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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妃成長手冊 容光 4362 字 3個月前

奔向她的衝動,大腦一片空白地朝著她落水的地方飛奔而去,她的身影消失在水麵上,徒留下一圈又一圈晃動的波紋。

他什麼也來不及做,隻能跟著她跳下去,不顧一切地去抓住那抹青色的身影。

清澈的河水之中,他終於看見她了。

出人意料的是,她竟然在笑,那笑容輕輕淺淺,宛若十五年前他還未曾離開時,她每回看見他時都會綻放的笑顏。

沒有一點愁怨,隻有思念和眷戀。

卓定安感覺到眼角有滾燙的液體流出,可這是河裡,誰也看不見他的眼淚。

他終於抓住了她,帶著她一同朝水麵浮去,兩個人渾身透濕地倒在岸邊。

顧不得人群如何喧鬨嘈雜,也顧不得自己是多麼狼狽,他顫唞地抱著她,呼喊著她的名字:“歡陽!歡陽你怎麼樣了?”

一旁的陸雅玉帶著回春堂的少主撥開人群,擠了進來。

曲嚴冬蹲□去,伸手便朝著長公主的肋下探去,早已隻剩下本能反應的卓定安倏地出手狠狠拿捏住他的脈門,聲音陰冷地喝道:“你做什麼?”

陸雅玉幾乎聽見曲嚴冬的手發出些奇怪的聲音,想來是卓定安出手極重,她急忙解釋道:“這是回春堂的曲公子,他是我請來幫忙救人的!定安,快放開!”

卓定安怔怔地放開他,那個容顏似冰似雪的曲公子從頭到尾都平靜得很,眉頭都不皺一下,繼續低頭察看長公主的狀況。

他摸到了腹部的積水,便朝下按壓著,沒幾下,長公主就開始毫無意識地往外吐水。

她的容顏慘白,一點血色也沒有,渾身濕漉漉的,頭發更像是黝黑的水草。

卓定安死死抓住她的手,眼裡隻剩下她的臉。

他要失去她了嗎?

十五年前已經失去過一次了,難道今日要眼睜睜看著她死在麵前?

時間無限延長,與卓定安而言幾乎已經過去好幾百年的光陰。

終於,曲嚴冬停止了按壓腹部的動作,站起身來對陸雅玉說:“沒有大礙,隻是吸入不少河水,接下來的日子好生調養,莫要染了風寒就好。”

陸雅玉趕緊道謝,末了又道歉:“定安他太著急太焦慮了,所以才會得罪了曲公子,還望公子不要跟他計較。”

曲嚴冬眉頭微挑,看了眼身旁那個死死抱住落水女子的人,眼裡閃過一抹異色。

且不論地上那個女子是誰,眼前這兩個,一個是大將軍,一個是將軍夫人,那這一幕又是怎麼回事?

兩個渾身濕透的人看起來像是殉情的苦命鴛鴦,這個正派將軍夫人又是毫無芥蒂地看著這一幕,還替卓定安向他賠罪。

當真有趣。

曲嚴冬笑笑,搖了搖頭,轉身不緊不慢地離去。

而卓定安懷著失而複得的心情抱著懷裡的人,卻忽然聽見她模糊不清地囈語道:“不回公主府……”

他心頭一緊,急忙看著她的臉:“歡陽,你說什麼?”

她模模糊糊地睜眼看他一眼,像是忽然寬心了,艱難地露出一抹笑意:“不回公主府,再也不回去了……”

然後又一次閉上了眼。

卓定安抱著她走出人群,低低地說了聲:“好,不回公主府。”

像是滾燙的誓言落在心上。

他已經失去她兩次了,這一次失而複得後,他真的什麼都不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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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宮,楚顏在和含芝一起收拾衣裳,含芝說了好幾次:“主子,您快放下,叫人看了像什麼話?這些事兒都是咱們奴才做的,您怎麼%e4%ba%b2自動手啊?”

楚顏失笑:“成日光傻坐在那兒看著你們做事,真當我是活佛不成?隻用供起來,什麼事兒都不用做?”

她拾撿著也許用得上的衣裳,心思卻飄到了天外。

淨雲寺……那可是京城之外了,此行就像是旅行,但恐怕不會像旅行一樣輕鬆愉快。

宮裡才來了這麼多女人,她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走了,豈不是正好如了她們的意?

也好,太子遲早也寵幸這些人,她索性直接走人,眼不見心不煩,免得還要陪他再來幾次含愁帶怨的戲碼。

她的演技已經快達到爐火純青、以假亂真的地步了,皇宮真是個好地方,不僅磨練意誌,還考驗特殊技能。

門外傳來一個腳步聲,穩穩的,一步一步,不緊不慢。

楚顏沒回頭就猜到是誰了,故意沒去搭理,自顧自地收撿衣服。

門口的冬意趕忙俯身請安:“參見太子殿下。”

隨之而來是踏入屋子的人一句責備的話:“什麼時候這種事情輪到你%e4%ba%b2自上陣了?”

含芝嚇得趕緊跪下去:“參見太子殿下!殿下請恕罪,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勞煩主子%e4%ba%b2自做這事兒……”

“好了,含芝。”楚顏輕輕止住她的口,抬頭無奈地看了顧祁一眼,“殿下,是我自己執意要動手的,不關含芝的事。”

她使了個眼神,示意含芝趕緊出去,含芝會意,起身又行了個禮,帶上門飛快的出去了。

顧祁沒說話,走到床邊看著地上那隻大箱子,清一色的素色衣衫,華貴不足,樸素有餘。

“怎的就帶了這些?”

“我是去祈福的,又不是去赴宴的。”她輕笑著走到他旁邊,下一刻卻又低眉順眼地垂下頭去,“請太子殿下降罪。”

顧祁看著她:“何罪之有?”

“當日是我請求殿下給父%e4%ba%b2一個機會,讓他去了蜀地任職,想著要磨練他的心智,好叫他改掉這些年來紈絝無用的作風。豈料殿下本是一片好意成全了我,卻不想父%e4%ba%b2無用至此,造成了今日這種難堪的局麵,也叫蜀地的百姓受苦,叫殿下煩憂了……”楚顏眉頭深鎖,自知理虧。

顧祁看了她半天,才苦笑著搖搖頭:“趙青雲是怎麼生出你這個女兒的?難不成趙家把他的腦子給一塊兒贈予了你,所以父%e4%ba%b2這麼無用,女兒卻這麼機靈?”

楚顏沒敢跟他開玩笑,知道這些日子他為了蜀地洪澇的事情多糟心,沒被他痛罵一頓算好了,當下還是小心謹慎地說:“請殿下責罰。”

顧祁看著她漆黑的頭頂,還有那恭恭敬敬俯身請罪的模樣,心頭不知怎的頓了頓。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沉沉地叫了她一聲:“楚顏。”

“……臣妾在。”她斟酌半天,頭一回用了這個詞。

顧祁心裡更是堵得慌,按理說這才是她應該使用的稱呼,可他聽起來卻覺得冷漠生硬,好像兩人之間生生隔了堵牆。

他伸出手去,用食指將她的下巴輕輕抬了起來,讓她對上了自己的視線:“你在怕什麼?”

楚顏斟酌道:“父%e4%ba%b2犯了錯,也就是趙家犯了錯,我沒有怕,不過是……”遲疑了片刻,她說,“趙家的過錯,本來就該我來承擔,不是麼?”

這句話把顧祁的心都給凍住了。

趙家的過錯,本來就該她來承擔,不是麼?

是啊,若非如此,她初進宮的那些年,他又怎會遷怒於她,眼睜睜看著她受人欺負?

若非如此,趙武逼婚那段日子,他怎會如此惡劣地對待她,甚至逼她婚前失貞,想讓整個皇宮看她的笑話?

他一直都在遷怒於她,而她一直在承擔那些原本不該怪罪到她頭上的過錯。

顧祁呼吸一窒,險些說不出話來。

半晌,他苦笑著鬆開手,慢慢地走到窗邊。他說:“你還是不信我。”∴思∴兔∴網∴

哪怕他對她說過今後她是她,趙家是趙家,可是在她的潛意識裡,那不過是他隨口說出的話。為君者大抵是更在意這片山河的,又怎會因為小小的兒女私情就完完全全把朝政與後宮分割開來?

趙家犯了錯,她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會又一次懲罰她,給她苦頭吃。

楚顏沒說話,看著他料峭的背影,心頭確實還是有幾分詫異。

換做從前的顧祁,一定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大發雷霆,然後把趙青雲犯下的過錯拿來遷怒於她,至少也該擺臉色給她看。

可是今時今日,他卻真的踐行承諾,沒有再把她和趙家的一切都畫上等號。

顧祁看著窗外一片和煦的陽光,聲音沉沉地說:“趙青雲闖了大禍,是他的事,與你何乾?你是我的太子妃,身居皇宮,與朝中諸事半點關係也沒有,更何況是千裡迢迢之外的蜀地?我說過從今以後,你是你,趙家是趙家,絕對不會再因為這些事情遷怒於你。”

他倏地轉過身了望著她,%e5%94%87角露出苦澀的笑意:“楚顏,你是不是從頭到尾都不曾信過我?”

是。

她從頭到尾都視他為當初那個心係天下的太子,他熱血又衝動,睿智但不夠強大,所以才會三番兩次因為朝中之事遷怒她,甚至做出一係列過分的事情。

楚顏不僅過去不信他,現在不信他,將來也不會信他。

既然是要當皇帝的人,那她最好就不要這麼天真,還指望著他一兩句好聽的話就能助她一帆風順地走下去。

因為她清楚地知道,若是把自己和政事放在他麵前,哪怕把砝碼往自己這邊加完,也是完全沒法撼動天平那端的江山的。

所以她保持沉默,沒有說話。

顧祁看著她低垂的眼眸,睫毛微動,牙齒咬著下%e5%94%87,原本潤澤好看的粉色都變作了血色儘失的蒼白。

無力。

揪心。

他歎口氣,走到她麵前,拉著她的手往外走:“跟我來。”

楚顏順從地跟著他走,一路無言,而他也鬆了手,和她一前一後地走。楚顏卻沒料到他帶著她走出了永安宮,一路竟是往容皇貴妃的住處去了。

惜華宮自打皇帝帶著容皇貴妃出宮以後,就一直空著,眼下稀稀落落幾個宮人在外守著,見到太子和太子妃來了,立馬站直了身子,俯身請安。

顧祁沒說話,直接跨過門檻往後院去。

楚顏看著他衣袍舞動,背影料峭,也跟著跨過了門檻。

最後,顧祁停在了那一片小小的林子外麵,後院有一個小小的池塘,池塘邊上種有花草無數,而池塘裡尚有魚兒遊動。

楚顏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隻得叫了聲:“殿下?”

他背對她說:“這是母妃的宮殿。”

“我知道。”

“我是在這裡長大的……六歲以後都在這裡住著。”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清淺怡人,“我第一次丟下皇子的架子,是在這池子裡,我跳下去撈魚,說要給母妃捉魚熬湯,結果母妃趕來的時候哭笑不得,拉著我回去換衣裳,幫我成功躲過了父皇的責罰。後來我才知道,這池子裡的魚是江南進貢的珍稀品種,父皇喜愛得不得了,結果卻全被我給活活搗鼓死了。”

楚顏不知道他為何忽然說起童年的事情,卻也聽得有趣,無聲地笑起來。

他慢慢地往前走,看著長廊下麵的幾步石階:“小時候我常在這裡下棋,母妃帶著我坐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