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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生 遠樵 4224 字 3個月前

那一笑,差點笑沒了陳大牛的三魂七魄,他傻傻的站著。這人可真好看,一襲淡青色的長衫,映出頎長的身形,腰上配著一塊五彩的玉佩。漆黑的長發飄散在背上,發絲飛揚,長眉斜插如鬢,幽深的眸子,仿若深潭。那高挺的鼻子,紅潤的%e5%94%87,都是那麼好看,今晚得跟自家婆娘說,自己見到了一個神仙一樣的人。

那人看似優雅的一步就自棺中邁到了地麵上,站在了陳大牛的麵前。陳大牛的耳邊傳來了天籟一般的聲音,醇厚優雅,當然他不懂天籟是什麼,可是他就覺得這聲音可真好聽,人好看,說話也好聽。

那人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陳大牛癡傻的看著繁季,在他問道了第五遍才回過神來,擦了一把口水道:“這裡是陳官村。”

“陳官村?”那人念了一遍,忽然笑了,如陽春三月的風吹在身上,他道:“是因我沉棺在此嗎?”

陳大牛不懂何意,隻懵懂點頭,那人看了他一眼,笑的更盛。回身揮手,隻見那棺材緩緩合上,那人手輕輕往下一點,一道亮光打在棺材之上,棺材緩緩下沉,須臾沒入水中不見。

陳大牛目瞪口呆,這個長的神仙模樣的人,力氣可真大,隔這麼遠就能把棺材按到水下去。他沒想過,不是人家力氣大,是他的腦子糊塗了,那棺材在水麵不按一會兒也會沉下去的。

那人看棺材入了水,打量了四周,問道:“這裡可有道觀和寺院?”

陳大牛道:“寺院沒有,道觀倒是有一座,就在上麵,夫子請隨我來。”

那人點頭道:“有勞”。那人倒背了雙手在陳大牛的身後去了白雲觀。

陳大牛帶著那人去了白雲觀,觀裡靜悄悄的,沒有一人,陳大牛道:“就是這裡了,道爺們一定是有事出去了,您稍等等,他們最多不過三日就回來。”

那人點頭道:“無妨,我在此地等他們就好。”

陳大牛呆呆的看了一會兒那人,眼看著日頭要落下去了,才想起自己還要打柴,這才忙跟那人告辭,匆匆忙忙的去山上了。

白雲和飛沐果然如陳大牛所說,在三日前回來。

那人正坐在院子裡,手托著下巴,長發散在肩上,眼目微闔,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白雲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抬眼看了他們,問道:“你們是何人?”

飛沐湊到了近前,待看清那人驚叫道:“繁季?”

那人歪頭問道:“繁季是誰?”

白雲和飛沐對視了一眼,皆在自己的眼裡看出了驚駭,這人怎麼回事?這人的氣息溫和,眼角眉梢透著慵懶的意味,麵目柔和,嘴角含笑。哪有記憶中那人的淩厲與飛揚,這人到底是不是繁季?

白雲指著自己的鼻子,小心的問:“你可識得我?”

那人搖頭,看向飛沐,飛沐使勁咽了一口吐沫問道:“那,你認得我嗎?”

那人依然搖頭,眼裡滿是疑惑。

白雲看向飛沐,兩人齊聲叫道:“他不記得我們了。”

白雲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襟,高聲問道:“繁季,繁季,你怎能忘了我,你怎會不認識我們。”他語音顫唞,雙目含淚。叫嚷的全村人都知道白雲觀來了個不認識白雲道長的繁季。

他叫著叫著就哭了起來,嗚嗚的哭著,拉著飛沐的衣襟抹著眼淚,堂堂九尺高的漢子,哭的像是個三歲的孩童。飛沐好看的眼睛哭成了大耳朵兔子,一頭紮進繁季的懷裡,將滿臉的眼淚和鼻涕抹在了繁季的衣衫上,哭的幾要斷氣。白雲又將飛沐拉回自己的懷裡,兩人抱著繼續哭。

繁季靜靜的注視,他不明白那二人為何聽說自己不認識他們就哭,且哭的如此傷心,堪比死了老娘一般。他隻托著腮看著,覺得兩人哭的他心酸,忽然卻笑了,眼角赫然現出一滴淚。

過了許久,兩人終於停止哭泣,衝過來抱住繁季,上上下下摸了一遍道:“雖然不認識了,可卻是真的。”

繁季微微笑著點頭道:“我是真人。”

白雲和飛沐拉著他不鬆手,一個勁的問:“怎麼就回來了?”

繁季不知如何回答,他什麼也不記得了,隻隱隱知道,要去寺裡或者道觀裡,這兩個地方會留下自己。

片刻後繁季道:“回來就回來了,還有怎麼?你們是誰我不記得了,不過我呆了兩日,覺得此地甚好,我在此地住下了。”

白雲和飛沐齊齊拱手,道:“恭迎主上。”

繁季笑了,搖手道:“不要這樣,我不是你們的主上”。

白雲道:“我說是就是,你隻管安心住下。”

繁季在白雲觀住了下來,白雲和飛沐在他身邊須臾不離,唯恐他出了什麼閃失。繁季早已辟穀,不用吃食,一天裡有大半的時間昏昏欲睡。白雲卻不放心,無論他作甚都尾隨在後。

如此一月後,他的精神好了許多,不再一副睡不醒的模樣,也常出去走走,白雲也才放心的出去做些法事,偶爾留下飛沐一人照顧他。

繁季開始安心的住了下來,雖然他不記得自己是誰,可他覺得這樣的日子很新奇。每日裡出去溜達一圈,在東山走到村西,一路跟閒聊的老人打個招呼,說幾句閒話,跟著做活的男人們下地除草,一天就悠悠的過去了。

這一日,繁季要在院裡搭一個花架,他看這院子有一叢薔薇,因沒有花架,都纏繞在地上,長成了一團,看著十分不雅。他從沒做過這個活計,又不打算動用法力,畢竟是想打發時間。

他在外頭砍了一棵樹,鋸成了一樣長的木條,搭成一個簡單的花架,剩了最後兩根,放在哪裡也覺得不合適。手裡拿著兩個削的平整的木條,正在比劃,一個聲音道:“我來幫你。”

繁季這才發現院中站著一個身材高瘦的年青人,長的眉清目秀,滿麵含笑的看著自己。他心裡暗暗吃驚,以他的法力,這人到跟前竟沒發覺,他到底是何來頭?壓下心裡的疑惑,他將那木條遞給那人道:“那就有勞了。”

那青年接過木條,放在他搭的架子上,怎麼看著怎麼合適。繁季連聲道謝,那人不好意思的連連擺手道:“不要客氣,我來是請白雲道長的,看這模樣他又不在。”

繁季道:“他走了也有幾日了,你找他有甚事?”

那青年臉上微微失望,道:“我奶奶腰不好,每年夏天都要讓白雲道長推拿幾回,往年也是這個時候開始,今年還沒開始,我來幾回也沒見著人道長人,他應是很忙。”

繁季點頭:“他是忙,我也見不著他的麵。這樣,我跟你去看看。”

那青年一聽,立刻高興起來,心裡卻還是覺得有些不妥,畢竟跟他不熟,口中道:“這如何使得?”

繁季歪頭看著他,笑道:“如何使不得?”

那青年語塞,麵色訕訕,道:“那有勞道長了。”帶著繁季到了村西一處房院外,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道長請。”

繁季看著門前的那棵二人合抱的大柳樹感到莫名的%e4%ba%b2切,腦中出現了一副畫麵:大柳樹垂下的柳枝做成個秋千。一個中年婦人看著個三四歲的孩子,正在蕩秋千,那孩子眉清目秀,麵容白皙。眼裡還帶著水光,顯然是剛剛哭過,那婦人正溫聲哄著他:“官生彆哭了,奶奶一會兒給你燉魚吃好不好?”

那孩子奶聲奶氣的答:“好,我要吃,我要自己去捉,。”

那奶奶道:好,等奶奶的官生長大了就去捉魚,做給奶奶吃。

繁季心裡有些酸漲,怔怔出神,這是誰的聲音,那孩子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思◆兔◆網◆

☆、予斷前塵去

他眨了一下眼,那畫麵在眼前消失,還是那棵沒有任何東西的柳樹,他隨口問了一句話:“柳樹上的秋千怎麼不在了?”

那青年順口道:“還沒弄,這幾天忙,待我閒了就弄上,我奶奶前日還說,等我哥哥回來的時候看見秋千就能找到家了。”他答得極其自然,仿若在嘮家常。

青年帶著繁季進了院,屋裡說話聲:“力生那孩子去請白雲道長了,也不知道長回來了沒有,我聽大牛說沒見回來,沒準又白跑一趟。”

繁季凝神聽著,一個蒼老聲音傳來:“沒回來就再等幾天,不著急。”聽聲音是位老婦人。

“怎的不急,這都不能下地了,若要再耽擱,可怎麼使得。”

繁季的腦中忽然出現一個婦人的麵龐,他心生一種異樣情緒,依戀、不舍,忽然一種強烈的衝動要進屋去看看,就是看看那個人。心裡這麼想著,已經一步跨了進去。

在後麵的青年看著吃了一驚,滿臉的驚訝,繁季那一步,直接從大門口跨進了屋門,他不驚訝才怪,心裡想著果然是仙師,這一步邁的可真大。他回過神趕緊招呼:“奶奶,爹,我把仙師請來了。”就這一步,繁季直接由道長變仙師了。

繁季撩簾進屋,屋裡有人要出來,兩人在裡屋門口對上,繁季的心裡一驚,這人好熟悉。他的麵色微微一變,對著那人點點頭道:“我自白雲觀來,誰要看醫?”

那人看了他一眼,趕緊讓開路道:“家母在床上躺著,仙師這邊請。”

繁季笑道:“我名繁季,不是什麼仙師,叫我名字就好。”

那人連聲道:“使不得,使不得。”

繁季微笑,道:“無妨。”他一眼掃了過去,門的左側放著一個架子床,藍底白花的床幔拉開係在兩邊的床架上,床上躺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夫人,正微笑的看著他,他的腦中有個聲音道:“官生,上奶奶這來。”繁季張口叫了聲奶奶,那老婦人啊了一聲笑道:“老婆子可當不起仙師這一叫。”

繁季的臉色微變道:“當得起。”走上前去,那青年早搬了凳子在哪,繁季坐下給她把了脈,又在腰上來回按了按,暗自將一股真氣輸了進去。這才起身道:“無事,陳年舊屙,這幾天莫要再乾活了,起來走動試試。”

那青年忙去扶老婦人,那老婦人在繁季輸完真氣後,隻覺得渾身輕鬆,好像年輕了十幾歲。她推開那青年道:“沒事我自己起來,道長給我醫好了。”說話間,已然自己站了起來,在地上來會走動,竟比沒傷的時候還要好上七八分。

這一家人看著繁季眨眼間就讓臥床不起的老夫人站了起來,均十分驚喜,對繁季立刻另眼相待。那老婦人的兒子道“已快到看吃晚飯的時辰,仙師一定要在我家吃,我去讓孩子他娘備飯。”說著也不等繁季說拒絕的話,就撩簾出去了。

那老婦人見他在思量,笑嗬嗬的道:“快坐,就在這吃一口,千萬彆嫌棄老婆子家飯食簡陋。”

繁季笑道:“不嫌棄。”說出這話他心裡驚異,他早就辟穀多年,人間的飯食也不知多久沒嘗過了,可麵對這老婦人,他一點也不想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