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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孤城%e4%ba%b2自手書,“不日將至,望弟相迎。”

宮九知道哥哥喜愛他這樣的神情。對著他時臉上帶著少年的天真無欺,對待旁人又有江湖中人與皇%e4%ba%b2貴胄該有的很辣手段。前者讓葉孤城覺得窩心,後者讓葉孤城覺得放心。相伴二十餘載,葉孤城時刻擔心宮九會變成原著中偏執變態的少年。因為隻要他不瘋狂,他便無可戰勝,哪怕陸小鳳也不能。

所以,葉孤城要做的,是為弟弟鎮守心中的清明。

天暗下來。太平王府裡有宮中賜下的歌姬舞妓在歌舞,一曲笛聲遠遠飄來。竟是一首《涼州詞》。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

玉笛飛聲。玉人將至。

第19章 散入春風滿洛城

葉孤城說,不日將至。實際上卻沒有星夜兼程的趕路,反而慢慢的走,由南海到江南停駐。他一路未掩行蹤,有些朋友必定會來。

葉孤城知道宮九久候他不至,必定南下相尋。所以索性在客棧稍作停頓,等該來之人,等必來之人,亦等不速之客。

葉孤城並非孤身趕路之人,隨從劍侍,零零總總的十餘人。包下客棧一間,在江南的三月鶯飛裡盤桓幾日。若非他麵容冷肅,劍不離身,的確像是大家出遊的公子。然而,畢竟他是葉孤城。他的人,他的劍,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一人,宮九還未至,葉孤城一人閒閒的坐在臨窗的位置,晨起的朝陽為他鍍上淡淡的一層粉紅,他絕白的手指揉撚著手中新折的桃枝。被揉碎的花瓣三三兩兩的粘在他手上,彆有一番旖旎的味道。

有衣袂劃破空氣的微響,足尖輕點便掠出數米。來人必然輕功極高,然而卻並未掩飾行蹤,葉孤城心下了然,若非宮九,便是……陸小鳳。

果然,從窗口翻進了一個大紅色的身影,來人眉目與葉孤城相比便是遜色了,然而卻極為精神,濃眉大眼,自有一段風流。

最重要的是,他有四條眉毛。

陸小鳳好似許久未曾吃飯,抓起桌上的糕點塞入口中。鹹鮮的蝦餃,甜膩的奶糕,軟綿的南瓜瓔珞,來者不拒的胡亂塞了一通。葉孤城看著他吃相狼狽,似乎習以為常,端起一直拿在手裡的一杯茶淺抿一口,直至陸小鳳進食的速度慢了下來,才閒閒開口“你的鞋子剛從這些糕點上掠過。”

陸小鳳似乎一噎,沒想過他這位相識日久的老友會如此戲謔。回想了一下自己寫字踩過的蛇蟲鼠蟻,甚至今早才踩過的一坨馬糞,陸小鳳忽然有一種欲嘔的衝突。他喉結上下滑動兩下,許久才平複。

便是此時,忽然有兩個人從窗口躍入,周圍服侍的侍女驚呼一聲,然而陸小鳳和葉孤城並未表示驚愕。畢竟以二人的耳力,怎麼可能不知道有兩個人的到來?

來者是兩個青衣大漢,其中一人滿臉的絡腮胡子,臉都是經年風吹日曬而出的紫紅色,腰間還彆著一對銀光閃閃的雙鉤,閃著冰冷的寒芒。利不外露。葉孤城略一皺眉,這人,從一開始就落了下乘。

而另一個人左耳缺了半邊,臉上一條刀疤從左耳角直劃到右嘴角,使他鐵青的臉看起來更為猙獰可怖。

他們一進來,卻稍微的遲疑了一下,眼神在葉孤城和陸小鳳之間來回巡視,最終,缺了耳朵的漢子先上前對葉孤城深深一揖“我等欲尋陸小鳳,不知白雲城主在此,驚擾城主,望城主見諒。”

然而大胡子掃了葉孤城一眼,很是不屑“天下穿白衣佩劍的男人那麼多,他算是奶奶個熊,一個小白臉罷了,哪裡是什麼白雲城主?殺了便是。”說吧舉起雙鉤便向葉孤城攻來。

下一刻,絕白的指尖便捏住了鋒利的鉤子。葉孤城甚至沒有拔劍,指尖微微用力,漢子引以為豪的雙鉤便斷成兩截。

葉孤城沒有說話。這世間總有一些人,是連和他說話都不配的。他星眸一抬,看向那漢子的眼神毫無波瀾。卻無端的讓那漢子心頭一顫,幾乎軟倒在地。

紫臉大漢似乎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拚儘全身氣力向葉孤城攻來。卻是,外厲內荏。他此刻如何還不明白眼前男子的身份?可葉孤城那麼平靜的一眼,卻讓他連求饒的勇氣都沒有。

然而,他永遠沒有接葉孤城一招一式的機會了。一點血綻放在他眉心,從他正前方射入,卻令他避無可避。眼神裡倒映出的最後景象,是一個錦衣華服的公子,那人手裡把玩著一隻竹筷,就是客棧尋常的那種,而另一隻,已經嵌入他的眉心。

陸小鳳本來是注意著紫臉漢子的一舉一動的,此刻,他倏然一驚。他竟不知道來人是何時來的。縱使他並未留心於此,卻也不至於毫無所察。然而,真的沒有,這個男子一身錦衣,頭頂的玉冠精致華美至極,手裡也並沒有任何刀劍,一柄尋常的精致的羽扇,腰間配著名貴華美的玉佩,端的是一派世家公子的模樣。

他長得極為精致,眉目一派柔和,即使他剛剛殺過人,此刻卻仍給人一種春風拂麵的感覺。他自然是宮九。宮九自然是改變了容貌,葉孤城亦然。然而他們不是易容,易容太容易看出破綻。確切說來,他們應該是化妝。用一些技巧將葉孤城的眉目加深,將宮九的眉目柔化。兩相裝飾,最終生生將二人彆無二致的容貌變得大相徑庭。

然而,未等陸小鳳和來人寒暄。上前確定同伴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另一位青衣大漢的臉青得快要黑了。他很聲說道“你們竟然要和青衣樓做對。”他有意的避開葉孤城的方向,針對的,是突然出現的宮九和陸小鳳。

陸小鳳也冷笑了起來。他平素是極為開朗的性子,卻也不是全然溫和。此刻,他顯然生氣了“青衣樓很是厲害,然而陸小鳳不想去的地方,誰也不能拉著他去。”

青臉大漢滿臉怒意。然而撇向坐在桌前未置一言的葉孤城,他已經不再看他們,仿佛眼前是一場鬨劇。然後青臉大漢又看向了坐在葉孤城旁邊的桌子邊的把玩著另一隻筷子的宮九,知道若是動起手來絕計討不到半點好處,便也乾脆,向門外走去。

陸小鳳打量著宮九,宮九自然任他打量。精致得似白玉雕成的手搖著折扇,衣袖的微動之間,似乎有一絲似有若無的沉木的香氣。

片刻之後,陸小鳳揚起一抹笑容,拍上宮九的肩膀“多謝這位兄台了,在下陸小鳳。”

宮九溫文一笑“在下宮九。”他自然知道他是陸小鳳。哼,真是,久仰大名了呢。

陸小鳳手伸向葉孤城方向“這位是白雲城主,葉孤城。宮兄必定是有所耳聞的。”言罷撫過自己的兩撇小胡子,兀自笑的歡暢。那是他的朋友,他自然是自豪的。畢竟天下能和白雲城主交朋友的,又有幾人?

宮九極為緩慢的向葉孤城投去一眼,宛若很多年前,他們太平王府的初見。兩雙已然不似的眼睛笑出相似的弧度,口裡卻是寒暄“久聞白雲城主大名,今日得見,方知傳言不及城主十分之一。”

葉孤城幾乎要嗤笑出聲,然而卻壓下上揚的嘴角“宮兄也是風采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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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論後事何如,今朝且共一醉。

三人都知,今日的麻煩隻是一個開端。然而,今日此情,此景,此人,此境四美俱全,終年恐難再遇,唯有長歌一醉,方能永恒。

第20章 不知何事縈懷抱

葉孤城的隨從極為訓練有素。見自家主人有意會友,各自忙碌一番,收拾出乾淨的單間,準備了精美的小菜與金黃澄澈的美酒。至於大堂的屍體,早已有人收拾出去。

陸小鳳自然是好酒的。特彆是如此好酒。十八年的鬆繆,尋常難得,酒液濃至粘稠,隱約有鬆木香氣。對於酒,時光的確是好東西。十八年的時光,將輕浮的香氣沉澱,揉撚進金黃的酒液中,泛起琥珀一般的光澤。

陸小鳳一口飲儘,雙目都會泛起蹭蹭的亮光。可這一壇這麼好的酒,卻注定荒廢了。一個人很不識相的走近屋子,手裡還拎著一顆滴著血的人頭,正是方才出門的青衣大漢。

血腥氣彌漫在空氣中,杯中的酒也仿佛被玷汙了似的。葉孤城皺皺眉。宮九則挑了一下眉,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意料之中。他自然是故意的,用最好的酒,招待最好酒的人,卻料定他享受不了如此人間至美。

世上最殘酷的不是求不得,而是得到過,卻已失去。宮九自然是樂意對陸小鳳如此溫柔的殘酷的。

陽光從窗外漫進來,恰巧投射到這個人的臉上。不,這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張臉了,這張臉的左麵已經被削去大半,傷口乾癟收縮,把他的鼻子和眼睛都歪歪斜斜的扯過來。好吧,那不是一個鼻子,而是半個。那也不是一雙眼睛,而是一隻。他的右眼已經是一個又大又深的黑洞,額角被人用力劃開了一個大“10”字,雙手也被齊齊斬斷,如今,他的右腕上是一個銀光閃閃的大鐵鉤,左腕上卻裝了一個人頭大小的大鐵球。

周圍伺候的劍侍倒是麵容不變,隻是那些白衣婢女微微有些麵色發白,卻沒有出聲叫喊。她們本都是容貌極為出色的女子,單單拿出來任何一個都是姿容傾城,此刻,便更是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

這世間的女子總是有些驕傲,美女尤甚。而能將這些絕色女子僅當婢女使用,且她們還儘心儘力心甘情願的,怕也隻有葉孤城一人。

屋子裡沒有人說話。在那張極為可怖的臉之後,又進來一個長相極為斯文的書生。他白白淨淨的臉上,帶著何須的微笑。和那半臉人一同走進來,給人十分震撼的對比。

隨即卻是第三個人。他走進屋來,對葉孤城和陸小鳳抱了抱拳,“在下獨孤方”說著便指著前麵的兩人,說“他們是柳餘恨和蕭秋雨。”而後他便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的站在門邊,好似在等什麼人說話。

就在此時,空氣中傳來一陣香風,伴隨著一陣悠揚的樂聲,由遠而來。宮九用扇子微微掩了掩鼻子,他的性子說是薄涼也不為過,畢竟他真正在乎之人,也就那麼三個半而已。然而宮九卻是異常專一的,譬如熏香,隻鐘愛淺淡的杏花香。譬如折扇,必定是沉木為骨的玉扇。此刻屋內的香,複雜而淩亂。顯然是幾種花瓣的胡亂混合,又添加了亂七八糟的香料。固然惑人,然而不提也罷。

各種各樣的鮮花從窗戶外,門外飄進來,輕飄飄的落在地毯上,仿佛一條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