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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級咒靈終究是對學校人員非常危險的不安定因素,她想儘快幫三瀨先生解決。

“誒?沙羅太狡猾了!都被這樣拜托了,那就沒辦法了啊。”

彎下腰來,他與還年幼的主人額頭相觸。

鶴丸國永鎏金色的鮮豔眼眸,近距離看時,色澤便如流轉了粘稠的蜂蜜,卻同樣不失屬於銳利凶器的鋒芒。

“就儘管放寬心交給我吧!鶴會帶給你令人吃驚的結果的。”

畢竟作為刀,斬儘所有阻擋在主人身前之物,可是本能啊。

………………

…………

……

夏目沙羅與鶴丸國永順著詛咒的氣息,一路追蹤下去,來到了學校的體育館。

更準確地說,應該是體育館旁邊用來儲存運動器材的小倉庫。

掩藏在僻靜無人的角落裡,把鐵門一關上,將外麵的世界隔絕,就成了讓受害人求助無路的絕妙霸淩場所。

“沒必要露出這幅冷淡的樣子嘛,乙骨。我們不是搭檔默契的好夥伴嗎?”

“稍微也為我考慮一下吧?你這種人,你這幅樣子,簡直是生來就被欺負的好料子啊!我們也隻是幫你完成自己的使命而已!”

原本還算普通無過的嗓音,當被刻意抑揚頓挫,擠成不懷好意的尖刻語調時,就淪為了陰冷滑膩的下作品。

伴隨著不良少年的哄堂大笑,還有一個顫唞著的聲音,淹沒其中。

“——不.不行!住手!不要過來!”

有這樣柔弱無助的求饒助興,中城崇很難控製自己繼續上揚的嘴角,哪怕笑容誇張到已經脫離正常範圍,透露著一股人性惡意的狂熱。

你看,他說得沒錯吧?

這種像爛泥一樣隻會蜷縮在地上,哭著求放過的家夥,根本就是為了讓彆人驗證自己的強大,而誕生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

啊啊.多麼可憐的乙骨。

不讓他認清這個事實,要是還抱著對“被救”的盲目希望的話,是不行的啊!

對乙骨憂太握緊拳頭時,中城崇甚至心中充斥著憐愛與悲憫,像個高高在上又無所不能的上帝。

——但被阻止了。

“嗨嗨!無聊的校園霸淩遊戲,到此為止!”

橫空出現的手掌,輕輕鬆鬆包裹住了中城崇的拳頭。

不知何時進入倉庫的白發青年,輕鬆拎起身邊的不良少年,一手一個,像丟沙包一樣丟出門。

他拍拍手,邁出倉庫又回身關門時,衝屋內的二人眨了眨眼睛。

“接下來就是鶴大展身手的時候了。乖孩子可不能偷看,不然聖誕老人會漏掉你們的聖誕節襪子哦?”

這次鐵門隔去的,是顛倒了位置的施害者的哭喊求饒。

事出突然,乙骨憂太也懵懂不知所措。

護住腦袋的雙手還攔在臉前,他隻能呆呆地通過手臂間的縫隙,看見半張陌生的少女麵龐。

他,被救了?

……不對!

“不要過來!對不起,請.請不要靠近我!”

哪怕背部已經貼到冰冷的牆壁,哪怕麵對的是幫助了自己的人,可乙骨憂太還是拚命想要往後退,試圖拉開同對方的距離。

他眼中滿是恐懼,瑟縮著低語。

“住手啊……裡香。”

這是當然。

夏目沙羅想:真正被救的,應該是那群不良少年才對。

霸淩所產生的負麵情緒,和這位受害人身上所纏繞的詛咒相比,簡直卑微到不值一提——

在除妖師眼中,蟄伏在名為乙骨的孱弱少年身後的,正是二人一路追尋的特級咒靈。

而那雙能輕易奪走普通人性命的咒靈之手,剛才離中城崇的喉嚨不過一拳之距而已。

此刻也正對夏目沙羅蠢蠢欲動。

經由詛咒維係成一體的被咒者與施咒者,恐怖到看不見上限的咒力體量,甚至遠超她偶然見過的一級咒術師。

……比想象中還要棘手。

夏目沙羅也開始懷疑,咒術師協會負責偵查的“窗”是不是集體選擇性失明了。

但好消息是,似乎少年是可以跟咒靈溝通的,大概這也是學校內還未出現傷亡事故的原因。

還有“裡香”。

他是給咒靈取了名字嗎?

目前看起來,隻要不隨意靠近,特級咒靈就不會主動攻擊。

夏目沙羅主動退後了幾步,臉上掛著略微有些不安的表情。

“你還好嗎?不好意思,我是夏目沙羅,有意向轉學,所以今天和監護人來參觀學校。聽到聲音就過來了,沒想到……”

似乎是她的遠離,讓少年和咒靈都稍微鬆弛了下來。

少年慌亂擦了擦沾滿灰塵的臉,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

他目光躲閃,又羞怯地低下頭,一副極為靦腆的樣子,聲音也是弱氣的。

“非常感謝!實在抱歉,給您添麻煩了!我.我是乙骨憂太,高一C班的轉學生。”

“那個……智德義塾高中是很好的學校,請,務必不要誤會!”

乙骨憂太說話時,咒靈從陰影中伸出的巨大雙手,也憐愛地輕輕攏著他,像巨龍守護自己的寶藏。

夏目沙羅能感受到那股因過於極端瘋狂,而愈發甜蜜的芳香。

愛是這世上最扭曲的詛咒。

——卻也是她無法戒斷的食物。

雖然從各種角度來說都很危險,但聞起來真的……有點太香了!

在錯誤的時間裡,對著錯誤的目標。

夏目沙羅,餓了。

第008章

好在鶴丸國永及時開門,打斷了夏目沙羅危險的想法。

以“不認路”為借口,鶴丸國永想讓乙骨憂太將他們帶到此時無人的實驗室樓,然後趁機布下結界,一舉祓除咒靈。

可夏目沙羅卻抱住他的胳膊。

她語氣擔憂地勸乙骨憂太,今天不如請一天假,先回家好好休息。

像是害怕等下再遇到中城崇等人,進而刺激裡香,發生不可挽回的事情,乙骨憂太沒有猶豫太久,便接受了夏目沙羅的建議。

在離開之前,他還結結巴巴地極力羅列了智德義塾高中的優點,試圖挽回學校在意向轉校生心中的形象。

等乙骨憂太走遠了,剛才一直配合保持沉默的鶴丸國永,便眯起眼睛,彎腰同夏目沙羅貼麵打量。

像是盯著小貓已經伸出,正意圖把杯子掃下桌的那隻壞爪子。

“誒——”他一針見血,“沙羅也想給這次工作再增加一點小驚喜嗎?”

“……反正咒術師協會還不知道這裡,家裡也有空房間,我們再多養一個乙骨君和咒靈嘛!”

夏目沙羅雙掌合十,撒嬌似的用腦袋去蹭鶴丸國永的手臂,並發出小動物一樣的聲音,企圖萌混過關。

“乙骨君看起來很乖,而且瘦瘦小小的,吃很少的樣子。”

“他身上的咒力體量又很大,足夠喂飽那隻咒靈,也不需要我們再去給它找食物。一定很好養的!”

簡直是小孩子纏著家長要養寵物的耍賴現場。

“這可真是嚇到我了。”

也像被纏的家長那樣,對任性的幼崽感到了頭疼,鶴丸國永用指尖戳了戳夏目沙羅的眉心,嘗試講道理。

“先不說早就約定過了,沙羅不許總是撿奇怪的東西回家。那個孩子是人類哦?”●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養人類和養小貓小狗小倉鼠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再者,想長期束縛特級咒靈,要比單純的祓除麻煩很多。如果被咒術師協會發現除妖師未經許可,私自圈養特級咒靈,少不了和那邊扯皮。”

聽到這裡,夏目沙羅此刻並不存在的尖尖貓耳耷拉下去,整個人都要沮喪成小小一團的模樣。

“可是……真的,聞起來好香。”

她垂死掙紮。

“養人類的話,惠,我有把惠養得很好的!”

鶴丸國永此處緩緩打出了一串問號:什麼?誰把誰養得很好?

最後付喪神不得不殘忍地提醒了無常識的小主人,和伏黑惠的特殊情況不同,就算乙骨憂太真的自願被養,還有監護人和法律那一關要過。

他想,不管是名取周一還是福澤諭吉,抑或夏目貴誌,應該都不想去警署簽字領走罪名為“教唆未成年人離家出走”的自家小孩。

夏目沙羅,慘敗。

不過乙骨憂太的情況的確比較特殊。

為了將損害降到最低,二人去了趟校長室,希望能了解更多關於“異常”和乙骨憂太的情報。

事態繼續超出預料。

——乙骨憂太,是離家出走.身份不明的流浪少年。

事實上,乙骨憂太之所以會成為智德義塾高中的轉校生,也是因為他在流浪時,被晨跑的三瀨隆遇見。

當時的乙骨憂太很狼狽,穿著有些舊的單薄襯衫,孤零零地,蜷縮著坐在公園裡的長椅上。

渾身上下所有行李,也僅僅是一個不大的背包。

許久未剪過的略長額發垂下,遮住了眼睛,這個陰鬱而纖細,甚至帶著點病弱姿態的少年,就像將刻意自己孤立在遠離塵世的另一端。

不管三瀨隆如何詢問,對方對家庭信息也閉口不言,更不肯配合去警署調查。

實在放心不下的三瀨隆,隻好強行把少年帶回了家裡,姑且先照顧著。

而在日常相處中,三瀨隆得知了少年的名字,也逐漸發現乙骨憂太除了抗拒他人靠近,和喜歡自言自語之外,其實是個很不錯的孩子。

對待花朵和蝴蝶都足夠溫柔,會偷偷幫忙做些家務,卻絕不張口誇耀自己,對待一切善意都滿懷感激,又充滿了習慣般的逃避和惶恐。

三瀨隆因為妻子身體的原因,沒有孩子,便將所有遇見的學生都當做了自己的孩子,忍不住想要去照顧他們,看他們長大開花。

在確認乙骨憂太不是什麼壞孩子之後,他便利用職務之便,走了點後門,將乙骨憂太塞進了智德義塾高中。

他本意是打算等這個少年的狀態再穩定一些,就打聽一下他的家庭。

畢竟小孩子是不能不上學,不能沒有大人看護的!

……如果是乙骨憂太的家庭有問題的話,那三瀨隆想,要是憂太不討厭,其實“三瀨憂太”也是個很好聽的名字。

可同樣是因為工作太投入,被太多學生分散了注意力,他並沒有發現正在乙骨憂太身上發生的不尋常。

今天乙骨憂太找他請假的理由,也隻是“身體不適”而已。

把自己知道的部分闡述完了,三瀨隆遲疑了很久,忐忑地又問。

“除妖師小姐,那.那些事,應該和憂太他,沒有關係吧?”

指腹劃過乙骨憂太學生檔案上的照片,夏目沙羅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反問對方。

“您是想聽到怎樣的回答呢?是或不是,對您而言……還有區彆嗎?”

因為,三瀨先生的身上,已經出現了“恐懼”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