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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暗合著大道淡漠的至理,在內力的催動下,一點一點飄散開去。

希音的聲音似乎是比豔無憂要輕得多,卻異常清晰地在眾人耳中響起,反倒是豔無憂,聲音竟是越來越小、唱得也越來越艱難費力——若論內力,希音自然是不如豔無憂的。但靡靡之音又如何敵得過浩然的大道至理?更何況希音自幼修道,她天資穎悟、心無雜念,自是對大道頗有體悟,不會再受豔無憂的影響。這也正是追命要希音開口的原因——殷乘風雖憑著對伍彩雲的一腔愛意保持清明,但若要與豔無憂相敵,還是有些勉強了。

希音的%e5%90%9f誦還在繼續,豔無憂自知不敵,已然不再唱歌,“攝魂魔音”宛如厲鬼哀嚎一般,似乎是想借此嚇退希音。希音卻是恍若未聞,一撩衣擺在地上盤膝而坐,仍舊帶著內力不緊不慢地%e5%90%9f誦著《道德經》——“武當二宿”似是終於猛然驚醒,猛然盤膝趺坐,一同%e5%90%9f誦起來。

所有人終於全數渾身一震,一下子清明起來,猛地一躍而起、直撲豔無憂!

豔無憂武功雖好,可她所仰仗三樣絕技之中,陣法已破、催魂魔音也失了效,唯餘吸血功或還可一用,然而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在場的這麼多人都是高手,圍攻之下也不免有些招架不住;更兼武當二宿和希音的%e5%90%9f誦仍然未停,那帶著內力的%e5%90%9f誦聲清晰地響在耳邊,對與豔無憂來說幾乎就是陰魂不散一般,隻覺腦中嗡聲一片,一個閃神之間卻冷不防被屈奔雷的飛斧和蔡玉丹的金絲釘在了地上,立時花容失色,竟是不再抵抗,伏在地上低聲輕泣,一派楚楚可憐。

追命畢竟是捕快,捉拿凶犯時迫不得已才就地格殺,此時見她不再反抗,卻也不好再下殺手,動作不由得微微一頓。

豔無憂掩著半張臉,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追命三爺,我已反抗不了,你抓我回去吧……”

追命上前,微微彎下腰似是要去抓她——豔無憂袖中猛地銀光一閃,追命早有準備,整個人向後一翻,一腳踢開那飛針,另一隻腳已然印上了豔無憂的%e8%83%b8口,轉眼間竟是已連出了七八腳。待他落地之時,原本容貌傾城的豔無憂竟已是全身骨頭儘數斷裂、渾身扭曲著落進了暗青的池水之中,整個人都開始腐爛了起來。

希音這時候已經停下了%e5%90%9f誦,站起身來走到追命身邊,看著豔無憂那駭人的屍體,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間伸手拉了拉追命。

追命低下頭來看她,卻隻見小道姑伸手指了指池子,輕聲道:“我已說過——不論美醜,俱是白骨。”

追命微微一愣,隨即就想起了早先第一次見到大師兄時她安慰自己的話,即便是在這樣緊張的時候,卻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一聲,用力地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再對也沒有了!”

希音點了點頭,眼底似是微微有了些笑意,卻還是板著臉滿麵嚴肅,伸手指了指前頭的通道——追命點了點頭,示意眾人一同再往前走。

穿過長廊,便進了廳堂——廳內一片黑暗,卻點著七盞七星燈,有一人正襟危坐,似是在等著眾人前來。

蔡玉丹愣了一下,失聲道:“石兄?是你嗎……幽明兄?”

“不錯,是我,我已等了你們很久了——你們可知道我練成了一種能吸取彆人內力的功夫?我以‘龍%e5%90%9f秘笈’為餌,哄了上百江湖人來,都被我吸去了內力,等我將你們的內力收為己用之後,也差不多該重出江湖了!”石幽明笑了起來,滿是快意,“說起來,還要多謝你們殺了大鵬、辛十三和血霜妃,將來我重出江湖,也不必再帶著這幾個惡名昭著的人,正可以說是報了仇手刃了女魔頭凱旋而歸。”

“原來這些案件都是你一手策劃,”追命沉聲道,“今日便拿你歸案!”

“那便試試吧!”石幽明站起身來,“以我如今的內力,隻怕你們連我三招都接不下了!”

……

天已經亮了,廳內的七星燈不知什麼時候已然熄滅,但此時的光線卻已經足夠看清屋內的景象——石幽明躺在大廳正中,雙目暴起、臉色青白,渾身都是鮮血,顯然是已經氣絕身亡。其餘眾人儘數跌坐在地上,臉上、身上也都是斑斑血跡,再也站不起來,但幸好……都還活著。隻是唯有一道嬌小的藍白色身影閉著眼睛安靜地躺在地上,臉色蒼白若紙、%e8%83%b8口雪白的衣襟幾乎全都已經被猩紅的血跡浸透。

追命正跌在她身旁,捂著%e8%83%b8口咳出一口鮮血來,卻是一手運功飛快地點過希音身上的%e7%a9%b4道暫時止血、一邊一手拍地、抱著她猛然一躍而起。

“追命大哥!青天寨就在附近,我寨中正有大夫,”伍彩雲強撐著坐起身來,“大哥不如帶希音去……”

“青天寨”——正是武林四大家之中俗稱的“南寨”。

伍彩雲話音未落,追命已然不見了人影,幾乎是瘋了一般懷抱著嬌小的身影在雪地之中拔足狂奔!

☆、第36章 養傷

外頭的風雪仍然未停,比起昨夜,甚至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寒風卷著雪花撞在身上,幾乎是直往衣領裡鑽去。追命腳下未停,卻是騰出一隻手來一把把自己的外衣扯下,嚴嚴實實地裹住希音,輕功施展到極致,幾乎已看不清奔跑的人影。

誠如伍彩雲所說,青天寨並不遠——所以殷乘風小兩口才會興致勃勃地到幽冥山莊來“抓鬼”。追命竭力跑了一陣,終於看到了青天寨的大門,當下眼前一亮,飛身上前。

時辰尚早,青天寨的大門尚還緊閉,追命一時間也顧不上會驚擾到寨子裡的人,抬手就是一陣猛敲。

門很快就開了,來開門的是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小廝,一邊開門還一邊揉著眼睛打著嗬欠,顯然是剛從睡夢中被吵醒,抬眼一看門外的人,卻立時就是一怔。

“我是追命!”追命這會兒半刻都耽誤不得,隻匆匆道了聲歉便立時報上名號開門見山,語速異常急促,“我朋友受了重傷,寨裡可有大夫?”

那小廝雖不曾見過追命,可追命這名號一報上來,卻自然是如雷貫耳,起初微微的怔愣過後,立時就反應了過來,趕緊帶著追命往裡頭跑:“有的有的!三爺快進來,小的這就去請大夫!”

南寨的大夫醫術自然是極好的,再加上畢竟是江湖人,處理傷勢反倒是更勝尋常郎中大夫,隻是……追命坐在床邊,一手抵著希音的背心源源不斷地給她渡著真氣續命,一邊死死地盯著正在給她療傷的大夫,幾乎連眼睛也不敢眨。

石幽明果真是已經吸取了太多人的功力,內力深不可測,若不是希音一招鎮山河,隻怕他們所有人加在一起,在石幽明手下也根本就走不過二十招。

之後的事,追命現在想起來也還是忍不住滿身冷汗——希音的鎮山河本就不甚熟練、支撐不了多久,他尋機以一口酒雨迫石幽明閉目,希音便以一招“人劍合一”,竟將施展鎮山河時布下的劍氣儘數轟然炸開。石幽明從未見過這樣的招式,猝不及防之下,身形微晃中露出一個微小的空當。他和殷乘風、蔡玉丹、屈奔雷三人自是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幾乎是同時出手。石幽明那時雖還閉著眼睛,卻仍似是有所察覺,眼看他們就要錯過這唯一的機會,希音竟是強提一口真氣,一麵再次施展鎮山河護住幾四人,一麵竟是以身為餌、直撲了上去,纏住了石幽明欲要防住破綻的雙手!

希音本就離石幽明最近,這一撲之下石幽明立時察覺,當下再顧不得提防其他、收回手來直攻希音——他有心去救希音,卻明白這已是當下幾人唯一的機會,不敢意氣用事,隻得咬緊牙關直踢石幽明。幸好幾人終於是一擊得手,然而希音卻已然是到了極限再也支撐不住,鎮山河的劍氣驟然渙散,石幽明臨死前那一掌,到底還是毫無阻隔地印在了她的%e8%83%b8口!

他是捕快,從來都是他保護百姓、保護弱小,如今卻有一個沉默寡言、甚至連笑都很少笑的小姑娘,毫不猶豫地願意用自己的命來保護他——大夫處理完傷勢已經走了,追命看著希音,低低地苦笑了一聲。⑩思⑩兔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忽然就想起了她那句“我死之前,不會讓你死。”

“追命大哥,”殷乘風和伍彩雲傷勢不重,很快就也已經回到了南寨,一進屋就見追命正靠坐在床頭、定定地盯著希音,希音仍然還沒有醒來,隻是蒼白著臉安靜地躺在床上。伍彩雲又是擔憂又是不忍,咬了咬%e5%94%87輕聲勸道,“大哥,我的傷勢最輕,我來照顧希音,你也去療傷吧?”

“沒事,你們小兩口也去休息療傷吧,”追命搖了搖頭,聲音低沉而乾澀,“我都是皮外傷,剛才問大夫討了金瘡藥敷過了。大夫說她要是挺過這十二個時辰就沒事了,我看著她。”

伍彩雲和殷乘風情深意篤,自然是明白追命此刻的心情,兩人對視一眼,也不再多勸,長歎一聲,帶上門靜靜離開了。

追命坐在床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間伸了手——起初他似乎是有些遲疑,略帶些試探地輕輕碰了碰小道姑的臉,漸漸地卻似乎是膽子大了起來,捧住了她的臉輕輕摩挲著。

“一入自在門,永世孤枕眠。”——追命忽然想起了這句話,這是他師祖的讖語,世叔那一輩師兄弟四個卻也已然全數應驗,他現在是不是……也一樣要應了這句話?

追命收回手,忍不住苦笑了一聲,卻又隨即就朗聲笑了起來:

“我這麼老了都還沒死呢,我知道你也不會死的——我又受傷了,沒你看著我忍不住酒癮啊!”

躺在床上的小道姑仍是毫無動靜,安安靜靜地睡著。

……

希音一直都沒有醒,晚上的時候卻開始發燒了。追命緊張得不行,卻實在是什麼忙都幫不上,隻能坐在床邊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生怕自己隻要一錯眼,小道姑就又會生出什麼變故來——倒也不是他不想幫著照顧,隻是他一個大男人實在是不怎麼懂得照顧人,喂起藥來笨手笨腳的灑了一大片,隻能乖乖放手、讓丫鬟們來。

好在希音雖然沒有醒,但丫鬟們給她喂湯藥時倒是配合得很,緩慢卻又順利地將藥一點不漏地全喝了下去——即便是昏迷不醒的時候,小姑娘也還是這麼乖巧。

希音是在第二天一早醒的——小道姑有些艱難地睜了眼睛,習慣性地想要伸手去揉一揉困倦的眼睛,一抬手,才發現自己渾身都好像是被車碾過了一樣疼得厲害,連手都抬不起來,忍不住頓了頓動作,有些費力地喘了口氣。

原本盤膝坐在床邊地上的一道人影猛地彈起、希音隻覺得眼前一花,追命那張剛毅豪爽的臉一瞬間就已經近在眼前——他的氣色看起來還算是不錯,應當是並沒有受什麼傷,隻是下巴上的胡茬又添了不少,看起來顯得越發滄桑疲憊。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這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