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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積乾勁十足地想要去趕超他。

孟大雷穿過馬路到對麵坐車,擦身而過的出租車上,坐著憂心忡忡的淩薇,她正襟危坐在後排座位上,沒有發現車外就是她正要去探望的孟大雷。

哈出的氣,在玻璃上結了薄薄一層霧氣,透出去看這個世界,猶如看待真相一般執迷不悟。

護理病房裡,幾位年長的看起來像是領導的男人,正站在空空如也的床邊,一個個臉色凝重,張積灰頭土臉地立於病床另一邊,看起來就像個參加葬禮的賓客。

耳膜開始鼓脹出悲傷,淩薇鼻子一酸,差點兒就在病房門口失聲哭出來。

“你傻站在門口乾嗎呢?!”

山姍在背後推了推淩薇的輪椅,淩薇忙扭過頭,拭去眼角的淚花:“我剛到。”

山姍也沒多留意淩薇的表情,氣呼呼地推著淩薇就往病房裡走,邊走邊埋怨:“老孟也不知搞什麼鬼,明明醫生讓他住院等著開刀,他卻自己溜了,害得大家白跑一趟。”

淩薇正聽得一知半解,病房裡一位領導的喉嚨就響了起來:

“小張,你說說老孟跑哪兒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從床上起來,很用力地一把推開我,就往外跑,攔都攔不住。你看,我頭上都起包了。”

張積低頭想讓領導看看傷情,領導卻不屑一顧。

“你小子彆跟我來這套,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和老孟是一個鼻孔出氣的。他真的推了你,你不撞額頭,會撞到頭頂心?我也是刑警出身,你小子扯謊也要講究邏輯,所以說你破案沒天賦,沒事多跟老孟學著點兒。要知道老孟的心臟病可是會出人命的,他萬一出點兒什麼事,我唯你是問!”

領導走後,淩薇問張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電話裡不是說老孟病危了嗎?”

張積歎了口氣:“老孟發現新線索,非要讓我把他弄出去調查,說他開了刀之後就再……再也……”張積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再什麼再?快說啊!”山姍敦促道。

“他說他以後再也辦不了案子了,他現在的身體隻能靠靜養。這一次,就是他破的最後一個案子。”

淡淡的傷感在三個人心頭縈繞,像是在送彆一位將要遠行的老友,頭一次感受到老孟不顯山露水的真感情。

“還真看不出,老孟這人挺有風骨。”山姍緩和了一下氣氛,“這麼晚了,我們一起去吃消夜吧!”

這時,進來一位高挑兒的女護士,看見山姍後驚訝道:“怎麼是你?”

“你們認識?”張積把頭伸到了兩人之間。

“嗯,嗯!算認識吧!”山姍閃爍其詞,突然變得有些不對勁兒。

護士似乎沒有發現山姍虎著臉不願多說下去的情緒,熱情地說著:“你忘了拿走你男朋友的東西了,我一直替你保存著……”

“沒事!”山姍粗暴地打斷了護士,故作不認識想要走。

“哎……哎……戒指還給你。”護士攔下了她,硬是將一枚戒指塞進山姍手裡。

山姍緊緊握著那枚戒指,不願讓在場的人看見它,不再理睬護士,臉色難看地推著淩薇往外走。

淩薇扭頭看了看那位護士——寫滿震驚與詫異的臉是如此熟悉,她記得這位護士在她車禍後入院治療時,是男朋友蔣博文的專職護士,雖然淩薇和她互不相識,可因為她出眾的身材,淩薇對她記憶猶新。

她又怎麼會認識山姍呢?山姍從來沒有同淩薇提起過自己有男朋友,而且為什麼這位護士要把她男朋友的戒指交給山珊呢?是她男朋友不能來醫院了嗎?

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來,難道那通電話是她打的?

車禍前的景象猶在眼前,淩薇後腰眼的舊傷,開始和記憶一同放肆地痛了起來。

奧地利的蜜月行程,是淩薇在心裡為自己的婚姻定下的最後考量,她希望以這次旅行作為一次試婚。

在車禍中去世的淩薇前男友蔣博文,是一位出身不凡、家境富足的闊家少爺。大約一年半以前,淩薇一個人去電影院,身邊座位上的陌生人正是蔣博文。兩個人因為使用了同一種品牌的香水,互相吸引並且交談起來。電影結束散場時,蔣博文提出與淩薇約會的要求,但借口有點兒爛。

“剛才的電影我沒太看懂,你能不能再給我說說?”

看著淩薇吃驚的表情,蔣博文笑道:“彆怕,我請你吃飯,邊吃邊說。”

回想起來,淩薇已經不記得那部電影究竟說的是什麼內容了。這一天,蔣博文毫無預兆地闖入了淩薇的世界。

發生車禍前一個月,淩薇發現蔣博文身上有了其他女人的香水味,有意無意地發現蔣博文總愛刪除每天的短信和通話記錄,淩薇沒有鬨性子耍脾氣,她試著冷靜地問自己,還要不要和這個男人待在一起的時候,蔣博文拿出了訂婚戒指和預定的奧地利蜜月行程。

在淩薇躊躇不決的時候,蔣博文給了她最大的承諾。

“和你比起來,我什麼都願意放棄。”

如果我能在這次旅行中得到我想要的信任,我就答應他。

淩薇打消了之前的種種猜忌,這樣想道。

無情的車禍就像一場龍卷風,把淩薇所有複雜的情感全都吹走,在狂亂的心頭隻留下破敗不堪的傷痛和苦苦的回憶。

醫院護士給山姍的那枚戒指,讓淩薇的那份猜忌心重新回到體內。

和山姍相處這麼多年,淩薇從沒聽說過山姍有男朋友的事情,山姍為什麼要瞞著自己呢?

隻有一種可能。

印象中,蔣博文和山姍應該從未見過麵,淩薇思索著山姍和蔣博文生活中的交集,也許是蔣博文送自己上下班的時候,和山姍勾搭上的?這樣想來,自己每次去上班的時候,蔣博文不是正好在門口接下班的山姍嗎?

能在電影院裡輕易搭訕自己的蔣博文,依靠他的談吐舉止,想要花言巧語哄騙稚嫩的山姍,並不是件特彆困難的事情。

淩薇不敢再往下想,可內心又有股力量驅使她走向答案,她呆坐在病房門外,並肩走去的張積和山姍回頭招呼她:“淩薇,快走啊!”

“對不起。”淩薇輕聲說道。隻要有人使用稍加責備的語氣,淩薇總會無條件地道歉,這種自卑感成了淩薇出院後難以治愈的傷口。

張積剛想走回去幫著淩薇推輪椅,手機突然響了,是局裡來的電話,於是走遠幾步,接起電話。

電話裡通知張積,孟大雷追捕的那名嫌犯已經落網,並且在風行快遞公司的後院裡,找到了有價值的線索,希望張積立刻歸隊。

“夜宵看來是吃不成了,我還是先送你們回去吧!”張積無奈地晃晃手裡的電話,推起淩薇的輪椅。

“這麼晚了還要出任務!誰要是做了你們刑警的老婆,新婚也隻能獨守空房了。”山姍嫵媚地將手伸進頭發裡,扶著半邊臉,調侃著張積。

張積癡癡地笑了起來:“所以至今我和老孟都還是光棍,不過我仍在努力……”

“努力什麼?”山姍睜大眼睛問。

張積羞於把自己相%e4%ba%b2的事說出來,腦筋一轉,說:“我正努力讓淩薇小姐成為大嫂……”

“原來是這樣呀!”山姍來了興致,“淩薇,這事我怎麼沒聽你說過呀!”

“張積警官,請你不要亂說。”淩薇正色道,沒有一點兒要開玩笑的意思。

山姍想過來拉拉她,緩和下氣氛,淩薇不解風情地避開了。

“對不起,我先走了。”

張積想搭一把手,但遭到淩薇拒絕,倔強地獨自滾起輪椅而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今天淩薇小姐有些不對勁兒啊。”張積喃喃自語。

“她強勢的性格一點兒沒變,和車禍前一樣,總以為自己高高在上。”山姍用隻有自己才聽得見的聲調回答道。

走廊儘頭白得發黃的彈簧門,淩薇一手推門,一手控製輪椅,像在風暴中抗爭的水手,在門的縫隙間掙紮。她狼狽地想儘早消失在身後兩人的視線中,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她隻想躲回自己的房間,試著全盤否定那些可怕的猜測,不讓心中的傷口崩線。

費儘全力,衝破這扇玩弄人的命運之門。

驅車迅速趕回警局的張積,一頭衝進了肅靜的審訊室,把兩個報警電話的通話記錄重重撂在審訊桌上,他壓了壓自己的火氣,開始問話。

“這兩個電話是你打的嗎?”張積問著審訊桌對麵的年輕人。

眼前這個衣著略顯破舊、不修邊幅的年輕男子,他自稱叫陳泉,是風行快遞的老板。張積對於他能開辦一家快遞公司的經濟能力有所懷疑——初中畢業的他長期在外漂泊打工,真的有十幾萬的啟動資金嗎?

陳泉否認他打過報警電話,技術部門認為電話如果不是從快遞公司裡打出來的,那就有可能是後院盜用了電話線路撥打的,但仍然無法確定確切電話出處。

“還會有誰用快遞公司的電話嗎?”張積問。

目前對於打電話的嫌疑人選,陳泉提到了一個經常去快遞公司的客戶:“我看他的快遞單上寫的名字叫寧夜,他經常到快遞店裡麵,可能是他趁機打的電話吧。”

“他的名字怎麼寫?”張積握著筆問。

“寧靜的寧,黑夜的夜。”

張積暗暗吃了一驚。這個名字已經幾次和命案有了關聯。

“張警官,你來一下。”同事推開門,探進半個身子。

同事通過警方內部網絡搜索調查,陳泉化名獨龍,是一名劣跡斑斑的走私犯,曾經涉嫌參與過販毒。從後院裡找到的一些壓槽式封口的透明袋子,通常是用來裝毒品的,後院很可能是一個隱藏在市東的毒品加工窩點。

同事帶來的另一個消息,是孟大雷回到了警局裡,正在隔壁的辦公室裡查閱著資料。

張積回到審訊室,故意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桌子對麵的陳泉,潛台詞就是說:要是有什麼隱瞞的就自己主動坦白,彆怪我等會兒查出來以後對你不客氣。

陳泉肩膀處的衣縫繃得筆直,為了掩飾內心的慌亂,他故作輕鬆地攤攤手:“警官,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你好好想想吧!”張積收起桌上的紙筆,往隔壁孟大雷所在的房間走去。

孟大雷點起一支煙,享受地吐出一個煙圈,他正逐本翻閱著右手邊厚厚的資料,這些是近日來本市還未結案的意外事故或者說自殺案件的卷宗。

孟大雷不時摘抄幾條認為有用的信息,臉上時而疑惑,時而閃過一絲豁朗,不知不覺,手裡的煙燒成了長長一截煙灰。

孟大雷畫出筆記上最重要的三條:

一、唐澤森,死因:墜樓造成內臟破裂而死。

二、夏文彬,死因:乾性溺死。

最重要的是第三條,出現了另一個陌生的名字:於滔。死因:臥軌身亡。引起孟大雷注意的並不是死因,而是附在死因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