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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阿寒卻是獨身前來邛崍派的,雲子義並沒有和她在一起。再看阿寒,精神狀態看起來也很糟糕,跟連續熬了N天的夜一樣,眼眶發黑,臉色慘白,又披頭散發的,更像是鬼了。

邛崍派門人雖大多都知道阿寒,也知曉這娘子和三師兄雲子義有些不一般,卻很少正麵見過阿寒。見阿寒來了,紛紛都跑過來看。二師兄雲子墨揮手趕眾人道:“統統回去!這般成何體統,也不怕嚇到了人家娘子!”

待到看熱鬨的人都散了,雲子墨才轉過來對阿寒稽首道:“寒娘子,中毒者乃是鄙人師兄雲海清,有勞了。隻是為何不見三師弟?”

阿寒的神色冷若冰霜:“他的毒好解,令有一事不好解,事關雲子義。無論如何,先讓儂見中毒者。”

雲子墨領著阿寒走進雲海清的臥房,便退避了出去。陳若合本來也想出去的,阿寒卻叫住她說:“這位姑娘,你可以留下。”

阿寒解毒的方式非常簡單粗暴,給雲海清草草把完脈後,說:“難為你撐了這麼久。”說罷直接從腰間解下一把匕首,對著雲海清的手腕就是一刀,黑血從傷口中汩汩流出。阿寒也不怕,直接就用手去擠,一麵自然而然地使喚陳若合:“端些水來。”

陳若合還以為阿寒是要用水來洗傷口,沒想到阿寒掐著雲海清的脖子把水往他口裡灌,弄得雲海清連連咳嗽,險些嗆死。

陳若合在一邊看得心驚肉跳。幸好阿寒沒有行醫執照也不專治治病,不然該治死多少人。

阿寒又從藥囊中取出一些形狀和顏色都很像翔的藥強迫雲海清吃下去。等雲海清睡過去,夜幕已經落下了。阿寒拍拍手,和陳若合走到庭院中,將一個藥囊交到她手中說:“再連服幾日藥,放些毒血就差不多了。公子根基好,毒也解得快。”

“多謝寒娘子!”陳若合如釋重負,就像是沉屙一夜之間煙消雲散一般,她心愛的人又能恢複往常模樣。這個道謝倒是真心實意的。阿寒忽然走近,看著陳若合,目光莫名其妙讓陳若合有點心驚。

“寒娘子——?”

“儂有一事想要拜托你。”阿寒扯著陳若合袖子,低聲央求,“儂時日無多,拜托了,拜托了。”

陳若合一臉囧樣地看著阿寒。方才還是冷酷鬼畜神醫,這會兒又是傲嬌激萌小蘿莉,角色切換略快啊……

“寒娘子請講。”

“二月十五日,麻煩陳娘子或者什麼信得過的人去灌縣鐵匠鋪取一把镔鐵劍,上麵有雲子義三字,這是要贈予雲子義的。恐怕儂活不到那個時候,隻能拜托他人代勞了。”

“活不到那個時候?”陳若合還兀自奇怪。綮琀這個名字,永晏當時是一筆帶過了,隻說是個異國公主之類的,最後嫁給她義父,也沒有說她短命啊。

阿寒搖頭慘笑了一聲,撩起衣袖給陳若合看。陳若合這一驚,非同小可:隻見阿寒的血管呈現出黑色,攀爬著她雪白纖細的手臂,像是紋壞的紋身,也像開在胳膊上詭異的花朵。

“這是……”靜脈曲張嗎。後半句被陳若合掐斷在嗓子眼裡,沒有說出來。阿寒年少,不太可能會患這種病,而且靜脈曲張的症狀似乎也不是這樣的。

“這是義父給我下的毒。”阿寒說著,雖然在笑,眼裡卻盈盈閃現出水光,我見猶憐,“是魘毒之術,極狠極惡的一種,雖有解法,但儂寧願死。”

她撩起另一隻手臂的袖子,也是這般:“如今已經蔓延到肩膀了。不出三日,就會蔓延到心口,那時便是儂之死期。”

“既然有解法,你為何不解?”陳若合追問道。

阿寒已經往邛崍派掌門人的書房走去了。她聽得陳若合如此問,隻是輕歎一聲說:“同施毒人交歡,其毒自可解。儂阿寒也是祭國公主,怎可與小人行這等事。”

向風當時對她說:“綮琀,同我斷絕父女關係更好,你我便能名正言順做夫妻了。”

阿寒連頭都沒回,便騎馬奔向邛崍派了。待到回過頭再不見向風,她的淚如滾珠般從眼中滑落,止也止不住。然而她如今卻用如此平和的語氣同陳若合說出這事,就像是彆人的事一般。

你義父真下血本……雖然陳若合內心如此吐槽,但阿寒悲戚的情緒也感染了她,讓她生些悲涼。像是對比雲子義和阿寒多舛而坎坷的愛情,陳若合和雲海清卻是一路順風順水,哪怕是中毒這等小事,如今都波瀾不驚地化解過去了。

阿寒用袖子放在眼睛上,再拿開袖子時,眼中一點淚光都看不見了。

“儂和掌門人有些事要談。陳娘子自便吧。”阿寒說道,恢複了冷靜的樣子,推門就走進了雲掌門的書房,絲毫無恭謹之態,就像在自己家一般。

陳若合不知道她要談些什麼,大概也和雲子義有關吧。說來也怪,為何不見雲子義回來?還要委托自己取劍?雲子義現在又在哪裡?她一邊琢磨著這些事情一邊往雲海清的臥房走著,轉過一條走廊時,忽然從斜刺裡衝出個人影,把她嚇得差點喊出來。

定睛一看,那人原來是雲子棠。小蘿莉陰沉地打量了她一眼。陳若合也不理她,徑直往雲海清的臥房走去。自從雲海清中毒後,她便沒有再和雲子棠說過話,然而今天看這情形,雲子棠好像要有什麼事情告訴她似的。

因為她貿然下毒,把雲海清整成了那般熊樣,雲子棠的神經就有點不正常了。她跟陳若合並肩行了一段路,忽然輕聲說:“阿寒,她也算是我姐姐呢。”

“嗯。她年紀比你大。”

“阿寒和我的母%e4%ba%b2……都是同一人呢。”雲子棠用袖掩口,忸怩地說。

陳若合嗤之以鼻,不再理她,到了雲海清的臥房,便進去照看他了。

阿寒的藥當真立竿見影,之間雲海清麵上滲出些黑血,雖然看著十分可怕,但當那些血拭去後,就見他的麵容已經開始逐漸恢複清秀了。陳若合自然是十分高興。雲海清夜裡醒來,找了鏡子,也是掩不住滿臉笑意。這等形象,哪還是當時站在她麵前一臉冷傲,又將張黃符貼在她額頭上的雲海清。

幸福又一次向她拋出了橄欖枝。

第二日,邛崍派本來是有祈福道場的。出人意料的是,掌門人隻是將所有人聚在一起,也沒有設供桌,他就坐在練武場中間的一把椅子上,神情肅穆,跟開大會一樣。

眾門人都議論紛紛。祈福道場辦不辦得成倒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種架勢,恐怕會有比辦不成道場更嚴重的事情。

太陽初升之時,雲掌門穿一身縞素便來了,沒有焚香也沒有念誦祈福之言,隻是宣布一事,正是昨晚阿寒所告知他的消息:因被有心人誣陷,如今邛崍派和斷層崖都被官府稱有謀反之嫌。雲子義便是因為此事陷入牢中。與官府杠上是大事,但至於該怎麼辦,他卻沒說,隻是冷冷看著下麵像是炸了鍋一樣的眾人,深深歎了口氣,便躲回房中歇息了。掌教這個樣子,倒是破天荒頭一遭,底下門人一時都呆住了。

待祈福道場散後,雲海清找到陳若合,跟她說了這個消息。陳若合震驚之餘,腦中一下子就蹦出來了兩個名字:淩蘇盧,陳熾。

一定是這兩個人搞的鬼!

作者有話要說:

☆、雲海清(8)

※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已經是午時了。平常這時候,眾人應該都在食堂中,但此時此刻,大家卻擠在某處狹小的庭院中,對著一扇緊緊關閉的房門,議論紛紛嘈雜不休,跟難民等施粥棚開張一樣。

“掌教不會選在這個時候閉關吧?”

“官兵是不是很快就要過來打邛崍派了啊?”

“大師兄病愈了,真是可喜可賀。”

“可喜可賀你娘,沒聽掌門人剛才說的嗎,邛崍派跟強人勾結!”

“勾結你娘,邛崍派好端端的怎會惹出這番事端?”

“你問我,我問誰去?”

陳若合在人群裡尋找了一番,不見阿寒身影。這個神秘的女子已經悄然消失了,也許是下山想辦法救困在灌縣的雲子義,也可能是找她的義父尋求解毒的辦法……想起阿寒手臂上藤蔓一樣蜿蜒的黑色血管,她打了個寒顫,又把目光投向那扇房門,雲掌門這回是在玩哪一出?

邛崍派堂堂掌門人,跟受了氣的小媳婦一樣把自己關進房中,誰敲門都不應。連他的好基友陳措在門外把“好哥哥,你且開門,兄弟有一言”這種肉麻話都講出來了,門裡還是毫無動靜。

眾人圍在門口,議論紛紛,也沒了主意,便都拿眼睛去看雲海清。雲海清今日換了身玄色衣袍,正是陳若合初見他時所穿的那一身衣服,如今再見,恍如隔世。雲海清是邛崍派大師兄,既然掌門人死活窩在房裡,他隻得擅作主張。他先將一些門人遣散回家,留下十來個人,準備再做商量。另外又派了那名小透明的五師弟雲子風下山去灌縣,再多打聽一些消息。

雲子風還不到十二歲,為人聰穎,而且灌縣的人大多都沒見過他,打探一些消息,應該是不難的。

“大師兄,我們不走,就是官府來了也不怕。邛崍山險峻陡峭,又有霧陣為防。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我們都誓與邛崍派共存亡!”

一名看起來頗為憤青的門人挺身說道,立刻得到眾人呼應。這些門人大多是住在附近的山民,或是流離失所逃難而來的,在邛崍派混一口飯吃。覆巢之下無完卵,他們若逃,便是讓邛崍派少分助力,恐怕邛崍派便會自此不存。

雲海清站在台階上,揚著下巴。雲子墨和彆的門人簇擁在他身邊,都像是為了襯托他而存在的。雲海清的麵容已經恢複了九成,即使有些蒼白,眉眼處還有著舒展不開的褶子,在正午陽光照射下,隔著一層霧一般,在陳若合眼中卻是需要仰望的仙人姿態。

“邛崍派感謝眾人抬愛。我雲海清不才,也不說見外的話了。不想的,我發盤纏;想留的,請自便。”

陳若合欣慰地想,她的高大上的校學生會主席、冷傲校草、校園王子終於又回來了。

既然大師兄都發話了,眾人也是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師叔陳聖卿和陳若初卻留在原地,兩人的表情頗為憂鬱。

“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