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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快活多了,大威的情況也變得越來越好,然而老頭子發現了我的打算,找到了我們。”

窗外夜色暗沉濃鬱,沒有一點星光。伊能夾起香煙湊近嘴邊深深吸了口,臉上的表情從剛才的懷念微笑,變得沉重起來,滄桑的嗓音透著一股悲哀,“他帶來的人聽從他的命令,趁著我不注意,把阿璃和大威都弄昏了,還把阿璃單獨丟上另一輛車帶走。我和大威則被帶回入陶家,我被軟禁起來,老頭子則繼續給大威洗腦,他還不準我們去找阿璃。就這樣,我們失去阿璃的蹤跡,整整六年。”

真梨子倒抽了口氣,滿臉訝然和憂色,一向沉鬱安靜的她語驟然氣急切,“那阿璃怎麼辦,老頭子把她放到哪兒去了?她每天都要失去記憶在陌生的環境要怎麼生活!大威呢,阿璃不在身邊他難道就不會尋找嗎!?”

說到後來語氣已經不可自抑地帶上了一絲指責,看得出真梨子是真心為阿璃擔憂。

伊能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苦笑,“大威,我說過了吧。長期相處下來,在他的腦子裡,阿璃的話是最優先的,接著是老頭子,最後才是我。所以當阿璃不在的時候,他對老頭子言聽必從。”

“可是……”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一直聽著沒有吭聲的茶屋插話打斷了真梨子的反駁,他聳聳肩,“大威沒有感情就像台電腦,之前一直是阿璃在使用,所以大威聽她的;但當她不在了,任何人都可以對大威下命令。”

茶屋理智的分析讓真梨子呼吸一噎,臉上透出一絲難過,“那……後來呢?阿璃和大威他們就這樣分開了?”

伊能呼出口氣,頹廢地盯著繚繚升起的灰色煙圈,“後來……”

四年後,大威22歲那年,伊能趁著老爺子對他放鬆警惕,從入陶大宅逃了出來,四處尋找阿璃。因為他知道隻有帶回阿璃,變得越來越冷酷的大威才有可能不聽從老爺子的教導變成殺人機器。

辛苦花費了兩年時間,伊能終於找到阿璃。原來當年老頭子的吩咐是把阿璃送的越遠越好,但他到底顧念著是自己看著養大的孩子,讓手底下的人把阿璃送到一戶和善的人家,又送了一大筆錢。

然而那兩人貪得無厭,看阿璃生得好,在日常中又發現她患有失憶症,便偷偷將阿璃轉手賣到了紅燈區。

阿璃僥幸逃%e8%84%b1,從此四處輾轉,最後在一家跆拳道館當陪練,才終於安頓下來。

其中的顛沛流離、辛酸苦楚除了阿璃誰也不知道--甚至她自己都不記得,隻是伊能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時候,阿璃已經因為被欺騙傷害過,再也不相信他人。

她平時都戴著手套,伊能偶然才發現她在自己的手背用刀片故意割出傷痕記下“不要相信任何人”。傷疤宛如醜陋的蜈蚣,猙獰可怕布滿白皙的手背,讓人一看就能想象得出她曾經是在怎樣惶恐不安的絕境下刻上這行字。

伊能費了很大功夫,才說動阿璃和她一起回去看看大威。始料未及的是,當他們回到入陶大宅時,迎接他們的是衝天的熊熊火光。

“當時發生了什麼,我並沒有%e4%ba%b2眼看到。不過從大威口中以及後來的現場可以推斷,是有小偷前來偷盜,被老頭子偶然撞見發現。小偷殺人滅口,還澆油放火。老爺子趁著最後一口氣,要求大威按照他教導的,‘匡扶正義,清理肮臟’。一直以來的教導終於起了作用,大威殺掉了小偷,並且借著宅子裡的傭人驚惶救火時,趁亂準備離開這裡。”

說道這裡,伊能頓了頓,轉過臉似乎不願意讓兩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他的偽裝術學的很好,戴上墨鏡豎起風衣想從小門溜掉,正巧我和阿璃剛到那裡。他認出了阿璃,他們兩個這才幸運地時隔六年之後再次重逢。”

想起那個時候的驚險,伊能仍然心有餘悸。

如果再晚一點的話,大威早就離開入陶大宅,混入茫茫人海,成為遵照老頭子命令殺掉犯罪之人的殺人機器了。

而阿璃,將會一輩子想不起大威,也永遠見不到他。

“一見到阿璃,大威依然記得阿璃的指令是首要的。於是我讓阿璃一定要無時無刻跟在大威身邊,阻止他殺人,現在隻有她的話大威才聽的進去。之後,我幫助他們處理了老爺子的後事,阿璃就帶著大威走了。算起來,我也有五六年沒有見過他們了。”

把煙蒂狠狠碾滅在半個易拉罐做的煙灰缸裡,伊能從懷裡摸出一張照片,定定地注視照片,手指稍微摩挲了下才遞給真梨子,站起身向著兩個不速之客意興闌珊地擺擺手,“這裡有阿璃的照片,阿璃的手機號碼我寫在照片背後,隻是不知道幾年過去她換號了沒。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你們走吧。”

真梨子接過一看,那上麵是兩個年輕的男女,男子五官俊朗、麵無表情,正是療養院裡的鈴木一郎;

旁邊的女子長長的劉海被風吹起發絲紛揚,濃密的羽睫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如水浸潤過一般清透乾淨,透著勃勃生機。

女子攬著鈴木的脖頸,臉頰%e4%ba%b2昵地貼著對方的臉,笑靨如花。

真梨子凝視著照片上陌生女子的容顏,明明沒有%e4%ba%b2眼見過一麵,但這張照片裡的女孩和她想象中幾乎一模一樣。

即使不記得過去也依然希望每天過著嶄新的生活、充滿鮮活的生命力、還有那顆善良勇敢的心。

一行清淚毫無預兆地從真梨子的臉頰滑落,把起身欲告辭的茶屋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抱歉,”真梨子驀地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她低頭用手帕擦了下眼淚,慢慢平複心情,揣測道,“我隻是想到,是不是後來阿璃發生了什麼意外,所以大威才會變成這樣?”

伊能皺緊眉,眼裡憂心忡忡。

“阿璃是個值得人喜愛的女孩,彆人喜歡上她也是很正常的事。隻是,對於阿璃和大威來說,他們對彼此的重要意義,無人可以取代。所以,如果他們兩人真的不能在一起的話,我會覺得,非常、非常的遺憾。”茶屋警官詫異的目光下,她第一次失去心理專家應該站著的旁觀者角度的從容冷靜,悵然歎息。

“……”伊能神情複雜地盯了她半晌,忽然釋然一笑,“你說的對。”他為他們打開大門,誠懇地鞠躬請求,“算我拜托你們,請儘快找到阿璃。”

真梨子點點頭,和茶屋一起出門,腳步即將踏出屋外的時候,她忽然回頭問道,“這張照片,我拿去山下複印好就還給你。”

伊能深深看了她手中的照片一眼,哂然一笑,像是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的模樣,“不,已經不用還給我了。”

“砰”

大門在二人身後合上,兩人坐進車裡,茶屋發動汽車後,見真梨子還在看那張照片,便道,“我總覺得,伊能應該還隱瞞了什麼。隻是不是重要的事情,我也沒審問。”

真梨子回神,將照片小心放進包裡,“入陶倫行剛出事,阿璃又是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和大威再次接觸,為什麼伊能不在他們身邊多待一段時間幫助他們?”

“又是什麼情況,以前關係很好,現在竟然五六年都沒有聯係?”

真梨子仿佛自問自答,轉頭盯著茶屋,一字一字道,“因為他愧疚,不敢見兩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你是說……!?”茶屋恍然大悟。

伊能說過他花費一個月時間勸服阿璃跟他返回入陶家一趟。照片上那個看上去就很聰明伶俐的女孩,隻要伊能給出足夠的證據證明他的確認識她,阿璃不會介意跟他回去。

是伊能因為彆的自私的目的而故意隱瞞了事實。在那一個月裡,也許他遲疑猶豫,但最後依舊決定給自己一次機會。於是用儘各種方法想和阿璃在一起,然而結果證明了不管阿璃是否失憶,她依然不會喜歡上他。

在失望、醒悟之後,伊能終於帶回了阿璃、而正因他的自私耽誤了一個月的時間,害得兩人沒有及時趕回,才使得入陶倫行被歹徒殺害而沒有人來救他,大威化身殺人機器,甚至差點害得阿璃和大威永遠分彆。

這是他心底的一塊禁忌,所以他自覺沒臉再麵對那兩人,在幫助他們結束入陶倫行的喪事後就匆匆離開,並且這麼多年都不曾撥打過那個手機號碼。

而這一次,隨著往事被述說出來,送出唯一的一張照片,他終於也還給了自己解%e8%84%b1。

汽車向著來時的路開動,真梨子從後視鏡裡看到一縷炊煙從木屋頂上繚繚升起。

這位全能的登山家原本的夢想是攀登世界所有的高山登高望遠吧,隻是因為心底的愧疚和自責,這麼多年來生生把自己禁錮在這所山林裡。

而現在,他終於可以放下過去,開始一段新的人生了。

回到愛宕市,茶屋警官立刻著手開始調查阿璃的身份。索性有了照片,再加上阿璃用的是真名,他很快找到了有用的信息。

原來兩人立刻入陶家後,便帶著老頭子給大威的入陶家的所有財產,環遊世界去了。

茶屋簡直啼笑皆非,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安之若素地帶著大威去旅遊,她的確像真梨子分析的那樣,是一個充滿生機和朝氣的人啊。

而直到一個多月前,兩人才回國,結果遭遇一場特大車禍,阿璃受傷嚴重奄奄一息,現在正在愛宕市市立醫院。

“一個多月前的重大交通事故”觸動到了茶屋敏銳的神經,他調出資料一看,驚訝地發現,害得阿璃受傷入院的交通事故,起因就是連環爆案。

那一天,一個被人逼迫在身上捆綁了炸彈的女人上了一輛公交車,行至途中,炸彈被引爆公交車失控化作火海,此次爆炸案導致十多輛汽車追尾。而搭載著阿璃和大威的那輛汽車也在其中。

茶屋狠狠地一錘桌子,眉頭緊皺,“大威不是連環爆炸案的凶犯,他是因為阿璃住院不在他身邊,而自發遵照第二指令人老頭子所下的命令,化身殺人機器準備殺死爆炸案的凶手,所以那時才會在現場……不,”拳頭猛然一頓,茶屋眼裡湧動著複雜的情緒,混合著錯愕、不可置信,和感慨。

“……也許還因為,他要為阿璃複仇。”想到這種可能,茶屋自己都啞然失笑,搖頭自言自語,“不過怎麼可能呢。大威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