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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師妹拿藥了,你自便吧。”她穿過院子,從小爐上端起煎好的藥,從角門走了出去。她師妹昨天淋了雨,又哭了整個一晚上,今天便發起高燒來,睡夢中直說胡話,看著教人心疼。

她同淩蘇盧擦肩而過時,連看都沒有看淩蘇盧一眼。

淩蘇盧站在原地望著陳若合身影,露出溫柔而憂鬱的神情,倒有些像雲海清了。他在樹下站了一會兒,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隨後便低著頭走了。雲海清鬆了一口氣,悄無聲息從門後閃了出來。

他在心裡默默將淩蘇盧列為僅次於陳熾的第二大強敵。陳熾殺人屬實,抓到後宰了就是;淩蘇盧卻是一直纏著陳若合的,趕也趕不走,殺又不能殺,遲早會成心腹大患。

他胡思亂想著走到正堂前,逢上有個門人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雲海清心頭一凜:“你們找到陳熾了嗎?”

“回大師兄,我們又發現了幾具屍體!”那門人臉色發白,連嘴%e5%94%87都哆嗦著。

他們幾個人天一明就全副武裝地出發了。昨天夜裡陳熾和他師父打鬥的時候受了傷,雖然跳窗逃跑,但血跡卻被雨水衝洗乾淨,無跡可尋。幾個人隻好分散開,幾乎把整個山頭都翻了一遍。他們發現了許多零碎的鳥雀屍體,想必都是陳熾所為。幾個人尋到晌午時分,在林子裡發現了人的屍體,而且估計死了有些時候了。幾個門生俱都吃了一驚,商量後讓這人回來報信,他們守在那裡。

“有幾具屍體?死的是什麼人?”雲海清詢問道。

“回大師兄,我……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你難道沒有%e4%ba%b2眼見到屍體嗎?有幾具莫非還數不出來?”雲海清奇怪地問。

門人臉上眉毛抖了幾下,幾乎要吐出來的神情,調息了一下才囁嚅道:“回大師兄,因為那些屍體……都不是整的,我們也沒敢湊近去數。”

雲海清點點頭,也沒多說,去房中取了件外衣披在身上,將劍負在身後道:“帶我去看看。”他又叫過來一個門生,讓他下山去附近村鎮打聽誰家有人不見了。雲海清想去跟陳若合說一聲,卻又覺得矯情了。腳步頓了幾頓,終究還是跟那門人走了。

因為才下過雨,後山的山勢又十分陡峻,非常難行。陳熾昨晚受了傷,又黑燈瞎火的,也不知道怎麼行的這段路。兩個人沉默著,隻顧看腳下道路,卻突然聽到密林深處,幽幽飄出些笛聲,如絲如縷,讓人心頭倍添哀戚,仔細去聽,曲調也是聞所未聞的,在這荒山野嶺中突然傳出這種聲音,隻是徒增哀愁而已。

那個門人猛然停住腳步,驚慌地四處張望。

“大師兄,是笛聲。何人會在這裡吹笛?”

雲海清抬起臉,仔細聽了一會兒,滿臉疑惑。他在%e5%94%87邊豎起一根修長的手指,示意門人噤聲,然後才小聲地說:“奇怪。”

門人琢磨了一會兒,自言自語:“沒聽過這調子。有點像漢宮秋月,仔細聽又不是……大師兄,你怎麼了?”

雲海清臉色鐵青。他忽然憶起了這調子,從幼時起,就如怨魂般縈繞耳際,驅之不去,一日又一日。這麼多年過去,他以為他早就忘卻這首笛曲,沒想到會在這裡聽到。吹笛的人早已作古,如今難道是鬼魂在其中作祟?

他使勁揉了揉自己的太陽%e7%a9%b4。還是五六歲稚齡的他,看著站在梅樹下美麗而蒼白的娘子吹笛,穿著一襲白衣,像是個清瘦的女鬼。雪花和梅花隨風紛紛揚起,落在她的身上,還有飄散開來的長發上。那是他見過最淒美、也最恐怖的景象,伴隨著笛曲不知名的調子,永遠烙印於他心中。

從此,他懼怕憂鬱而蒼白的娘子。他總覺得那樣的娘子是墳頭綻放的白花,美麗而不祥。

她曾經撫摸著雲海清的頭說:“海清長大了,叫儂瞧瞧,你跟阿寒真是相配啊。可是偏偏阿寒不會這麼好命,都怪儂做的孽……”她的手冷得像冰,雲海清起了一身的%e9%b8%a1皮疙瘩。

那女人是他的師母,也是阿寒和雲子棠的生母,師父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才拐來的娘子。師母早就去世,阿寒前一陣據雲子風說也死了。又是何人在吹這首笛曲?難道真是鬼魂幽幽尋來?

雲海清抑製住循著笛聲追去一探究竟的衝動,冷靜下來,對那門人說:“不用管這聲音,就當做沒有聽見。我們快行。”

陳若合和她師叔聖卿一整天都在照顧師父和師妹。師妹倒還好,喝了藥,蓋上被子捂了一身汗,到傍晚時就退燒了;師父那邊反而發起了高燒,燒得滿臉通紅,裹著被子卻渾身都在發抖。陳若合擔心她師父因為傷口處理不當患了破傷風,在這個醫療設備幾乎等於無的時代而言,都是致命的事情。忙活到天色都黑了,邛崍派出去找尋陳熾的人一個都沒回來。女眷點起燈來,燈火影影綽綽的,讓人心頭發寒。陳若合去尋雲海清,卻得知雲海清也是晌午時被個門人叫走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師父重傷,師妹生病,師叔看起來不像是有主見的人,雲海清又不知道在哪裡,是否平安。陳若合走出正堂,就覺得再也走不動了,在階前抱著膝蓋坐下來,仰望天空中懸掛的一輪彎月,麵上並沒有流露出不安,心裡卻害怕得發抖。

在永晏的小說中,最後雲海清和陳若合都是被陳熾殺了的。雖然陳若合目前已經把劇情走向全部打亂了,但會不會和原生版陳若合殊途同歸,她也不知道。

好在讓陳若合恐懼的事情並沒有在此時發生。過來戌時,雲海清和一乾門人就回來了。見陳若合獨自坐在階前,他隻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道:“若合,請你先回去休息。”

雲海清看起來格外疲憊,頭發和衣服也都亂了。後麵跟著的門人都是一副衰相,有的人手裡還拿著鐵鍬之類的。陳若合心頭一震,難道是又死人了?如果她現在能和永晏聯係的話一定要揪著永晏的耳朵把她罵成永久性耳聾。為什麼要給陳熾加這麼變態的設定?為什麼又讓他有這麼逆天的外掛?

雲海清和那群門人直忙到快半夜,才來尋陳若合。一進門,他就解下外衣丟到地上,坐在椅子上直直歎氣。

“又死人了。不知道那陳熾是什麼做的,才十二歲就成了這副模樣。我倒更願意相信他是有同黨。”雲海清揉著眉心,一臉陰鷙。

“死的是什麼人?”陳若合問他。

“估計是淩府的家丁。我從屍體上搜到了淩府的腰牌。”雲海清從桌上拿過茶杯給自己斟上茶水,“太駭人了。三具屍體,被肢解成了十幾段。死了約摸有一兩天吧,我們忙活了好一陣子。”

淩府的家丁,一定是淩蘇盧帶過來的隨從。陳若合心裡奔過一群食草神獸,完了,恐怕又要和淩蘇盧拉拉扯扯拎不清了。

“淩蘇盧是住在山下吧?”雲海清又倒了一杯茶水,“明天我下山%e4%ba%b2自跟他談,牽扯上王爺,隻怕事情會被聲張起來,加之捏造罪名在先,子義又在獄中,對邛崍派不利。”

“我覺得最重要的是現在找到陳熾。”陳若合說,“這麼大一座山頭,也不知道怎麼找。”

雲海清忽然轉過頭看她:“陳熾可是中意你的師妹若初?”

陳若合愣了一下,馬上悟出他的意圖:“你想用若初來作誘餌?”

“值得一試。”

“若初她馬上就要嫁人了,現在還生著病,陳熾又是瘋瘋癲癲的……”◢思◢兔◢網◢

雲海清站起身,將陳若合抱在懷裡。陳若合側臉貼著雲海清的%e8%83%b8膛,聽到他的心跳聲。雲海清說:“陳熾若是躲,我們也許永遠都抓不到他;可是如果他欲殺人,我們必須先將其除掉。”

“我怕打不過他,連我師父都被他傷成這樣。派些門人去,無非是送死。”

“不妨事,不妨事。”雲海清撫著陳若合披在背上的長發,有如上好的絲緞,“他再厲害,又不是妖魔鬼怪。心中存正氣,就能勝過他。”他放開陳若合,攥緊了拳,眼中迸出些狠絕來:“他殺我師弟,一定要償命。”

作者有話要說:

☆、大打出手

清晨天還沒有放亮之際,雨已經停了。陳熾找到山中的溪流,在岸邊坐了下來。他張開自己的手掌,滿手皆是鮮血,劍刃上也沾滿了血。他麵無表情,將劍擲到一邊,鐵器撞擊石頭的聲音格外刺耳,驚起林間棲息的鳥雀。

他%e8%84%b1下衣服左邊的袖子,肩膀鎖骨上方有一道深深的口子。淋了一晚上的雨,血已經流得差不多了,隻有泛白的皮肉咧在空氣中。陳熾撩起冰冷的溪水將淤血洗了乾淨,就聽見不遠處有個軟糯的娘子聲音:“你傷得這般重,要用藥才行。”

陳熾渾身一激靈,%e8%84%b1口而出:“若初!”便撐起身,欲往聲音來源處去尋,待看清楚站在那裡的人,卻又怔在原地,神色又冷了下來。

一個白衣小娘子站在樹下,頭發披散著,隻蓋了塊頭巾。她長得像陳若初,卻不是陳若初。陳熾覺得她麵熟,欲回想,兩個月多之前才同這娘子交談過,可遙遠得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陳熾不知道她現今有何來意,因而神情戒備地望著她。

“我曾在灌縣的鐵匠鋪中見過娘子。你是雲子義的家眷,可對?”陳熾想了想,說。

“虧得你還記著。”那名娘子掩口而笑,“你受傷了,是鐵刃所為,對嗎?儂會用藥,且幫你瞧瞧。”

陳熾沉著臉想了一會兒。這娘子就離他五步遠。若他回身拾劍,一劍將其封喉,她斷無生機。然而他最終隻是後退了兩步,盤%e8%85%bf坐下,任由娘子走到他身邊屈身,纖纖素手撫上他的肩膀傷口。

這個娘子給他的感覺和陳若初有些相似。溫柔,安心,還有掩藏於表麵之下,令人不安的執著。

陳熾突然感覺到疲憊。恍恍惚惚之間,他隻是斷層崖的小師弟,每天勤勤懇懇地練功,暗戀著小師姐陳若初,因為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而揪心,他不曾和王爺摻和在一處,也不會因為嫉妒而大開殺戒。陳熾閉上眼睛,問道:“娘子叫什麼名字?”

陳熾覺得那娘子撫摸他傷口的手一滯,隨後,他看到娘子勾起一抹奇異的笑容:“儂叫阿寒。”

阿寒從腰間解下藥囊,取出藥給陳熾敷上,又為他包紮好。在此期間,她一句話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