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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娜木鐘忍住眩暈的感覺望下去,可以看到大列黑乎乎的人頭。

懷中的順治似乎從她不斷的呼喚聲中稍稍恢複了意識,娜木鐘發現他微微睜開的雙眼,高興得幾欲落淚道,“一切都好起來了,他們已經找到了我們。”

他回以一笑,啞著沙沙的嗓子道,“會一直……好下去的……”

默了片刻,娜木鐘終於點了點頭,笑出聲來。

來順兒好像有跟著一道兒過來,一直在下頭不斷的哭喊,娜木鐘偶爾能聽清幾句,什麼奴才該死,什麼奴才願意折壽一百年換主子爺一生平平安安!

娜木鐘覺得挺好笑的,得,他統統不知道還有沒有一百歲可活都還是個問題呢?順治估摸著也聽到了,見娜木鐘哧哧的笑得開心,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娜木鐘回看他一眼,兩人相視淺笑。

甫從眼前緊急的狀況裡解%e8%84%b1出來,娜木鐘隻覺得整個人都%e8%84%b1力了一般,和順治肩並肩靠在後壁,她突兀的覺得四肢酸軟無比,方才還不覺得,眼下一放鬆,稍微挪動一下就疼得慌!

抬高下巴仰起頭,娜木鐘深深的呼吸一口,太陽已經快落山了,天空大片大片絢爛的晚霞,紅的似火,非常耀眼。

闔上眼感受風的清涼,娜木鐘突然似有所感的睜眼,山崖上段兒似乎若有似乎的晃過幾抹人影,轉眼便消失不見。難道是護衛軍兵分兩路從上下兩端分彆遣人救援?

可是……還是很怪異,娜木鐘打起精神緊盯著上方的動靜,果不其然,片刻後,灌木叢裡黑影晃動,猛地從中閃出一隻箭羽,它衝破空氣直直朝身側的順治而去,娜木鐘死死的瞪大眼,看著愈來愈近的箭尖,大腦一片空白。

這一刹那,她知道,她可以選擇抱著順治一起撲滾下山崖,救援就在下方,生存的幾率很大,可是……千鈞一發間,娜木鐘卻奮力向前,直接撲倒順治替他擋下了急速飛來的利箭。

為什麼呢?

大概是終於可以解%e8%84%b1了吧……

口腔噴出粘稠的鮮血,娜木鐘死死抱壓住順治的身體,後背的疼痛像是把心臟狠狠撕裂開一半,痛得似乎連順治的樣子都看不清!第二箭第三箭相繼而來,狠狠沒入她的後背,娜木鐘疼得忍受不住的低哼出聲。

順治終於有所察覺,從喉嚨裡怒吼一聲,死死瞪大眼珠,不可置信的用力推她起來,還念念叨叨的邊哭邊叫她的名兒……

既然已經替他擋下,那自然就擋到底,娜木鐘指甲泛青的死死拽住石塊不被順治推開,好在他的身體也瘡痍遍布,根本使不出多大力氣推開她。

後背的疼痛幾乎深入到五臟六腑,娜木鐘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她最終的死法可比淹死餓死壯烈多了!眼前的視線偶爾清晰偶爾模糊,她看到順治帶血的臉上猙獰扭曲,眼淚混合著鮮血一直往下淌,他一遍遍叫她的名字,聲音都已經沙啞的出不了聲了,可他的%e5%94%87形卻一直不停的蠕動,“娜木鐘,彆死……”

她的心好像也有點痛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後麵的利箭穿心?

無論如何,她希望他今後好好的,娜木鐘難受的扯著嘴角笑了笑,用儘剩餘的氣力將頭埋在順治頸間,附耳道,“……”

她一字一句說的很慢很清晰,她看到順治的臉色頃刻間像沒有生命的木偶一般,眼神呆滯的望著前方,一直蠕動的嘴%e5%94%87像定住似的,微微張開,一動不動,好像耳畔聽到了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

娜木鐘很確定他聽清楚了,她想笑,眼淚卻像決堤的洪流……

半晌,順治終於乾乾的眨了下眼,他僵硬的麵無表情的扭頭對上娜木鐘,眸子沉靜的像一汪湛藍的海,表麵沒有起伏,實則波濤洶湧,仿佛隻要輕輕一觸,就瞬間天崩地裂。

他死死的盯著她。

眸子裡卻再也找不到一絲柔情!

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娜木鐘咳出一大口鮮血,努力抬眼在心底最後描繪他的輪廓。

所以,福臨,以後的日子,千萬千萬不要懷念起她。

混沌的意識一點點抽離,他的臉似乎比冰棺裡的屍體都要冷硬,一直源源不斷的冒著寒氣。

娜木鐘闔上眼,她想,哪怕他不會再念起她,她卻應該能永遠記得,曾經有這麼一個人叫順治,不是書上那個死板的曆史人物,而是活生生的,他!

作者有話要說:

這張寫得很匆忙,算重頭情節吧,有時間回頭整理一下QAQ

PS,大家猜得到最後的話是什麼咩?很重要哦,算承上啟下吧!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驀然回首(一)

來順攏了攏袖子邊兒,雙手合在一兜在嘴邊哈了口熱氣,這天昨兒個都還冒出了小輪冷太陽,結果半夜裡一場大雪竟悄無聲息的來了,今兒個一推窗,好家夥,這雪都抵過了小%e8%85%bf處。

他難得有閒情的像懵懂宮女兒一般,把手伸出屋簷外頭去,鵝毛大雪輕呼呼的落在掌心裡,不消半會子,就化作冰冷冷的碎渣子粘在掌心,他歎了一聲氣,掌心一並,旋即把手裡的冰渣子一甩,整了整衣裳領子,抖起精神頭兒伺候萬歲爺去。

萬歲爺上完早朝便一直呆在書房裡頭,批了會兒摺子,似乎有些累了,伸直脖子繞了繞,忽而眼神兒瞥向窗口,整個人仿若入定一般,僵著一動不動,視線直愣愣的盯著某處。

來順兒心下好奇,順著視線頭瞄過去,窗外正對著院子一角,白絨絨的雪均勻撲在地麵兒上,一馬平川的乾乾淨淨。

雪還在一直下,屋裡紫檀香燃著,景泰藍大熏籠裡紅羅炭燒得正旺,來順兒沒來由的心底一寒,他從窗外扭回頭盯著萬歲爺,果不其然,皇上眉頭像凜了冰霜,原先還算淡然的臉上僵硬似鐵,雙?%e5%94%87緊抿,眸子複雜不明,如藏了一潭子迷霧,叫人怎麼都捉摸不透。

“把窗關了。”他陡然收回視線,新取了本摺子,埋頭批閱。

來順愣了一下,猛的回神,連連小跑去將窗子合上,半扇雕花木窗慢慢合上,將院子一角逐漸隔離,他突兀的想起兩年前的那副景象,皇後娘娘一襲正紅色大袍子,一個人忙裡忙外的先用小鐵鍬從彆的地頭挖來足量的雪,又呼哧呼哧的將雪整成兩個小人兒。那會子雪雖然小,但兩個多時辰下來全身也差不離是個大雪人模子了。

他還記得當天晚上的時候,萬歲爺都臨近要入睡,突然瞅到屋外大雪紛紛,連連叫上他,披了件衣裳,撐了把傘又拎了一把,趕到書房那兒,吩咐他把傘給那兩小雪人兒給撐上。他提了個個六角燈籠,沒怎的留神兒,把傘隨意插在左邊雪人旁邊,熟知,萬歲爺不大樂意了,板著臉數落他,道是堂堂九五之尊,哪兒有給彆人撐傘的道理,瞪著他下令移到皇後那邊兒上去。

好吧,這是他當奴才的不長眼,連連給了自己個耳巴子,把傘拔起來移到右邊去。這下萬歲爺瞧著是順眼多了,便轉身就寢,可這走到一半子路的時候吧,萬歲爺又突的頓了步伐來,側著身子盯著雪人那頭若有所思,一個人兒犯嘀咕,“恁大的雪勢,讓一個女人撐大半宿傘是不是忒不爺們兒?”

於是,兩人再度回頭再把傘給挪到右邊上去。

……

“給關嚴實了。”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網⑧提⑧供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後方萬歲爺的聲音陡然將陷入沉思的來順驚醒,他嚇了一跳,“嗻”一聲,迅疾利落的將窗子合上。

回到原位站著,來順兒偷瞄了萬歲爺一眼,心裡歎氣,窗是關上了,可人真的也能關在心外麼?

時間好快,已經兩年了罷……

忽而一個小太監叩了聲門,他輕手輕腳的將門拉了條縫兒,將耳朵湊過去,小太監耳語一陣兒,他點了點頭,重新把門合上。

搓了搓手,來順往前踏了兩小步,有些不大好開口,這照兩年之前,萬歲爺肯定沉不住氣拿眼神埋汰他,不屑嗤一聲張嘴就問,“啥事兒說唄,杵著像跟棍子似的,朕餘角眼神兒瞄著就難受得慌。”

可如今卻不一樣了,萬歲爺再也不主動出言,哪怕他搓手搓個半晌,他也仿佛聞所未聞,就像無論什麼事情也無法挑起他的興致。

“主子,外頭襄%e4%ba%b2王求見呢!”憋了會子,來順兒把心往外一橫,弓著腰細聲道。

萬歲爺提筆劃了兩下,筆尖兒擦過紙張輕微的“沙沙”聲,他把批好的摺子往上頭擺著,又從另一紫檀方桌上拿出未看的,攤開細細瀏覽。

來順兒聽不到上頭聲響,鼓起勁兒汗涔涔的又稟了一聲兒,這次同之前一樣,依然得不到萬歲爺的回應,來順兒作罷,往後退兩步,他懂,這便是回應了罷!

時間悄然流逝,來順兒握緊雙手,偶爾可以聽到門外風聲,窗未開,不知雪停了還是依然在下,但就算雪停了又怎的?屋外天兒寒,哪怕就乾站著不消半刻,人就得凍成了冰棍兒。

來順兒時不時偷偷看一眼萬歲爺,可人萬歲爺特彆能沉得住氣,該乾啥就乾啥,似乎片刻前就不曾聽到他的稟告一樣兒的……

好不容易熬到晚膳的點,來順鬆了大口氣,再度上前道,“主子,該用晚膳了,奴才遣人去膳房下個口令,您順道兒用膳前見上襄%e4%ba%b2王一麵?”

“朕不餓。”順治頭也不抬回。

“這不餓也得用上兩口才是好的,不然太後又得責罰咱這做奴才的,還有……”腆著臉,來順兒垂著眼,依照本分想再把襄%e4%ba%b2王求見的事兒通傳一聲,畢竟稍有個碴兒,什麼錯處都得他們奴才給頂上,可他才開了個頭,萬歲爺便突的昂起下巴,眼神幽幽的看著他,雙?%e5%94%87微啟,冷冷道,“不見,你叫他回去。”

來順被這眼神裡的寒意唬了一跳,心肝兒顫了幾顫,回了個“嗻”,退出去給襄%e4%ba%b2王回信兒。

屋子裡暖和,一開門,冷氣就撲麵而來,來順瑟縮一下,趕緊把書房的門合上。

屋簷下一排長短不一的冰鉤子,長廊儘頭,襄%e4%ba%b2王一襲黑色大氅,兩邊的雪花兒偶爾隨風撲進來,半邊身子已經染滿白絨絨的雪。儘管如此,可他立得筆直,襯著身後白雪茫茫的世界,倒自有幾分姿態。

來順情不自禁的長歎一聲,都是癡情人吶!

沿著廊道行過去,來順給襄%e4%ba%b2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