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對方說完,便尖銳地拒絕。
「小恩——」
留意到周圍有意無意飄來的打探目光,他更覺無地自容,當下口氣也硬了起來。「你有錢是你家的事,我要怎麼過日子我自己會負責,不關你的事。」
嚴君離望住他,好半晌,沉沉地開口。「你很想否認我們的關係嗎?」
「我們哪有什麼關係?」他一時嘴快,衝出口後才驚覺對方變了臉色。
「沒有……關係?你是這樣想的?」
這句話很傷人,看嚴君離的表情就知道了。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同事似有若無飄來的探究眼神,讓他硬著頭皮,不願把話收回。
「……好,我知道了。」嚴君離似有若無地點了下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而後,沒再多說什麼,輕巧地轉身走開。
……生氣了嗎?
還是……他說話真的太過分?他看嚴君離好像難過得連說話都沒什麼力氣……
那一刻,他竟感到一絲驚慌,怕嚴君離再也不理他,衝動地想追上去。
可是——轉念一想,又硬生生定住腳步。
混蛋!他乾麼要不安?明明就是這位大少爺不懂得看場合說話,不然他是能怎樣?眾目睽睽下跟他一起出櫃嗎?耍白目也不是這麼搞的。
可想而知,今天以後,流言會更加滿天飛。
「……」一連串臟話在嘴裡含糊地滾過一圈,忿忿地丟庫存表發泄。
第五章
那天之後,他沒過去,嚴君離也沒再來找他,默默地僵了一個多月。
他很煩躁,太多的事情,不知道是哪一件讓他心情惡劣多一點。
這一天,他工作排休,想說有一陣子沒回家,本想回去看看。誰知,才搬出來多久而已,他的房間已經變成儲藏室,姊姊一直抱怨房間太小,媽媽安撫了兩句,答應她過一陣子有空就處理重新裝潢的事宜……
當著他的麵討論如何處置他的房間,當他是空氣嗎?
回家吃那頓飯,讓他心情更加惡劣。
這個家,完全沒有他立足的空間。
他食之無味,隨口敷衍了兩句就走人,臨走前,母%e4%ba%b2仍是不忘陳年老詞,要他當心點,彆得罪嚴君離,否則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風了。
明明每個人都有手有腳,養活自己究竟有什麼難?為什麼要攀附著彆人過活?
尤其是犧牲掉一個兒子來做這種事,他們都不覺得對不起他嗎?
父%e4%ba%b2沒有生意頭腦,他是知道的,祖父將家業交到他手裡,沒幾年就虧損連連,到後來攀上了嚴家,索性更是連用腦都懶了。
父%e4%ba%b2在外頭養女人、母%e4%ba%b2奢華度日,該怪他們沒有廉恥,還是怪嚴君離寵壞他們?這種%e9%b8%a1生蛋還是蛋生%e9%b8%a1的因果問題糾結了十多年,依然無解。
或許自己也有點心存報複吧,既然這是他們唯一在乎的事情,那他倒還真想看看,他真與嚴君離鬨翻,那一家子的表情會有多精采?
他買了兩手啤酒回家,剛好兩名室友也在,湊在一起喝茫了,平日根本不可能說的話全都不受控製由嘴裡冒出來,宣泄積壓了滿肚子的鬱悶。
「他媽的!我又不是出來賣的!」不爽地捏扁空瓶,丟進垃圾桶,再開一瓶繼續灌。
「喂,該知足了好嗎?起碼你的金主長得人模人樣,年輕俊俏又多金,這種貨色走在路上是一堆人排隊倒貼搶著要。」
「那你去啊!歡迎你去巴著他!」說這什麼風涼話,根本不懂他尊嚴飽受折辱的痛苦。
「喂,你認真的啊?這麼無所謂?」
「我為什麼要有所謂?」
「他對你不錯啊,我以為你對他多少有點感情,隻是現在在氣頭上而已。」嚴知恩手一頓,仰頭灌光啤酒,也不知在逞強什麼,嗆得狂咳嗽,一張臉脹得通紅,揚高了音量,粗聲粗氣吼道:「白癡!誰會對他有那種感情,說幾百遍了,我不是Gay!他自己變態就算了,乾麼把我拖下水!」
他的聲音很大,大到鐵門外的嚴君離都聽得一清二楚。
站在外頭,一時之間不知該不該按下這個門鈴。
他不知道這是小恩的真心話,還是純粹醉後胡言亂語,抵靠在牆邊,一句、一句地聽,心頭苦不堪言。
他一直不曉得小恩是這樣看待他的,覺得這樣的關係很恥辱、覺得變態汙穢、難以接受。難怪這陣子,總覺得他在逃避、掩飾什麼。
與其說生氣,其實更多的是難受,原來小恩心裡承受這麼大的壓力,卻什麼也不跟他說。
這不是他的本意,他從來都不想讓對方難堪,更不希望,自己隻是小恩心裡的一個汙點、一個欲抹之而後快的羞恥記錄,若早知小恩是這樣想的他會退開,給對方更寬廣的空間,自由地呼吸。
難怪他會說——我們沒有關係。
難怪他什麼都不要,原來他真正要的,是嚴君離這個人能離他遠遠的,還他一個正常生活,戀愛、結婚、生子,過著與一般人無異的平凡人生。
他懂了。
小恩表現得那麼明顯,怎麼可能不懂?
現在的小恩,不需要他。
他的存在,隻是帶給對方難堪、痛苦罷了。
他閉了下眼,努力做了好幾次深呼吸,壓下心頭浪潮,讓自己看來沈靜如昔後,才舉起手按下門鈴。
裡頭的喧鬨聲停止,接著似乎是撞到櫃子的聲音,沒多久,已有六分醉意的嚴知恩踩著虛浮的腳步來開門,一見到門外的他,整個人呆住了。
「你……怎麼……」嚴知恩結巴了。
回想自己剛剛說過多少混賬話,愈想,就愈心虛。
他……聽見了嗎?
「這陣子天氣轉涼了,整理一些比較保暖的衣服給你送過來。最近日夜溫差比較大,出門一定要記得帶外套,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就……這樣?
看著他將手中的行李袋遞出,轉身就要離去,嚴知恩一時衝動,吼道:「你明明就聽見了,乾麼裝沒事!」
溫潤的嗓音、平和的態度,就跟往常一模一樣,可是他才不信嚴君離剛來,一個字都沒聽到!
已走到電梯口的嚴君離定住,回眸道:「你今年的畢業典禮……還希望我去嗎?」
沒想到他會突然天外飛來這一句,嚴知恩腦袋一時轉不過來,呆呆地。
往年,他的畢業典禮,家長席坐的永遠是嚴君離,但是現在都什麼場麵了,還有心情想他的畢業典禮?!
「如果我說要,你真的會來?」幾近挑釁地,他挑眉反問。
「會。」嚴君離連猶豫都沒有。
「……」嚴知恩無言瞪他。
為什麼都這樣了,他還可以心無芥蒂出席他的畢業典禮?
剛剛那些話,任何人聽了都會覺得深受羞辱,嚴君離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他懷疑,這人根本不懂得什麼叫生氣!
至少,在他記憶裡,從來沒見過嚴君離真正為了什麼事與他過不去。
嚴知恩撐著有些暈眩的頭,或許是酒精吞噬了理智,一股子叛逆全被激起,當下隻想和他卯上,非逼得他變臉,於是口不擇言——「你知道,我現在巴不得和你撇清關係,根本就不希望你來。」
嚴君離定定凝視他。「我知道。」
「那你乾麼還來?我都說跟你沒關係了,你還管我冷不冷乾麼?犯賤嗎?」┆思┆兔┆在┆線┆閱┆讀┆
「這是兩回事。」
你排斥我,跟我要不要關心你,是兩回事。
嚴知恩聽懂了。
一股氣上來,他探手扯住對方手腕便往外走,打定主意今天與他耗上了,就不信這個人永遠沒脾氣。
他承認這有遷怒成分,將在家裡受的鳥氣轉嫁到嚴君離身上。反正這是他最後的價值了,那他就徹底和嚴君離撕破臉,再也不當誰的利用工具,其餘會怎樣都隨便,他不在乎!
「小恩——」
震耳欲聾的重金屬樂,敲得他頭疼欲裂,皺著眉不知該如何勸眼前這個埋頭努力增加體內酒精濃度的人。
「不要喝了,我們回家——」
這間三流酒吧,出入複雜,什麼龍蛇混雜的人都有,他待得極不自在,隻想快快將人帶回去,以免出事。
「家?」嚴知恩扯%e5%94%87,極儘諷刺。「你有,我沒有。」
嚴君離沈默了下。「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沒發生什麼事,隻是真正清醒了。
既然沒有他容身之地,那從今天開始,他再也不會回去,他要與這些烏煙瘴氣的鳥事徹底切割得乾乾淨淨。
抬眸,對上眼前這雙憂慮的眸子,發現這人是真的關心他。
他不覺有些諷刺,低低笑出聲來。「嚴君離,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不要再拿以前那套來敷衍我,我要聽實質的原因!」
「……」
嚴知恩無視他的沈默,徑自替他道出答案。「你愛我?」
「愛。」這沒什麼好不承認的。
「那你為什麼不問問,我愛不愛你?」
「不需要。」無論答案為何,都不會改變什麼。
「不需要嗎……究竟是你太自信,覺得答案一定是肯定的,還是無論答案是什麼,反正我根本沒有選擇權?」
「這件事,我改天會好好跟你談,你喝醉了,我們先回去——」嚴君離伸手想扶他起來,被他反掌擒住,壓像沙發椅背,重重堵上%e5%94%87瓣。
喝醉的小恩格外野蠻,力氣大得驚人,他掙不開,雙?%e5%94%87被%e5%90%bb得發疼,幾乎無法呼吸。
「小恩,你彆——」那雙手放肆地在他身上撫弄,這已經超出他能忍受的極限,張口想推拒。
不等他掙開,嚴知恩已經鬆了手,雙手撐著兩旁的沙發扶手,拉開些許距離俯視他。「知道嗎?就算這樣%e5%90%bb你,我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你聽懂了嗎?嚴君離,我不愛男人,我不愛你,麵對你,我沒有欲望,我硬不起來!」
嚴君離沒再有任何動作,目光幽沈地靜凝著他。
如此屈辱,都還不能讓他變臉嗎?果然是修養奇佳的貴公子。
他哼笑,用詞更加低俗下流。「或者,你真的想要也不是不行,我媽千交代萬交代,你可是我們家的金主呢,我得好好伺候才行。你可能要稍微等一下,我找個女人,把身體弄興奮了再來上你,就像上回那樣——」
話未說完,嚴君離一巴掌甩過去。「你發夠酒瘋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