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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事,隻怕婚期要推後了。”陳聖卿歎了口氣。

“師叔,無妨。若初尚小,師姐也沒有出嫁。”陳若初乖巧地安慰著陳聖卿。陳若合站在一邊聽著,心裡咯噔一下。陳熾那邊……不至於在這個時間裡出什麼差錯吧?

午時過了,雲掌門還是沒有從門裡出來。雲海清也不敢貿然去闖,隻得和陳措、雲子墨守在門口。他叫陳若合去休息,陳若合也就乖乖聽話,回房中睡了個午覺。

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生。她做了噩夢,雲掌門拿著蓍草算卦,過了會兒說:“明入地中,明夷。”陳若合疑惑不解,突然掌門人身後出現了一個女子,將一把劍刺入了雲掌門的心窩,而阿寒和雲子棠就站在一邊冷冷看著。夢裡情景血腥且少兒不宜,把陳若合給活活嚇醒了,忽然聽見外麵騷亂,有女眷從她門前匆匆跑過時,驚慌地喊著:“掌門人仙逝了!”

陳若合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下來,連頭都沒有梳,就衝了出去。

掌門人也就四十來歲的年紀,而且身體很好,怎麼會突然身亡?

原來雲海清他們守在掌門人的門外,過了許久,門人都散了也不見房中動靜。幾個人思前想後,越想越覺得不妙。大難當頭,毫無交待,就如此躲在房中,實在不像是掌門人所為。於是說聲“得罪”便闖了進去。隻見掌門人臉色發青,歪倒在床榻上,嘴角溢出黑血,神色卻很安詳。待上前一摸,身體早就冷了。

雲海清估計,就是掌門人從祈福道場上回來,將自己關在房中後不久便身亡的,而且恐怕是中了奇毒,無力回天,毒發身亡的。

“此事十有八九是和寒娘子有關。”雲海清說,“可是以師父的修為,寒娘子想要毒害他談何容易,除非……師父是自願服毒。”

他再說不下去了,背轉過身,像是在拭淚。掌門人畢竟養了他近二十年,就像是父%e4%ba%b2一般,突然不明不白撒手就走了,難免傷心。

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邛崍派之危未除,掌門人便逢此不幸。好在兩個徒弟,雲海清,雲子墨都是挺能乾的,強抑著心中哀戚,有條不紊指揮著門人布置靈堂,也不敢大張旗鼓地辦喪事。

當夜邛崍派隻是掛起了白色帳幔,人著縞素,長明燈不滅,紙灰的氣味彌漫在邛崍派大殿中,陰沉沉地映著靈牌,十幾個門人留在大殿,為掌門人守喪。

這個時候,陳若合才知道邛崍派掌門的名諱:雲未尋。其實這個名字仔細品讀起來,還是有些悲涼的意味的。

她又忍不住苦笑,掌門人死,雲海清要守孝三年。這意味著,三年之內,她和雲海清恐怕都不能成婚了。她沉浸在雲海清毒解的喜悅中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呢,就得知如此坑爹的消息。上帝是在逗她麼?

夜幕沉下,炊煙嫋嫋升起。陳若合見到這般平日裡司空見慣的景象,心情十分沉重。

至半夜時,雲海清走出了靈堂,去敲陳若合的房門。陳若合連忙披衣起床,卻不知道雲海清叫她來乾什麼。

雲海清的眼眶微微有些腫,歎息著說:“若合,陪我四處走走吧。”

兩人走了出去,空曠的邛崍派山道上漫步,卻也無心談情說愛。陳若初感覺到身邊的雲海清情緒格外低落,也難怪。雲海清忽然轉身抱住陳若合,將頭埋在她的頸側,身體微微顫唞。過了會兒,陳若合感覺到頸側有些溼潤,原來竟是雲海清在哭。

“海清——?”陳若合將手放在雲海清後背上輕輕拍著,跟哄小孩似的。

“我今天發現了師父留下的一封手劄。”雲海清聲音猶帶些哽咽,“我也不敢叫旁人瞧著了,匆匆看完便藏起來了。可是書信藏在懷裡容易,藏在心裡不容易。”

陳若合料定那所謂的信上定是寫了什麼勁爆的內容,估計還很掉節操,讓雲海清這樣的五好青年看到,一時之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何妨講給我聽聽。講出來興許就好了。”陳若合柔聲說,其實也是內心八卦細胞開始蠢蠢欲動了。她挺想知道雲掌門一副道貌岸然清高出塵貌似玻璃的模樣,年輕時都是怎麼作的。

雲海清說:“你隻見過雲子棠,知曉她是師父的女兒,卻沒有見過她的母%e4%ba%b2。是啊,我很小的時候,師母便去世了。”

“呃……”這算是哪門子黑曆史?

雲海清搖搖頭,說:“這師母,卻是師父搶過來的。當時那娘子已經有了一個女兒了,同她男人,還有她小叔子逃難到邛崍派中,師父收留了兩人。後來她那前夫死了,女兒又被她小叔子帶走。師父便娶了她,生下了子棠,不久便染病去世了。”

“這也沒什麼啊……”

雲海清忽然笑了:“你有所不知,師母以前的女兒,便是阿寒。阿寒的父母是%e4%ba%b2兄妹。”

原來阿寒的父母竟是亂、倫的麼?陳若合驚得張大了嘴巴。聽說近%e4%ba%b2結婚會生下來先天有殘疾的孩子,可是阿寒看著也挺正常的啊。難怪阿寒會摸進邛崍派,難怪昨晚雲子棠跟她說“阿寒是我姐姐”,可是這整件事情太kuso了吧。

雲海清歎了口氣:“關鍵是我師母的哥哥,也就是阿寒的父%e4%ba%b2,我師父在手劄中交代,那人是什麼祭國後裔,所以當時我中毒時,師父馬上就判斷出了祭國的魘毒。如今阿寒尋過來,又用魘毒害死了師父,恰似輪回到這等境遇,這些日子,都像是場夢……”

雲海清又說:“師父在手劄中還說,阿寒的生父是師父設計害死的,具體怎樣,他卻沒有說。如今阿寒來報仇,也在情理之中,隻是這樣突然,實在讓我心裡難受。”

“不要多想了。”陳若合勸慰著。難怪阿寒過來毒死雲掌門,掌門人又甘心死去。隻難為了她和雲子義相愛,如今雲子義卻深陷囹圄,連阿寒的時日都無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綮琀(3)

阿寒離開邛崍派時,同誰都沒有告彆,騎上馬,晝夜兼程地趕回灌縣。她感覺到毒素在體內蔓延著,五臟六腑都痛不可言。她伏在馬背上,一刻都不敢停下來。順著手臂血管脈絡,黑色的毒已經快要擴散至全身了。甚至連她的手背血管都顯出些黑色來。阿寒趴在馬背上,任卷挾料峭春寒的風將她的長發吹得亂七八糟。她咬緊了嘴%e5%94%87,目光平靜,神色卻越發冷靜決絕。

她騎馬趕到山裡小溪邊上,四下看看,一個人都沒有。天尚未亮,啟明星在東邊閃爍著,山中寒氣入骨。阿寒小心翼翼地解開衣衫,將溪中冰冷的水往身上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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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紋路從手腕腳踝往上沿著血管攀爬,襯著白皙皎潔的皮膚,恰似開出死亡的花朵,已然包圍住她%e8%83%b8`前小巧的兩團柔軟,眼看就要伸展到她的心口去了。水從皮膚上滾下,恰似鮫人流淚所化的珍珠。阿寒歎口氣,將整個人都浸在冰冷的水裡,長發在水麵飄蕩。

寒氣入骨,她卻並不覺得冷。心早就冷了,也不會怕這般的溪水。阿寒伸手到藥囊中,將裡麵所有的藥都掏出來,掬起身前溪水,仰頭吞進去。她露出痛苦的神情,不一會兒,全身的黑色紋路便消失殆儘,肌膚勝雪,舉世無雙。

阿寒淒慘地笑了笑。她的這些藥,可以暫時壓抑毒性,但是一旦毒素爆發,她的血管就會爆裂,血流如注,苦不堪言。她爬上岸,撿起衣服穿上,又理了理頭發,從袖中掏出胭脂,細細敷在臉上,眼淚突然落下來,弄花了臉上胭脂;她連忙用溪水把脂粉洗去,又重新敷了起來……

天亮了。雲子風從棲身的客店裡出來,在街邊買了張蔥油餅叼在嘴裡,在街上假裝漫不經心地轉了起來。因為雲子風年幼,灌縣中的人大多還不認得他,所以也沒有人起疑。雲子風便逢著人多之處就擠過去湊熱鬨,他嘴甜,一口一個大哥大爺的,哄得那幫嚼%e8%88%8c根的閒人心裡高興,他打聽著邛崍派的事情,那些人也就樂意講給他聽。

這些縣上的人把斷層崖和邛崍派的事情添油加醋講了一番,說是什麼斷層崖的大弟子陳若合本來好好的,被女鬼附了身,成了掃把星,得罪了淩王爺的衙內,逃到邛崍派,又連累了邛崍派。雲子風聽得多了,也沒有了主意。他覺得陳若合人還不錯,怎麼在這些人的口中,就如此不堪了?正在想著,見街上一陣騷亂,有人匆匆忙忙跑過來,喊著:“不好啦,又死人了!”

聚在一起胡說八道的人頓時像炸開了鍋一樣,都擁擠著跑去看熱鬨,連雲子風都好奇地跟著那些人過去了。這回命案是發生在一條窄巷裡,說是個商人被人給謀害了。

死的是個南方過來販布的客商,三十來歲,因為小掙了一筆錢,晚上喝多了酒,繞來繞去找不到客棧,後來被人發現屍體在一條暗巷裡,身上被人少說也砍了一百來刀,血都流乾了。

短短幾日之內,灌縣便發生了兩起命案,弄得人心惶惶。雲子風見也打聽不到什麼消息,想著陳若合囑咐他去鐵匠鋪取那把劍,便往鐵匠鋪走去。就算三師兄現在還在牢裡蹲著,那把劍好歹也是寒娘子的一片心意。

雲子風到底是年紀小,還在琢磨著三師兄和寒娘子成婚的事情。他卻不知道,寒娘子剩下的日子可是不多了。那把劍,恐怕是寒娘子給他三師兄所能留下的唯一的念想。

肖希直再去淩府尋淩蘇盧的時候,臉上竟然仍帶著笑意。淩蘇盧心想這廝心理素質真不錯,自己的地盤治安差成這樣子了還能笑出來。

“這死去的商人身上帶的銀錢都在,不像是謀財害命,他一個人跑到這幾千裡遠的灌縣,說是仇家追殺,也說不過去。真怪。”肖希直喝著茶,直搖頭,“先前死的那李娘子,現在又死這商人。倆人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仵作看了兩個人身上的傷口,倒說很有可能是同一人所殺。”

“怎麼說?”

“傷口為劍所致,持劍之人慣用右手,傷口長而淺,通常一招便中要害。說明他力氣不大,出手卻很快,讓人連防備的時候都沒有。”

淩蘇盧飲了口茶,沉默半晌,忽然下定決心般抬起頭對著肖希直說:“希直%e8%83%b8,不瞞你說,本公子倒是無端地便懷疑一人是凶手。因懷疑太過無端,寫在你手心,天知地知,你知本公子知就罷了。”

肖希直微笑得有些勉強:“甚巧,在下也恰好無端懷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