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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沙羅的封印失去了鎮物,屬於咒靈的那部分力量,就悄然間向獵物伸出了觸()手。

名取周一並不是專業的咒術師,也沒見過那隻咒靈的真正形態,不過從沙羅還有那對夫妻的表現來看,咒靈應該與“愛(穀欠)”有關,能誘()惑並放大人類心中的邪念。

畢竟咒靈本就是靠吞噬人類負麵情緒或同類的詛咒來強化自身。

“……說不定,那對夫妻也是受害者呢。”

說著,名取周一不免歎了口氣。

不過另一個好消息是,目前沙羅的狀況還屬於可控範圍內。隻要他幫忙加上一層封印,再讓沙羅隨身攜帶那把刀,應該問題不大。

——前提是,她不能再繼續食用人類的情緒了。

就像被人類從小飼養的猛獸,從不吃活物,隻知道被剝皮切好的生肉才是食物,便不會生出其他的(穀欠)望。

可一旦它品嘗過人類的血肉,知道那也是能夠吃下的東西,甚至是比生肉更美味的佳肴,那平衡便會被打破。

因為那把雪白的太刀也需要靈力供養,名取周一本來是建議夏目貴誌,將沙羅交給自己,然後他聯係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家庭能夠收養。

但夏目貴誌猶豫了很久,再三確認被封印後的沙羅對普通人是無害的之後,還是沒忍心掙脫她的手。

他打算試一試。

隻是試一試而已!畢竟他現在也還隻是高中生,被藤原叔叔和塔子阿姨收留,沒資格再做太多額外的請求。

不過,如果叔叔阿姨願意的話……那樣的話,相比把這孩子交給其他人,他更希望能由自己來照顧。

不知道是親自將沙羅撿回人類社會的責任感,還是之後讓她落入了那樣境地的愧疚和親眼見證的衝擊,夏目貴誌總是不太放心。

見眼前這一大一小,手牽的緊緊的,又互相依偎著.緊張地看著自己的樣子,感覺自己仿佛成了大惡人的名取周一無奈笑笑,並沒有堅持。

他陪著夏目貴誌和沙羅一到回了趟八原。

幸運的是,藤原叔叔和塔子阿姨本就很喜歡女孩,對沒能有個女兒的事實也頗為遺憾,見了生得可愛又乖巧聽話的沙羅,自然滿心歡喜,十分樂意領養。

隻是在辦領養手續的時候,沙羅提出了,想要姓“夏目”這件事。

她握住夏目貴誌的手指,躲在夏目貴誌的身後,就像是剛剛出生.對什麼都沒有抵抗的雛鳥,本能地依賴第一眼見到的人。

——沙羅想成為夏目貴誌的家人。

好在,兩位大人對此倒是沒有任何不滿。

不如說,他們覺得這也是一種緣分:夏目貴誌撿來的孩子,由他取的名字,又由他救下,被他收留。

“小沙羅的新的人生,是貴誌牽著走出來的。再為她冠上‘夏目’的姓氏,不是很浪漫嗎?”

塔子阿姨笑著這樣說,在表格上寫下了“夏目沙羅”的字樣。

“那從今天起,貴誌就又多了一個妹妹呢!很好,為了慶祝家裡多了可愛的新成員,今天就做頓大餐吧——大家想吃什麼?”

“塔子阿姨做的東西都很美味。”夏目貴誌笑了笑,低頭去看夏目沙羅,溫和地詢問,“沙羅有什麼愛吃或者討厭的東西嗎?”

而感受到有隻蠢蠢欲動的手已經放在自己圓潤而尊貴的背上,貓咪老師抖了抖耳朵,還是沒睜開眼睛。

窩在夏目沙羅的頭頂,被名取周一用長期饅頭供應雇去看小孩的他,慢吞吞地打了個哈欠。

看在七辻屋饅頭的麵子上!

………………

…………

……

在八原度過的歲月,是夏目沙羅從未有過的幸福時光。

善良又囉嗦的塔子阿姨,沉默地包容家人的藤原叔叔,會讓她摸貓貓還帶她去山林玩的貓咪老師,還有世界上最好.最溫柔的貴誌兄長——

夏目沙羅甚至快忘了那些關於白川鄉,關於久須本奈奈的過去。

可惜,她好像從來就不是幸運的孩子。

兩年後,塔子阿姨有一天在廚房做晚餐的時候,突然昏倒,被慌張的夏目貴誌和夏目沙羅送去醫院。

結果是胃癌,晚期,完全治愈的希望很低。即便選擇等死式的保守治療,如果想要儘可能降低病人的痛苦,也需要一筆不小的開銷。

為了家人健康,幾乎不怎麼抽煙的藤原叔叔一晚上抽了乾兩包煙,煙頭與燃儘的灰白堆滿了玻璃煙灰缸。

已經是大學生的夏目貴誌直接跟學校請了長假,肩負起了照顧病人的責任。

幼時經曆過太多不幸的青年,早已學會了用微笑.溫柔和堅強來應對一切,許久不曾用淚水宣泄情緒,今夜卻在沉睡的塔子阿姨床邊,哭乾了眼淚。

向來吵鬨的貓咪老師也安靜地窩在他懷裡,沉默著陪伴他。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足以摧毀一個幸福的小康之家——不管是經濟上,還是精神上。

因為還是小孩子,夏目沙羅並不需要和夏目貴誌一樣陪床,被留在了家裡。可藤原叔叔也沒有餘力去看著她,她便自己偷偷來了醫院。

站在病床外,夏目沙羅透過窗戶窺見了她好不容易才握在手裡的“幸福”,正在一步步碎裂的真相。

她渾渾噩噩地在門外站了一夜。

直到天光破曉,夏目沙羅被天際的光喚回心神,才低下頭,抱緊了她懷中那把雪白的刀。

“沙羅,一旦這樣做了,你就無法回頭了。”

擁有靈力後,雖然還不能化為人形,但已經恢複意識,並且能夠與侍奉之主通過心靈進行溝通的鶴丸國永,再次提醒。

“人類的生老病死自有命數。塔子死後,即便短時間內他們可能無法接受,可他們終歸還是會抬起頭,向前看。人類就是這樣脆弱又堅強的種族。”

“若是你現在救下塔子,日後,藤原家繼續他們的幸福生活,可你卻無法再回到這裡……你會後悔嗎?”

夏目沙羅不知道。

但是——

“我想救塔子阿姨。我想她活著,想藤原叔叔和貴誌恢複笑容。”她輕聲說,“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後悔去做了這件事,可我知道,我一定會後悔沒去做。”

“……我明白了。如果這就是沙羅的願望的話,那就沒辦法了。”

鶴丸國永的聲音宛如歎息。

普通人看不見的靈光,一點點從雪白的刀身上收斂,與之同步的,是一直以來被壓製到極限的詛咒,在夏目沙羅的體內慢慢蘇醒。

“去做你想去做的事情吧,沙羅——我是你的刀,如何使用我,是你的權力。”

………………

…………

……

利用名取周一教授自己的陰陽術,夏目沙羅輕鬆製服了八原裡擅長奔跑的一隻小妖怪,讓它將自己送去白川鄉。

懷裡抱著自願陷入沉睡的鶴丸國永,夏目沙羅仰頭看向她的噩夢.她的不幸,她的過去,情緒卻不如想象中翻湧,而是塵埃落定的冷淡和漠然。

因為比起她現在所追求和擁有的東西,這裡簡直不值一提,以至於連“恨意”都不配浪費在他們身上。

夏目沙羅隨意地扯起一個笑容,那種與年齡不符的,近乎糜()豔的魔()魅()蠱()惑,就像熟透了的果子,隻要輕輕一掐,便是甜蜜的汁水湧出。

體內終於醒來的怪物,在發出愉快的尖嘯。

抬手將鬢邊的碎發繞到耳後,她上前,步履輕快地向視野中最近的一位男性走去。

——狩獵時間到。

*** ***

夏目沙羅的體質異常,糅合了咒靈.神明.人類的三種屬性,因而也獲得了更強大的力量。

她本身身負咒術師的天賦,生得術式是“吞噬”,又繼承了咒靈對愛(穀欠)的貪婪以及改變自身形態的力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而屬於神明的那部分,則更為複雜。

比起神力,她繼承的更像是神明的特性——能夠傾聽人類的心音,有了回應人類願望的本能(比如不擅長拒絕旁人強烈的.發自真心的願望)。

以及,“回應願望”這項能力。

神明與人類之間的契約,即是用信仰交換願望。

根據鶴丸國永的研究,如果用人類的東西來打比方,夏目沙羅本身即是一台許願機。當她擁有足夠強大的信仰作為能源時,她就可以選擇回應並實現願望。

隻是這一次,她想要回應自己的願望。

以咒靈的力量將白川鄉化為巢%e7%a9%b4.圈養信徒為代價。

第102章

作為被恐懼的“魔鬼”, 菜菜子和美美子已經在白川鄉最角落的那棟破屋的籠子裡,熬了整整一年。

不過,在這個鬼地方也無所謂什麼時間的流逝了。

每天隻能吃旁人吃剩的食物,從未更換過的衣物早已破舊不堪, 也染上了厚厚的汙漬。因為根本不被允許離開, 彆說洗澡, 吃喝拉撒都隻能在這小小的一方空間內。

她們蓬頭垢麵, 她們衣不蔽體, 她們本該抽枝的身體甚至比一年前更瘦小。

在這對稚嫩卻飽受創傷的雛鳥眼中, 這個小小的.幽閉的世界裡,除了彼此之外的一切,都充斥著暴()力.惡意和其他帶來痛苦的東西。

所以當門被打開, 當光漏進來的時候, 菜菜子和美美子本能地往後爬去。

可她們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她們的背後是囚籠,前麵也是囚籠。

由於這麼長時間的不見光和不運動, 雙胞胎手腳部位的肌肉已經開始出現萎縮,連害怕地試圖擁抱對方的這個動作,都做得艱難而瑟縮。

擁抱彼此, 保護彼此,把脆弱的頭和眼睛藏在彼此的懷裡, 然後蜷縮起來——就這樣麻木地再熬過去一次吧。

本來她們是這樣想的, 可疼痛與斥罵卻並沒有像往常那般如期而至。

“請不要再靠近了, 神女大人!我都和您說過,這兩個惡魔, 這麼汙濁的地方,她們會弄臟寶貴的您的!”

菜菜子和美美子頭一次聽見,從來隻會傲慢地對待白川鄉女孩.更加惡劣地對待她們的男人, 以如此卑微諂%e5%aa%9a的口%e5%90%bb說話。

“嗯,的確好臟。會把我的裙子弄得不乾淨的。”

隨後,陌生的少女聲音不由拒絕地鑽進耳朵裡,像是輕飄飄又柔軟的羽毛,搔動敏()感的耳朵,讓半邊身體都觸電般覺得微微發癢起來。

她笑著,理所當然地說。

“所以,你快點躺下來呀。”

——躺下來,躺在這臟臭不堪的地上,讓她踩著過去,就不會弄臟她心愛的裙子了。

雙胞胎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這個陌生的“神女大人”在說什麼。

可很快,她們聽見了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倒在地上的聲音。

因為踩在柔軟的物體上,木屐並沒有再發出那種清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