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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妾 小宴 4313 字 3個月前

出一截藕兒似的小臂,隔空比劃著,無助地尋找著父母。康康每一聲哀哭都像是揪著她的心往外拽,應小檀又酸又疼,眼淚一顆顆的,陪著兒子一起往下掉。

她適才腦熱情急,慌不擇路隻為賭一口氣,可眼下單叫她遠遠地看著兒子,她便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怎麼那麼傻!離開赫連恪自然不打緊,但她怎麼舍得下康康!

應小檀抬起頭,恨恨地盯著赫連恪,一字一頓道:“你讓開,讓我把康康抱過來!”

赫連恪硬著頭皮攔她,“你先答應本王,不許再說什麼剃發為尼的事情!”

“憑什麼不許!”應小檀用力推了赫連恪一把,逼著自己在他麵前收住眼淚,“是,這次你押中了,我不敢違抗聖旨,也舍不下康康……可這樣你就休想捆住我一輩子!我後悔了,我不但要自己走,還要帶走康康!你愛讓誰當世子讓誰當,偷梁換柱瞞天過海!王爺何等英明,豈會做不到這個?!”

她淡眉冷挑,字字句句都用來寒磣他,不知是不是因為相處得太久,應小檀果然針針見血,赫連恪不住地吸氣,仍是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你胡說八道!本王何時做過這種欺君之事!”

“是,君不可欺,王爺就欺我們母子是不是!”應小檀冷笑,“王爺真大的能耐,怎麼不索性瞞我一生一世呢!”

赫連恪怒到口不擇言,擺出一副不肯服軟的強硬架勢來,“你以為你本王不敢?你以為你們母子能翻逃得出本王的手掌心?!”

應小檀絲毫不吃這套,依舊句句斃命,往赫連恪最難以承受的地方狠狠中傷,“活著逃不出去,死了難道還不能嗎?”

“應小檀!!”赫連恪攥拳,手臂上青筋繃起,應小檀卻絲毫沒有畏懼之色。

“怎麼,王爺不信嗎?恐怕您早忘了吧!我第一次被人綁到王府上的時候就恨不得去死!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不想做你的妾!我明明早有婚約在身,沒有你,我的日子會比現在好過一百倍!一千倍!如果不是你強迫我,我根本不會留在你身邊,每一次遠離你的時候,我都恨不得逃到天涯海角,哪怕更名換姓,也好過今日行屍走肉!連自己的孩子都要管彆人叫母%e4%ba%b2!赫連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她實在壓抑得太久了,久到她險些忘記,她曾經這樣不甘、不情願過。

連她自己都以為自己已經動了心,可他帶給她太多灰暗的記憶,他給了她人生從未有過的如履薄冰的日子,令她屈意承歡,最初那一段時光,她甚至連最基本的生存都難以保證,唯有小心翼翼地攀附著他的寵愛,謹小慎微的生活。

他說她本分懂事,又何嘗不是最無奈的隱忍?

可他永遠都不會明白……如果她不說,他便永遠都不會明白。

應小檀深吸一口氣,不管不顧地推開赫連恪,衝到了康康身邊。她抱住康康,像是抱住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沒有康康,她真的情願現在就死過去。

死是最好的逃避的方法,她不必再見到他,也就不必再麵對她自己都理不清的感情。

她真的厭倦了,在愛與不愛中掙紮。

這樣也好……他先對不起她,這樣也好。

·

康康感受到母%e4%ba%b2的氣息,終於從嚎哭變成了微弱的啜泣。

應小檀與他頭抵著頭,相偎相依。

唯有赫連恪一個人孤單地立在她們身後,像是被鐵釘釘在了原地,一動也動不了。

嗬,原來,她恨他啊。

不是喜歡,不是愛,也不是討厭。

她是……恨他啊……

☆、第86章

夜深了,與煙柳館一牆之隔的正院仍是燈火通明

赫連恪熬得眼睛通紅,直到福來壽上前勸了第三次,才遲疑地放下筆,“打過三更了?”

“回王爺,打過了。”

赫連恪咂了下嘴,抬手去夠茶碗,底下人向來是按他的喜好行事,他喝茶泰半是用來解渴的,茶湯什麼成色並無所謂,是以掀了杯蓋,便是滿滿一整碗的茶,他一愣,很快便把茶杯撂下了。

福來壽嚇了一跳,試探著問:“主子,可是茶冷了?奴婢再給您換一碗來?”

赫連恪擺手,道是不必。

他是想起了小檀,那時他去宜心院看她,她一臉嫌棄卻又帶著幾分小心地與他講酒滿茶半的道理。瑽瑢玉音猶言在耳,可赫連恪都快數不出他有多久沒見過她了。

起先他還每日都去造訪,應小檀折磨人的法子委實豐富得緊,他去了,她便恭恭敬敬地立在一側,舉凡不必接的話,她絕不會多說一個字,放任他在那裡唱獨角戲,若是非接不可的,她出言必稱妾身,謝他必要磕頭。

他看在眼裡百般不忍,軟話說儘,應小檀也不過說一句“禮不可廢,妾身不敢”。

直到有一次他按捺不住朝她發了火,康康被嚇得號啕大哭,小小的孩子就懂得維護母%e4%ba%b2,窩在大嬤嬤懷裡的兩個小胳膊掙紮地伸出來,竭力地去夠母%e4%ba%b2。

應小檀卻沉默地跪在他腳邊,連一句求饒的話都不說。

他氣得發抖,卻委實奈何不了她,有心想分散她們母子,應小檀隻淡淡拋出一句話便噎得他手足無措,“若沒了康康,王爺以為妾身還會獨活?”

他就算之前百般自欺欺人,到了這一刻也不得不承認,應小檀無非是不想見到他,她厭惡他,痛恨他,話都說開了,又如何還會再與他虛與委蛇。

赫連恪索性成全她。

再不涉足煙柳館半步。

沒了女人,他照舊可以很順利地活下去,朝政上的事情隻會永遠忙不完,殫精竭慮辦完了這一樁,一定還會有下一樁。

戶部尚書完全是個廢物,苛捐雜稅列了一堆古怪名目,國庫照樣一年比一年虧空。

他與四弟有心扶持一個漢官,年過半百的精明人,瘦小的個子,卻有個銅鈴大的眼睛,不知是四弟從哪尋來的鬼才,悄不做聲塞進了戶部做個筆帖式,一年年,竟也爬上來了。

四弟有句話說得沒錯,漢人的土地,究竟是漢人更懂一些。他們是草原的征服者,卻未必駕馭得了幅員遼闊的漢人江山。

要扶持這個人把老尚書頂下去,朝廷上引起的震動恐怕不小,赫連恪算計得身心俱疲,卻還是忍不住把自己整個都投身於此。

隻要他停下忙碌,腦袋裡充斥的便隻有一個人的身影。

越是見不到,對她的記憶便越是美得攝人心魄,一不留神的工夫就耽迷進去,走不出,放不下。

赫連恪長長出了一口氣,按了按額心,對旁道:“去傳天綺進來吧。”

福來壽忙答應著退了下去,把坐在偏廂打盹的妹子給推了起來,伸手遞上了一塊手巾,“趕緊擦把臉,主子叫你回話了!”

天綺忙不迭起身,這樣斷斷續續一個多月了,自打王爺不再去煙柳館,夜裡她便多了這樣一道差事。

·

“主子一早用了足足兩碗粥,許是擱了紅棗的緣故,甜滋滋的,主子一向喜歡。小菜用的是醋醃的黃瓜,還有幾片醬牛肉。”

赫連恪點點頭,“嗯,明日叮囑膳房多送幾道爽口的青菜過去,粥甜了就容易膩,小檀口味上還是偏鹹一些……”

“是,奴婢省得了。”

“繼續說吧。”-思-兔-網-

“主子用過了早膳大嬤嬤才把世子抱來,這幾日世子迷上了主子屋裡那個珠簾,整個一上午主子都抱著世子在珠簾那玩兒,世子力道可不小,險些拽掉一串下來,主子嚇了一跳,這才不管世子怎麼哭都給抱開了。”

“看樣子是覺得那玉珠兒有趣,本王明早讓你哥哥弄一匣子來得了,隨便他怎麼玩,免得小檀還要抱著他在那站著,沒的累壞了。”

赫連恪就這般一邊聽天綺反饋應小檀母子這一日都做了什麼、吃了什麼,一樁樁聽下來,轉頭又要吩咐福來壽幾句,唯恐應小檀不願意受他的好,福來壽翌日還要把東西送到大妃那邊,借大妃的名義賞給應小檀。

眼瞧著快到四更了,福來壽才壯著膽子打斷赫連恪,小聲道:“明日是十五,王爺要去朝會的。”

赫連恪遲遲“哦”了一聲,像是帶了幾分悵然,終究也隻化作嘴邊一歎,“罷了,天綺先下去歇著吧,本王也睡了。”

福來壽與天綺麵麵相覷,各自稱了聲是。

這邊福來壽不敢耽擱,張羅著給赫連恪安排人進來服侍更衣梳洗,自己退到外頭,站在廊下拉住了妹妹,“王爺這樣子,不成事啊,良娣還是老樣子嗎?半句跟王爺沾邊的話都聽不得?”

天綺無奈地點頭,“我們主子這回像是鐵了心恨上王爺了,沒人能勸,也沒人敢勸……”

“罷了罷了,你趕緊回下房歇著吧,睡不了多久又該起來上值了!”

夜色淒淒。

月圓而人未滿。

·

“天綺被王爺開了臉了?你確定?”

宜心院,皎月正對鏡攬發,忽聽貼身侍候的婢子秋茹來了這麼一句話,忍不住頓住了動作,“可彆是底下人無中生有的虛言,天綺什麼出身你還不清楚?王府裡巴著她的人多,看她不順眼,背地裡編排她的,一定也不在少數。”

秋茹站在皎月的身後,手裡還捏著個犀角小梳,替她順著頭發,“奴婢豈是那等孟浪的人?是奴婢自己瞧見的,瞧得真真兒的!”

她衝著鏡子擠眉弄眼,倒逗得皎月禁不住一笑,“好好好,我信你,彆再做那些鬼表情,叫人瞧著不莊重。”

皎月自己是在宮裡受了賢妃精心調.教的,昔日在宮裡,萬花叢中,她的樣貌雖算不得出彩,可如今到了赫連恪的府上,叫察可與周圍的婢子一襯,便顯得她年輕韻致,風姿綽約了。

對著這樣的主子,任誰也不會相信她得不到王爺的寵愛。赫連恪一時被煙柳館的良娣迷住不要緊,男人都是貪新鮮的,皎月昭訓正青春少艾,還怕等不到一枝獨秀的時候嗎?

為此,秋茹對皎月的侍候儘心儘力,馬首是瞻,既不敢陽奉陰違,更不會自作主張。

是以聽了主子的教訓,秋茹極快地便改了自己的毛病,“主子說得是,奴婢以後不敢了。”

皎月柔婉一笑,“那你繼續說罷。”

“昨晚奴婢出門起夜,瞧見天綺竟然才回到下房。那時候剛好敲四更的梆子,她卻穿得整整齊齊,好似剛下值一樣。她見了奴婢不免要打個招呼,奴婢便問她是不是良娣主子嚴苛,這麼晚才放她回來,天綺便道不是,是去正院聽吩咐了……四更天,王爺能吩咐她什麼呀!當時奴婢沒敢多話,笑了笑就走了,結果您猜怎麼著?”

皎月配合地挑挑眉,“怎麼著?”

“二總管祿公公特地來下房找她,是替王爺賞了她一對手釧,一匹緞子,還說叫她辛苦了呢!”

“嘶——”皎月吸了口氣,再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