得過去,可現在已經過去許多時日,既沒有%e4%ba%b2朋好友們的求和電話,又沒有妻子決絕的離婚通知,這讓身為推理小說家的寧夜不免胡思亂想。

妻子會不會出事?應該不會,妻子這麼聰明,她能自己保護自己。

沒準碰到了什麼意外,或是被困在了哪裡。

可有時寧夜總產生妻子沒有離開的錯覺,她還在這個家裡。寧夜總覺得他在書房時,妻子就在廚房,而當他去臥室時,妻子又躲進了他的書房,妻子隻是孩子氣地跟他捉迷藏。

寧夜一次又一次地提出猜想,又一次接一次地否定。他倚著窗台,等待著天際第一道陽光的到來。

雖然巨獅文化的主編已死,但接手的負責人還是會為寧夜的這本書大肆宣傳的。天一亮,這書稿就會交到他們的手中。

在這之前,那名隻存在於寧夜幻想中的凶手,是否會前來殺害寧夜呢?

寧夜回想起前幾天做的夢,凶手真的是為了這本小說而殺人的嗎?

寧夜肅穆地看著寫字桌上的文稿,寫完這本書本身就是一個奇特的經曆,在錯知錯覺中變化的情節,寧夜甚至不敢肯定文稿是不是完全獨立完成的,有一種旺盛的生命力在紙筆上滲透,或許“黑”立馬會從書頁裡走出來。

“‘黑’,如果這一切恐怖的事情都是你乾的,那就儘管來找我吧!”

通宵熬夜的寧夜毫無倦意,見天色漸亮,他走到門邊,卸下鎖具。

如果凶手真是那位快遞公司老板,也無法阻止寧夜趕去醫院,探望多日沒有關心過的女兒。

寧夜披上外衣,將文稿揣進懷中,他也將小說中的最後一起謀殺案揣進了懷裡,他不願再有人知道這起案件是如何發生的,凶手也就無法複製小說中的殺人情況了。他隻想%e4%ba%b2自將文稿交去巨獅文化公司,儘早拿到自己的稿酬,來挽救女兒的生命。

行人稀稀拉拉的街道上,一心趕路的寧夜突覺身後有腳步聲。他走得快,腳步聲也快,他走得慢,腳步聲也隨之減慢。

行人一大清早,怎麼會有這麼巧的同路人呢?寧夜想等到轉角處再回頭張望,可來不及回頭,腦後生風,一個黑影閃過,寧夜的右肩頸處結結實實挨了一下,他如失重般倒在地上。整個街道晃了兩下,似乎整個世界混淆在現實與小說中,寧夜片刻間迷失在城市的街道中。他橫躺在地上,他的世界像有人將它扳了個九十度,變得陌生起來。

一股強勁的拉扯感從他緊緊護著文稿的雙手處傳來,重重一擊加之多日疲累,寧夜沉重的眼皮耷了下來,雙手也泄了勁。

寧夜動了動腦袋,右頸傳來撕裂般的疼痛,終於令他清醒過來。

早起上學的孩子們有些害怕他,遠遠繞著走,但充滿好奇地放慢腳步望向他。這些好奇的眼神讓寧夜想起了自己的女兒,他慌忙摸摸懷中,不見文稿的蹤影,他不顧疼痛迅速站起身子,嚇得周圍的小學生嘩啦一下散開老遠。

寧夜轉了幾個圈,發現襲擊他的人帶走了文稿以及他身上所有的錢,寧夜沒有看見襲擊者的模樣,街道上早已沒了襲擊者的蹤影。腦子嗡的一下喪失了思考能力,隻是憑著本能,朝前邁著腳步。

是他,一定是快遞公司的老板,高額的版稅,對小說情節的偏執,都是他做出如此瘋狂舉動的動機。寧夜仿佛能看見妻子徹底與他分道揚鑣,女兒小櫻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原本幸福美滿的家破敗成了一座婚姻的墓%e7%a9%b4。

一陣濃濃的殺意泛起,必須要把文稿拿回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