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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奇的合成怪物。

隨意掃過那邊一眼,沒了中間礙事的家夥, 夏目沙羅重新將目光落在走到自己麵前的少年身上。

如果不是夏油傑還留著頭發,她都要懷疑這個咒術師是個和尚了。

——好濃的檀香。

檀香曆來是佛家常用的供品法務,信徒燃木敬佛,相信檀木是鏈接佛與人間的使者,會將他們的願望傳遞到佛祖那邊,祈求普度眾生。

經過特殊處理的檀木,其本身的香氣其實是偏溫和雋永的,清新而淡雅,常被製作成擺件或是手串,有平心靜氣.助人安眠的效用。

可一旦檀木被火焰點燃,那股特殊的檀香便會如烈火澆油,變得驟然濃鬱,侵()占()性極強。

常年燃香的寺廟,哪怕每日都打開了門窗通風,香味也固執地經久不散。哪怕香客隻是進去轉了一圈參拜,那些無孔不入.無處不在的檀香也會浸染在衣物上,難以自然去除。

而情緒的味道越是強烈濃鬱,就說明當事人的情緒越是洶湧澎湃,尤其是負麵情緒。

……那麼,正在炙烤這個咒術師靈魂的火,又是什麼呢?

如同收到了某種無法言說的蠱()惑,等夏油傑回過神來,他已經走到了朱紅格籠前,與“神女大人”隻剩下一步之遙。

他現在的狀態其實不算太好。

由於接連受到關於普通人醜惡一麵的衝擊,情緒本就不穩定的夏油傑,精神狀況愈發惡劣,有輕微失控的跡象。

事實上,若不是受到了他的影響,在咒靈操使契約下的咒靈,從未對普通人動手時如此粗暴——至少在天內理子和灰原雄死亡前。

夏目沙羅沒有放過迷途的.走到自己身邊的迷途之人。

“……真可憐。你看起來,快要被壓垮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還在“垃圾堆”裡翻找藏著鑰匙的村長,她安然地坐在囚籠裡,伸手觸碰已經瀕臨失衡邊緣的咒術師。

夏油傑沒有動。

或許是因為無所顧忌,或許是因為疲倦至極,或許是因為潛意識裡真的希望會有一個人將他帶離漫無邊際的痛苦,他盯著那隻手,卻最終沉默地任由對方靠近。

天堂也好,地獄也好……都可以,無所謂了。隻是不要再讓他在絕望中苦苦掙紮,兩邊都觸不到岸。

當掌心貼合玉佛般的臉頰,夏目沙羅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滿足地.愜意地。

普通人就算陷入瘋狂,品嘗起來也像是摻了太多水分的寡淡無味,隻能說以量取勝。

如果將菜菜子和美美子比作包裹著玻璃糖紙的廉價糖果,終於有幾分值得吮xī的甜味了,那這個少年咒術師,簡直就是國宴那種傳說級彆的限定美味。

馥鬱的檀香攜著不顧一切的瘋狂勢頭,蠻橫地順著肌膚相連的地方,灌入夏目沙羅的體內,喂養那頭已經不滿饑餓依舊的怪物。

強烈的滿足感甚至衍生出了飲下薄酒後的熏熏然,她忍不住舒展開手指,將觸碰對方臉頰的指尖向後延伸,搭在光潔的後頸上。

人類最脆弱的致命之處,能感受到肌膚之下的血液流淌和心臟跳動,充斥著鮮活的生命力。

而本該高高抬起頭顱的強大存在,就這樣溫馴地接受了撫摸,神色中滿是迷途者的茫然和放棄抵抗。

這樣的反差,實在很難不讓人產生掌()控和支配方帶來的快()感。

既然都這麼可憐.這樣絕望地祈願了,那麼稍微溫柔一點地對待她的新獵物,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

——失控的並不隻有被逼上困境的夏油傑,還有被美味引()誘.導致原本還可控的食欲大爆發的夏目沙羅。

提前構建的理智防線,被那股飽腹感帶來的飄飄然以及渴望更多的不滿足所衝垮,夏目沙羅勾著少年咒術師的後頸,將他與自己拉進。

她直勾勾地凝視著他,在極近的距離下,那雙漂亮的眼睛隻能映出夏油傑一人,全心全意。

“你的名字?”

洶湧的負麵情緒被吞噬大半,夏油傑的神色還略帶空茫,隻覺得莫名安心,像是所有纏繞在靈魂的枷鎖都被一隻手輕輕剝下,三千煩惱儘消散,就如腳踏雲端,有種輕飄飄的不真實感。

以至於要害的後頸被人勾住了,他也失神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堪堪讓掌心按在那隻比自己小得多的手上,卻忘了帶其離開。

“……夏油傑,”少年慢慢地回答,“是個,咒術師?”

即便此時此刻,他自己依然對這個答案抱有不確定的遲疑——即便那股翻湧的殺意莫名消失,可也畢竟真實存在過。

是啊,為什麼不殺了那群家夥呢?

他們對年幼的咒術師犯下那種罪孽,他們在這個屋子裡所表現出的醜陋姿態。不過是一些愚昧不堪的.隻會不斷地產生咒靈並讓咒術師一個又一個死去的……猴子?

檀香變得更烈了。

不知何時,夏油傑側過臉,視線定在那堆聲息微弱的村民上,身周的咒力開始出現不穩定.不規則的波動,甚至強烈到肉眼可見的地步。

他是站在懸崖邊的旅人,是正在倒計時的炸(弓單),離墜落隻有一念之差。

“——不可以哦,傑。”

指尖用力,夏目沙羅毫不客氣地逼迫夏油傑將臉轉回來,口%e5%90%bb中是理所當然的嬌縱與傲慢。

“不可以做壞事。如果不知道該做什麼,那就看著我。看著我就夠了。”

白川鄉的神女大人微笑著篤定。

那朵分明開得糜()爛()豔()麗.生長於罪孽的花,卻偏偏糅雜了來自神明的悲憫,引()誘人向她墜落。

——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而是落入她的懷中。

“沒關係的,我會救你的。”

從這個充斥著醜惡與苦厄的世界。

*** ***

所以,作為代價,這段時間裡,就請成為她的東西吧?

在她吃飽之前。

第106章

夏目沙羅當然不允許夏油傑大開殺戒。

她現在不再是久須本奈奈, 而是有了家的“夏目沙羅”了。為了捍衛她現在的幸福,她必須要遵守家人教導她的規矩。

其中,殺人這件事,是絕對不可以的。

不過這不代表, 遵紀守法的夏目沙羅就無法成為白川鄉新的噩夢了。

她讓夏油傑報了警。

身為日本僅有三個的特級咒術師之一, 雖然並非世家出身, 目前也還是個未成年人, 可畢竟出生入死了那麼多次, 相比其他兩位特級又是人緣最好的那個, 夏油傑多少有點小小的特權。

比如成為決定性的人證,繞過無數金錢與權()色交易所編織的保護網,拜托警方徹查白川鄉。

那一日, 白川鄉下了難得的大雪。

鵝毛似的雪花紛紛揚揚落了滿地, 覆蓋一切,仿佛也將那些肮臟醜陋的過往一並埋葬, 天地間隻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望著眼前寂靜的.困住她過往的囚籠,夏目沙羅伸出手去接飄落的雪花,那點冰涼的白甚至沒在接觸到掌心的瞬間融化。

很快, 警方就會趕到這裡,將白川鄉的村民抓去審問——男女都是。

但凡在這個地方誕生並活下來的人, 就不存在真正的無辜之徒。

男人負責經營這吸血吃人的皮肉生意, 被壓榨的女孩熬過來了, 就會想儘辦法極力攀附,扭頭成為踩在新人身上的管理者。

都是浸在苦難裡的可憐蟲, 誰都想活得好一點。

被老虎吃掉的人,最終也成了將魔爪伸向他人的倀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神女大人!不行,請穿上外衣。會感冒的!”

美美子強勢打斷了夏目沙羅的思緒。

明明瘦小得不像話, 比夏目沙羅還矮上兩個頭,她卻努力踮起腳.抬起手,和菜菜子一起把鮮豔華美的外衣舉高,想為對方披上。

關在籠子裡供奉的神女是不需要出門的,穿的衣服自然也以美觀為主,輕薄柔軟.華而不實,根本敵不過大雪的寒意。

連自己凍紅的手都沒注意到的小女孩,卻能極體貼細心地照顧好彆人。

可夏目沙羅卻不願意再添衣了。

遵循古製的華服本就層層疊疊.一件壓著一件,她沒有嫌重直接脫掉,就已經是塔子阿姨的耳提麵命在發揮作用了,哪肯再裹。

玉琢般的神女皺起鼻子,露出了孩子氣的表情,隨後嬌氣地一扭頭,避開雙胞胎的視線,隻掩耳盜鈴地假裝看不見。

惹得菜菜子無奈地歎口氣,更為活潑的美美子則絕不言棄,想撒嬌耍賴著達成目的。

打完電話的夏油傑回來就看到夏目沙羅被雙胞胎追著,像是慌不擇路的小鹿,胡亂撞入了他的懷中。

他下意識用手圈住夏目沙羅的背,是本能將其劃入保護範圍的姿勢。

因為夏油傑的優秀表現,菜菜子和美美子姑且把他認作了同一陣營的人,並不阻止他接近夏目沙羅,還多了幾分依賴,嘰嘰喳喳地要他幫忙按住正在任性的神女大人。

問清楚來龍去脈,夏油傑好笑地低頭看向夏目沙羅。

他本就十分擅長照顧人,又生了顆敏()感且玲瓏的心,連五條悟那種問題大貓都能捋順了,差不多也是國寶級哄人大師。

“你的手很涼。”

對待這樣任性又自我的家夥,要麼打到服氣,要麼半誘哄地曲線救國。沒有強硬地要求什麼,夏油傑隻是把夏目沙羅的手合握在手心裡,一邊為她取暖,一邊溫和地點出問題所在。

“你說你討厭醫院和人多的地方……但如果感冒發燒了的話,就不得不送你去醫院了哦?可能還要打針吃藥。會很不舒服的。”

夏目沙羅皺了皺臉。

即便現在也不動聲色地吞噬著夏油傑的情緒,她當然知道,這個少年咒術師是認真的——如果她生病了,他立刻就會把她押去醫院。

她還想著吃飽了之後,回八原繼續和夏目貴誌.塔子阿姨他們過幸福的生活,自然是絕不允許這種麻煩檔案卷入到她的未來當中。

不管是醫院還是警察署,最好是連其他咒術師也碰都不要碰到。

……好麻煩!

夏目沙羅鼓起臉:之所以之前不想找咒術師當獵物,就是因為擔心自己打不過!又不能直接把人弄瘋了圈禁起來飼養,怕咒術師協會順藤摸瓜,也怕夏目貴誌他們知道了會生氣。

——明明夏油傑現在是她的東西,應該聽她的才對!這個信徒一點都不聽話!

不過看在這味檀香實在好用,一個能頂幾十個普通人的份上,夏目沙羅還是忍氣吞聲地按捺下任性的想法。

“好重!”她有點氣又委屈地拖長了尾音,同對方抱怨,“我討厭這些衣服。”

菜菜子和美美子聽了,便把那件外衣放下來,為難地看看彼此。

白川鄉給神女大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