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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他們糊弄賬本偷偷揩油的本事,無非就是哪幾種,報高價錢吃回扣之類的,這個在錢小橋做薛蟠的時候早見識過了。商戶薛家那些管事兒們做的手腳可比這邊的人精明多了,所這些小把戲在錢小橋跟前自然都現了原型。

抓王夫人短處的活兒,錢小橋知道有個人最願意乾,那便是邢夫人。錢小橋重新圈點了幾處重要的地方,叫周新把這些統統交給邢夫人,叫周新媳婦和邢夫人一遭兒商量著辦去。次日,錢小橋就聽說邢夫人拿著東西跑到老太太跟前評理,賴大和周瑞家的本是不認,後來周新家的帶著人證物證出來,這才哭哭啼啼的跟老太太求情求饒。

周瑞家的是保不住了,她本就是王夫人的陪嫁這些年陪著王夫人管家沒少得罪人,儘管在榮府裡紮根二十多年,但和賴嬤嬤那樣的老人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賈母本就想收拾兒媳婦,趁這個機會打一打她的囂張氣焰也合適,遂由著邢夫人去處置。賈母也高看了邢夫人一眼,以前以為她是小家子出身的頂不住事兒,今兒見她賬本看得條條是道說話有理有據的,倒像是個能乾的。既然當初王夫人有意為難邢夫人,如今邢夫人真的能乾了,她這個做婆婆的也不能太偏心,總得給邢夫人殺%e9%b8%a1儆猴立威的機會。至於賴嬤嬤,賈母便動了惻隱之心,%e4%ba%b2自張口求情。那賴嬤嬤可是榮府的老人,當年榮公在的時候她就伺候著,賈母尚且還給她幾分薄麵,貪了個把個銀子令其交出來就是,卻不至於把她打發出府去。

邢夫人早聽賈赦的警告,見好就收。賴嬤嬤這顆樹在榮府紮根太久,拔一下肯定拔不下來,等著瞧,後頭還有戲唱。

王夫人冷眼瞪著邢夫人樂嗬嗬的走,心裡不是個滋味,轉身就跟賈母求情,想保住周瑞家的,沒了她,將來還會有誰幫襯著自己管家。

賈母不高興的瞅一眼王夫人,想起自己的寶貝大孫女兒就是受了她的言語毒害才冒尖兒的要進宮。如今正處在進退兩難的境地,叫她都沒了辦法。這怨氣自該一遭兒歸到王夫人身上,也就奇了怪了,這大房才曉得懂事兒了,二房就開始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糊塗。這兩房孩子,什麼時候能夠齊心協力?

王夫人見賈母沉默不語,以為自己說動了她,趕緊加把火:“她跟了我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這裡離外麵的事兒都交給她般的,都是極為妥當的。許是這幾年日子好過了,寬鬆了她,叫她助長了貪婪的心思。老祖宗放心,我回頭必狠狠地罰一罰她,叫她長長記性。”

賈母皺眉,沉思了半晌,搖頭:“如今既是大媳婦管家,就該聽她的按規矩辦。若是誰犯錯都找個主子來求情求饒的,規矩還要不要了,以後其它人還能不能聽話了?這事兒就這麼辦,沒有商量的餘地。你要是體諒那周家人,就從多給她點錢,遣回你娘家吧。”說罷,賈母閉上眼,假意歇息了。

王夫人自知沒有商量的餘地,忍著一肚子的火氣出門。周瑞家的一直哭哭啼啼的跪在院子裡等消息,看見主子來哭聲更大了。王夫人蹙眉,叫兩個粗使抬她出去,連帶著她的丈夫兒子的一遭兒打發走了。

賈政回來之後,聽說了後院的事兒,跑來瞧瞧王夫人。王夫人多少年不見丈夫儘自己的房,恰好趁這個機會紅了眼,惹得賈政好生憐惜了她一通。事後,王夫人倒覺得周瑞家的被趕走並非全然是壞事,至少老爺的眼睛又重新往她這看了。

“母%e4%ba%b2也是為了立規矩,沒辦法的事。”賈政怕媳婦和她鬨著去賈母那求情,先拿話堵住她的嘴。這個媳婦年輕的時候太好強,老了性子看似是收斂了,其實他這個做丈夫的最清楚,所謂的憨厚和善都是打的幌子,骨子裡頭仍舊是不服氣。賈政不喜歡媳婦過於剛硬,還是像趙姨娘那樣無能的就知道伺候男人的好,可到底王夫人是正妻,而且這些年也多虧她爭氣能乾,才能叫二房在賈母跟前長臉。賈政心裡是感激王夫人的,多虧了這些感激,叫賈政可以安然的和王夫人維係夫妻關係。

王夫人明白賈政什麼都不愛管,特彆是後院的事兒。自己的丈夫從來不知道心疼女人,這點王夫人還是少婦的時候就已經清楚了。所以此刻賈政說那些話也不稀奇,隻不過叫她心裡冷笑一聲罷了。

王夫人下意識的摸著自己已經癟掉的肚子,所幸她拚了命剩下第二個男孩,徹底鞏固了自己的地位,隻一個兒子她心裡總是不安心,特彆是近些年來賈政總住在趙姨娘那裡,她日防夜防,總歸有一天還是防不住那廝懷孕的。不過這回有倆兒子的她,可就什麼都不怕了。隻要正妻的位置坐的穩穩當當的,她就不去指望賈政什麼。

第79章 賈赦

夫妻倆心思各異,同床異夢。醒著的時候,略微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些什麼。

賈政便找周瑞家的做話題,想和妻子表示一下自己的關心:“若是你舍不得她們,就多給點錢,總歸就算了了這麼多年的主仆情誼。”

王夫人不愛聽這話,皺眉道:“母%e4%ba%b2處理的對,我沒怨言。既是她們貪婪在先,還有什麼臉麵留在這。伺候二十多年又如何,還不是個個狼心狗肺的指望從主子身上刮錢,臨走了再給他們錢?真叫他們不知道自己老幾了。”

賈政聽此話,冷著臉不語。他本來是想安慰媳婦,豈料被她嗆聲了。好好端端的,他真是沒事找事。又覺得那周瑞家的伺候王夫人那麼多年,也算是儘心。彆人怎麼說他沒什麼,連她自家的主子也這樣,可真叫人心寒。賈政甚至懷疑王夫人對自己也沒有情,或許他們之間所謂的夫妻關係不過就是形式罷了。得虧他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如果不是,將來若是有一天他出了事兒,王夫人許是第一個落井下石的人物。賈政越這麼想越覺得自己的妻子無情,心如蛇蠍。他躺不住了,起身麻利的穿衣服便走。

“你去哪兒?”王夫人不解

“書房,”

“天這麼晚了,還不休息?”

“還有政務沒處理完。”說完這句,賈政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王夫人氣得踹了榻上的被,一個人坐在床上抱著%e8%85%bf,瞪眼到天亮。

次日一大早兒,丫鬟就興衝衝的來報王夫人,宮裡頭來人了。王夫人打了個冷顫,穿好衣裳,速速出門去迎接。走到半路上,被金釧堵個正著,她笑嘻嘻道:“太太這麼急去哪?”

“宮裡頭來人了?”

“來了,可沒往這便來,去了赦老爺那兒。”金釧答道。

王夫人蹙眉,納悶的念叨:“竟不是找我的。”轉身要回去,走了兩步突然堵住腳,改道去了賈母那裡,大女兒賈元春就住在賈母房後邊的抱廈裡。

賈元春剛起來,丫鬟給她梳頭,見是母%e4%ba%b2,趕忙起身相迎,笑問她何故這麼早來。

“不放心你,來瞧瞧。”王夫人慈祥的拉著賈元春坐下,奪了丫鬟手裡的桃木梳子,%e4%ba%b2自為女兒梳起頭來。“叫我想起你小時候來,機靈鬼,最愛叫我給你梳百合髻。”

“那時候真好。”賈元春看著鏡中的自己,微微抬眼看著同樣映入鏡中的母%e4%ba%b2。

王夫人笑著放下手中的梳子,雙手把著元春的肩膀,湊近了她的臉龐,輕輕地貼一下。“眼看著你就要進宮了,我真有些舍不得你。”⊕思⊕兔⊕網⊕

“那我不去,好不好?女兒留在這永遠陪著您。”賈元春眼睛晶晶亮的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眼皮動了動,看似寵溺的捏一下元春的臉蛋,笑道:“傻孩子,說什麼混話呢。”

賈元春看明白了母%e4%ba%b2的反應,心中略微失落,原來母%e4%ba%b2不過是隨便的感慨,並非真心的。或者說是真心的,但是跟她計劃的進宮大業比起來,已顯得微不足道。送走了王夫人,賈元春趕走了屋子裡所有人,一個人趴在床上偷偷地抹眼淚。偌大的榮國府,竟沒有真正說話的知心人,那些關心她的到底不懂她的心思,也沒有真正的為她著想過。老祖母縱然疼她,那日說了那麼多貼心窩子的話,可這進宮的日子眼看著一天天臨近了,老祖宗那塊一點動靜沒有,她老人家的每天眼裡頭裝的隻有她銜玉而生的弟弟寶玉。她曾經給自己的許諾,大概早已經忘到腦勺後了。

元春這兩日委婉的提醒了祖母幾次,也灰了心,許是她老人家真沒有辦法。她進宮的命運是定的死死地了,再沒有改變的機會。既然已經是這樣了,日子還得過,她還是得做那個叫父母%e4%ba%b2人驕傲地榮府大小姐。

元春拭乾眼淚,擦了擦眼,對著鏡子重新梳妝。看著鏡中自己年輕美麗的容顏,元春的耳邊突然回蕩起那日大伯父之言,想那皇帝的子嗣後妃已經那般多了,自己進宮無非就是白活一回,慢慢等死罷了。她,真的就要這麼過一輩子?和幾千名陌生的女人一起搶一個男人?天!

元春斂住悲傷,麵帶著微笑規規矩的到了前頭給賈母請安。適逢大房邢夫人身邊的丫鬟鐘兒回話,說是大伯父那邊有了消息,老王爺給他求了個修陵的活兒。

賈母聽了樂哈哈道:“終於爭氣了一回。”

鐘兒甜甜道:“那位張公公說了,大老爺這回跟著幽王去修陵,那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將來這陵墓蓋好了,皇上一準褒獎。這可是實打實能得聖心的活計,多少王公大臣想爭都沒爭到呢,叫咱們老爺得了便宜。”

“好好好,真好。”賈母樂得合不攏嘴,這麼多年她總算聽著點好消息,看來這回大兒子是動真格的,真要改邪歸正。就是不知道這孩子能堅持多久,一年?兩年?若是能挺上一輩子,她還真算沒白生他。

元春正抱著寶玉逗樂,聽了鐘兒的話,心中另有思量。既然大伯父有門道為自己謀了個好活兒,那她的事兒大伯父會不會有什麼辦法?轉念一想,元春便放棄了這個想法。府裡頭如今因為周瑞家的事兒,鬨得大房和二房關係極為緊張,她這時候去求先被自己的母%e4%ba%b2的臉麵打了,再就是會更加激化大房和二房之間的矛盾。元春萬不想因為自己的關係,叫一家子人不安生。

“啊啊啊——”

元春低頭看著在她懷裡亂扯的寶玉,他正樂嗬嗬的抓著脖子上掛的寶玉含在嘴裡。元春趕忙取了出來,用帕子擦乾淨,看著玉上麵的字,她默默地讀了一遍。

或許,這就是命。這玉就象征著寶玉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