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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妾 小宴 4391 字 3個月前

有心關切應小檀,卻難免鞭長莫及。

這一次,應夫人果然派上了用場。

赫連恪拿到信那一日,又是提心吊膽,又是忍不住舒一口氣,看樣子應小檀照舊是避著天綺了,不然不會過了這樣久,福來壽都對此一無所知。

再顧不得許多,把事情往四弟身上一推,他連夜催馬上山,想用最快的速度出現在她身邊。

驚喜也好,安慰也罷,看到她,讓她知道他唉掛念她,便足夠了。

可是赫連恪壓根沒想到,應夫人所說的“夜有驚夢”,已嚴重到了這個程度。

他看著她夢魘,閉著眼竟都是嚎哭,額上細細密密的冷汗層出不窮,連夢囈都是顫唞著的。

赫連恪試探著喚她的名字,可恨她無動於衷,反倒在被子裡掙紮得更厲害了。他沒辦法,隻能湊近了去聽應小檀在念叨什麼,而等離近了,赫連恪的心愈發冷了下去。

她在求饒,念得還是他的名字。

她求他不要殺他,一遍遍,從王爺喊到赫連恪,又委屈地、驚惶地……甚至還帶著不忿地喚著王爺。

他做了什麼事讓她這麼害怕?怕到每一晚的噩夢都是他?

赫連恪不忍拿她發作,轉過頭便吩咐福來壽把所有伺候應小檀的人都叫來跪著,更是一個沒繃住,隔著屏風就對太醫破口大罵。

但轉過頭來,麵對應小檀,他依舊是風輕雲淡,仿佛一無所知。

沒從赫連恪的表情裡看出破綻,應小檀隻好老實答話,“有幾次了……不過不嚴重,大抵是白天貪睡,晚上就難得好眠。”

赫連恪頷首,輕而易舉地放過了應小檀,“嗯,既然不是大事,還是不吃藥的好,是藥三分毒,你目下還是該以滋補為上……好了,繼續睡吧。”

應小檀被赫連恪放倒在床上,連人帶被子一起抱到了床的內側,“往裡些,本王就在你這湊合一宿了。”

“這怎麼行?”應小檀揪著被子瞪眼,她在月子裡至多讓花末兒拿手巾擦一擦身上,沒沐浴,怎麼敢叫赫連恪近身?

赫連恪竟難得表現出不容抗拒的強勢來,蹙眉道:“怎麼不行?本王明日一早還要回京裡去,再睡一個時辰就不錯了……你還要胡鬨什麼?”

她哪裡胡鬨了!

應小檀沒敢喊出來,隻是目不錯珠地緊盯赫連恪。

誰知,赫連恪從善如流,自己%e8%84%b1了皁靴就往應小檀的被子裡鑽,沾上枕頭就閉了眼,仿佛困乏到了極致,再多說一個字都會累死。

應小檀被乾晾在邊上,卻是拿赫連恪無可奈何。

半晌,就在應小檀以為赫連恪已經睡著的時候,男人的手臂忽然壓在了她肩頭,“彆坐著了,來睡覺……都說過了,本王不嫌棄你。”

他人沒睜眼,手上的力道卻叫應小檀擺%e8%84%b1不了。

委委屈屈地躺下來,赫連恪手臂一勾,就把她拉到了懷裡。

他%e8%83%b8口有著陌生的氣息,他束縛她的臂膀讓她渾身僵硬,他的喘熄聲太重,根本沒法讓人安寧……可她竟極快地入睡,一夜無夢。

朝霞灑到了房間裡,足足過了兩個時辰,應小檀才醒來。

赫連恪的身影已一無所蹤,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再在應小檀麵前提起他,就像是昨晚的一場夢。

應小檀怔愣,坐在床上半天都不曾回神。

終於。

她看到了妝台上壓著的赫連恪的玉佩!

是真的!

應小檀都沒察覺,她竟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花末兒,去把那個給我拿來。”

是赫連恪的字箋——多加餐飯。

應小檀忍不住笑了下,是沒有理由卻發自內心的輕鬆。

久違的輕鬆。

·

很快,應小檀總算熬出了月子。

她第一件事便是麻利兒地吩咐花末兒備水洗澡,應夫人隔著屏風打趣女兒,“之前二十多天都不嫌臟,怎麼王爺一來你就急成這樣!”

應小檀銀牙咬碎,才壯著膽子跟母%e4%ba%b2頂了句嘴,“回頭娘也一個月不洗,和爹爹躺一宿就知道了!”

應夫人氣得大罵應小檀不孝,花末兒和天綺一裡一外地竊笑,應小檀卻是紅著臉,恨不得把頭埋到水裡去。

赫連恪這幾日幾乎是連著趕到白虎山,隻為陪她睡覺。

說來巧了,自從身邊多了赫連恪,應小檀再彆扭,晚上都是一覺到天亮,白天精神頭十足,甚至還拿起了繡枕,%e4%ba%b2自給康康裁起了小衣裳。

赫連恪來回奔波辛苦得很,每天也是倒頭就睡,連句話都顧不上跟應小檀說。

應小檀見他這副模樣,就算心裡不舒服,也沒法開口追問赫連恪打算如何處置努蒙的事。

這樣一忍再忍,康康就滿月了。他身骨兒弱,禁不住折騰,赫連恪便命人把滿月酒擺在了京裡王府,那廂他%e4%ba%b2自主持,這廂,就由得應小檀與孩子%e4%ba%b2熱了。

因知赫連恪今日不會過來,應小檀倒不急著逗弄康康。她指不準什麼時候就要回京裡,而手頭一件大事還耽擱著呢。

“我叨擾人家雲清觀已久,總該跟道長賠個不是,你們不必都跟著,叫花末兒陪我去一趟就是了。”把人打發掉,應小檀隻身帶著花末兒去拜見了素一道長。

她旁敲側擊試探了兩句,便知道長是個徹頭徹尾的漢人,放下這個不提,應小檀更確定素一道長曾與大魏皇室交情匪淺——他曾入宮布壇作法。

深吸一口氣,應小檀決定開門見山,“我受托於定福公主,來見嶽思啟……殿下。”

素一道長不免被應小檀的話嚇了一跳,這一個月以來,他可是眼睜睜地看著薩奚人如何占下他的道觀,為了這樣一個侍妾!

他絕沒想過她與定福公主還有關係。

應小檀坦然地接受了素一道長審視的目光,她看得出,比起詫異,素一道長更多的情緒是——疑惑。

“不敢自比公主,但小檀今日身份,確然與昔日公主,今日曼妃娘娘大同小異。”應小檀苦笑,不必深言,想來素一道長都該明白她的意思了。

果然,素一道長沉%e5%90%9f片刻,起身道:“殿下如今改名為李念朝,做了貧道師弟的弟子,俗世種種,還請良娣慎言。”

“念朝嗎?”銘念舊朝的意思嗎?

應小檀點頭應下,“道長放心,隻是尋常姐弟間的問候罷了,不敢打擾念朝清修。”

素一道長揖了一禮,出門吩咐幾句,不過片刻,便進來了一個容顏清俊的小道童,“見過良娣。”

他聲音脆落,語氣裡未見半分國破家亡的灰霾,應小檀對著李念朝愣了一陣,好一會才回神,“念朝啊……我,我是替你姐姐來看看你。”

一邊說,應小檀一邊將準備好的定福公主的玉佩遞了出去,“你姐姐問你好呢。”

☆、第80章

李念朝接了那玉佩不免一愣,看向應小檀的眼神不免帶上了幾分%e4%ba%b2昵,“你識得我阿姐?阿姐她好嗎?”

應小踟躇了下,微笑道:“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很好,不過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也不知有沒有什麼變化。”

李念朝捏著玉佩在手裡摩挲了幾下,接著交還給了應小檀,“你代我還給阿姐吧,就說我一切都好,叫阿姐不必擔憂。”↑思↑兔↑在↑線↑閱↑讀↑

應小檀並沒接,“你收著吧,定福公主正是叫我將它轉贈於你的。”

李念朝聞言臉色大變,“噌”地一下站了起來,“阿姐她要做什麼?她不管我了嗎?”

應小檀萬沒想到李念朝會這麼快就猜到,一時竟有些後悔。七歲的孩子,從皇宮裡的錦衣玉食裡一朝跌落俗世,改姓更名,和普羅大眾一樣在凡塵裡煎熬……而如今,他又要麵臨失去最後一個%e4%ba%b2人。應小檀低歎一聲,隻是道:“我不清楚,公主這樣吩咐我,我便這樣做罷了。除了給你這玉佩,另有樁事,我也要與你商量。”

“什麼?”

“你阿姐命我為你找先生開蒙,送你讀書,但不知你可願意?”

李念朝緊緊攥著那枚玉佩,小小的身子,故作堅強地立在原地,“不敢勞煩,道長已經為念朝找了一位哥哥教念朝讀書,還請您轉告阿姐,請她不必擔心。”

應小檀心頭一跳,禁不住問道:“是誰?”

“正是不才在下。”簾子被人打起,一個熟悉的麵孔出現,應小檀嘴%e5%94%87張了張,卻十分克製地沒有喊出那人的名字。

裴永謖莞爾,伸手搭在了李念朝的肩上,俯首向應小檀一禮,“良娣,久違了。”

應小檀豈敢受他的禮,側身一避,應小檀緊接著道:“裴郎安好。”

兩人同時抬頭,四目交對的瞬間,都是忍不住一笑,裴永謖先拍了拍李念朝,示意他先下去,繼爾溫聲問候,“聽師母說,你身子已經大好了?”

應小檀低首,抿%e5%94%87含笑,“好多了……那日匆忙,也未來得及向裴郎道謝,今日倒是湊巧撞上了。”

兩個人乾站在屋子裡,總是不雅,裴永謖挑簾請應小檀向外去,兩人肩並肩,便立在庭中海棠樹下。

仲秋季節,樹腳下堆起了厚厚一層枯葉。

黃褐簇在那裡,愈發襯得一旁的裴永謖君子玉顏,他穿了雲水紋的道袍,青冠束發,是這秋色裡罕見的一抹春意。

但春天……已經過去太久了。

見應小檀低著頭,裴永謖不甘這樣的沉寂下去,率先搭訕道:“良娣也識得念朝嗎?那是個頂聰明的孩子。”

應小檀並不敢直言念朝來曆,隻是莞爾,“原來是裴郎在教念朝……這是怎麼牽來的緣分?”

“在下與素一道長是忘年交,受道長所托,教念朝讀書識字,和一些淺顯道理。”

“有裴郎在,想必念朝日後定有一番大作為……”應小檀聽出了裴永謖的自謙,更意識到他興許根本不知念朝身份,這樣一來,應小檀不免覺得有些尷尬,生怕他再追問自己如何與李念朝結識,思忖須臾,應小檀出言告辭,“時辰不早,我還要回去看看兒子,裴郎留步吧。”

她轉身欲離,裴永謖去情不自禁伸手,攥在了她的腕子上,“良娣且慢!”

裴永謖一向自持,可在觸及那一片溫涼如玉的肌膚時,他卻第一次心火急衝,非但沒有鬆開,反倒將五指貼得緊了。他攥著她不撒手,嘴上偏偏道:“永謖冒犯了。”

應小檀下意識地掙了下,裴永謖條件反射般地愈發添力,直到撞上應小檀懵懂怪罪的眼神,才悻悻然鬆開。

“裴郎還有什麼事嗎?”

“這個給你。”裴永謖從懷裡摸出了一個香囊,“這是素一道長開光的兩枚平安符……”

元寶花樣的荷包上,繡的是歲寒三友的紋樣,針腳算不得細致,但難得緞麵是極好的。一瞬間,應小檀腦袋裡紛紛亂亂飄過許多念頭,隻是沒有一樣,是在考慮該不該收下。

裴永謖見她發怔,猛地裡躥出個壞主意來,大抵是知道她馬上就該離開雲清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