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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掌之上 李暮夕 4394 字 3個月前

出口就是一片水塘,隻有一片竹筏漂流在路口,用繩子拴著。水塘很大,周圍繞著一片茂密的竹林,鬱鬱蔥蔥,陽光透過葉片,也隻在平寂的河麵上灑下些許細碎的光斑。

一彥跳下了竹筏,對他伸出手,“下來吧。”

路口高出水麵一米多高,清河抬起裙擺,呼出一口氣,小心地把手搭在他的掌心。冷不防一彥猛地一拉,清河大驚一聲,倒入了他的懷裡裡。竹筏驟然受力,在地上搖擺不斷,濺起的水浸濕了清河的鞋襪。

她氣急敗壞地看著他,“都是你!”

“是我是我,我不對。”一彥俯身蹲下,單膝著地,抬起了她一隻腳。清河一滑,整個人都摔到了地方。一彥抬著她的腳,忙她褪下了襪子和鞋子,著手扔到了水裡。

“我的襪子,我的鞋!你——你怎麼可能這樣,讓我穿什麼?”

一彥說道,“這種地方,那個人穿這種鞋子,一會兒小心腳都爛掉。”竹筏靠近岸邊,繞著水潭高起的螺螄泥路漫漫滑行,一彥順手摘下了幾根草,在手裡快速地編織,另一隻手還撐著竹筏。

等竹筏出了水塘被竹葉掩映的一道口子,進入了更寬廣的一片水域。兩旁出了竹葉,還有青黃交雜的蘆葦,摩攃竹筏時發出“嚓嚓嚓嚓”的聲音。竹竿在水裡有節奏地濺起幾滴水,一彥使了壞心,手裡的竿子一轉,水就滴到了她的臉上。

“你故意的!”清河忙用手背抹臉,攤手一看,手上都是汙泥。

一彥大笑,“大花貓哦。”連著用竹竿挑了一些水和泥,灑到她的臉上。清河憤懣地看著他,低頭不說話了,隻默默抹臉。

“不會吧,這樣就生氣了?”一彥丟了竹竿,走到她身邊,掏出塊乾淨的帕子,沾了水幫她擦拭。清河的眼睛紅紅的,抱起了膝蓋,光%e8%a3%b8的腳踏在竹竿上感受到一片涼意。臉上的泥和水很快就擦乾淨了,一彥洗淨了帕子,鄭重地塞進她手裡,捏捏她的臉,“不生氣了,嗯?”

清河不理他。

一彥無奈,也陪她坐在竹筏上,學著她的樣子支起膝蓋,“大不了我以後不逗你了,好不好?你要是不開心,還可以打我出氣。”

話還沒完,清河幾個拳頭雨點般落到他身上。一彥哀嚎一聲,被她壓著騎在背上,揪住後領提起來,“你還使壞不?”

“不敢了,咳……”一彥被她勒地快喘不過氣,小臉憋得通紅。清河才放開了他,狠狠揪住他的耳朵,還不解氣,使勁扭了幾下。

一彥大聲嚎叫,聽起來分外淒涼。

清河可不會再上他的當了,隻當沒聽見他,站起來,又在他背上使勁踩了幾腳才罷休。一彥摸著背站起來,“還以為你是個溫柔的,現在覺得,女人都一個樣,母夜叉……”

後麵的話放地很輕,清河基本沒有聽到,狐疑地看了他幾眼。

一彥微微笑著,舉起雙手,“我不對,我不對。”

清河輕哼一聲,抓了竹竿,狠狠紮在水裡,去捅水裡的蘆葦,發泄自己心裡的不滿。累了,她就躺在竹筏上休息,閉上眼睛。

這一片水域寬廣而深長,一眼根本望不到儘頭。

水域兩邊是茂密的水草,中綠色的睡菜在水中蕩漾,已經開出淺白色的花。其間混著淺綠色的萍蓬草,淡黃色的小花像一隻隻金色的小燈籠。向上地麵慢慢升高,依次是枯黃的葦草和一些叫不出名的小花灌木,更高的地方是幾棵胡楊木,根%e8%8c%8e結實,紮在水裡。

竹竿漾起清澈的水波,漣漪緩緩蕩開,化為一個個圓暈。

清河躺在上麵,望著頭頂的藍天白雲發呆。

一彥丟了竹竿,也躺到她的旁邊,側過身,用手支著下巴。

“你看我乾什麼?”清河渾身不自在,轉過身背對他。一彥從後麵抱住她,不管她的掙紮,輕輕%e5%90%bb著她的耳垂,“你很喜歡這裡嗎?”

“我喜不喜歡這裡,和你有什麼關係?”

一彥笑道,“當然有關係了。”

“有什麼關係?”

“你要是喜歡這裡,等我做完了我的事情,我就陪你到這裡,在水上搭一座小竹樓,每天早起打漁……”

“神經病,你想太多了吧?誰要和你……唔……”

清河在竹筏上掙動,一彥捧著她的臉,在她大張著眼睛的時候,放肆地%e4%ba%b2%e5%90%bb著她,汲取她的呼吸和柔軟,連她的心跳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也睜著月牙般的眼睛,彎彎地、笑眯眯地、把她眼底的情緒一點一滴都收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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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清河的呼吸逐漸不穩,鼻息間都是他的氣息,她努力想喘氣,卻始終有什麼桎梏著她。她大張著眼睛,呼吸越急促,就越難以吸氣。良久,一彥才放開她,撐在上方笑道,“連接%e5%90%bb都不會了嗎?緊張成這樣,我會以為你愛上了我?”

“我呸!”清河左右看看,舀了抔水摜到他臉上。

一彥縱身一躲,在竹筏邊一跺,穩住了身形。竹筏在波浪裡不住搖晃,漾出一層層深淺不一的漣漪。清河覺得有點不對勁,忙從筏上站起來。竹筏的繩結鬆散了,一根根竹竿居然在水麵上蕩開,嚇得清河魂不附體,一俯身就靠趴到了一彥身上。

這裡的水看著不深,一彥卻知根知底,知道越是往深處去,深度越大,抱了清河在水中遊向岸邊。

好不容易上了岸,兩人趴在草地上的一棵胡楊木上休息,渾身都濕透了。

一彥看著她笑,“落湯%e9%b8%a1。”

清河冷笑,一擦臉上水珠,“你就比我好了?”

一彥拱手作揖,神色笑誕,“比不上比不上。”

明知他在取笑自己,清河卻無可奈何,狠狠瞪了他一眼,拉了拉黏在身上的濕裙子。一彥的目光饒有興味地在她身上流連,讓她不自然地護住%e8%83%b8口。濕透的衣料沾在身上,隨著夜風慢慢變冷。

一彥拉了她,上了岸的更高地,往前走了幾步,終於在一塊墳地附近找到間木屋,隻用鐵絲稍微扣著門。清河叩了叩門,發現裡麵沒人應聲,正在詫異,一彥嗤笑道,“這種屋子,是鄉下人為了暫住的,每年播種、除雜草、或者清明節上墳來不及返回時才用得上,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在?”

清河被他說得燒紅了臉。她以前沒來過水鄉鄉下,自然不知道這地方的風俗。

一彥幾下撬開了門,清河道,“你怎麼能這樣?”

“我怎麼就不能這樣了?反正空著也是空著,屋子不就是用來住人的嗎?”

“可……可是……這不是我們的屋子。”

一彥道,“那又怎麼樣?難道你想露宿荒野?我可不和你一起。”

“你……”

“我可事先和你說明白了,外麵蛇蟲鼠蟻要多少有多少,有時還會有可怕的血蛭,像泥巴一樣,潛伏在潮濕的水草裡,專吸年輕女人的血。一夜醒過來,你還沒有發現,麵色卻會變得麵瘦%e9%b8%a1黃……”

“彆說了!”清河急忙躲進屋裡,一彥在門口大笑,樂不可支。

屋子裡有一張木板床、一張桌子和兩張長方凳,靠裡的牆麵上還掛著雨蓑和笠帽和一些簡單的衣物。一彥隨便翻了翻,找出條藍色的碎花布,量丈了一下,扔給了清河,“裹上吧。”

“什麼?”清河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一彥坦然,“總比你身上的濕衣服好吧?”^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網^o^提^o^供^o^線^o^上^o^閱^o^讀^o^

清河清河冷哼了聲。

一彥無奈,朝她慢慢走過來。清河大聲道,“你乾什麼?”

“你不願意,那我就幫你唄,免得著涼了,到時候托我後%e8%85%bf。”

清河隻好轉過去換上。一彥坐在桌邊,盯著她的%e8%a3%b8背猛瞧,清河恨不得剜下他的眼睛來。可是他這個人死豬不怕開水燙,任她怎麼鬨怎麼瞪,他始終都笑盈盈的。

第二天起來,天空依然晴朗,清河卻很愁,對一彥道,“這麼個鬼地方,你要帶我去哪兒?”

一彥在前麵帶路,還是很從容,“不是說過了嗎?去找我一個老朋友。不走水路,就隻好走陸路了。”

清河的裙子已經被刮破了很多條,發絲也被樹枝弄亂,顯得非常狼狽。她瞪一彥,“你不和那些匪徒一起了?就不怕他們拋下你先走?”

一彥回頭,眼神有些促狹。

清河有些沒底,頓時停下腳步,不敢和他對視了。一彥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回頭繼續走他的路。清河不明所以,慢慢跟著。她不知道,他早在那些人身上做了手腳,哪怕他們走到天涯海角也能被他找到。已經到了這地界,趙家坤那方的屯聚地他也知道個大概了,沒必要和那幫人形影不離。

清河自然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她對一彥,始終都存著種畏懼。

她猜不到他在想什麼,更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她卻隻能依附於他,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走了很久,前方出現了一帶寬闊的水域,陸路到了儘頭。一條藤蔓搭成的軟橋懸掛在河麵上,連接著陸路兩邊的斷麵。水域正前的東南方向是一片層疊積累的山石,通向高地,一道瀑布飛流直下,耳邊都是“嘩嘩嘩嘩”的水聲。

一彥抓了根藤蔓,跳上了橋麵,在上麵搖來搖去,對她勾勾手指,“過來啊。”

清河在原地沒動。

“膽子這麼小啊?那可怎麼辦才好?”一彥輕輕一笑,迅疾俯身,捉住她一隻手就拖到了橋上。藤蔓驟然受力,劇烈地晃蕩起來。清河緊緊抓住一彥,身子還在搖來搖去,有規律地左高右低、左高右低……她的魂都快給嚇出來了,心臟在%e8%83%b8腔裡“突突突突”地跳動。她的腳差點沒踩穩,一彥抱了她的腰身,貼到自己身上,仰頭看著被抱高的她,“你的膽子真的好小哦。”

“你使壞!”清河使勁打他。

一彥麵色大驚,身子似乎不穩,一個踉蹌向外倒去,“要掉下去了——”

下麵就是水域,水流湍急,掉下去能不能爬上來還是個問題。清河驚駭地閉住眼睛,“啊——”

一彥嗤笑,“果然膽兒小。”他把清河拴在懷裡,惡聲惡氣地說,“你還敢不聽我的話?”

清河眼角都紅紅的,被他嚇住了。一彥心情愉悅,抱著她快速地穿過藤蔓橋,著了地也不放下來。清河剛才嚇著了,居然也沒有反駁,就那麼任由他抱著。一彥心裡美滋滋的,吹著聲口哨,順手拔了幾片路上的竹葉。

天黑的時候,他們終於穿出了河對岸的這片竹林,到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山穀。穀裡有條小溪,溪邊駐紮著兩棟竹樓,用木橋搭著梯子在半空連通。樓下是一片濕地,用一條籬笆圍了個很大的圈。遠遠望去,似乎養著些家禽,隱隱還傳來一些“嘰嘰喳喳”的聲音。

竹樓裡燈火通明,笑聲、酒杯碰撞聲不絕於耳。

一彥豎起一根手指,在清河%e5%94%87上搖一搖,帶著他貓著腰從竹林裡走出,借著夜色和山石的遮掩躡手躡腳地朝籬笆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