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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的秘密 牛角弓 4369 字 3個月前

那兩個人還沒有離開,就躲在那邊的土牆後麵。天都快亮了才回山裡去的。”

淩冬至遲鈍地反問它,“回……哪裡?”

“山裡。”米團用一副老氣橫秋的腔調說:“他們世世代代都住在山裡。至於為什麼會把你放到這裡,我也不知道。不過他們身上的衣服都破了,還帶著傷。老一點兒的那個有一條胳膊斷了,就那麼拖著亂甩。”

淩冬至覺得一陣戰栗順著背後爬了上來。

米團看看他,像在判斷他是不是相信了自己的話。然後它往後退讓了一步,露出了壓在肚皮下麵一個圓溜溜的、鵪鶉蛋大小的東西,“這是那個斷了胳膊的人留在你身上的東西。不過從院子裡出去的那個人把你抱起來的時候從你的包裹裡掉了出來,他沒有發現。那兩個男人也沒有看見。呐,你也知道,當時已經下起大雪來了,到處都黑乎乎的……”說著,它用兩隻爪子把那個圓溜溜的東西朝著淩冬至的方向撥拉了一下,“就是這個,好像是你們族裡的什麼東西。”

淩冬至猶豫了一下,打開門走了過去。胖鳥忽閃了一下翅膀,猶豫不決地往旁邊挪了挪。米團也十分謹慎地向後退開兩步,將那個圓溜溜的東西孤零零地留在了台階上。

隔壁房間裡傳來姨姥的咳嗽聲,“是冬至嗎?還沒睡?”

淩冬至忙說:“姨姥你先睡,我上個廁所,馬上就睡了。”

姨姥囑咐了幾句,自顧自睡了。

淩冬至走過去把那個圓溜溜的東西撿了起來,拿到手裡才發現是一塊烏突突的石頭,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材質,像一種他沒見過的礦石。烏突突的,燈光打在上麵隱隱透出幾絲濃綠的光澤。石頭上開了孔,打磨的痕跡很粗糙,像是手工弄出來的東西。

“這是什麼?”淩冬至壓低了聲音問那隻大老鼠。

米團搖搖頭。

“反正是你們族裡的東西。”胖鳥說:“你沒有聞出來嗎,這上麵也有你們族人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像山百合花。”

淩冬至並沒聞出這石頭有什麼味道,就像他從來沒注意過自己身上有什麼味道一樣。但是這個東西握在他的掌心裡卻有種奇異感覺,光滑又溫暖,讓他混亂的思維一點一點的恢複了平靜。

“你們說的那個族,”淩冬至遲疑地看著它們,“他們人很多嗎?”

飛禽走獸一起搖頭。

“不知道還是不多?”

仍是完全一致的回答,“不知道。”

淩冬至的心微微沉了沉。他心裡的感覺複雜到無法分辨,但是這一團亂麻之中,卻很明顯的有著對那些扔掉他的人所抱有的探尋欲望。他們特意把他放到有產婦的人家門口,他們躲在暗處看著他被抱進屋才離開,他們並不是要遺棄他,更像是迫不得已之下,不得不把他托付出去。在他們居住的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他們住在深山裡?不經常離開?”

米團搶著回答,“很少出來。連這裡也很少來的。如果是在山裡遇到了,他們會躲開,不讓彆人發現他們。”

“為什麼?”

飛禽走獸再次搖頭。

淩冬至有些氣餒,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能相信它們說的話呢?

淩冬至的思維又回到他出生……哦,是他被丟棄的那個晚上。他仿佛看見他的父%e4%ba%b2抱著一個早夭的孩子走出產房,想趁著昏睡中的妻子醒來之前把他偷偷地埋掉。然後他看見了躺在院門口的另外一個嬰兒……

淩冬至想象不出當時的淩爸會是怎樣的心情。

至於淩媽,他可以肯定她是不知道這一段小插曲的,否則她絕對不會興高采烈地慫恿自己上山來看望她的族%e4%ba%b2們。

淩冬至有些難過。

爸媽對他很好,一直都很好。

他想起出櫃那天淩爸說的話,他說他會管淩立冬,但是不會管他……淩冬至一直以為那是因為自己是家裡的幼子,不必承擔家庭中挑大梁的責任。現在想來,他的話裡其實還有另外的意思: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約束他的終身大事。

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

淩冬至的眼淚流了下來。他胡亂地舉著袖子擦了擦,可是有更多的淚水源源不斷地湧出來,滑過臉頰,順著下巴滴滴答答地掉在衣襟上。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隔壁房間裡再度響起姨姥的咳嗽聲,才像個遊魂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橢圓形的石頭洗乾淨之後顯得透亮了許多,深深淺淺的綠色,濃重的地方接近黑色,淺的地方泛著明豔的翠綠,模糊的紋路像一團緩緩滾動的雲霧。

這是他的族人留給他的東西。

隻有這麼一塊石頭。除此之外,彆無線索。

窗還開著,外麵卻已經空無一物,水銀似的月光灑滿了院子。

他就像在這如夢如幻的月光裡做了一場荒誕的迷夢。

淩冬至病倒了。

天亮的時候,他的小表舅過來喊他起床,才發現他縮在被子裡,燒的滿臉通紅。窗半夜的時候就已經關上了,但是房間裡並不暖和。表舅把這一切歸咎於這個房間好久沒有人住,潮氣太大,而且煙道似乎也出了問題。

這讓他很是自責。

姨姥說這是因為剛換了地方,所以水土不服。她說她聽見冬至半夜裡睡不著,還跑出來上廁所,大概是沒穿好衣服,凍著了。山裡風冷,哪裡能跟他們城市裡相比呢。

村裡的醫生過來看過他,留下一包藥草。姨姥在淩冬至的窗下支起小藥爐,苦澀的藥味飄了滿院子。

輕易不生病的人一倒下總是格外慘烈。淩冬至斷斷續續地燒了三四天才算緩了過來,不過姨姥並不讓他下床。她說生病的人就該好好躺著養精神。還指揮小表舅殺了院子裡的兩隻母%e9%b8%a1給他燉湯喝。

淩冬至軟綿綿地窩在被子裡讓姨姥幫他擦手,他們見麵的時間並不長,然而被老人這樣照顧著,他卻沒有絲毫彆扭的感覺。

這是他的%e4%ba%b2人。淩冬至有些苦澀地想,雖然他們之間並沒有血緣上的聯係。

“姨姥,我做了個夢。”淩冬至喃喃地說:“我夢見外麵大樹上的有隻胖鳥,院子裡還有一隻胖胖的老鼠,它們跟我說話。”

姨姥和剛進門的表舅都笑了。

表舅放下手裡的水果,笑著說:“冬至大概是看見外麵那兩隻了。以前沒見過,嚇著了吧?這兩隻在我們村裡活了好多個年頭了,村裡人都說這是成了精的東西,沒事兒誰都不去招惹它們。反正山裡吃的東西也多,它們也不會禍禍家裡的吃食。”

淩冬至勉強笑了一下,“真的活很久了?”

姨姥笑著替他掖被角,“彆不信。是真的。這院子修起來都多少年了,我都不記得它是什麼時候開始在這裡做窩。那隻老耗子也是,村裡好多人都見過。也不怕人。說不定真的成精了。”

淩冬至在心裡說:他們說的要隻是個傳說故事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冬至生病了,可憐的娃……

感謝姑娘們投的地雷,謝謝大家的支持,挨個抱住蹭蹭~

63、以後再說 ...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莊洲拎著一桶酸奶從廚房出來,看見黑糖還趴在客廳門口曬太陽,藍汪汪的眼睛半開半閉,也不知睡著了沒有。三隻小貓偎在它身邊,那隻棕色毛皮的狸貓乾脆枕到了它的脖子上。黑糖居然也沒躲開,就那麼由著它枕著。

莊洲默默看了一會兒,走過去在它們身邊坐了下來。睡在黑糖腳邊的灰貓很警覺地看了看他,見他沒有其他舉動又放心地倒回去接著打盹。黑糖也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衝著它爹地晃了晃尾巴。枕在它身上的貓咪不耐煩地換了個姿勢,黑糖側過頭在它背後%e8%88%94了%e8%88%94。

莊洲看著貓貓狗狗的互動,心裡的感覺有些微妙。自己從小養大的兒子什麼脾氣他最清楚不過了,沒想到自從淩冬至離開,這個被寵壞了的小少爺居然一下子就擔起了照顧三隻貓貓的責任,不但每天跟在它們身邊跑前跑後的像個保鏢,而且還把自己愛吃的東西都讓了出來。甚至睡覺的時候都要守在它們身邊。

莊洲簡直有種“兒子被什麼東西附體了”的錯覺。更讓他驚悚的是,三隻愛炸刺的貓貓居然默許了黑糖的接近,並且心安理得的享受起黑糖的殷勤來。

是因為它們對那個人抱有同樣的思念嗎?

這真是一個令人傷感的猜測。

莊洲在兒子背上摸了兩把,低聲說:“黑糖,你是不是也想他了?”

黑糖哼哼兩聲,心說這不是廢話麼。淩冬至不回來,它這個未婚高富帥又當爹又當媽,拖家帶口地照顧這三隻貓崽子,它容易麼?!

好吧,小灰和西崽的年齡都比它大這個事實已經被它刻意地忽視掉了。

莊洲一下一下地揉著黑糖的脖子,喃喃說道:“等我問到地址就帶你一起去找他好不好?要不把這三隻貓崽子也帶上。”

黑糖繼續哼哼。這話都說了兩天了,淩冬至他哥哥還是不肯鬆口。看樣子是鐵了心要跟他死磕到底了。

“沒事兒,”莊洲也不知是安慰它還是安慰自己,“我的辭職信已經交上去了,他今天應該會安排時間跟我談談。這件事辦利索了,我也算有臉去見他了。”

黑糖覺得它爹地傻乎乎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兒可憐,歪過頭%e8%88%94了%e8%88%94他的手背。在它看來,淩冬至應該還會回來的,他帶來的孩子還住在他們家呢,他怎麼可能不回來?可是它沒辦法用這樣的話安慰它爹地。人類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隻緣身在此山中嘛。

嘿嘿,它就知道自己是一隻有學問的高富帥。

電話鈴響了起來,莊洲起身去接電話,幾分鐘之後又走了出來,急匆匆地在黑糖脖子上揉了兩把,“等爹地的好消息。”

黑糖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急匆匆地跳下台階,坐進車裡一溜煙駛出了院子。整個過程臉上都帶著輕鬆的表情。

黑糖疑惑地問旁邊的小灰,“是不是有冬至的消息啦?”

小灰沒理會它的問題,眯著眼睛自顧自地想了想,“如果他帶你去,你把我們也帶上吧。我都好久沒看見冬至了,心裡很不放心呐。”

黑糖對貓咪的屬性有點兒不太放心,“那你們在路上可不許亂跑。”真要跑丟了,它爹地還得把它扔在一邊,一隻一隻地去找這些小貓,那種劇情想一想就覺得很糟心。

小灰不屑地瞥了它一眼,“放心吧,帥哥,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黑糖%e8%88%94%e8%88%94嘴%e5%94%87,“那你們可得說話算數。”

莊洲穿著寬鬆的休閒褲和套頭毛衣走進公司的時候,驚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在莊氏工作的人都知道莊洲的年齡不大,但從他上班第一天開始,就是一副西裝革履的標準職場裝扮,待人接物又一向老成持重,誰還會把他當個孩