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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少恭已托田不醉在安陸城外不遠處租了一間房子。門前種著一顆花樹,花瓣紛紛灑灑的落了一地,一些細枝還伸到了邊上的房間裡,連桌案上都落了白色的小花。

環境清幽,離鎮子上也不遠,倒是極好的一個地。

她才上前去推了門,門裡麵便隨即走出來一個拿著一個大竹籃婦人。

那婦人越過襄鈴,直直的看向歐陽少恭。停頓了片刻,驚訝道:“想必這就是歐陽公子吧,未想到公子竟如此年輕。”

歐陽少恭拱了拱手,頷首道:“在下正是,不知這位夫人是……

那婦人接口道:“我是不醉他小姑,夫家姓葉。這房子便是我家閒置的,聽不醉說起有位歐陽公子要租借一陣時日,我便尋了一些空來打掃一番。”

歐陽少恭再施一禮:“有勞葉夫人了。”

婦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歐陽少恭幾番,眉開眼笑道:“歐陽公子真是儀表堂堂,舉止有禮,氣質又生的溫文爾雅,不知可曾婚配?”

襄鈴沉默片刻,丟了纏在手裡的枝葉,一麵咧嘴假笑,一麵咬牙靠近他,壓低聲音道:“少恭你真當~受歡迎。”

歐陽少恭尚且還沒回答什麼,那婦人又看向襄鈴,笑聲道:“這是公子的妹妹麼,也生的是靈氣逼人,十分乖巧可愛。”

襄鈴:“……”

歐陽少恭看了看襄鈴苦悶的表情,眉間露了幾分笑意。對著婦人搖了搖頭,輕車熟路的拒道:“承蒙葉夫人厚愛,隻是在下隻願專心與醫道,無意紅塵。”

那婦人無比惋惜:“公子如此年輕,真是可惜了,不妨再考慮考慮。”

襄鈴抽了抽嘴角,臉色有些發黑。

等到那婦人走了,襄鈴搖搖晃晃的隨著歐陽少恭進了屋,又恍恍惚惚的掏出鏡子看了看自己,又抬頭看了看他,再低頭看自己……如此反複幾番。

“少恭。”她鄭重的收起鏡子,困惑道:“我長的和你很像麼。”

按過去見的故事定律,看見孤男寡女站在一起,都會被誤認為是戀人,為何偏偏到了自己這裡,一直被誤認為兄妹。

歐陽少恭也看了她半晌,忍笑:“不像。”

襄鈴再掏出鏡子,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臉頰,皺著眉道:“那為什麼大家都覺得我是你妹妹。”

沉默片刻,歐陽少恭含蓄道:“……襄鈴看起來年歲尚小。”

不就是說蘿莉身材矮麼,襄鈴撇了撇嘴,搬了凳子挨著他坐下,抵著下巴苦悶道:“之前還不覺得,現在到了安陸,覬覦你美色的人真多。”

歐陽少恭居然咳了一聲。

襄鈴沒發現自己用詞有問題,一手托著腮,一手把玩著垂在桌上的長命鎖,嘀咕道:“這競爭壓力還真大。”

垂首間,忽然發現桌上多了一個精致的盒子。歐陽少恭把它推近了些,見她一臉依舊困惑的看著自己。歐陽少恭將它打開,那個墨色的珠子便顯露在眼前,微笑道:“你先前不是喜歡這珠子麼。”

襄鈴愣了愣。

歐陽少恭繼續道:“隻是不知這珠子是什麼材質,我試了很多種辦法都無法鑿出一個孔來,隻得編了一個紅線將其網住。”

襄鈴顫顫巍巍的從盒子裡把那珠子拿出來,遲疑了一會,緩慢的係在發上,想了想又拿了出來,鄭重的係在脖子上,貼著心口壓了壓。

她吸了一口氣,捏了捏拳,緩慢的,一字一頓的鄭重言道:“怎麼覺得你最近有些不一樣。”頓了頓,覺得自己這樣說的有些不清不楚,和著過去也丟過這麼多的臉,如今也不管不顧的繼續丟下臉皮,認真又直白道:“你願意和我一去紫榕林麼。”

“……”

靜默片刻,他反倒是笑了:“我以為,這該我問襄鈴願不願意隨我去青玉壇。”

襄鈴覺得她有些被這句砸懵了。

抖了半天,她終於想起來。解下鬢上掛著的鈴鐺,舉到他眼前,繼續顫巍巍,小心翼翼道:“那少恭……我可以拿這個換你腰上的腰佩麼。”

歐陽少恭看了她一會,低頭解下了一邊。

襄鈴再一抖,手指打滑,幾乎要握不住鈴鐺。

歐陽少恭把腰佩閒閒的掛在指上,不動神色的看了她半晌,慢條斯理道:“你抖什麼,我很可怕?”

襄鈴連忙把鈴鐺塞到他手裡,又把腰佩小心收好,想了一會,她抬起頭看著他,誠懇道:“幸福來的太突然。我一下子還緩不過來。”收好腰佩,她又覺得自己似乎說的不夠明顯,掂量了一會,又問道:“少恭你……你,理解我的意思麼。”

沉默。

歐陽少恭瞧了瞧手上的金色鈴鐺,無奈道:“這到非是我理不理解,我看是襄鈴還未明白過來。”

襄鈴停頓片刻,掩了麵,隻露了一雙眼睛出來,聲音更抖:“明,明白了。”

歐陽少恭向前傾了傾身,把襄鈴的手拉了下來,歎息道:“你這是怎麼了。”

“少恭”她幽幽的喚了一聲,語氣飄浮不定,眼睛也左右遊離,語氣卻分外正經:“你看不出來麼,我這是真不好意思。”

“如此?”一本正經的欣賞著她的臉色,聲音多了幾分戲虐,眼睛裡是溫柔的笑意:“嗯,這次倒能看出來幾分。”

“……”

被他笑著打量,襄鈴也難得的有了幾分不自在,掩飾性的咳嗽幾聲,想到一件事,連忙岔開話題:“對了,少恭你之前不是和屠蘇哥哥說來這裡煉丹呢,不去準備一些藥材?”

歐陽少恭笑著答了一聲:“不急。”沒有再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反倒饒有興趣的看著她尷尬不已麵成緋色的表情,繼續調侃道:“今日你膽子怎麼小了。”

襄鈴紅著臉很久都沒說話,歐陽少恭也不再繼續調侃她,隻是饒有興致的看著她變幻莫測的臉色。

☆、安陸

襄鈴僵硬的傾了一杯茶,又傾了一杯,足足喝了五盞以後呼吸才慢慢的平複下來。

她幽幽道:“我……低下頭,停頓了片刻,再重新開頭:“那個……

歐陽少恭也沒說什麼,半抵著額,長袖垂在桌案上,一個“嗯”字輕輕上揚了一聲。。

襄鈴正打算鼓起勇氣問他你喜歡我什麼,每每抵了牙要出口,到了最後卻始終折在口中問不出來,等到終於闔眼橫下心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個方才離開那婦人的聲音,高聲道:“歐陽公子,歐陽姑娘,我給你們送些東西來。”

聽到這稱呼,襄鈴臉色很複雜。

葉夫人手裡提了一籃子的食材。

“這些都是田裡新鮮采的,聽說公子來我們這義診,大家都很感謝,可是我們這也沒什麼好東西,隻有些聊表謝意。”

歐陽少恭推辭不過,便也隻得拱手言謝。襄鈴從葉夫人手裡接過籃子時,葉夫人依舊眉開眼笑的看著她,拍了拍腦袋:“姑娘生的當真一副好相貌,不知今年多大了。”

襄鈴回憶了下小狐狸的年紀答道:“十六。”

葉夫人繼續道:“二八啊,正好是尋常姑娘出嫁的年紀,也是大姑娘了,怎麼還一直跟著哥哥,可許了人家?”

“……”襄鈴終於惱了,癟嘴道:“他不是我哥。”

葉夫人頓了頓,唏噓道:“那是師徒?看不出公子如此年紀輕輕,便收了一個徒弟。”

襄鈴噎了很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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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委實襄鈴臉皮再厚,一個姑娘家也說不出彆的什麼話。隻得彆扭的彆過臉默不作聲,由葉夫人看來,卻算作了默認。然後,便聽見她笑聲道:“我家小女兒與姑娘年歲相仿。平常倒也多可以走動走動,我們這裡都是些男孩,山野人家雖不太計較這些,但總歸男女有防,現在多了一個姑娘,我加雁兒也算是有個伴了。”停了停,她再問道:“差點忘記了,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襄鈴說了名字。

葉夫人拍手道:“襄姑娘生的可愛乖巧,名字也起的彆致,我家就那顆棗樹的拐口幾步的小樓,很好認的。有空來我家玩啊。”

襄鈴假笑:“不敢叨擾葉夫人。”

葉夫人想了想,似乎回憶起什麼事情,也就隨意一提:“剛才我見姑娘生的有幾分熟稔,姑娘說了名字以後我倒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襄鈴不鹹不淡的“哦”了一聲,無甚興趣,但還是接口道:“不知夫人想起什麼事情了。”

葉夫人道:“我小時候見過一位姓襄的公子,與姑娘眉眼間到生的有幾分相似,那時候我們村飽受一個鬼怪的折磨。還是那公子幫我們收服的,大家現在都還很感謝他。”

襄鈴頓了頓,再想起葉沉香的話,忙問道:“後來那公子去哪裡了。”

葉夫人歎息一聲:“襄公子聽說那自閒山莊有鬼魂聚集,便隻身前往……然後再無了消息。”頓了頓,她再想起一件事:“對了,因為我八字較輕,常有夢魘,襄公子便留了一個佩劍以作正壓之用,隻是不知為何,那佩劍自十多年前便無甚用處了……

襄鈴揉了揉鼻子,一手扣著桌案,思量道:“明天葉姑娘在家麼,我去找她玩。”

葉夫人明白過來:“襄姑娘也對這些神怪之事感興趣?我加雁兒也十分有興趣呢。”再低頭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食材,忽聲道:“想必柴火都還未準備吧,不如歐陽公子和襄姑娘今晚上我家吃吧。”

襄鈴歪了歪腦袋,似在思量、

見襄鈴遲疑,歐陽少恭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頷首微笑:“承情。”

如此,便算作應下。葉夫人再言了時間,便滿麵笑容的回去準備。

等葉夫人走遠了,襄鈴重新坐下來,抵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看著茶盞:“不知道……那個襄公子會不會是我的父%e4%ba%b2。”

自己本身對這事是不關心的,隻是從葉沉香那裡似乎開了一個分支,並且如今還有延續,襄鈴忽然覺得這事或許對未來至關重要。

去看一下也並無不可,或許能發現什麼事情。

歐陽少恭“嗯”了一聲。

襄鈴再想到什麼事情,在屋子裡翻了翻,最後該是沒找到,轉而竟是端了一盆水出來。

歐陽少恭奇怪,從她手裡接過水盆,放到門外的石桌上,疑惑道:“你在做什麼?”

襄鈴解了辮子,微微傾了身子,對著水盆裡映出來的麵容咬牙切齒道:“改發型。”

不忍襄鈴梳頭的手藝,歐陽少恭靜默片刻,從她身後俯下`身,拿過梳子,緩緩道:“還是我來吧。”

襄鈴臉紅,默默的抬手掩麵。

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聽見身後他沉靜的聲音,似乎還含了幾分笑意:“不需要掩著了,我看不見。”

感覺到那隻手幫她挽著發髻,溫柔細心。襄鈴心中一軟,表情恍惚,語氣誠懇的表達疑惑:“……總覺得我有些沒睡醒。”

歐陽少恭輕輕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