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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瞧著順治,他正持筆認真的的在折子上批閱。

她有些出神,昨日她的那番話顯然成功打動了他,他應該是有些感動的吧?畢竟娜木鐘最後的死不管有多少私心,總歸也是用身子護著他的。可是最後她卻沒有再次追問順治是否愛她的問題,逼得太緊或許適得其反吧。反正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了起來,有時間的……

雙目微微回神,卻見順治不知何時也抬起了頭,一雙眸子堆滿了笑意,正一瞬不動的注視著她。

董鄂烏蘭壓根不用猜也心知他眼下絕對得瑟得很,定是以為她喜歡他得簡直不得了,看,連批閱奏折她也看得認真呢。她不想辯駁,回以一笑,繼續埋下頭翻了頁手心裡的遊記。

他的目光似乎又在她身上逗留片刻,這才移開。董鄂烏蘭情不自禁的再度抬頭,小心翼翼瞅了他一眼,他%e5%94%87角微微帶笑,似是心情愉悅。但是,她卻很是好奇如今究竟是個什麼形勢,他把她藏在這裡的消息總會遺漏出去,再就是博果爾可還好?

至少應該還是沒有性命之憂吧,她猜。

忍了許久,見那一大摞奏折慢慢見了底,董鄂烏蘭才起身走上前,站在書桌前,順帶給他磨墨,“襄%e4%ba%b2王……可還好?”

他筆鋒一頓,抬頭麵無表情看了她一眼,又顧自垂下頭將未寫完的字給寫完,觸手把最後一份奏折取過來攤開。

這便是不願搭理她的模子了罷,董鄂烏蘭頓了頓動作,道,“襄%e4%ba%b2王性子耿直,如今的……情況,他心裡有疙瘩且不說,就怕……”她不敢說出襄%e4%ba%b2王可能會有輕生的念頭,畢竟曆史上博果爾到底怎麼死的已無從考究,但有些話卻不得不提,“再者,萬歲爺與襄%e4%ba%b2王手足情深,或許和他好生談談……”

順治輕笑了幾聲,董鄂烏蘭未說完的話被打斷,她瞧見順治仰頭靜靜看著她,嘴角的兩絲笑容怎麼看都有一股濃濃的自嘲。她心下一縮,也覺得自己的話太天真了些,可是,真的就不管不顧了?

“你想賞桃花麼?”順治起身,把批閱好的奏折整了整,轉移了話題,又攬著她的肩往窗邊兒踱去。

書房前邊兒的院子裡也種了三兩株桃樹,董鄂烏蘭往窗外探去,扭頭盯著順治奇道,“花兒都謝了,再兩日指不定小青桃都要掛滿樹吶!”

順治一笑,將她的肩攬得更緊一些,挑了挑眉,“沒聽過人間四月芳菲儘,山寺桃花始盛開麼?”

董鄂烏蘭“哦”一聲,“萬歲爺要去?”

“嗯,瞧著你方才撿了地上好幾片花瓣擱在手心,想必喜歡得緊,乘著興致朕今兒個下午便陪你去一趟吧。”他正說著,就朝門外喚了聲“來順”,命他把馬車什麼的都給備好了啟程去臥佛寺。

全程董鄂烏蘭都沒來得及發表意見,她想說其實她沒什麼興致觀賞風景好麼?

不過如今看來,她的意見已經不重要了。

眼下巳時剛過,陽光漸暖,他們二人坐在馬車裡,十多個侍衛隨從,看起來也就頂多像是京中顯貴去求佛還願,倒也不怎麼出挑。馬車行至壽安山山腳,二人下轎,拾階而上。

順治拉著董鄂烏蘭的手一路向前,一時無人開口。琉璃牌坊進出香客不斷,很是熱鬨,侍衛緊跟二人身後,神色頗為緊張。

不過,任董鄂烏蘭千想萬想,都沒能料到居然在這裡見到了故人。

本來順治是想直接帶她去山寺周遭轉一輪圈兒,臥佛寺東南麵是有一方桃花林的,想必正是開得繁盛。但董鄂烏蘭覺著,既路過何不去裡頭添兩柱香火,以前在現代她一直覺得許願求簽什麼的挺可笑的,如今倒也沒以前那麼排斥。

結果她才欲進臥佛殿,就瞅著水琤左臂上挎著個彩編竹籃,正從殿裡頭行出來。來往人頭不少,水琤低頭垂目,仿佛藏了一堆心事,似乎並未留意周遭情況。董鄂烏蘭掙%e8%84%b1開順治的手,喚了聲“水琤”,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兒。

水琤大驚,猛地抬頭,見是福晉,條件反射的就突兀的抽回手腕倒退兩步。

董鄂烏蘭亦是未料及,水琤一直是她身邊%e4%ba%b2近的丫鬟,她待她自然與彆人不同,但見她如今見著自己竟是這般模樣,董鄂烏蘭心裡頓時七上八下,她喚了聲“水琤”,上前兩步站在她麵前道,“你這是怎的?”頓了數秒,才接著低聲問道,“府上情況怎樣?”

見福晉追上前,水琤下意識想要繼續退避,她咬著牙,鼓起勇氣直視對麵的女人,不過幾日,福晉當初枯槁的麵色已逐漸紅潤起來,她心下越發森冷,如今福晉還好意思追問王府的形勢麼?王爺日日酩酊大醉,把自己鎖在書房裡閉門不出,連下人進去勸慰亦是被轟了出來。前兒個總管托人往宮裡給懿靖太妃捎了口信兒,昨日辰時太妃大早領旨出宮%e4%ba%b2自勸慰襄%e4%ba%b2王,不料她們幾個下人竟在屋外聽見廂房裡激烈的爭吵聲,最後懿靖太妃可是摔門而出的……

水琤眸色幽深,她恨恨盯著福晉,卻猛地發現後頭緩步行來的竟是……萬歲爺?她大驚失色,收斂了情緒恭敬的正欲行禮,卻見萬歲爺淩厲的眼神忽掃過來,她靈光一閃,也明了那眼神裡頭的警示,連連把彎下的膝蓋立馬繃直了。

董鄂烏蘭神色一僵,明白順治在場,水琤更不能與她再說什麼了。她往後瞟了眼,順治順勢攬著她進了臥佛殿,董鄂烏蘭隨他走了幾步,再回頭,人海中已搜尋不到水琤的蹤跡。

寺裡香客眾多,順治來此亦未表明身份,二人上了香,便當即離去,往東南方向行去。

順著山道兒大約行了半刻,一路走來,他們身畔也不乏好些位公子姑娘,估摸著也是來這方桃林賞景。

嬌笑談論聲襲襲入耳,董鄂烏蘭走得有點兒喘氣,大概是有些疲累,她抬眼往喧鬨沸騰處一望,果然一片桃粉彌漫,暖風時不時卷起一片花瓣飄拂在半空又落於地麵,順治帶著她走入桃林,瞬間就有種錯入仙境的美感。

董鄂烏蘭重拾兩分興致,逼迫自己不再多想方才水琤的事兒。

在桃林繞了一會子,順治扶著她在儘頭的涼亭下休憩。這不是在宮中,沒人識得萬歲爺,涼亭也不是哪一個人的,所以這處歇腳的地方自然很熱鬨。董鄂烏蘭瞅見順治的臉都黑了,心裡著實有些好笑,得,他當這兒是皇宮呢,還得人人見著他都避嫌麼?

她拍了拍身邊的空位,順治這才滿臉嫌棄的落座,低聲湊她耳畔道,“朕應該來之前清個場兒不是?現在恁多人說話都縮手縮腳。”語罷整了整袖子邊兒,神色頗為不忿。

董鄂烏蘭“嗤”一聲,“清了場子,一大片桃林就兩個人伶仃晃悠,看著得多冷清啊,人多熱鬨才好,看,那邊兒一位公子正在給他家夫人畫像兒呢?”歪了歪頭,董鄂烏蘭視線一轉,指著涼亭側西方向道。

她的眼睫微微擦過她的下頷,有點兒癢意。順治一僵,見她絲毫未覺,轉瞬便被吸引了注意力。順治輕哼一聲,漫不經心的朝著她手指的地方瞧去,果真見一位男子正挽袖作畫,他正前方的桃樹下站著位容貌俏麗的夫人。男子時不時抬頭看她一眼,便又埋頭苦畫,那夫人一動未動,但每逢與男子目光對視時,眼底的笑意就漸深。

不少圍觀途徑的少爺小姐們都駐足停留,站在男子身後細細觀摩,喝彩誇讚聲頻起。但這二人竟是十分淡然,麵對這麼多讚美也就一笑置之,仿佛再多的喧嘩也阻礙不了他們寧靜的二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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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鄂烏蘭情不自禁的起身朝人群走去,順治一晃神沒來得及拉住,哼唧了句“大庭廣眾之下秀恩愛也不害臊”,亦隨之起身朝董鄂烏蘭追去。

站在最右側,董鄂烏蘭揚著脖子瞅了兩眼,她學過點兒水粉油畫,不過古代這種純正的素墨方式沒接觸過。畫紙上的人兒基本已成形,不說筆觸風格什麼的,這模子還真是抓的奇準無比啊,瞧著便是麵前這位夫人。

她往前湊了兩步,熟知手腕兒被一股力量一扯,瞬間便被拉了出來,董鄂烏蘭不用看也曉得是誰,她都還不及埋怨呢,就見順治數落她,“前前後後那麼多男人,你還往跟前上湊,心眼兒跟矜持呢?朕……”一說漏嘴,才迫不得已給頓了下來。

這麼一頓鬨騰,大家集中在畫紙上的目光都給轉移到了他們二人身上,順治臉上表情精彩絕倫,愣是咽下怒氣,切齒道,“真……是氣死我了。”

董鄂烏蘭“噗”一聲就給笑了出來,圍觀眾人先是莫名,後來也不知怎麼的樂嗬起來,紛紛附和道,“這位公子對夫人疼寵的緊吶!”

如此耽擱寒暄一陣,未時都快過了,因著順治還要趕回到宮裡頭去,兩人便告彆了眾人,按原路返回。

馬車軲轆聲不絕於耳,順治翻著一本兒書冊打發時間,一抬頭,見董鄂烏蘭坐著正打著瞌睡,腦袋一點一點著實挺可愛的,他搖頭輕笑兩聲,乾脆挪過去偎在她身側,讓她的頭靠在他肩上。

此時他們還行在郊外,外邊兒除了偶爾的鳥鳴聲,十分安靜。順治垂眸,看著肩上的那副麵容,一時有些恍惚和陌生。

他伸出左手想碰碰她的臉頰,可又有些情怯。他知道他心裡還有一道坎兒,他正努力地跨過去,可每每抬起了腳,前方卻似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那是他的心魔,縱然心裡頭已經接受她就是娜木鐘的事實,可這張臉太過陌生。陌生得以至於她上次問他是否愛她,他隻能恍惚的回答不知,是真的不知道。

再有就是博果爾……

再近一毫就可以觸到她的臉,順治無力垂下手,清淺一歎,他不願在她麵前提及博果爾,也是因為心底存有深深的愧疚。偶爾他會遲疑,自己這個決定是否正確?一己之私幾乎可以毀掉他的弟弟,可是,她並不僅僅隻是董鄂烏蘭是麼?

娜木鐘雖已時過境遷,但卻是他心中解不開的結,無論當初所有的事情到底哪件是真是假,他都不想再去計較。

順治將腦袋靠近她的頭,輕輕碰在一起,她呼吸微暖,一陣陣掃過他的臉側。他閉上眸,在心底告訴自己,再久一點,他就能習慣了,習慣他的娜木鐘現在長得是這般模樣……

馬車帷幔往上卷了一半,清新的風透了進來,太陽慢慢落山,瞬間晚霞絢爛,天際都像是燃起了火似的。

董鄂烏蘭這一覺睡得太熟,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