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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妾 小宴 4315 字 3個月前

發編成了一條大長辮子,發梢上係著一個素白的布帶,身上,亦是麻布粗衫。

應小檀還記得自己身在宮中,便愈發迷惑起來,不知坐在那裡的是什麼人。

她還是用老辦法,捶了捶床板,將那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這法子確實奏效,婦人抬起頭,放下了手中一串一百零八子的佛珠,起身往她身邊走來。她單手捧著一盞燭台,映得麵孔蒼老而憔悴,直到停在應小檀麵前,應小檀才認出來者是賢妃。

“賢……”應小檀艱澀地開口,想要行禮,奈何嗓子裡隻逼仄出沙啞難聽的聲音,她自己不欲再說話,賢妃亦是擺了擺手,示意她踏實躺著,“側妃醒了?”

應小檀點點頭,帶了些拘謹地望著賢妃。

賢妃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將燭台放到了一旁,側對著應小檀坐在了床沿上,“醒了就好,本宮可真怕你有個三長兩短,叫本宮沒法兒跟四王交代……你知不知道,是誰送你進的宮?”

四王?

怎麼總是四王?

應小檀蹙著眉搖了下頭,賢妃卻隻是“嗯”了一聲,淡然道:“不知道也罷,你大抵是個貞潔的,不然也不至於這副模樣進宮來,不過有些事,本宮覺得,最好還是先跟你講明白。”

賢妃轉過頭,神情顯得淡漠而疏離,她語調平穩,仿佛在訴說什麼與她毫無乾係的事情,“如今皇帝駕崩,帝位空懸,於國於民都非益事。太子德行有缺,而四王素有民心,朝野上下很是擁戴他,本宮估摸著,新帝,恐怕就是四王爺了。既這麼,恪兒也算是有幾分襄助新帝的功勞,但是過河拆橋,屢見不鮮。你們王爺待你也算得上是情深意重,眼下便就是你報答他的時候了。”

應小檀本能地揪住被角,像是想抓住大海裡的一塊浮木,寄托在它身上,便能飄洋到海的彼岸,終結此刻的煎熬。

“四王呢,早與本宮說過,幾次與你湊巧碰麵,覺得你是個知趣兒的人物,他府中空虛,瞧得上眼的女子難得,如今既與你有這個緣分,本宮瞧著,不如就成全了他。我們薩奚人兄弟間手足情深,女人麼,相贈的事情也並不稀罕。恪兒當初受過幾個哥哥的饋贈,他底下就老四一個弟弟,不論四王做不做得成皇帝,這份兒人情,也是他該做的,至於你呢,如今已是恪兒的側妃,等四王臨朝稱帝再冊封你的時候,免不得要封你做到貴妃的位置上,這樣也不算虧待,麵子上人人都好看……”

賢妃如數家珍一般娓娓道來,每一個字,卻都彷如針紮一樣刺在了應小檀的心口上。

顧不得嗓子火燒火燎的劇痛,她逼著自己發出聲,一字一頓地問道:“這是我們王爺的意思麼……是……王爺說的麼!”

她的聲音又是低沉又是沙啞,難聽得令她自己都無法忍受。

而每說一個字,應小檀都能感覺頸間的傷口迸裂開來,血堆湧在喉嚨裡,甜腥氣彌漫在%e5%94%87齒間,她強迫自己壓抑著,翻湧得狠了,便使勁將血咽下去。

她不想在賢妃麵前示弱!

更不想叫任何人看出她心裡巨大的恐懼與憤怒!

賢妃隻是不以為意地瞥了她一眼,慢騰騰地站起身,幽幽道:“他歡喜你,如果單要恪兒把你送出去,也許他不會樂意,但如今呢?他自己還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焉能去在意區區一個女人!”

應小檀咬牙切齒,“不可能!您叫他來見我!康康呢!王爺不會叫我和康康分開的!”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還各自飛呢,你於他又算得了什麼呢?”賢妃睥睨著應小檀,燭光映得她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可賢妃一點同情的意思都沒有。“本宮的兒子,本宮再了解不過,今日能喜歡你,明日再送個一模一樣的給他就是,本宮老來無趣,養了不少精致女孩兒,趕明兒送到你們王府上去,便算是替你侍候他了……”

應小檀腦子裡懵然作響,猛地裡回憶起了皎月的一顰一笑……難怪她覺得熟悉卻彆扭!皎月在學她!還有一開始的另一個女孩兒,難道她們……都是用來在這一天,來取代她的?

賢妃若無其事地理了理衣衫,輕聲歎了口氣,“你想見恪兒,世子,本宮都是理解的,若你對恪兒沒有半分感情,本宮也不敢把你放在新帝身邊了……隻是,你可知你現在住在哪兒麼?內宮禁苑,沒有皇帝諭旨,恪兒等閒可進不到這裡來,與其求本宮,你還不如省著點力氣,等新帝登基,好好求他去。”

是了,眷福宮。

她在昔日定福公主住的眷福宮裡。

賢妃見應小檀終於默不作聲,沉靜下去,兀自滿意一笑。她抬步繞出了屋子,低低地在門口吩咐兩句,不多時,幾個宮娥一並進到閣子裡來,點亮了燭燈,分彆侍立在梁柱四周。

而她們之中為首的一個,默默地走到應小檀身邊,拔去了她頭上簪釵,取走了她周遭一切銳利物品,最後,跪在了窗前的腳踏上。

“從今往後,就由奴婢服侍娘娘了。”她垂首跪著,聲音平靜地沒有一點波瀾,“娘娘有什麼事隨時吩咐奴婢,奴婢就在這裡。”

言罷,她一動不動地跪穩,整個屋子的人,連呼吸都微弱到讓人無法察覺。

是無邊的安靜。

應小檀呆呆地靠在床上,半晌,明白了賢妃的用意。

她派人來監視著自己,怕自己再度尋死。

生不由己,連死,她也沒法做主了。

應小檀淒豔一笑,“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小檀!”

“應小檀!”

與此同時,兩個剛剛邁進屋中的男人,同時臉色大變。

四王下意識地衝上前去,而沒等他近身,赫連恪已是先一步攬住了應小檀,“小檀!你怎麼了!”

他將她緊緊地摟在臂彎中,幾乎毫不猶豫地大喊道:“禦醫!派人去找禦醫!”

宮婢們慌亂地應聲而去,而應小檀,卻已經不能再虛弱半分了,她身子軟綿綿地床上滑落下來,跌在腳踏上,發出一聲悶響。

赫連恪又喚了一聲她的名字,接著俯腰,將人打橫抱起,重新放回床上。

而從始至終,四王都隻能站在他們的身後,一點前進的餘地都沒有。

他攤開的,想要擁抱應小檀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收攏成拳,明明已經揚起的手臂,也無可奈何地貼回了身體兩側。

小檀。

他無聲地念。

小檀。

原來你比這江山天下,還更難擁有。

·

眷福宮正殿,赫連恪與四王都非常謹慎地避開了主座,極為隨意地在堂下的圈椅上坐了。

禦醫跪在兩人中間,當真是左右為難,一邊,是裡麵應側妃的夫主三王爺,一邊,卻是大有可能繼承君位的四王爺……這話,該向誰回稟都是個得罪。

他恨不得往自己的嗓子眼也來一刀,免得遭受這份苦。

四王瞧出了他的為難,卻故意不先開腔。城樓上的事情已經被嚴令封鎖,幾個離得近瞧得清楚的人,也都拖下去滅口了,他答應了三哥帶他來見應小檀,可他們兄弟二人,卻沒有一個,提過這未來的帝位該究竟如何歸屬。

“說吧。”見四王故意咬著牙沉默,赫連恪也無心與他較勁,淡淡朝太禦醫開了口,沉著臉問道:“裡麵側妃怎麼樣了?”

禦醫向赫連恪磕了個頭,慎重答:“回王爺的話,側妃喉壁撕傷,是以才會嘔血,臟腑並無大礙。”

赫連恪鬆了口氣,卻聽那禦醫麵不改色說了個“但是”,他眉頭猛蹙,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催了一句,“但是什麼?”

“但是側妃的傷口兩度撕裂,隻怕愈合起來非常困難……若是如此,以後言語,恐成問題。”

赫連恪靜了下,出奇的沒有發怒,“嗯”了一聲,繼而挑眉,“還有嗎?彆的問題還有嗎?”

禦醫默了一陣子,小心翼翼地道:“側妃脈弦滑……隱約有幾分有喜的跡象,隻是不足滿月,微臣不敢妄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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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香皇貴妃》

【文案】

龍床上。

少女雙手護%e8%83%b8,一臉警惕,“你、你做什麼!”

“聞一下,隻是聞一下而已。”

“……阿喂!”少女掙紮,“說好的聞一下,你%e4%ba%b2我做什麼!”

“傻瓜,是%e5%90%bb一下。”

☆、第95章

天已經黑了。

深宮大院裡的夜色,總是格外滲人,一輪殘月懸在天上,紅牆高築,將廣闊的天空劃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牢籠,墨色的夜,像是一塊沒有經過雕琢的硯台。

烏雲濃厚,看不見一點星光。

應小檀的床前,幾個千金科頗有建樹的太醫圍立著低聲交談,赫連恪與四王仍然同處一室,沉默地等待著他們商議出一個結果。

赫連恪與四王心知肚明,此刻他二人勢均力敵,任誰都有問鼎帝位的可能。四王不用說了,之前種種,已是水到渠成。而赫連恪手裡藏得底牌多,四王的路又是他一手鋪就的,四王忌憚他,比昔日忌憚太子更盛。

此刻這兩人若是分開,免不得都要動用所有力量來為自己謀劃。

哪怕隻是一夜,也足夠這兩個人把眼下的局勢重新翻盤。

唯有這樣麵對麵地坐著,勉強可以維持著一種平衡的現狀。

他兩個人彼此都了解對方,也都不太想打破眼下的狀態,去求一個你死我活。四王感激赫連恪遠勝過一時對他的警惕,更明白赫連恪對皇權從無野心。

可四王拿不準,赫連恪對應小檀究竟有多在意,會不會在意到為一個女人去爭這江山皇位。

“王爺。”那邊太醫商議罷了,以資曆最老的一個出麵,向赫連恪與四王行了個禮,“側妃確實是有孕在身了,因為胎兒康健,母體底子還算不錯,是以顛簸至今,仍然可以摸出平穩明顯的脈象來。”

赫連恪腦子裡紛繁的念頭都被他自己揮了出去,甚至平心靜氣地露出了一個笑容,“如此就好,那側妃的傷呢?可曾於胎兒有礙?”

“傷口本身無礙,隻是有兩件事,老臣還需如實稟報王爺,其一,側妃失血過多,眼下該好好益氣補血,安心靜養,不宜挪動,其二,既已懷胎,便不宜再於傷口用藥了,倘或用藥,損傷胎兒,恐怕會有不祥之象……但、但不用藥,側妃的嗓子……”

四王聞言不由蹙眉,下意識地去看赫連恪的反應……不宜挪動,那就是暫且要住在宮裡,而她和她的孩子,三哥他……會怎麼取舍?

“本王知道了。”赫連恪很是冷靜,神色泰然,仿佛沒有半點猶豫為難,四王瞧著稀罕,卻也不好搭話,隻是接口客套了一句,“有勞幾位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